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都去了呀。”班主有些莫名其妙,昨晚他们戏班上下忙到后半夜,不就为了这些官儿玩乐吗。
王亨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了。
梁锦云机灵,提醒道:“有个穿红裙子、红绣鞋的女人,脸上画得红艳艳的——是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戏子道:“是小凤仙吧。她在厨房干活,平常最爱穿红。”
梁锦云道:“对,就是她!”
小凤仙,这名字倒香艳。
王亨问班主:“她一直在厨房干活?”
这不对呀,一个厨房干活的女人怎能被裴知府手下的人看中,送去伺候他这个上官?虽然他知道这是美人计,但对方这行为还是让他大怒,把一个厨娘打扮打扮就给他送去了,恶心他吗?他还被亲了一口呢。
班主赔笑道:“是。小凤仙是大伙儿给她起的号。她最喜欢唱戏,心大的很,整天浓妆艳抹,没事就捏着嗓子唱一段,别提多难听。她自己还不觉得。日子久了,大伙儿就嘲笑她,叫她小凤仙——厨房里的小凤仙。”
王亨这才明白老鼠爱大米怎么来的,去内院伺候想必也是她自己勇于争取来的——看她当时有多大胆就知道了。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个人。
亲眼看了,他才放心。
梁锦云道:“还不叫来。”
王亨却道:“带本官去见她!”
他要亲自去找她。
众人都诧异万分,都以为小凤仙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班主忙笑道:“小的这就带大人去。”
王亨跟着他来到小凤仙住的屋子,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里面女人叫,众人一楞,然后脸上就不自然起来。
王亨对梁锦云道:“把门踹开!”
梁锦云觉得大爷声音很危险,上去对着门就是一脚,踹得那门轰然倒地,王亨大步走了进去。
右边卧房内,一对男女被惊得魂飞天外,尖叫连连,钻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王亨上前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只看了一眼,白花花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并不是做戏,转身就走,并吩咐随从:“各打三十板子!”
他再多疑惑,这会子却连追问都懒得追问了,觉得再多问一句都是对馨儿或者梁心铭的侮辱。可是这女人竟亲了他一口,他不该赏她三十板子吗?
班主等人看得瞠目结舌。
为何感觉像捉*奸呢?
王亨将此事拟了奏折命人快马送往京城,并请刑部下令押解各地涉案官员进京候审,自己收拾回京。
忽然这天他接到一安的传信。
一安被他派去徽州了。
因王亨之前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得知梁心铭被刺杀,年底悄悄离京,很是担心,便派一安去前路等着,务必要确认梁心铭安全回到潜县,他才能放心。
现在一安传信来,说在徽州和荆州交界地的桐柏山发生了雪崩,怀疑梁县令遇险。
“桐柏山,雪崩,失踪”七个字的飞鸽传书,看得王亨脑子一晕。等镇定下来,立即下令:将人马分两拨,一拨押解裴知府等人进京;他则赶往桐柏山。
第343章 本官什么时候才长胡子
他丢下大事去看望门生,很不妥。
可是他不知为何,觉得一定要去。
他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到桐柏山。
一安见了大少爷,立即表功:“…小的当机立断,就拿着大爷的名帖,去找桐柏县的葛县令,让他调人手清理积雪、寻找梁大人…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天后终于找到了梁大人——”王亨急问“她怎么样?”——“天可怜见,有赵护卫保护,幸好无事,只是受了点伤…”
王亨急问:“怎会受伤?”
一安道:“有人要杀梁大人哪,都追到这来了。大爷,这雪崩不是偶然的,是有人捣鬼!”
王亨沉声道:“先带我去见他们。”
他要亲自问梁心铭或赵子仪。
一安忙道:“是。”
他便引着王亨来到梁心铭落脚的村庄,进入一户乡绅的大宅院,王亨随意打量四周,虽比不得世家大族有气势和底蕴,却也是雕梁画栋,充满了民俗风情。
王亨进房,见梁心铭正靠在床上静静地喝汤,束发一丝不乱,衣服也整齐,但面容却比前年分别时憔悴多了,脸色也苍白的很,心里一紧,叫道:“青云!”
梁心铭觉得今儿的鸽子汤很清甜,想待会儿再来一碗,她受了伤嘛,要多吃伤口才能好的快。
忽听一声熟悉的招呼,她不敢抬头去看,怕是幻觉。
过了一瞬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月洞门口站着的不是王亨是谁?风尘仆仆的,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色的胡子渣。她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居然是“都长胡子了,就本官不长胡子。本官什么时候才能长胡子?”
王亨见她呆怔,忙抢上前问:“你怎么样?”
梁心铭看着他,喃喃道:“恩师长胡子了。为什么本官还不长胡子?”她不知不觉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王亨和赵子仪同时一呆。
赵子仪原坐在床边凳子上,见王亨来了,刚站起来要招呼,便听见梁心铭这话,不禁嘴角抽搐——
你这辈子都别想长出胡子来!
王亨则想:“青云一再被人猜疑女扮男装,面上云淡风轻,心里还是很介意的。这是难受了!”
他忙宽慰道:“这个胡须…为师也是这两年才长起来的,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长。青云无需着急。男人生胡须有早有迟。再者,年轻书生要什么胡须啊!等到了年纪,再留三缕美须,既优雅又不粗俗。”
梁心铭还没昏头到忘了自己是女人,刚才内心独白纯粹是自我解嘲,谁知一不小心说了出来。王亨还罢了,赵子仪听后嘴都在抽筋了。她忙掩饰问:“恩师怎么来了?”
不是在汉江府吗?
裴知府的事处置完了?
是听说她有危险才赶来的?
她很感动、很激动,还慌张。
赵子仪也道:“安泰,你可来了!”
他百感交集——这些天真是惊险又刺激,其中滋味一言难尽。如今贤弟来了,他欲语还休…
只犹豫了一瞬间,他闭上了嘴。
他心道:“贤弟,对不住了。门生有难你都兼程赶来;若知道她是你媳妇,你还不疯了?到时候你还能保持镇定吗?你若不镇定,青云就要暴露。所以继续忍着吧。”反正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两年的。
梁心铭见他笑容假得就跟贴上去的一样,腮颊肌肉还一个劲儿地抖动,慌忙把碗递给他,道:“大哥,我不吃了,把这拿走。”一面使劲瞅他,示意他“淡定”。
赵子仪接收到她的目光,心里一惊,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接过碗,胡乱道:“我再让他们盛一碗来。”
梁心铭暗自抚额:碗里还没吃完呢,盛什么盛!
王亨并没在意他二人的异样,只追问梁心铭:“如何受的伤?”之前他担心梁心铭有生命危险,觉得她只要活着就好;现在看见她受伤躺在床上,他又忍无可忍了,且职业病发作,要问清缘由,查清内幕。
梁心铭道:“恩师先坐下说话。”
王亨就坐在床沿上。
赵子仪端着碗就出去了。
他得出去平静一下。
这里,王亨和梁心铭对视一会,忽然都笑了,王亨又问一遍她是怎么受的伤、经过情形。
梁心铭心想,不就是那天晚上亲了你、报应嘛。
她和赵子仪离开汉江府后,赶了一天的路,在一小镇上找大夫看了,并抓了药,养了两天,等伤势稳定了才继续上路。进入桐柏山脉后,梁心铭恢复男装:乘马车的兄妹消失,骑马的赵子仪和梁县令出现。
到约定地点,他们没有等到胖胖。
赵子仪打听到京城过来的山路上发生雪崩,忙告诉梁心铭。两人忙赶往出事地点,是抄近路去的,因为梁心铭又想故技重施:再次诬陷莫须有的人刺杀她,给身上的伤口找个来历。赵子仪便带着她深入雪崩山区,佯装被困在山中好多日,一副等人来救的模样。
事实证明,诬陷这一招挺好用,她再一次成功了!
敌人也很识相地凑上来“帮”她:这雪崩还真是有人要陷害她,才故意制造出来的,将胖胖等三人冲散,胖胖被人救了,被一安发现,才传信给王亨的。
赵子仪在山中击毙了两名搜寻他们的刺客,为这次冒险之旅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因为梁心铭的伤死无对证了!
当然,梁心铭对王亨不是这么说的。
她编了一套完美的说辞,说她很谨慎,分两路出京:她和赵子仪走僻静小路,胖胖等三人走官道,约好在桐柏山会合,谁知快到家门口了还被人暗算、被追杀,幸亏有惊无险。真真假假各五分,王亨完全相信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唯有两件事假:一是“男扮女装”走汉江府的事;一是受伤的真相。
这两件事连胖胖也不知道。
王亨虽相信,却不会丢开。
他又重头帮她拟了一遍,挑出许多关键问题来问梁心铭。梁心铭也谨慎地回答了他,和他进行了一场侦查和反侦查的“切磋”。梁心铭觉得,这样的切磋有利于提高双方的业务水平,是将来他们夫妻在官场的立足资本。
王亨又叫了胖胖等人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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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何不再亲一下?
胖胖道,腊月三十那天,他们三人离开京城后,往东跑了几百里,到赵子仪的一个朋友家,将赵子仪和梁心铭的马寄养了,另换了两匹马,并脱去原来的衣服,换上精干的短打衣服,露出少年面容,继续赶路。
从那以后,梁心铭一行人等于从路上彻底销声匿迹。
直到进入桐柏山,胖胖也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马脚,被人盯上并制造了一场雪崩,追杀大人。
梁心铭道:“恩师,孟家人狗急跳墙了。”
王亨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梁心铭道:“学生离开京城后,孟家父女为破开局面,不得不和别人联手。比如左相!”
王亨道:“青云是说,他们说动了左相派人追杀你?”
梁心铭道:“应该是。”
王亨蹙眉,心中想道:“左端阳怎会轻易相信孟远翔的指控,怀疑青云就是馨儿呢?若不相信,以左相谨慎的性子,绝不会冒着触怒皇上的危险,派人来追杀青云。”
孟家用的什么手段?
王亨深思间,目光无意识地转动,掠过梁心铭放在被子上的右手,那手纤长优美,但比一般书生的手要圆润,他脑子轰然炸开,瞬间记起在满庭芳那晚,那个俗艳的女子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也是这样的手…
一个人的脸可以化妆,手却很少能改变:大概除了涂染指甲,少有人将手画的乱七八糟的;再者,唱戏那一行,若是把手弄得乌漆墨黑的,也不行。
王亨这才明白,自己面对那俗艳女子时,为何一面讨厌嫌弃,一面却忍不住想去探究她,总觉得她浓妆艳抹的外表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有自己熟悉的味道。
原来,她就是梁心铭!
她没走什么小路,而是男扮女装从荆州过来的!
“恩师,孟清泉不简单。”
“嗯。”
“她见到学生神色惊恐,次日孟家便派人刺杀学生,小师母的死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嗯。”
“此女心机深沉,在孟家生死存亡关头,她会不择手段也要联络左相打击王家和恩师。”
“嗯。”
“恩师找不到证据,学生建议恩师用反推法:孟清泉见了学生惊恐,接着孟家派人刺杀学生,加上吴繁当年陷害学生,以此推论是他们当年杀了小师母。再正推:她见了学生做贼心虚,以为小师母未死,所以杀人灭口…”
…
梁心铭竭力提示和暗示王亨,如何给孟家母女定罪,说了半天他也没回应一句,仿佛在发呆。
她问:“恩师在想什么?”
王亨依然不语。
梁心铭又叫“恩师,恩师?”
王亨就像神魂出窍了一般。
梁心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亨的眼珠这才转动起来。
梁心铭问:“恩师想什么,学生叫了几声都没听见。”
回过神来的王亨神情诡异地看着她,很想调笑她一句“青云何不再亲为师一下?”快出口时,却又顿住了。他知道青云的秘密,而青云却不知道他知道这秘密,他忍不住心痒痒的想去试她探她、撩她拨她,并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她反应。这感觉很微妙,朦胧暧昧、趣味无穷。
梁心铭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王亨想:“还是不说了,恐青云羞恼。”
再者,他不愿意被女人亲,主要是怕馨儿生气;但若是馨儿知道他被男人亲了,岂不更加生气?
他心里出现一个场景:
馨儿跺脚指控他:“王亨你荒唐,竟然爱上一个男人?!”
他急急地辩解:“馨儿,不是的,我跟青云没什么。”
馨儿道:“没什么你让他亲你?”
他道:“我…那是逢场作戏!”
可问题就出在这:他也知道那是作戏,可是他的心为何突然很慌乱呢?他到底是因为馨儿才亲近梁心铭,还是对梁心铭这个人产生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他越发感到眼前气氛微妙。
他的思绪有些乱,仿佛被困在重重迷雾中,看不清周围的场景,他要闭上眼睛,用心去体察一切。
他便闭上了眼睛。
然而越急脑子越空白。
他又睁开眼睛,努力将思绪转向其他方面,目光盯着她的手指,轻声道:“为师在想汉江府的事。”
梁心铭忙问:“汉江府有什么事?”
王亨道:“是这样的…”
他将那天晚上满庭芳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青云帮为师参详参详,裴知府和孟远翔背后是否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操控了溟州的海盗案?”
梁心铭道:“肯定有!”
王亨强忍心中悸动,作疑惑样道:“哦,青云为何如此肯定,说来为师听听。”
梁心铭还不知自己露馅了,分析道:“裴知府说话前后矛盾,足以证明他在掩饰真相。那蒙面人大有来历。”
王亨点头道:“不错。裴知府以为偷账本的人是为师派去的。为师将错就错,是不想打草惊蛇。”
梁心铭头疼,事情好像有点偏差。
有件事是万万不能弄错的:账本是裴知府先交给蒙面人,然后又被赵子仪给偷了,说明裴知府和背后不明势力不是未知关系,而是同伙关系!
她急忙道:“裴知府撒谎!他们是同伙。那账本是裴知府交给蒙面人的,并唆使他们去刺杀恩师。”
因为刺杀才又丢了账本嘛。
王亨问:“那为何又杀了另一个人?”
梁心铭头疼,他也头疼:明明有三个蒙面人,现在只能说出两个,要想把话给编圆乎了,他也挺难的。
梁心铭道:“杀人灭口呀,再混淆视听。”
王亨恍然道:“原来如此!”
总算勉勉强强糊弄过去了。
梁心铭狐疑,她怎么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呢?可是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她也不知该怎么编了。
她便道:“情势如此紧张,恩师不该来看学生的。”
王亨道:“我若不来,又怎知有人煞费苦心地对付你。京城刺杀不成,就在外地动手。——你的伤势如何?这地方如何养伤,还是去城里,另找大夫为你诊治。”
梁心铭慌忙道:“不用费事了。乡野也藏高人的,学生请的这大夫医术很好,伤口愈合很快。”
王亨看着她道:“是吗?”
梁心铭道:“是。恩师来也来了,见到学生安然无恙也该回去了,京城那边耽搁不得。”
王亨道:“可是青云…”
梁心铭急忙道:“恩师关心学生,学生正好有一事相求,不知恩师可能答应。”神情很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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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梁心铭有什么事求夫君呢?
第345章 赵子仪自残
王亨见她这样,奇道:“你有什么事不能说的?说罢,只要不让为师为非作歹,为师都答应你。”他的口气也轻松了,露出了来这的第一个笑脸。
梁心铭笑道:“那学生说了?”
王亨斜眼道:“说吧。别卖关子了。”
梁心铭道:“咳咳,是这样的:学生和赵大哥被大雪困在山中时,一度找不到食物充饥,学生饿的头晕眼花,赵大哥为了鼓励学生,就说起和恩师游历时的经历。他说,恩师做的火腿炒饭特别的好吃,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饭。学生听了直流口水。恩师,学生受伤了,这嘴里没味儿,总想尝尝那火腿炒饭。恩师能不能…”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因为王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梁心铭见他这样,以为他不肯呢。也对,他现在可是三品高官,君子远庖厨,要他下厨炒饭确实是难为他了。可是他越不肯,她越想吃,越觉得那炒饭金贵。
赵子仪正走到门口,也听见了这话,眼瞅着那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儿,才走进来,故意道:“大人妄想呢。当年安泰是落魄人,跟着大哥四处闲逛,自然可以做火腿炒饭;现在人家可是三品高官,君子远庖厨,他怎会下厨做火腿炒饭给你一个门生吃呢?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
王亨瞪了他一眼,“这激将法用的一点不高明。”
赵子仪含笑在椅子上坐下,想:“高不高明有什么关系,只要管用就行。你真不做,将来有你好受的!”
王亨问梁心铭:“青云真的想吃?”
梁心铭用力点头道:“很想吃。”
好容易两人重逢,她的马甲虽然没有全掉了,可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总要做点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才不枉他跑这一趟。他们都是男人,不便做出格举动,她认为,让他下厨做一顿火腿炒饭给她吃最浪漫、也最安全!
王亨道:“你身上有伤,不可以乱吃东西。鸽子汤就很好,补气血的东西也要多吃…”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养生之道,也没明确答复会不会做火腿炒饭。
梁心铭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桐柏县的县令葛涛得知王亨来了,忙不迭地赶来奉承,检讨在自己治下出了刺杀一事,是他失职云云。
王亨没空理会他,让他别在这盘桓,雪崩现场还需要他去主持呢,唯恐他跟自己客气,特地交给他一项任务:从县里搜罗些上好的火腿送来,他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葛涛顿时精神抖擞,急忙回去准备。
王亨就带着梁锦云下厨房了。
下晚时,一安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来给梁心铭诊脉。到堂上,一安先进房回禀了一声,才领着他进去。
到房里,大夫先在外间等候。
他扫了一眼里间,用四扇屏风挡着,暗自唏嘘。
当日他被请来给这位梁县令诊治时,梁大人的护卫说,在京城就有人刺杀他家大人。为免给大夫带来麻烦,要他在屏风外诊脉,不许看大人的长相,省得事后被人逼问,说了害人,不说被人害。他吓一跳,急忙答应。
于是,每次他来给梁大人诊脉,都是隔着屏风的。
这时,赵子仪从屏风后出来,把大夫上下一扫,确定他没有异样,才对一安道:“你出去守着。”然后又走进去。
一安忙就出去了,心里嘀咕“比千金小姐诊脉还谨慎。”
少时,大夫听见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响,大概是扶梁心铭起床。屏风里外都放了凳子,中间有张方几。大夫等里面人在屏风后坐下来,忙拿了小迎枕搁在方几上,一只被大毛衣袖遮盖了一半的手伸出来放了上去。
大夫先躬身道:“小人见过梁老爷。”
里面人道:“先生不必多礼。这些日子劳烦先生了。”清朗的声音十分好听,大夫觉得这官儿很和气。
大夫道:“能为大人诊治,是小人的荣幸。”
说着坐下,为里面人诊脉。
诊了一回,满意地点头道:“大人放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不敢探看,起身到外间开方子。
少时,赵子仪走出来。
大夫将写好的方子给他看,“药方调整了,做了些添减,以后在饮食上好好调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