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画顺手打开了牢门,低头看着倒在地面上蠕动的水母,感叹道:“很漂亮对么,这些幽灵水母很特别呢,少年时,阿姆经常带着我赶海,这种水母最漂亮了,却不能碰呢,碰一下便会麻上一天,如果蛰多了几下,就会麻痹到无法呼吸。”

“。”秋叶白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试图动了动手腕,却发现自己连手腕不能动弹。

天画蹲了下来,一边拿着一个铁夹子将水母一只只地小心捡进桶里,一边悠悠道:“用了定魂针都无法让四少你乖乖听话,所以我也只能用这些水母试试了,看起来效果不错。”

秋叶白目光森然地看着他:“船舱里是你!”

那时候她腿上感觉一痛,竟是被他用针扎了,只是因为赤焰蛊的存在,所以她没有中毒!

他顿了顿,抬起头对着秋叶白幽幽一笑:“对,是我,不过四少还真是很强,这么多水母蛰咬,寻常人大概已经麻痹而亡,你却还如此清醒和有知觉。”

说着,收拾完了水母之后,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有些着迷地道:“不过这是好事,如此呆会发生的事儿。四少都会好好地记得和感受到呢。”

他话里森然诡异的意味让她瞬间心中一凉,这个混蛋不会想将她活剖了罢!

天画走了进来,一边抱起了动弹不得的秋叶白向牢外走去,一边低头看着她轻笑道:“这是第一次和楼主如此亲近呢。”

她别开脸,冷冷地道:“天画,你到底是谁!”

她身体里被注入的水母毒素太多,太强烈,但是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赤焰蛊一定能将毒素排离或者综合掉,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待和拖延时间。

“四少也会关心我了么,真是我的荣幸呢。”天画踢开地面上船夫的尸体,抱着她一步步地走向上层的船舱。

“我是谁,这真是个好问题。”天画低头看着她,桃花狐狸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他一边上楼一边悠悠地道:“我曾以为我是海边渔村的野小子,可是有一天父亲派人将我和带回了上京,然后我就没了娘亲,却多了一个嫡母,也成了玉门曹家的嫡子;因为父亲自幼便告诉我,我迟早要入朝为官,我以为我未来是朝廷的人,所以苦读诗书勤练画技,试图不再人嘲笑我是乡下小子,然后有一天曹家被抄,所有人都沦入司礼监的大牢。”

他在船舱口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她,神色复杂而森然:“然后我遇见了你,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秋叶白看着天画眼里近乎腥红的冷光,她微微颦眉:“你。”

天画打断了她的话,讥诮而森然地一笑:“你不记得了罢,在那肮脏血腥的地牢里,我以为我会和其他族人一样死去的时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对我伸出了手,然后说。”

他顿了顿,很轻很轻地道:“你说,别哭,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了。”

天画的脸上浮现出渺茫的神色:“我看见那个一身青衣的少年,他和我一样的年纪,带我离开噩梦一样的地牢,给我吃,给我住,不必流离失所,所以我信了他的话,我有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愿意为他做一切恶心而肮脏的事。”

天画低头看着她,似悲又似欢喜:“四少,你还记得我当初的脸么,记得你说的话么?”

秋叶白看着他的样子,嗓子眼忽然有点发堵,她不知道他竟然会对她对她生了那样的心思。

天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森然道:“你早不记得了,你是个骗子!”

说着,他抱着她上了甲板,准备转进甲板上的上舱,只是才走两步,便感觉脚下被人一把拽住了。

他低头一看,一白颤抖地抱着他的腿,脸色发青地瞪着他:“畜生,放放下大人。”

大人不能有事,殿下会受不住,不管是为了谁,大人都不能有事。

“滚。”天画眼底闪过阴森冷色,一脚恶狠狠地踹开了一白,转身将秋叶白抱进了上舱。

一白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眼前渐渐一片模糊,他恨透了自己的无用。

天画抱着怀里的人进了上舱,环顾了下四周,自顾自地笑了笑:“这儿还不错。”

秋叶白看着天画将她放在了船夫们歇息的床上,心中莫名地生出更不妙的感觉,他不会是想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寒,立刻抬头看着他:“天画我。”

“曹宣宁。”

天画忽然俯下身子,桃花狐狸眼含笑看着她道:“我的名字。”

?“宣宁。”秋叶白忍耐着口舌麻木之感,慢慢地道。

“很好,四少,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天画伸手轻抚她细致的脸颊,眼神有些迷乱:“那让我想你很多年前许给我的承诺,你说的那句——我是你的人。”

他轻抚着她的颈项,指尖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衣领下移,一边挑开了她的衣襟,一边自言自语地道:“我以为只要我够放浪,客人足够喜欢,便有可能得到你对天书的温柔,哪怕是你对天棋那样的冷酷,也是好的,但是你从来不让我近身。”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隐约近乎疯狂的神色,心中微紧,她不知自己在选人的时候,总会说的那一句话竟让天画痴狂若此。

“我没有。”她有些无奈,想要说什么,但天画似也没有想等她说话,只自顾自地再次打断了她说话:“你从来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人,天书那个叛徒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呢,既然你从来没有将我看在眼里,是不是只有我也背叛,你才会正视我,就像现在一样!”

他越说越暴躁,伸手一把扯起秋叶白的衣襟,腥红着眼盯着她,声音异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秋叶白只觉得呼吸不顺畅,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咳咳。”

天画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忽然松了手,看着她轻笑了起来:“抱歉,四少,疼了罢,一会还会更疼呢,我原本想让你抱我的,但你不愿意,那么就让我来抱你好了,第一次总会很疼的。”

说着他伸手就粗暴地去扯秋叶白的衣袍。

秋叶白心中一沉,半蜷缩着身子,一边挡住他的手,一边咬牙道:“我我没有抱过天书,也没有抱过天棋!”

该死的,她以为自己以前的风流名声也是对女孩儿的,什么时候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和天书、天棋竟也有那种关系!

天书手上的动作一顿,似有些怔然:“你说什么?”

她一边暗中调理内息,一边说话努力拖延时间:“我我说我没有抱过天书也没有抱过天棋。”

天画愣住了,桃花狐狸眼眯起来,细细地盯着秋叶白,仿佛要看出她说谎的痕迹,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喃喃自语地轻笑了起来,随后笑得不可自抑,花枝乱颠:“难怪天书哈哈难怪他会背叛你哈哈我说他怎么舍得,原来如此难怪天棋每次说到你就恨得咬牙切齿,对你在他房里的事儿却又语焉不详,你竟从未碰过他们!”

秋叶白瞬间无言以对。

是么?

这就是他们背叛的理由?

“爱而不得,便恨之欲亡,你总是这样,给了我们希望,却又挥挥袖离开,你甚至不知道哈哈哈。”天画挑起她的下巴,睨着她的脸,让她看清楚自己眼里满是恨意。

秋叶白闭了闭眼,唇角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我他娘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你们就不会背叛我了?”

从一开始,天书从来没有放下过寻回他的身份和家族荣耀,天画沉浸在他的占有欲里,得不到就要毁掉,而她根本不会喜欢他的,结局有差别么?

天画看着她,桃花眼中皆是怔然,唇角忽然弯出一丝古怪而狰狞的弧度,神色不知是笑还是悲:“没错,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低下头,固定住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道:“你和那个控鹤监的军师在一起也是假的么,你也没有抱他么,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能救到底!?”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狰狞、不甘和怨恨,她忽然很想笑,她这是摊上什么荒唐事儿了!

“你笑什么!”天画看着她笑得浑身轻颤,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

她停止了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曹宣宁你喜欢的是一个拯救你的幻象不是我”

她给不了天书他想要的光复家族地位,她能给天画一条命,却救不了他一颗沉沦和疯狂的心。

她不是救世主,不会因为救了一个人,便将他的一生喜怒哀乐都背负。

“你!”天画如遭雷击,怔然地盯着身下的人。

秋叶白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淡漠而平静:“我给过你们选择的,记得么?”

说白了,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交易。

官府给他们选择的,要么流放,要么死,她给了多一个选择——进入绿竹楼。

他们选择的是进入绿竹楼。

只是,他们想要的更多,而她给不起,拯救不起。

“闭嘴闭嘴你闭嘴!”天画摇着头,桃花狐狸眼都是恨都是伤。

为什么?

明明是他负了他,却仿佛是他太过贪婪?

贪婪又有什么错?

他想要的不过他而已!

不过如此!

他忽然低头粗暴地撕起秋叶白的衣衫。

秋叶白勃然大怒,竭力别开脸:“天画,你给我滚开!”

这个疯子,这个混账!

天画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唇角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来:“四少你没有被男人上过吧,其实滋味也不错,只是一开始有点疼,但是一会你会喜欢的。”

说着,他低头就着她雪白的颈项粗暴地啃噬,同时一边扯自己的裤子,一边扯秋叶白的衣衫。

“天画,你他娘的再不住手,老子就不客气了!”她明眸含恨地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怒道。

天画一抬头,轻笑:“你尽管不客气!”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桃花眼里皆是腥红的血丝:“总归我什么也没有,四少,你害死了我的小白,完事了,你便代替小白一起陪我下地狱也不错。”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四少已经走到他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地方,他一生都触及不到的地方,那又何必再追寻?

说着,他伸手就朝她的内衫扯去,只是他的手才扯了一半便瞬间僵住,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又看向秋叶白,却见她涨红了脸,死死瞪着他。

不可能!

天画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随后伸手就疯狂地去扒拉秋叶白的裤子。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秋叶白眯起眼,心中轻道——就是这个时候!

随后,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狠狠地一脚踹在天画肩头。

天画哪里有防备,一下子就被踹得撞开了舱门,惨叫了一声,跌出了船舱之外。

那一脚已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她闭上眼,努力地调整呼吸,等待麻痹感和疲惫感消退,心中暗暗地念着。

快点,快点,快点坐起来!

消耗了那么多时间和天画废话,水母毒也该让赤焰蛊综合和不少才对,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那是身体知觉恢复的前兆。

随后,她调整内息,蓦然一用力,便让自己摇晃着坐起来,她再呼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此时门外传来了响动,分明是脚步声。

秋叶白目光一寒,微微颤抖的手握紧了袖子里薄如蝉翼的袖底刀。

她一定要制服天画,否则他知道了她是女儿身之后,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他早前就已经分明是打着同归于尽的算盘。

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一道修挑的影子梭然冲进来,她眼前一花,正要抬手捅过去,却不想对方比她更快,一把狠狠地抱住了她,微颤喑哑着声音道:“小白!”

秋叶白一愣,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让她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了地,她眼眶瞬间泛红,伸出还麻痹的手颤抖着抱住来人的腰肢,轻声道:“阿初。”

是他,她的阿初!

所有的不安与彷徨,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小白,小白我来晚了。”百里初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人儿,仿佛他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到她会受到伤害,他只觉得心头发颤。

秋叶白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用力地抱紧他。

“没关系。”

我可以自救,但是你在这里,你来了。

让我知道,我的背后永远都有一个人会让我可以依靠。

这就是所谓伴侣。

xxx

她手脚依然有些麻痹,百里初便在替她穿好衣裳之后,抱着她出了船舱。

她一出舱门,便看见天画唇角染血,被捆成了个粽子跪在地上,一见她被百里初抱出来,他先是一愣,随后瞪大了眸子,张嘴便要说什么,但是百里初幽冷的声音响起:“本宫不想听见他废话,打掉他的牙。”

双白闻言,目光森然地抬手对着天画脸上就是拂袖一掌。

这个混蛋竟然让一白变成那个样子!

“噗!”天画别扇倒在地,一张嘴,便吐出了二十多颗碎牙齿。

鹤卫刑堂的手法,一向是要断第三根肋骨,就不会断第二更,要挑断血管,便不会伤着筋脉,精准无比。

天画被打得半天起不来身子。

好一会,他才慢慢支起身子来,目光愣愣地落在秋叶白身上,仿佛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儿。

秋叶白亦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样子,眼珠子也不想要了。”百里初轻笑了起来,笑声冰冷。

双白才一动,却见天画忽然无声地看着秋叶白笑了起来,笑容凄厉而明亮,他忽然身子一倒,径自倒进了船边的海里。

天画的落水瞬间引起了周围那些原本就没有散去的水中黑影的骚动,瞬间向他游了过来。

其他鹤卫一愣,正要动作,却被百里初阻止了,他精致唇角弯起森然的笑:“本还想着一刀刀地刮了他,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

无数黑鱼对着散发出血腥味的猎物一点不客气地张开了长满了利齿的嘴,狠狠地撕扯了起来。

剧烈的如凌迟的痛苦让天画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嘎吱声,他的桃花狐狸眼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百里初怀里的秋叶白,眼中却慢慢散开血色,似泪水一般。

削骨刮肉之痛中,天画却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蜷缩在黑暗的死囚室里,满心的恐惧,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被处死。

直到

他听见牢房外传来狱卒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牢房前停住,有人站在了他的牢房前。

那一瞬间,他抑制不住的发抖,还有无边的绝望如潮水一般淹没他。

但是,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抬起头,好么?”

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狱卒有这样的声音,他迟疑了片刻,随后 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一刻,他看见那青衫美貌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他的牢房前,低头看着他,声音清冽而温淡:“你叫什么?”

他轻轻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潮水和疯狂的黑鱼却瞬间涌入他口中,下一秒他整个人瞬间被近乎沸騰的黑鱼潮淹彻底地吞没。

秋叶白闭上眼,把脸埋进百里初的怀里,莫名地喉头发涩。

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是:“我叫曹宇宁。”

一如当年,那个羞怯的生了一双漂亮狐狸桃花眼的稚嫩少年见到她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已去经年。

------题外话------

=好了天画走了~

好走,不送。顺便,万更,求票~俺这几天挺拼的哈

第三十五章 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

我的心上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乘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可是我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

“非常抱歉海冥岛的疏于防备造成这样的结果,王震怒已经下令彻查疏忽之人,同时除了海王旗之外,派人和提供一切材料来为您修缮所有损坏的船只,并且奉上海蛇毒及水母毒的解药和一切补给,他许诺给您的要求,也欢迎您随时来兑现,一定不遗余力办到。”

百里初淡漠地看着面前弯着腰恭敬地表达着歉意的海冥岛之人,他微微颦眉,一转身冷冷地离开。

带着礼物的海冥岛诸人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尴尬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近乎无礼而傲慢的行为,一向暴躁的海盗们心中却觉得在这个白衣蒙面人身上做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心中竟没有一点不快,甚至还觉得心虚和畏惧。

不过,对方如此似乎也是应该的。

毕竟如果是自己的王差点因为别人的疏忽而出事,虽然说疯子是自己招惹来的,但是这个‘别人’明显难辞其咎,他们也绝对不会给这个‘别人’好脸色罢。

双白目送自己主子一点不给海冥岛的人面子离开之后,才转过身,妙目含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既然海王如此有诚意,那么我们怎么好拒绝呢,关于修缮一事,不如这样罢——我们已经有两艘船在和黑鲨船队的海战中损坏颇为厉害,修缮时间太长,就请海王选两艘好的战船让我们替换罢。”

海冥岛的诸人瞬间呆滞住了,心中飘荡过两个大大的字——卧槽!

这他娘的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百里初绕到了船尾,并没有看见人,他顿了顿,径自继续向栏杆继续走去,果然在船尾下舱处看见一熟悉的人影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飞翔的海鸥,却不知在想什么,海风拂起她散落肩头的乌发和飘散的袍子,飘飘荡荡,有一种纤弱缥缈之感。

“小白。”百里初走了下去,在她身后站定,声音温柔幽凉:“你身上的毒素还没有散尽,怎么不回舱歇着?”

她趴在栏杆上,微微眯起眸子:“我在想,当初如果不接纳天画、天书、天棋、天琴他们,是不是对他们比较好?”

官宦子弟,特别是世家出身的子弟,骨子里头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也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合适成全他们人生的定义。

“救得了人,救不了命。”百里初抬手搁在她的肩头,淡淡地道,同时他深邃幽暗的眸子里闪过凉薄的寒光。

那几个绿竹楼的小子太麻烦,如果必要的话,他也许该让人把掉绿竹楼那些会对小白造成危险的人处理掉?

“救得了人,救不了命。”秋叶白怔了怔,心中咀嚼着这句话,随后,她轻叹了一声。

是,她能给他们一条命,衣食无忧,但是其余的,当年的她无法给与,如今的她兴许可以给了,他们却未必会再领情罢?

是命么?

注定一生彷徨,一生飘零,寻不到归宿,等待着救赎,想要脱离自己的命运,想要得到幸福,最终的执念却魇化成魔,一生错付。

“其实我和他们一样,不安于命。”她伸手轻拨开自己脸颊边被风吹散的细碎头发,

“只是我比他们幸运,否则我也许未必比天画强到哪里,也该期盼着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乘着五彩祥云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然后比翼双飞。”她有些自嘲地一笑。

“小白不会。”百里初却忽然淡淡道。

“哦,军师怎么知道我不会,还是你不想来救我?”她转过脸看向他,似有些兴味地微微挑眉。

因为她在他心中那么彪悍么?

百里初低头看着她,伸手轻抚上她纤细直挺的脖颈,声音幽凉而低柔:“因为你是小白,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救世主,你就是你自己的救世主。”

秋叶白闻言,看着他幽凉深沉似能看透她心房的目光,心中蓦然一震,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她来自何处。

但是她张了张嘴唇,还是沉默了下去。

他怎么会知道呢?

那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他却如此明白她,从不会寄望于不切实际的神佛还有他人。

只是

“我该庆幸有一个如此了解我又危险的人,不是我的敌人么?”秋叶白转过身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微一笑。

他曾是敌人,还好,最终不是她的敌人。

而是她疲惫时候的港湾,也是她可以背对着信赖的归属。

百里初凝视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淡淡道:“你是该庆幸。”

我亦庆幸,当初的相遇,庆幸我没有错过这样的你。

像沙漠里盛开的荆棘蔷薇,白日里尖刺护卫着只在月光下盛放的花蕊。

“大言不惭。”她闻言,顺手勾下他的脖颈,抬起头,鼻尖对着他的鼻尖,轻软地嗤笑了起来。

“军师,我们回房罢,还记得一夜之约么?”

“大人这是在勾引下官么?”百里初微微挑眉。

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笑而不答,只是微微抬起下颌,明眸略起,睫羽在天光下泛出迷离的光泽,竟有一种少见的媚眼如丝的味道。

让百里初眸色渐幽,俯下身,将秋叶白瞬间拦腰抱起,向他们的舱房大步而去。

她把脸靠在他宽厚的微凉的胸膛里,轻嗅着那熟悉的香气和男子特有的清冽的气息,目光静静地掠过远处海冥岛附近暗沉如鬼蜮的海。

她知道那里长满了夺人性命摇晃如海妖头发的水藻,还有游曳期间的剧毒海蛇、海底的深处有食人的巨蚌,成群游动的食人黑鱼,还有

沉眠的狐狸桃花眼的少年,白骨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