大皇子和二皇子对视一眼,最后由忠厚老实的大皇子上前一步,调解道,“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这是陛下桌案之上刚收到的密报,你们自己看吧!”叶阳皇后把手里一份信函交给古嬷嬷呈送下去,一边痛心说道,“陛下重病,传召来了你们兄弟回京探病,老六和老七忙着内斗,传了他们多次都迟迟不归,现在好了,老七竟然借机私调北疆驻军秘密往帝京方向潜返,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要趁着陛下病重之机生事呢。卢妃是老七的生母,若是没有她暗中通风报信传递消息,想来老七也没有这个胆子。”

楚越手中控制着整个北疆的驻军,而且他本身又是个极有见地和主意的人,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无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有人刻意宣传,这里正在争执的时候,荣妃、元妃还有成渝公主等人也都闻讯赶了来。

卢妃听着叶阳皇后的说辞,反而镇定下来,冷声道,“叶阳珊,你这是欲加之罪,本宫要见皇上当面陈情,你没权利定我的罪!”

“陛下被你生的那个孽子气着了,正在卧床休养,说了暂时不见外人。”叶阳皇后冷笑。

卢妃张了张嘴,眼中闪过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不可置信道,“你要软禁陛下?”

叶阳皇后却不理她,直接一挥手道,“先把卢妃押入天牢,等楚越伏诛之后再一并发落。”

“是,娘娘!”几名侍卫押着卢妃就走。

“这里好热闹!”人群之后却有人言笑晏晏而来。

裙裾翻飞,上面大片艳红如血的海棠花随着脚下步子翻卷出别致而耀眼的风景。

众人循声望去,脚下下意识往两旁让路的同时,都露出见鬼一般的神色。

“荣安?”站在人前的成渝公主最先反应过来,欣喜之余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秦菁的手,“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有点要紧事急着去办,走的匆忙了些,所以才没来得及和皇姐你们打招呼。”秦菁回握住她的双手略略安抚,却也不多寒暄,又兀自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径自上前走到台阶之下,仰头去看立于大殿之前的叶阳皇后,微笑说道,“不过本宫走前是叫人入宫来知会过父皇的,怎么父皇没有与娘娘说吗?”

事到如今,她到底有没有和楚明帝打过招呼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正在病中,大约也是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所以没顾上吧,你现在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叶阳皇后也不拆穿,只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漠然俯视脚下众人,面容冷峻神色森凉。

秦菁这段时间的行踪的的确确已经发展成了她的心病,纵使到了这一刻,叶阳氏也仍是怀疑她的真实去向。

“谢谢皇后娘娘宽仁,不与我一般计较。”秦菁屈膝一福,落落大方,恭谦有礼。

说话间她的目光四下里一转,从神色各异的人群中缓缓过了一圈,最后仍是定格于叶阳皇后脸上,不解道,“今儿个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到的这么齐全?难道是我不在的这几日错过了些什么?”

“这还要问皇后娘娘了。”荣妃冷冷一笑,语带讥诮,话虽然是说给秦菁听的,目光却留在叶阳皇后脸上分毫不让,“这段时间你不在宫里,不知道也不奇怪,你父皇病下了,可是咱们这位正宫娘娘却把人给私藏了起来,死活拦着不准咱们见,却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么?父皇病下了吗?”秦菁讶然,但是这个表情只在脸上维持了一瞬,马上消散,又恢复了之前那一抹闲适优雅的笑容来。

眼下楚明帝病着,她这么笑着怎么看都不合适。

可偏偏她像是毫无所查一般,一边已经欢快的招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灵歌把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捧出来奉上。

叶阳皇后冷眼看着,却没有立刻去接。

秦菁看出她眼中狐疑之色,便是主动笑道,“不是说父皇病了吗?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多半也是心病,我这趟回来顺带着给他捎了件礼物,父皇看了,十有八九是会不药而愈的。”

“什么了不得的礼物?会这么灵验?”向来藏不住话的二皇子妃曾氏小声的嘀咕。

叶阳皇后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良久未动,一直过了半天才不得不示意古嬷嬷,“收下吧,回头呈给皇上过目!”

“是,娘娘!”古嬷嬷低声应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那盒子捧过去就要往里头殿里送。

“皇后娘娘怎么就一点也不好奇呢?难道您就不想一睹为快?”秦菁眼疾手快,言笑晏晏的上前一步。

她笑的神秘,甚至于近乎诡异。

其实叶阳皇后心里也着实对这盒子里的东西好奇,只是强忍着不想让秦菁打岔她今天的正事罢了。

这样被秦菁三番两次的一撩拨,她竟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算皇后你不好奇,好歹是打开来让咱们见识见识啊!”荣妃伸长了脖子去看,忍不住的开口求情。

叶阳皇后也是忌惮着秦菁,略一忖度,还是点头,对古嬷嬷飘了个眼风过去道,“打开吧!”

古嬷嬷有些忐忑,同时更有些期待的拨开锁扣掀开了盖子。

本着先睹为快的心思,她第一个就迫不及待探头往里看,这一看之下紧跟着就是一声惨叫冲天而起。

“啊——”的一声响过天际,古嬷嬷几乎是耗尽全力的用力将那盒子一甩。

下一刻盒子落地,她自己也在台阶上一脚踩偏,咕噜噜烂西瓜一样从台阶高处翻滚而下。

第275章

盒子里一颗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头颅被古嬷嬷抛的老高,紧跟着坠落,从台阶上一骨碌滚到最底下。

秦菁站在当前仍是言笑晏晏的看着,成渝公主等女眷却早就大惊失色尖叫着四下逃窜。

就连钳制住卢妃的两个侍卫也一时愣神,被她挣脱了开去。

古嬷嬷滚到地上,头破血流,再加上受惊过度,整个人死狗一样哀哀的趴在那里哭号,爬都爬不起来。

台阶之上,叶阳皇后虽然还勉强保持镇定,却也是面色铁青。

“荣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这么个肮脏玩意儿带进宫里来,还妄图惊吓皇上吗?简直可恶!”差一点连最后的风度都难以维持,叶阳皇后几乎暴跳如雷,慌忙指挥身边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古嬷嬷搀起来。”

“哦,是!”宫婢们也被那人头吓得魂飞魄散,被她厉声呵斥着才勉强回神,匆匆跑下去,几人合力把古嬷嬷拉起来。

古嬷嬷哀哀的惨嚎着,一张老脸上面涕泪横流,完全找不回神智的模样。

叶阳皇后见她满脸血的模样更是怒上心头,神色一厉霍的扭头看向秦菁。

秦菁却不等她发难已经兀自开口,懒洋洋道,“娘娘这么激动做什么?谁知道古嬷嬷她跟在娘娘身边,胆子还这么小,早知道她这么不经吓,本宫就直接让灵歌把东西呈给您亲自过目也就是了。”

“你是故意的!”叶阳皇后恨恨咬牙,袖子底下手指捏的咯咯响。

“怎么会?古嬷嬷和本宫无冤无仇的。”秦菁粲然一笑,神色突然化作诚恳,道,“这件东西,本宫是真心实意要呈送给娘娘过目的。”

她说着就怒目而视横了灵歌一眼道,“还不把东西捡起来,给皇后娘娘呈上来?”

“是,公主!”灵歌应道,走过去弯身捡起那颗人头。

人头切下来已经有四五日了,明显是用了特殊的香料防腐,但那股味道却是真的让人很难消受。

灵歌没事人似的提着人头走过来,叶阳皇后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别过头去厉声斥道,“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荣安,本宫姑且看在秦宣帝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若再这么不识好歹,就休怪本宫——”

“娘娘又待怎样?”秦菁莞尔,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大晏英帝刚刚宣布亲政,付太后那样老资历的深宫女子都当不得数了,或许皇后娘娘较之更为高段?”

叶阳皇后闻言,心中暗惊。

她的第一反应是秦菁在乍她,但转念一想,秦菁会突然提起大晏,绝非偶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秦菁离京这才多长时间?而且大晏那里又没有明确消息传过来。

可她这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付太后成事之后的里应外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消息是真的——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什么大晏太后?荣安久不回帝京了,莫不是一时适应不了,欢喜的疯了?”强作镇定的暗暗提了口气,叶阳皇后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

“可能是吧,久不见皇后娘娘您了,即使出门在外,荣安对您也是记挂的很。”秦菁半真半假的一扯嘴角,忽而亲昵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叶阳皇后戒备着略略往旁边偏了偏身子想要让开,就听见她的声音缠绵至极,低低的飘入耳中,“我去过大晏了。”

如同当空一记猛雷砸下来,叶阳皇后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完全冻住。

“在那里本宫学了一个词语叫做反客为主。”秦菁一笑,趁她一时回不过神来,招呼了灵歌,然后抬手一指那颗人头道,“而这颗人头呢,本宫为它取名,釜底抽薪,不知道皇后娘娘您意下如何?”

叶阳皇后抖了抖,心身不稳的略一侧眼去瞅了一眼,紧跟着胃里翻腾,转身扑到门廊一边干呕起来。

颜玮的人头!颜玮!是颜玮!

釜底抽薪!的确是釜底抽薪!真是好一招的釜底抽薪!

她其实不是真的恶心,就是心里千头万绪,一时间有点无从理顺,这便找了个机会去借故冷静。

秦菁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施施然走过去递了方帕子到她面前。

彼时除了灵歌,就只有她们两人在台阶上,秦菁忌讳也不是很大,就那么闲散的往门边一倚,悠悠说道,“知道他的人头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叶阳皇后虽然在极力压抑心中汹涌的情绪,胸口处还是隐约看出不住起伏的节奏。

秦菁凑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他认错了主子!”

“那你也该把这个玩意儿拿去给老七看才对,对本宫来显摆个什么劲儿?”叶阳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赃并获了还能这般泰然处之,面不改色心不跳。”秦菁也不当众去拆穿她,反而状似亲密,一直用耳语的方式与她交谈,“所有人都以为经过颜汐的事情之后,颜家父子一定会和七皇子连成一气,可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一种本事,就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能人所不能。颜璟轩真正效忠的主子是你,颜玮屯兵三十万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等在最后这个关键时刻,做你最出其不意的一道防线,助你成事的。”

“你必要在这里乱扣帽子,什么颜璟轩,什么颜玮,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阳皇后捏着帕子,一时半俯身靠在门边。

此时她不敢起身也不能起身,因为连番的重创之下,她知道,自己此时连最起码的表情都维持不好。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打算要你的命。”秦菁也不管,就斜倚着旁边门柱立在旁边陪着她,并且用仅限于两人之间的声音和她交谈。

“纵使你想,怕是你也没这个本事!”提到这一点,叶阳皇后终于缓上一口气来。

她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扶着旁边石狮子站起来。

秦菁心中了然,侧目扫了眼身后楚明帝的寝宫。

叶阳皇后已经恢复过来,她眼中带了丝古怪的笑意,近乎玉石俱焚的惨烈,大声道,“来人,太子妃滥杀无辜,肆意残害国之栋梁故宫之臣,把她和卢妃那个贱人一起,打入死牢,等着听候陛下判决!”

为了安排今晚的大动作,叶阳皇后已经提前把明帝寝宫内外的侍卫全部调换。

她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侍卫上来拿人。

秦菁没动,却是卢妃不甘的挣扎了一下,据理力争道,“叶阳珊,既然你是指证本宫和越儿里应外合,私调军队意图不轨,那么至少也要捉贼拿脏,等到越儿兵临城下才能名正言顺的拿我,此时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本宫入狱,岂不是有捕风捉影之嫌?”

“等到楚越兵临城下?卢妃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死不悔改!”叶阳皇后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有你这句话,本宫今日拿了你也不冤了。”

“你——”卢妃气结,还要再争辩的时候,远处突然又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老七也在这里么?他的差事这么快就办妥了吗?”

楚奕的声音,永远都带着那一线疏离而不显热络。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阳皇后心下又是一沉。

楚奕策马而来,不消片刻已经到走到近前。

“皇后娘娘?”他却也不下马,只就闲适的把玩着手里马鞭,目光冷漠的看着叶阳皇后。

叶阳皇后沉着脸,这一晚上已经有太多的出其不意,让她胸中火气被撩拨到了极点。

她上前一步,冷冷看向卢妃道,“你不是应该还在北疆督战吗?陛下那里已经接到密报,楚越擅自调动北疆守军,往帝京方向开来,太子你这一路回来,难道没有丝毫觉察吗?”

先入为主的定了楚越的罪,然后又狮子大开口的想要把楚奕也拉下水?

看来今天这叶阳皇后当真是准备殊死一搏,不准备回头了。

“怎么皇后娘娘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楚奕错开视线不拿正眼看她,“谁说七弟是私自调配军队的?又有谁说他是要将北疆驻军开往京都的?”

自从楚奕回国之后,他和楚越之间就是水火不容。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奕竟然为楚越分辨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楚奕便是在这些目光的聚焦之下再度淡淡的开口,“他麾下的北疆守军,是奉本宫的命令急调离营的,皇后娘娘还有什么疑问吗?”

明明是一个可以攻击他的机会,但此时叶阳皇后闻言,却觉得连吃了苍蝇的感觉都不如,狐疑道,“你?”

“是啊,就是我!”楚奕肯定道。

“私自调配边境守军是什么罪名,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叶阳皇后机械化的追问,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皇后娘娘统管后宫事物辛苦的很,难不成现在连带着前朝军务也想插手了?”楚奕反问,语气不善。

“只是因为陛下正在病中,本宫不得不帮忙过问罢了。”叶阳皇后一扯嘴角,冷冷说道,“殿下还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唆使七皇子私调军队,你罪无可恕,他也难逃罪责。”

“可本宫也不是私调啊!”纵使不苟言笑,楚奕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随即他一揽袖口,从里面掏出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箭出来,轻描淡写的往叶阳皇后面前一晃。

“是父皇的金箭?”二皇子当先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

所谓“金箭”实则是楚明帝攥在手中,总管全国兵权的特殊虎符。

可以凌驾于虎符权力之上,对国中所有的军队都起到调配作用的谕令。

“父皇赐本宫金箭在手是何用意,皇后娘娘难道还不明白吗?”楚奕高居马上,以一种睥睨之姿冷冷的看着对面台阶上的叶阳皇后。

“历来金箭都是一国之君亲管,此时金箭在你手里,本来就不合情理,依本宫来说——”叶阳皇后神情冷厉,说着却是语气一顿,更添森寒,扬手一指楚奕,怒声道,“你分明就是存了不臣之心,意图不轨!”

这一支的金箭的力度非同小可。

叶阳皇后没有因此乱了方寸,已经足见她定力非常。

人群之中隐隐有了躁动之声,成渝公主一急,立刻抢上前去一步,大声道,“什么不臣之心?六皇弟本来就是父皇钦点的储君人选,西楚的江山社稷迟早总要交到他的手上,不过就是一枚金箭罢了,就算是父皇提前赐予他保存也在情理之中,皇后娘娘未免小题大做了。”

“成渝公主此言差矣。”叶阳皇后不以为然的斜睨她一眼,神色倨傲,“就算皇上已经定了他的储君之位,但只要他一天没有正式加冕为帝,他就不是我西楚的一国之君,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未在其位而先行其政,这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

“他名不正言不顺,你就名正言顺了?”冷不防又是一声天外传音。

只是与头两次不同,这一次的声音不是来自远处的御道小径,而是来自眼前楚明帝的寝宫。

这个声音是——

楚明帝?

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有人欢喜有人惊恐,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却是楚明帝带着四皇子楚华从寝宫里头出来。

按理说他病了这么久下不来床,就是要勉强撑着出来,也得要楚华扶着的。

可是眼前的楚明帝却是精神矍铄,步伐稳健,行走之间健步如飞,除了脸色还带一点病态的暗黄之外,整个人竟然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站着,甚至有人安安忖度,是不是回光返照。

只有叶阳皇后心明如镜。

她的目光从楚明帝挺拔的身影上掠过,再看一眼规规矩矩跟在后面的楚华心里已经了然,并且瞬间凉了半截——

楚华,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之间订立的盟约和合作法则!

因为她和楚明帝不睦并且私底下断绝往来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借刀杀人,以便于在关键时刻撇清嫌疑,所以她教唆了楚华去对楚明帝下手,却万万没有料到,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得意的盟友,竟然完全靠不住。

“你——背叛我?”接二连三的受挫,让她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夕爆发。

可是爆发之余,叶阳皇后才发现,她连质问都提不起应有的气势来。

“你口口声声说要收用我,可是却当先毫不容情的将我母妃置于死地,你这样的人,薄凉至此,保不准哪一日你将我用完之后就会一脚踹开。”楚华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过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

所以——

这丛一开始,就是一个逼她就范的陷阱?

叶阳皇后脚下一个踉跄。

楚明帝却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质问她什么,只就嫌恶的看她一眼,已经抬手招呼了侍卫道,“居心叵测,弑君夺位,祸乱宫廷,押下去!”

语气很轻,也无丝毫威严可言,但是每一个字落下来,都如千斤重石半空跌落,咋的人近乎窒息。

楚明帝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纵使他们都是提前得了叶阳皇后关照,这些侍卫也很容易分辨出眼前的风向,一拥而上来拿人。

“皇上!”叶阳皇后惊慌失措,情急之下大声道,“你不能——”

“朕不会杀你!”不等她说完,楚明帝已经面无表情接下她的话茬,“朕答应阿敏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这个承诺是在她真的看清楚你的为人之前所做的。”

楚奕翻身下马过来给楚明帝见礼,楚明帝挥手示意他免了,“朕今天有点累了,这里的事,就由你看着处理吧。朕,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映就转身回了寝殿。

他不下令杀叶阳氏,却不代表着别人也行。

叶阳皇后茫然站在那里,楚奕目送了明帝进去,却是不忘了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给她解惑:“翔阳侯最近私结粮草蠢蠢欲动,本宫奉父皇之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因为察觉他那里意图不轨,所以就让老七调派人马平乱,这样的解释,皇后娘娘还有异议吗?”

就是因为得知楚越那里动了大军往帝京方向进发,这才让叶阳皇后产生了错觉,选在今日发难,怎么到头来却变成针对翔阳侯了?

感觉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罩下来,完全却找不到边际。

叶阳皇后茫然的站着,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不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可是纵观全局,她真的就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惶惑和不甘。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到头来却是铺天盖地一场空?一败涂地也还罢了,竟然——

输的这么离谱?

“因为你只想利用人,而从不想给对方相应的报酬,即使只是作为棋子,试问这世界上又有几个傻子,是甘于被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利用到连渣也不剩的?”秦菁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挽了楚奕的手。

卢妃和叶阳敏之间不为人知的旧交情,换了楚越的妥协。

而楚华,终究不算太蠢,最后关头也没打那个舍弃自己母妃去弃暗投明的如意算盘。

西楚这整一场大位之争下来,延续了十数年,但最后真正惨败的,从头到尾不过叶阳珊一个人!

只可惜,她那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的。

赵岩奉命带人过来押着叶阳氏离开,她几乎是本能的还想挣扎,可是楚明帝已经不在当前,而面对秦菁,她总直觉的以为这女人不把她抽筋剥皮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更遑论讨人情。

浑浑噩噩的被人半拖半拽的离开,其他人寒暄着正要各自散开,跟在赵岩身后的那对御林军中突然起了混乱,不知道是谁突然疯狂的大吼一声,左奔右走的撞倒一大片人,就在所有人乱成一团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扑倒队首,抬手一把短刀插在了叶阳皇后的当胸。

那人,却是穿着一身侍卫服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三皇子楚原。

“我不过是你用弃了的一颗棋子,我就是用弃了的一颗棋子!”楚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吃吃的嚷着,唯有两眼猩红,闪烁着一种奇异而疯狂的光芒直直逼视叶阳皇后的面孔。

他的手下握着那把匕首,不住的发力。

叶阳皇后眼神惊惧,脚下步子凌乱的一退再退,一直到身子卡到后面的柱子退无可退。

“来——来人——”她哑着嗓子喊,声音溢出喉管,竟然出其不意的带着强烈的颤抖。

楚原脸上疯狂的狞笑随着她胸口涌出的新鲜血液而无限的渲染扩大,梦魇一般,刺激的人头皮发麻。

如果就让楚原这么杀了她,事后谁都无从追究什么。

“阿奕!”秦菁抿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握住楚奕的指尖。

楚奕从远处收回视线,目光柔亮如水,静静的望进她略显无奈的眼眸当中。

秦菁握着他的手,目光恳切的轻轻摇了摇头,“留她一条命!”

楚奕用空出来的左手手指拨开她耳机垂落下来的一线发丝,突然笑了笑,“听说,她现在每晚入夜都必做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