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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第一次在韩奕维的面前失声痛哭,那是韩奕维第一次拥她入怀。他很瘦,怀抱却异常的坚实,让她不用再畏惧蜚短流长。

那一天,她彻底的爱上了他…

婚姻可以是爱情的圆满,却也可以残忍的将爱情撕裂。曾经越是美好,纯净,如今伤她的刀子就越是锋利。

清苑小区高耸的大门渐渐在眼中浮现,她才将自己从回忆拉出。

她侧头看向虞季言:“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说话的功夫,虞季言的车子已经一转弯,拐到了小区门前。他随手从仪表盘处拿出一张卡,熟练的对着小区门口的刷卡机一碰,噔的一声响起后,拦车的黄杆便缓缓抬起。随后,斯巴鲁车速均匀的驶入小区。

“你…”季歆愉刚想问,随即便又想明白了。

如果他不住这里,又怎么会那么巧合的救了她呢!

虞季言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淡淡的回:“我住在你家对面。”

“你就是一个月前新搬来的人?”季歆愉惊讶的问。

“嗯。”虞季言轻应,忽然想起什么,轻轻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跟新邻居的第一次见面就那么惨烈。”

季歆愉的心里狠狠一疼,尴尬得眸光闪躲了几下,才没话找话:“那之前怎么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你?”

“我不经常过来住,大部分的时候住在公司的宿舍。”他随口回。

“哦。”季歆愉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心里却在想:“他偶尔回来一次,却遇上了险些小产的她,还真是有缘。”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你家门前。”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阳光彻底在车厢里消失,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昏暗得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不禁压抑。

季歆愉一惊:“那是什么时候?”

虞季言找到自己的位置,将车停好,熄了火,将身子靠进座椅里,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昨天在街上,你先是痛苦的看着马路对面的酒店。后来你跑开,撞到我的身上…”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叹了声,视线茫然的望着前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季歆愉在惊叹缘分的奇妙同时,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可是,看着仿若被哀伤包围的虞季言时,她竟是不忍再问。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虞季言是透过昨天她的事情,想起了曾经属于他的往事。

在没有了阳光普照的封闭空间中,她的心中竟是生了种与他同命相连,惺惺相惜的痛意…

泪水忽然润湿了眼眶,一颗接一颗的滑过她苍白的脸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反复扎着她的心。

虞季言缓缓转头,看向她:“不管你以后会不会离婚,至少你的孩子没有像你一样,隔着马路,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别的女人亲热…”

季歆愉一震,含泪审视着他。

他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燃,又想起身边的她,便又将烟按回了烟盒里。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艰涩的弯起唇角:“谢谢。”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继续道:“曾经有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看着父亲就在马路对面,他大喊着爸爸,想要冲过去,可是母亲却死死的拉住他的手,不许他去。等到他哭喊着目送父亲与别的女人离开后,才发现母亲眼中的痛有多深。”

“那个孩子是你?”季歆愉肯定的惊问。

016 夫妻已如陌生人

虞季言唇畔的弧度又扩散了些,笑得却越发的苦涩:“母亲伤痛的眼神,从此便印在了一个七岁孩子的脑中。他没想过多年后的一天,他会看到一个傻女人,也同母亲一样,痛苦的望着马路对面,却不能上前…”

季歆愉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抬手死死的捂住唇口,想要挡住自己的呜咽声。

虞季言迟疑着抬臂,将她抱入怀中,给她一个依靠,也仅仅是依靠而已。他不再出声,安静的望着前方,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

她的泪水很快溢出指缝,染湿他的衣服,畅快淋漓的哭了一次。

等她哭够了,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对不起。”她抹干眼泪,感激的对他笑笑。

“不。”虞季言摇摇头:“是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

季歆愉不禁愣住,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保护你。”他缓缓的扬起唇角,笑得苦涩。

季歆愉的眸光一颤:“那你母亲…”

七岁的孩子没有能力保护受伤的母亲,但他如今却借着保护她,得到了慰藉。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她住在疗养院。”

季歆愉压下心中的好奇,没有再问,挖人伤口一向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走吧!”虞季言说着推开车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沉默,径自向电梯走去。他们原本是两个陌生人,却又忽然变得亲近,这变化太快,让她有些不适应。

倒是他,坦荡荡的,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谜,让人很难看清。

“叮”的一声,电梯在两人的面前开启。

虞季言侯在一边,等季歆愉走进去,他才跟着进去。

狭小的空间,过于安静的气氛,让季歆愉浑身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对了,今天说好要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却让你破费。再找一天,我请你吧!”

虞季言转头看向她:“真的这么想报答我?”

“嗯。”季歆愉郑重的点头。

他闻言,复又问:“你应该会做饭吗?”

“你不是…”她惊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不会让你做饭给我吃的。”

“我不是…”被揭穿心事,她下意思的想解释,却又不好意思说谎,只能把剩下的话吐了回去。

虞季言理解的笑笑:“我会给你食谱,你照着做好,交给我就行。”

季歆愉虽然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却还是点点头:“好。”

两人说话间,电梯已经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拉开。

季歆愉听到声音,收回看着虞季言的视线,才将将抬步,却因站在电梯门前的男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韩奕维神色阴沉的看着电梯里的两人,视线锐利的扫过电梯里的两个人…

季歆愉在片刻的怔愣后,眼底是清晰可辨的逃避。她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占据她全部人生的男人。

她不说话,他们便也不开口,三人之间竟是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毕竟还有个外人在这里,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出电梯,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没有答她的问题,而是拉过她的手,大有宣誓主权的意思。两人并肩而立,他的视线却投向了虞季言:“这位是?”

“这位是虞先生,一个月前新搬来的邻居,昨天也是他救了我…”说到最后,季歆愉的声音不禁低了下去。昨天的事情,是她永远不愿意碰触的伤。

当孩子就要脱离她的体内时,那股彷徨和无助,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虞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太太。”韩奕维大气稳重的伸出右手,虞季言淡淡一笑,握住他的手,气势丝毫不差于韩奕维:“不必客气,我相信任何人看到韩太太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都不会不救。”

韩奕维的眸色一闪,收回手,脸色渐渐泛起了青白的颜色:“改天我做东,答谢虞先生。”

“不必了。”虞季言毫不客气的拒绝,对季歆愉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话落,他越过两人,走到自家门前,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嘭的一声,门关起时,韩奕维蓦地一眯眸。虞季言对他的敌意显而易见,他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季歆愉在心里叹了声,虞季言的反应她能理解。抽出被韩奕维握住的手,走到自家门前,刚想要开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钥匙。

韩奕维几步追上来,沉默的来了门。待两人进了屋,他才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再次发问:“在华庭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季歆愉的背影僵住,迟疑片刻,才回:“我怕耽误你工作。”说完她不禁自嘲而笑。

“歆愉…”他启齿,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哽住。

她背对着他,努力弯起一抹笑,才转过身,故作轻松的问:“怎么了?”

韩奕维走过,拉过她的手,携她一起到沙发边坐下:“一会儿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你。”

“不用了,公公也需要人照顾。”

她并非是嫌弃公婆的儿媳,他们在最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就想过接在老家的公婆过来同住。可是老人家一是比较喜欢留在老家,二是不想影响他们的生活。所以即便他们多次邀请,他们还是拒绝了。

“家里必须有个人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放心。”韩奕维一向波澜不兴的眸子,不禁起了波澜,有内疚,有心疼,有复杂的纠结。

“要不然就请保姆吧!”季歆愉小声建议。

“你不是不喜欢有生人在家里吗?”他揉揉她的发,宠溺的说:“没事,爸的身子还很硬朗,没了妈管束他,他还能多和老邻居下下棋,他不会介意的。”

她有些失神的望着他,他有多久不曾对她如此温声软语了?

鼻子一酸,她不禁红了眼圈。面对这样的他,她不再有一点的幸福感,唯有心酸。如今他们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017 可怕的男人

季歆愉怕韩奕维看出破绽,连忙吸吸鼻子,勉强笑着劝:“你快去上班吧!公司不是还有很多事情。”

“歆愉。”韩奕维拉住想要起身的她:“如果妈搬过来,以后再有个孩子,这里就太小了。”

他早就在“听澜港湾”买了一栋别墅,但她却说,两个人住太大的房子空落落的,坚持住在这里。

他体谅她收拾起大房子来太辛苦,也就没有执意搬家。

“那就搬吧!”她应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快,他不禁愣了下,才接话:“那我让人去安排。”

“好。”季歆愉附和的应,想了想又说:“那我们一起去接妈吧!”

韩奕维微一迟疑,季歆愉立刻说:“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我只是想去老家那走走,想去吃街口阿婆的菜包子。”

韩奕维见她如此紧张,小心,微蹙眉,应了声:“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季歆愉有些受宠若惊,急急的又补充道:“我好提前把要带回老家的东西准备好。”

韩奕维抱住她的肩膀,安抚的揉了揉:“你在家休息就行,东西我会让秘书准备。”

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激动的笑意僵在唇角,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发觉她的不对劲,眉心又紧了紧:“歆愉?”

季歆愉勉强回神,收起唇角的笑意,坚持道:“回老家的东西一向都是我自己准备的,别人准备的我不放心。”

韩奕维略微打量她一眼,点点头:“不过要小心身体,东西可以慢慢买。”

“好。”季歆愉微垂眼睑,遮去眼中激动的情绪。

韩奕维盯着安静的她,忽然问:“有话想问我?”

“也没什么事。”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尽量问得轻松:“就是好奇你怎么忽然换了秘书?”

“艾米跳巢去了祁阳。”韩奕维面色沉重的回。

季歆愉一惊:“那她?”

艾米从公司创建的最初,便跟在韩奕维的身边,当年还是他们一起面试的第一批员工。

所以,她和韩奕维对她都是信任的。如今,她跳巢去了对手公司祁阳,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不禁内疚,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全然不知。

“不用担心,这事已经平息了。”他握着她的手:“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事情,都难不倒我。”

季歆愉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楚,又泛了上来。

韩奕维从来都是个喜欢做,不喜欢说的人。八年来,他说过的软话屈指可数,但却每句都能戳中她心窝最柔软的地方。就如八年前,他只是一句:“我知道你委屈,还有我,别怕。”她就爱上了他。

“奕维…”她才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滑过她颤抖的唇瓣,渗入她的口中:“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如果,他可以回头,她愿意装一回糊涂。为孩子,也为曾经火热的爱。

在一起八年,季歆愉从来没像此刻这般患得患失过。她努力的想要抓住,却又一次一次的力不从心。

她眼中的哀戚渐渐的聚集,凝结成晶莹的泪珠,滑过那一惊不再稚嫩的容颜。

韩奕维的心狠狠一疼,蓦地抬臂,将她纳入怀中。

这具怀抱依旧坚实,她却没有了安稳的心境。泪水越落越凶,她圈住他的腰,不停的收紧,一辈子都不想松手…

可是,他们之间真的还有一辈子吗?

他始终没有开口,黑眸如漩涡,深不见底,却又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止住,他才放轻动作,扶直她的身体,拭去她腮边的泪:“傻丫头,没人能分开我们。”

她的抽啼声蓦地止住,大学毕业那年,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时,他也说过这句话:“傻丫头,没人能分开我们。”

一样的话,一样的人,可是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幸福,只觉心酸。

她定定的望着他,较比大学时候冷峻,清瘦的他,如今跻身成功人士的他,更加散发着男人味。

看着如今一身高级西装,一身光环的男人,她不停的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这就是她期盼的吗?如果没有这一身荣耀,他们还挤在三十平的小屋里,那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仍是洁白无瑕?

艰涩的挪动了一下唇瓣,她忽然说:“妈打电话来,说表姐离婚了。”

韩奕维的眸光淡定,并无一丝惊讶之色,想必早就知道了。

季歆瑜的心又凉了一截,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总是相互包庇的。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在宴会上见过一次。”韩奕维语气无波的回,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季歆瑜被他的反应刺激到,声音猛地拔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表姐陪他走过来的。”

韩奕维被她激烈的反应惊得一愣,叹了声:“除了律师事务所以外,他是净身出户的。”

“钱就能补偿一切吗?那表姐对他的真心呢?”季歆瑜拔尖的声音渐渐回落,好似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为什么男人可以这么绝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别想那么多,你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他动作温柔的去抹她脸上新添的泪:“你好好在家休息,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的一些事情。”

“嗯。”季歆瑜别过脸,躲开他的手:“你去吧!”

韩奕维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下,才收回,起了身。他站在沙发边,凝视不肯转头的她片刻,才转身离开。

直到门开启,再关上,季歆瑜才缓缓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底是越发明朗的伤痛。

而另一边,韩奕维出了门,直接搭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

上车后,他并没有急着发动,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司人事部经理李斌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不等对方说话,便径自道:“李经理,我是韩奕维。帮我在公司内部再挑选一个秘书,将岑晓雪调去公关部。”

018 风暴即将来临

对方听到韩奕维的话,显得很吃惊,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片刻,才急急的回:“知道了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