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维似乎并不在意女人的委屈,随后又补上了一句,“下次不要接我的电话。”
“我知道了,韩总。”女人费力的挤出一句话,委屈的咬着唇,转了身。
韩奕维公式化的点点头,并没有留恋的多看她一眼,直接转了身。
只是,当他看到脸色难看的季歆愉时,却当即慌了神,几步奔到床前,温热的大掌抚过她的额头,“歆愉,你怎么了?”
季歆愉的视线却透过他,看向他身后又再次转身,向这边看来的女人。
韩奕维微皱眉心,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缓缓转了身,随即在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女人时,极为不悦的冷声质问道:“还不走?”
“我只是想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女人结结巴巴,又害怕,又担心,又委屈的样子,好似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季歆愉想,男人大概都喜欢这种又年轻,又纯纯的,可以像小猫一样听话的女人吧!
“不用了。”韩奕维果断拒绝,然后回手按下床边的急救铃。
而女人只好在季歆愉的注视下,委屈的退了出去。
韩奕维在床边坐下,握住季歆愉冰凉的手,嗓音嘶哑的叮咛,“歆愉,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
“我认识她。”季歆愉平静的看着他,忽然说。
“嗯?”韩奕维一开始没听懂,不禁反问。但,随即眸色就是一沉,握着她的手也是一紧。
她想,他终于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004 摊牌吗?
季歆愉看着这样的韩奕维,心里越加的绝望,面上却故作不解的问:“奕维,你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又恢复了常态,一双黑眸打量着她,“你在公司见过她?”
“嗯。”她虚弱的笑笑,“要不然还能在哪里见过?”
“也对。”他抬手揉揉她的发,唇角晕开一抹笑意。
韩奕维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也只有在季歆愉面前的时候,才会毫不吝啬自己的笑。
“我记得三个月前,我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那个委屈,却又倔强得不肯服输的样子,很像刚毕业时的我。”季歆愉似陷入了回忆,那段日子虽然苦,却是快乐的,她一生难忘,蓦地,记忆因为肮脏的背叛被打断,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奕维,你觉得像吗?”
韩奕维的眼神微窒,沉默的看着她,还不待启齿,一众医生护士已经赶了进来。
他像是如被特赦一般的犯人一般,赶忙起身,让医生过来给她检查。
医生一番仔细的检查后,才不解的看向韩奕维,“怎么躺在床上也会动了胎气?你是不是与病人说什么,让她情绪激动了?”
韩奕维沉着脸,没有接话。
医生也不好过份的管别人的家事,见他脸色不好,便直接道:“以后小心点,别再让病人情绪不稳定了。”
“好。”韩奕维点点头,声音好似哽在了嗓子里很久才发出,哑哑的。
送走了医生和护士,韩奕维才再次走到病床边坐下。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温和已经变成了沉重。
“歆愉,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他定定的看着她,不许她回避。
季歆愉也定定的回视着他,他若是都不心虚,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这么多年来,韩奕维这点到底还是没变,总是想将她看个透彻,将她心底的每一点秘密都挖出来。
只是,若是她告诉他,她为何会激动,他会作何感想呢?
是愧疚的回到她身边?还是借着这个机会与她摊牌?
她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心里明明恨着,恶心着,却要隐忍着…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这会儿就忽然生了一股冲动,不如与他摊牌吧!
季歆愉心间痛意翻滚,她刚想揭开他伪装的面具,腹部再次窜起的疼痛,提醒了她,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家,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她强压下自己的倔强,生生的将自己的尊严撕碎,对他歉意的笑笑,“我没事。”
“真的没事?”韩奕维显然不信她的话。
“我会有什么事?你别太紧张了。”她唇角的笑意扩散,明媚的笑意后却是彻骨的痛。
“你的事,我怎么会不紧张?”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那温柔,磁性的声音曾经迷得季歆愉在跟了他许多年后,还会心悸。
可如今,她只觉得虚伪,那温柔就如锋利的刀子般,一下一下凌迟着她的心。
“奕维,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她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尽量保持平静的说。
他手上忽然被抽空,神情一滞后,才点点头,“好。”
他起身,给她盖好被子,还不忘俯身在她额上应下一个吻。
“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你去忙吧!我没事。”她善解人意的说,其实她不过是不想看到他。
“没事,我今天不忙。”他执意留下。
“嗯。”她轻应一声,闭上了眼。
如果换成了以前,她一定又会因他能在百忙中也要抽空陪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可这一次,她只觉得悲凉,讽刺,而这些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便凝结成了尖锐的痛。
病房内,一时间变得沉静,静得压抑人心。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黑眸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分明的轮廓绷得紧紧的,似只要一用力便会绷断。
季歆愉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
她在他面前,一向不是什么聪明人,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她的心事。
她想,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不过是他不敢猜她的心事而已。
他们都在逃避,都不再是洒脱追求纯净爱情的年纪了。
不知过了多久,悠扬的手机铃声在屋里想起,却惊得让人心慌,伤得让人绝望。
从来不曾用过歌曲做手机铃音,总喜欢一本正经的韩奕维,居然用了彭佳慧的相见恨晚做手机铃音。
相见恨晚,他在与谁相见恨晚?
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他手中不停闪烁的手机上。
那是他的私人手机,他的情人刚刚送回来给他的。
005 算命的?
季歆愉看着他急促离开的背影,咬紧唇,强迫自己落下眼帘时,指甲已经扣进了掌心的皮肉中,却仍是止不住身子不停的颤抖。
只是,急于离开的韩奕维却浑然不知,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强忍去眼中的泪水,拔下手上的输液管,撑起身子下了床。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白花花的病房中,任思绪纷乱的胡思乱想。如果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会疯。
于是,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出了病房。
病房门前,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并未发现韩奕维的身影。
也是,与情人通电话,必然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才适合谈情说爱。
她自嘲的笑了笑,鄙视起这样的自己来。
或许,她真的该再想想,这样忍下去,到底是错是对!
脚步虚浮的游移出住院大楼,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她找了处长椅坐下,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心间的沉重、压抑,半点也无法得到释放,她第一次觉得人生看不到希望了。
微微昂头,想要看向蔚蓝,开阔的天空,却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隐约间,她好似感觉有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可是,她却没有心情去顾及别人的事情,只想寻求可以让自己解脱的途径。
忽的,一道好似了然一切的清冷男声响起,“很想死,对吗?”
她愣了愣,收回执着迎视着阳光的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身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配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
他蓄着黑色的短发,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如夜一般漆黑,又透着神秘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高挺的鼻,薄薄的唇瓣抿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好似在嘲讽,奚落着她的伤。
只是,同一片阳光下,她的脸色却被阳光照得惨白如纸一般的透亮,没有半点的血色。
好一会儿后,男人的视线才错开她惨白的脸,走到她身旁坐下,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垂下纤长的睫毛,闭上眼,似自言自语般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她微侧头,看向他,好笑的问:“你是想告诉我,你会算命吗?”
男人听季歆愉这么问,轻瞌的眼角不禁抽抽了下,才睁开眼看向她。
“你很幽默!”他失笑。
她安静的盯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半点神彩。
这男人的定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唇角始终挂着一抹优雅的弧度,自然的与她对视着。
她卷翘的睫毛终于眨了眨,挪动失去了血色的唇问:“男人想与女人搭讪的时候,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搭讪?”男人好笑的反问。
“要不然呢?真的是来给我算命的?想搭救我出苦海的?”季歆愉有些被男人的神情给激怒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半点都不可爱,也难怪你老公会出轨了。”他直刺她的痛处,毫不留情。
她闻言,再也没有办法淡定,蓦地站起身,浑身颤抖着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淡定的看着她,不急不缓的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将右手插入裤兜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你的东西吧!”他的语气肯定。
她拧眉看向他的掌心,一条挂着心形吊坠的项链赫然躺在他的手中。
她一愣,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空空的,带了八年的项链不知何时不见了。
其实,这项链并不值钱,却因是韩奕维送她的第一份礼物,而变得意义非凡。
所以,这两年来,不管他送她多少昂贵的项链,她都舍不得摘掉这条。
只是,如今这条项链的丢失,就如韩奕维的出轨一样,都在她的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事实。
她忽然又想起了在面对韩奕维时的挣扎,一句话不自觉的便冲口而出,“这项链不是我的。”
她的语气一半赌气,一半带着愤恨。
这项链曾经是她最甜蜜的回忆,如今看着它,却只觉讽刺。
当她还坚守着最初的爱情时,那个曾经誓言要与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却已经变了心。
“这项链已经断了,看着也不值钱,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丢掉了。”他边说,边拎起项链在眼前晃了晃,银色的心形吊坠在阳光下泛着光,那是她多年来,精心保养的成果。
只是,它还是断了,丢了。就像是她没能守住的爱情和婚姻一样。
他与她对视一眼,似在给她最后的机会,可她却倔强的不肯开口。他只能转了身,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她死死的盯着他握着项链的手,看着那心形吊坠在视线中一晃一晃的,就在他距离垃圾桶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忽然开口怒问:“你到底是谁?”
006 傻子才嫁给他
他到底还是在她的喊声中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走回了她面前,去拉她的手。
他的动作太突然,她还来不及反抗,他便已经将那条项链放在她的掌心。
“既然舍不得,就珍藏好,别再丢了。”他面色沉俊的看着她,语气也不太友善,可她竟是鼻子一酸。
“男人如果变了心,还会回头吗?”她微昂头看着他。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男人语气无温的回她一句,招呼也不打,便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笑,她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摊开掌心,银质的项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却再也无法为她带来半点幸福感。
“怎么跑出来了?”
一道微微不悦的声音,将她从感伤中拉了出来。
她寻声看去,好似定定的看着他,可那无神的视线却根本没有聚焦。
他走她面前,拉起她握着项链的手,问:“在看什么?”
她摊开掌心,苦涩的笑笑,“断掉了,我刚找回来。”
“你出来就是为了找这条项链?”他拧眉,声音明明已经不悦到了极点,可眸中又分明闪动着悸动的情绪。
她还没反应过来开口回他的问题,他已经一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吓得低低的惊呼,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却在下一瞬手臂一僵,有了想松开的冲动。
在爱情上,她是有洁癖的。
而此刻,她正在与她自己的爱情洁癖做着抗争。
“老婆!”他的语气有些感慨,用自己的脸颊摩擦过她的,而这本该熟悉的亲昵动作,于她而言却已经变得陌生。
上一次,好像还是两年多以前,他刚刚创办公司的时候。
原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缅怀着那些逝去的美好岁月,可曾经那些简单的美好,无一不在他越来越忙后,渐渐变淡,再到消逝…
“老婆,你乖乖的养好身体,等宝宝稳定些后,我带你出去马尔代夫。”他看着怀中发呆的她,温声哄着。
她闻言,唇角缓缓的扬起,笑意里却没有半点温暖。
她今天打电话给他,就是想约他去旅行,借此分开他和那个女人一段日子。
可是,他忙着和小三共赴*,将手机关了机,才有了后边的一切。
所以,她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格外的讽刺。他们的婚姻中,似乎已经充满了笑话。
这会儿他已经抱着她走到了病房门前,因她反常的笑,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刚有了剑拨弩张的趋势时,正要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小护士,忽然停下脚步。
“季小姐,救您的那位先生刚刚过来了。”
“那他人呢?”季歆愉立刻问。
小护士愣了下,才不解的问:“您没遇见他吗?他说去找您。”
季歆愉眉心轻皱,脑中不禁闪过刚刚那个男人的脸,是他吗?
“听说是有东西要还给您。”小护士和善的对她笑笑,视线不经意间滑过韩奕维,微微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