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弄来的那些海盗还挺好使的。”大牛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恣意横流的汗水,看着秋叶白笑咪咪地道。

“他们似乎对怎么在没有炮台的情况下固定炮台很有经验。”。

更不要说知道要在船舷弄什么东西可以防止人跳过船上及防勾船等等,更有经验。

“要不怎么是海盗呢?“秋叶白看着那些海盗们乖觉地、热火朝天地加入改装船工之中,她微微弯起唇角。

她之所以一定要收服震慑这些海盗的原因就在这里。

他们在海上也会遇上打劫不到东西的时候,自然缺衣少食,除了何珅收了他们的钱允许他们偶尔靠岸补给,船上有什么东西坏了,想必也是他们自己修缮,还有遇到其他海盗寻仇的时候,怎么躲避,怎么还击和保存自己。

他们更懂得怎么在恶劣和各种不允许的条件下更好地利用船只和保护自己。

而这正是艾维斯和老牛都欠缺的。

海盗的经验和艾维斯的远航经验、再加上老牛师傅的能耐,让原本平安到达粤东的可能性从三成提高到了六成以上。

“老牛佩服!”老牛师傅闻言,忍不住感叹,这中间真是好大学问。

但是也更坚定了他跟随秋叶白的决心。

两人正是说话间,秋叶白忽然听见船下响起一道冰冷的厉声:“除了正在修缮炮台的人,所有人全部都到港口集中。”

那声音,秋叶白自然认得,她一低头就看见一白正让鹤卫们驱赶人群,而司礼监的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所有运粮的士兵、被关着的客商、甚至一些没有在忙的船工们都全部被往港口的宽阔地带赶。

她不免有些疑惑,正要转脸的时候,便听见身后传来百里初幽凉低柔的声音:“我们这里有

内贼。”

她一冷,转身看向百里初,随后便看见他手上抓着一只雪白的鸽子,那鸽子扑棱棱着翅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无辜地四处张望。

秋叶白神色立刻一沉,看向百里初:“这是信鸽,什么时候抓到的?”

百里初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之前鹤卫们在山上的制高点巡视的时候,看见停在一颗树上觅食的。”

秋叶白打开纸条一看,上书一行小字——已将港口被占,何珅已死之消息快马加鞭送至泉州府。

她脸色微变,狠狠一握纸条就向船下走去。

一干被集中的港口前方开阔地的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天画也与他的侍卫们都走到了广场之上,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却忽见秋叶白从船上走了下来,她的手上还抓着一只鸽子。

天画身边的护卫瞬间大惊失色:“是小白!”

天画也看见了,脸色亦立刻闪过一丝冷狞,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你喊那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小白是我们的么?”

那些护卫们立刻噤声,只是不安地慢慢隐入人群里。

秋叶白抓着白鸽和百里初一起下了舷梯,正巧看见梅苏也往人群里走,她微微一挑眉,唤住了梅苏:“梅司运这是去哪里?”

梅苏转过脸看向她,神色淡然地道:“大人是怀疑咱们之中有人出了内鬼,梅苏嫌疑不小,自然要站在那边,接受审查。”

秋叶白闻言微微一怔,梅苏竟然能凭借她手上抓了一只鸽子便判断出了她的想法么?

她顿了顿,看着梅苏道:“本座并不怀疑梅大人,梅司运若是想要通风报信,您回泉州城便可以通风报信了,何必多此一举?”

梅苏清浅如笼着薄烟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他淡淡地一笑:“那还真是多谢大人对下官的信任了。”

说罢,他转身向船上走去,仿佛没有看见秋叶白身后的百里初一般。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每一次看见梅苏都觉得像是看见四月潮湿葱茏的江南烟雨,但是他就像拢在那烟雨之中,让她只能看见那渺渺青烟飞雨,却看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作什么。

百里初留意到面前人儿的表情,他精致的唇角微抿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虽然小白和梅苏有那一层关系,但是,他开始有点不喜欢自己当初那个选择留下梅苏,让他为小白所用的决定了。

秋叶白没有留意身后之人神情的变化,径自抓着那只鸽子走到众人的面前,她将手里的鸽子举起,目光冰冷地环顾了一圈:“我想知道,咱们之中是谁那么想让大伙送死,所以将鸽子放出去!”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喧哗了起来。

秋叶白的意思,大伙都明白了,这是有人利用信鸽将港口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一干冯家村的人和何珅一系的人瞬间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可是意味着他们得救了!

那冯家村的村长一下子站了出来,得意忘形地狞笑:“哈哈,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泉州的人马马上就要杀到了,你们一个抖跑不了,要给我女婿偿命!”

他这么一吼,一干冯家村的人和那些和何珅有合作关系的商人们也蠢蠢欲动起来。

那冯家村的村长一时间忘了之前的教训,继续鼓噪起来:“大家不要怕这些朝廷的狗官,咱们泉州的人马即可就到,咱们将他们都拦下来,扑杀在此。”

他话音未落,空气一声蜂鸣瞬响立刻让周围冯家村的人想起了之前那恐怖的场景,他们想要阻止自家村长,但是却已经来不及。

“唰!”一声诡异凌厉的风声想起之后,冯家村的村长梭然住了口,瞪大了眼珠子,片刻之后他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脑后翻折下去,那弧度超越了人类能翻折的极限,伴随而来的是颈腔里瞬间喷射入泉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

周围被喷到的冯家村的人和客商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天画和他身边的人看见了这一幕,却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天画暗嗤了一声,还担心被发现,现在却有个蠢货自动出来认罪领死了,也省得他操心。

却不想,百里初目光冰冷地看向众人:“还有没有人出来认罪?”

众人皆是一愣,那冯家村的村长不是已经认罪了么?

秋叶白目光锐冷地看着众人:“这只信鸽是北地的品种,泉州太热,它生活不惯,所以信鸽绝不是冯家村长养的,但他那样不识趣之人,留着也无用。”

这姓冯的整日里试图掀动这些客商和他们以死相搏,留着也是个祸害。

众人再次沉默了下去,北地的信鸽,那么也就是只有北方的人才会有养么?

难怪连士兵们也都全集中在了这里。

秋叶白看着一片缄默的人群,她轻笑了一声,微微眯起眸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法子发现你们中是谁做了手脚?”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不安,有人好奇地看过去。

秋叶白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信鸽,轻笑了一下:“这鸽子有些时候没有用餐了,想必会很快地飞去寻它的主人要吃食罢。”

天画在底下看见,却神色大变,立刻低声吩咐身边的人:“一会子用暗器将小白打下来!”

那侍卫一愣:“但是公子,你不是一向很喜欢小白的么?”

天画压低自己的嗓子,厉声道:“叫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

“是。”那侍卫赶紧应了。

秋叶白抬手一振,那白鸽瞬间飞了起来,扑棱棱地在空中飞绕了几圈,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向人群中某处俯冲飞去。

天画看着那白鸽冲下来,神色瞬间一紧。

随后半空中忽然飞出一道暗影直向白鸽击去,众人一惊,眼看着那白鸽就要击中,说时迟那时快,空气里又同时响起了破空之声。

当!”一声响,那两枚暗器瞬间在半空中撞击在了一起落下了地。

而白鸽因为受惊,再次扑腾到了半空之中。

天画一看这情形,暗自叫了一声糟糕,秋叶白早有防备!

果然他一抬头就看见秋叶白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方向,最终随着那鸽子落下的方向,定格在他的身上,目光冰凉。

他心中一冷,心中只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随后他忽然摸出一根针扎向身边那护卫的胳膊。

那护卫只感觉胳膊一疼,以为他让自己再射下白鸽,立刻再次出手。

“唰!”一声破空之声后,那白鸽这一次到底没有逃掉,哀鸣一声,直直地落了下来。

鹤卫此刻已经锁定了出手之人,直接飞身就向那护卫抓去,那护卫大惊失色,立刻拔出了自己手里的刀迎战,但是下一刻他忽觉得喉咙一痒,伸手捂住嘴里喷出黑色的血,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瞬间倒地。

周围的士兵和客商们大惊,立刻散开来。

“抓住天画和他身边的那些‘镖师’!”秋叶白明眸寒霜,厉声下令。

天画梭然抬头,看向远处的她,嗤笑一声,啧,他原本打算让那护卫做个替死鬼,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你呢,楼主大人。

------题外话------

~(⊙_⊙)天画童鞋暴露了~

第三十章 桃花劫 上

天画抬起头看着秋叶白,狐狸桃花眼里闪过阴沉的光芒,随后半弓下身子将白鸽捡起,他抚过鸽子染血的白羽,轻哼了一声。

真是不甘心呢,棋差一招。

隐藏已经失去了价值,他的身边的护卫们齐齐拔出了刀剑,立刻和周围的人交上了手。

因着开阔地满满都是人,包括许多客商及士兵都挤做一团,所以反教鹤卫们缚手缚脚地不好下手,让那些护卫们一路护着天画向山口冲去。

秋叶白看着眼下情形,微微颦眉:“染军师,让你的人散开,这种抓人的活还是让司礼监的人动手,我要活口。”

鹤卫们出手非死即伤,他们更擅长于杀戮而不是追捕。

百里初微微颔首,看了身边的一白一眼,一白颔首,随后曲指在唇边吹出凄厉尖刻的呼啸声,鹤卫们得令,便不再动手攻击,而是直接退到人群之外和山口入口之处。

秋叶白则厉声道:“司礼监,拿下天画!”

“得令!”司礼监的纨绔们齐齐应声,眼露精光,分头向天画和他身边的人扑去。

他们原本就善于走街串巷,再加上受到的训练让他们更灵活,不过片刻之间,他们如鱼儿一般迅速地游过人群,逼近了天画等人,同时一部分人拔出绣春刀却围而不攻,另外一部分人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人群里分散开,抛出细铁锁如分水岭一般迅速地将人群和天画等人隔离开。

司礼监厂卫们的分工合作,协同进退几乎立刻将原本天画和他护卫们所能趁乱撤退的优势打散。

天画等人何曾见过这般战术,但是后无退路,前有包围,他们明白自己几乎等于陷入了被围绝境。

“拿下!”大鼠看着猎物入网,神色厉然地一声大喝。

“是!”司礼监的厂卫们立刻一手举着特殊的细长锁链,一手举着刀子向那些护卫们冲了过去。

司礼监最擅长的就是分工合作,他们从不讲究一挑一的正面搏击,而是一人负责攻,一人负责锁拿,甚至各种刁钻的偷袭手段也从不吝于使用。

那些护卫们何曾遇见过这样的攻势和刁钻狠辣的对手,天画身边的护卫虽然武艺都不算弱,但是几次交手之后,一个个都被锁那些细铁索缠住,捆成个粽子。

天画看着身边的护卫们越来越少,眼底的光愈发森然,几乎宛如一头困兽一般,捏住长剑的手背泛出白来。

百里初看着远处的情形,微微弯起唇角:“他们这些把式都是大人想出来的?”

秋叶白负手而立,微微颔首:“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司礼监毕竟是个监察机构,自然锁拿目标为第一要务。”

她看着远处天画僵硬的背影,眸光微冷,她一定要拿下天画,他一定知道许多东西。

只是眼看着就要将天画逼入绝境,地面上却忽然从山口处传来一种奇怪的震动。

秋叶白和百里初都齐齐抬头看向山口,正巧见着两名鹤卫从远处飞身而来,同时扬声道:“报,泉州方向有大批人马正往港口而来,全部都全副武装的士兵!”

此言一出,底下的众人顿时骚乱了起来,尤其是冯家村的人,更是蠢蠢欲动。

虽然方才冯家村村长的尸体还在冒血,但是整个港口却已经再次喧哗了起来。

百里初听着那‘全副武装的士兵’,无机质一般的黑瞳里一片冰冷幽光顿显,阴沉地轻笑了起来:“泉州,真是要反了。”

秋叶白能感受到百里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些冰冷而嗜血的气息渐渐浓,她看着远处那越来越逼近的烟尘,再看着正负隅顽抗的天画等人,忽然神色一片寒凉地低头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大壮厉声道:“大壮、小七、立刻按照原计划组织咱们的人分批上船!”

大壮和小七闻言,立刻抬头:“得令!”

随后他们立刻召集还在外围维持秩序的司礼监诸人组织士兵们及所有牛家村的人分头上船。

好在百里凌风这些点出来的押运粮食的士兵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训练有素,立刻搬着所有没有来得及搬上船的物资分头上船。

“大人,咱们的炮台还没有固定好!”大牛师傅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们涌上船,赶忙冲到船边对着秋叶白焦灼地大叫。

一边的艾维斯也在那手舞足蹈的表示他们还没有完工。

秋叶白抬头看着他们,颦起秀眉正要说什么,却忽见他们旁边冒出个独眼龙对着她有些不安地道:“大人咱们可以开船后再继续固定,我的船上有风箱,其他船上也有原料,可以打铁链子。”

大牛师傅一愣,随后立刻颔首,对着秋叶白有点尴尬地笑:“老牛我都忘了海盗船上是还有风箱!”

秋叶闻言,对着他们笑了笑:“无事,大牛师傅,你们仔细些就是了。”

这也是她的意思,炮筒都能在船上固定,重要的是大伙都能平安撤离。

随后,她看了眼黑龙,微微颔首,黑龙却仿佛被她吓了一跳般,赶紧缩回了头。

她挑挑眉,看来她的威慑高压之政策效果还是不错。

“何必着急,那些士兵就算到了山口,也进不来。”百里初看着远处那些滚滚尘烟,眯起眸子。

秋叶白看了眼他抿起的精致唇角,一身森冷诡气,便知道这位殿下已经感觉到被泉州府的人冒犯了,心中杀意已动。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她微微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大开杀戒容易,但是一来咱们要赶着时辰出海,二来牛家村的人还在呆在这片地界,咱们需得先解决泉州府的问题才是正经。”

杀人容易,救人难。

那些泉州府的士兵们了不起就和海盗们交过手,在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形下要想拿下他们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五百精兵,必要付出最高昂的代价,何况还有最善于杀戮的鹤卫在此。

但是她不希望牛家村的人帮了他们,还要承受来自泉州府的报复。

百里初闻言,微微眯起眸子看着远处的尘烟,好一会,才凉薄地道:“大人是主事人,怎么吩咐,属下遵从就是了。”

秋叶白闻言,虽知他心中并不满意她的决定,但是依旧妥协了,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百里初见她的模样,又继续淡淡地道:“属下会给钦州郡太守去信一封,令他及钦州游击将军即刻领兵接管泉州一切防务及泉州府一切事宜,所有参与此事的主犯,全部以谋逆锁拿,并嘉奖牛家村。”

她一怔,看着百里初露出文浅浅笑容来:“多谢染军师,算我欠你的。”

她知道,他一向随心所欲,朝中何人敢冒犯摄国殿下不用付出血的代价,这已是他为她做出的妥协。

百里初看着她明亮的笑颜,原本森然毫无情绪的眸子里泛起幽微的涟漪,忽然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那么大人就肉偿罢。”

秋叶白挑了下眉,看向远处得令之后正在收兵的鹤卫们,正色道:“今天天气真好。”

百里初:“。”

在司礼监诸人组织之下,不过一刻钟之内所有该上船的士兵和牛家村的人都已经上了船,没了士兵们的震慑,港口内已经是一片混乱,所有的商人和冯家村的人都在四处奔走,甚至有不少人在趁乱抢夺别人货物。

这一乱,不少人横冲直撞,让司礼监的人也来不及回撤,原本已经被司礼监纨绔们用链子缠住了脚腕,身上多了不少伤痕,狼狈万分的天画趁乱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推在小油菜身上,趁着小油菜跌倒,他立刻逃出而来包围圈,冲进人群里,。

大鼠面色一冷,厉声道:“抓住他。”

而就在此时,失去把守的港口山口入口处已经瞬间冲入了大批杀气腾腾的全副武装的士兵,那原本躲起来的何珅师爷一下子冲出来,挥舞着双臂指着大鼠等人大叫:“放箭,放箭,抓住他们,还有船上。”

他才出声,一声‘嗡’响,他的脑袋瞬间不见了半个,再次步上了冯家村的村民后尘。

秋叶白则运气内力厉声道:“穷寇勿追,司礼监众人归位上船!”

比起抓住天画问出绿竹楼的实情和他背后主事者,她更需要的是司礼监诸人的平安。

“是!”大鼠等人看着天画逃之夭夭的染血背影,忍不住呸了一声,早知道刚才就取了那贼子的狗头!

他忍下满心的不甘和怒气,立刻领着所有人极速往船上撤。

在鹤卫们血腥的手段掩护之下,大鼠等人迅速而平安地撤回了船上。

看着追击无望,泉州府的追兵们开始纷纷架弓向船上射箭,船上的士兵们自也不甘示弱地也举箭回击。

港口之上一时间你来我往,箭雨连成片,腥风血雨。

泉州府的不过是寻常的一地驻防士兵,哪里就是百里凌风手下精兵的对手,何况百里凌风派出的士兵手中用的皆是长弓,冲进来的泉州驻军三下五除二被船上士兵们的长箭放倒了一大片,连着不少港口上趁机作乱的人也跟着倒了霉,惨叫声连成一片。

大牛师傅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吹响了海螺哨:“起锚!启航!”

追兵们吃了大亏不敢再靠近,皆躲在盾牌和各种遮蔽物之后了,眼睁睁看着十艘大船从容启航,不一会就开远至他们的箭都无法触及的距离,让大批追兵们损失惨重,却也只能对着那些大船干瞪眼。

那负责指挥的泉州游击将军忍不下这口恶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若是让秋叶白这些人跑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脸色铁青地怒道:“都是群没有用的废物,去,立刻征用码头上的船!”

一名校尉应声立刻去了,不过片刻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喏喏道:“大人,所有船全部在重要部位都被凿了洞。”

那游击将军瞬间都脸色发白,整个人仿佛都被抽了骨头一般,只能呐呐地道:“完了,完了。”

那秋叶白在朝廷是个名声,他多少都听过,有仇必报,阴险狠辣,两面三刀,连八皇子和杜家都在那人手里吃了大亏。

如今他们想要那人的命,那秋叶白会放过他们么?

何况

这一次,秋叶白是押送前线粮草的督军,他们这种击杀上官的行为,已经是形同通敌叛国的谋逆!

他捂住头,只觉得满心惶恐,自己当初就不该领着人杀过来,何珅死了也就死了,让他一个人背黑锅就好了!

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边上一名心腹校尉见状,眼珠子转了转,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卢将军不必就此绝望,您忘了,咱们海上可还有那一道屏障。”

那卢将军闻言,三角眼里瞬间一亮,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狞笑来:“正是,天灾,若是那秋督公出了事,也怨不得咱们。”

随后,他立刻低声在那校尉耳边低语数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海风瑟瑟迎面拂,仿佛一瞬间就吹散了原本笼在众人身上的杀伐戾气,除了牛家村的人和海盗们,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海,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皆惊叹感慨天地之高阔。

秋叶白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远处慢慢向海平线落下的夕阳,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许久没有出海了。”

百里初站在她身边,微微低头看着她轻松惬意的表情,问:“大人很喜欢海?”

“波澜起伏,壮阔无边,让人只想乘风自由自在地远行。”她颔首,唇角露出恣意的笑容。

早年跟着老仙也去过海边,也出过海,只是这些年都快忘了那种自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了。

百里初幽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忽似漫不经心地问:“大人不喜欢如今的日子么?”

她没有留意到他的神色,只淡淡地道:“不喜欢。”

她顿了顿,随后又微微一笑:“但这是我选择的,若是没一条路,我也遇不上我的‘公主’殿下,不是么?”

百里初看着她的神情,微微弯起弯潋滟的唇,没有再说话。

此时,不远处传来大牛师傅的声音:“大人,您可有空?”

秋叶白看着他笑了笑:“染军师没有看过海上落日罢,在这里好好等着,一会就能看见了,那真是极美的,很像你呢。”

百里初闻言一怔,挑了下眉:“什么?”

她笑着朝他点点头,却没有细说,转身跳下甲板向大牛师傅走去。

百里初转回头静静地看着大海,一刻钟之后,他便明白为什么秋叶白说海上日落像他了。

夕阳触上海平线的瞬间烈火焚便了海面,天地之间一片血色腥红,万倾碧波皆染点点红光,浓稠而艳丽,壮美之中,却掩不住波澜之中暗色深沉,多了莫测的诡魅,仿佛让人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他知道,她说的是像他是什么意思了。

百里初听着耳边传来士兵们的抽气和惊叹之声,眸光幽邃凉薄如无边暗海,他弯起唇角,伸手优雅地拨开垂落的乌发。

小白,你走哪一条路,在你遇上本宫的那一刻,便注定殊途同归,永不可逃。

“大人,我们有五艘船的炮台都固定好了吗,剩下那些咱们用小船渡人过去修缮固定,黑龙船上有风箱,咱们最迟明晚之前就能将所有炮都固定好。”大牛师傅擦了擦头上的汗。

秋叶白点点头,有些歉意地道:“大牛师傅,真是抱歉,暂时不能送你们回牛家村了,连着港口也。”

大牛师傅赶紧摇手打断她,憨笑道:“督公说笑了,港口的事儿急不来。您是能耐人,我们相信你。”

这秋督公的能耐,他是亲眼见识过的,他相信自己选择的跟的人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