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呀,女儿都懂得跟自己爹争宠了。”想当初她一抱菀菀,菀菀就哭,璟衡一抱,她就笑哈哈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呀。
齐光斜眼一看。
见到路离眉眼间的疲倦时,顿时又心有不舍了。她唤了紫桐前来,抱走了菀菀。待周遭无人时,她上前拥住路离的腰身,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很辛苦?”
路离神色温柔下来,在她唇上也轻啄了下,随即抱紧了她。
“不辛苦,一切都布置得七七八八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又说:“今晚让江德忠带着菀菀睡,如何?”
他的言下之意,齐光岂会听不懂。
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笑吟吟地道:“任君采撷。”
次日,齐光醒来时,路离仍旧在身边。她打了个哈欠,正想越过路离时,一道力度从腰间传来,待她反应过来后,路离已是将她的腰身牢牢地箍住。
他闭着眼,说:“陪我再睡一会,可好?”
齐光说:“菀菀…”
路离说道:“她连爹爹都不要了,让她陪着江德忠。”
齐光失笑道:“你呀,要是等菀菀长大后知道你连她的醋都吃,到时候你当爹爹的颜面何存?”
路离说:“我在娘子面前有颜面便好了,再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当严母,我当慈父么?”他抱紧齐光,说:“好久没睡得如此舒服了…”
见他如此,齐光索性作罢。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路离依旧没有离开皇子府,反而是悠哉游哉地陪齐光用了早膳,随后又陪菀菀玩了许久。他一哄菀菀,菀菀便也不与他生分了,很快的两父女便乐呵呵的。
之后菀菀乏了,路离去了书房练字。
齐光一看,问:“你在模仿谁的笔迹?”
路离笑道:“你猜?”
齐光也笑道:“璟衡临摹笔迹向来有一套,当初在宫中时,我懒得批阅奏折,亦是由你代劳。满堂朝臣,竟无一人识破。”提起往事,齐光便又想起了路仁。
当初路仁改圣旨,也多亏了他将惠宗的笔迹临摹得像足了十分。
元桢帝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朝臣们也察觉到元桢帝快要撑不住了,都想着早日要劝元桢帝立太子。只不过朝臣们着急归着急,元桢帝一直不醒来也不是个法子,尤其是最近元桢帝一睡便是好几日,清醒过来的时候不到片刻又昏迷了。
朝臣们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在五日后的一大早,元桢帝早早便起来了,难得的精神奕奕。得知此消息,不到小半个时辰,便有源源不断的朝臣求见。
元桢帝却是全都拒绝了。
皇后施施然前来,温顺地陪元桢帝用早膳。待早膳毕,有内侍前来,说道:“陛下,六皇子殿下和十二皇子殿下都来了。”
话音一落,皇后愣了下。
元桢帝说:“传。”说着,他又露出满意的笑容,与皇后说道:“寡人的第六子委实是个人物,当初在大周锻炼了他的意志,如今回来了,国事接手得也快,竟将诸多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才能,委实是我们大魏之福。”
皇后轻声笑道:“六皇子生性聪慧,出生时虽是体弱,但幸好在大周养好了身子,如今回来了是该好好地替陛下分忧。”
元桢帝看了皇后一眼,神色晦明晦暗的。
皇后又说:“十二皇子自小在宫中长大,生性淳朴,为人踏实仁厚,近来臣妾时常听闻有百姓称赞十二皇子年纪轻轻便能如此为国为民,实属大魏之福。”
元桢帝轻描淡写地道:“他们兄弟能如此为国着想,也算是弥补了前些年寡人的丧子之痛。”
言讫,元桢帝咳了好几声。
内侍奉上温茶。
元桢帝润润嗓子,抬眼一望,六皇子与十二皇子一同走来。兄弟俩虽然生得不像,但是放在茫茫人海中皆属于鹤立鸡群的人。
这便是他的皇子们。
路离与云臻纷纷行礼,两人面含笑意,一点也不像是坊间传闻那般兄弟不和。
“都起来,来人,赐座。”
元桢帝看向两人,越看便越满足。此时,云臻起身,说道:“陛下,儿臣有事禀报。”说着,云臻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早已与云臻商量好,待元桢帝一醒来,便向元桢帝禀报路离在大周的所作所为,包括曾经一度成为皇帝的面首一事。
如今见云臻抢先路离一步说话,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赞赏。
“哦?何事?”
云臻拍拍手,有一随从上前,呈上了一本簿册。
云臻说道:“还请父皇过目,这是儿臣收集到的罪证。”
皇后听到“罪证”两字,眼睛微微发亮。不曾想到容臻这小子竟然恨容峥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动声色地掩藏好自己的激动,睨了皇帝手中的簿册一眼。
里头密密麻麻的。
皇后看不清究竟写了什么,不过她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她前几天已经见过了,里面列举了六皇子这些年犯过的错误,一条又一条,多得数不胜数。
眼见元桢帝的脸色愈发难看,皇后袖下的手掌激动地握成了拳头。
“啪”的一下,簿册被甩到地上。
元桢帝脸色发青。
皇后正准备打量六皇子的脸色,未料紧接下来,又是“啪”的一声,巴掌却落在她的脸蛋上。此时,只听云臻的声音娓娓而来。
“父皇,这是儿臣搜集的这些年皇后娘娘与朝中大臣勾结,以及贩卖官职的罪证,还有一年前借顾家之手杀害儿臣,三番两次派在大周追杀儿臣,人证物证俱在。”
这样的反转,让皇后瞪大了眼睛。
“你…”
云臻抬起头来,朝皇后缓缓一笑。
“皇后娘娘没有想到吧?敢问皇后娘娘,一个对自己三番两次痛下杀手的人,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兄长,不知皇后娘娘会信哪一个?”
他之前险些被顾山迷惑了心智。
后来那一日,路离与齐光到了明阳城,他派人相邀,摆了一桌的竹笋宴。之后路离支开了齐光,与他道明了当初他恨极大魏的原因。
云臻从来都不知道当初六皇子远赴大周当人质,竟还有这样的缘由。
云臻几乎是立马就想通了。
若是换了是自己,恐怕自己也会恨上大魏吧。如此被冷落,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又急急地召回,这样的落差和对待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且云臻明白路离的感受。
这些年来,母亲一直记挂着路离,虽然路离不在了,但是母亲事事记挂着他,让云臻心中颇不是滋味。所以云臻特别明白路离当初的感受,两兄弟很快便言和了。
之后路离提醒云臻,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演一出戏。
为了让皇后与顾家相信自己,云臻还特地派人去捉了宋湄。齐光晓得此事后,也略略送上一计。她给宋湄送了一颗假死药,原想着当初自己用的,不过后来江德忠寻到了与自己相像的女尸,齐光便也搁下这颗假死药。
现在正好给宋湄派上了用场。
不过就是不知如今宋湄“活”过来了没有。
云臻假意投诚,取得皇后信任,并借助皇后的势力暗中查出这些年皇后与朝中大臣勾结的罪证。一一列出,竟有半个拇指厚的簿册。
皇后面色大变。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还没有及冠的乳臭未干的十二皇子给骗了!
元桢帝怒极。
“你还有什么要说!”
皇后动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就在此时,在所有人没有注意之时,她冷不丁的扑向云臻。云臻躲避得快,皇后扑了个空。
皇后的容貌变得狰狞不已。
元桢帝一拍桌案,怒道:“来人,将皇后带下,收押监牢,听候发落。”说着,元桢帝又吩咐道:“着大理寺审顾家一案,一切依法处置。”
“是。”
待一切毕,元桢帝缓缓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路离与云臻。
他说道:“很好…”
元桢帝其实心底还是生气的,气两个儿子如此鲁莽,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呈上罪证。不过幸好不是在朝堂之上,如今也算是家事。
他道:“你们兄弟俩懂得联合,寡人…”
话还未说完,元桢帝忽觉胸腔绞痛,脸色倏地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两天三更的蛋蛋好勤奋有木有!!!
第九十三章
丧钟敲响。
被拒绝在外的文武百官都懵了。
谁也没有料到元桢帝今天的精神奕奕原来不过是回光返照,他们手中的折子还未递上,便再也递不上了。然而,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元桢帝驾崩前会将皇后一党通通拿下。
而六皇子雷厉风行,大理寺在六皇子的亲自听审之下,不到半日便铲除了顾氏家族,完完全全是连根拔起。这不得不让人感慨六皇子的非凡手段。
至此,整个大魏朝中都知道六皇子实乃人中龙凤。
继位之事,也只是一道圣旨的事情了。
众臣开始等待先帝的遗诏。
然后,遗诏却迟迟没有宣读。
六皇子也好,十二皇子也罢,都像是没事人一般,仿佛不记得了有遗诏一事。兄弟俩一直忙着先帝的丧事,以及安置先帝妃嫔的事宜。
待先帝下葬后,终于有朝臣没有忍住,主动开口问了执行监国之职的六皇子殿下。
岂料六皇子不紧不慢地道:“此事不急,再等一个月后便知分晓。”
六皇子如此说,朝臣自然也不好意思再问。也有人悄悄地去向十二皇子打听,毕竟先帝临终前,膝下便只有他们两个皇子在。
虽说十二皇子不及六皇子得宠,但是十二皇子这半年来在民间也算是颇有声望。
不过十二皇子府打从先帝驾崩后,便一直是静悄悄的,很多时候十二皇子连面也不曾露过。前去打听的人都说时常能见到十二皇子因缅怀先帝而痛哭出声。
大魏极其重视孝道。
十二皇子此举一传出,让不少士大夫都为之动容。
终于,一个月到了。
先帝的遗诏终于面世。然而,遗诏一出,却让文武百官都惊愣住了。他们原想着这皇位定然是给六皇子的,再不济也会传给十二皇子,毕竟大魏的皇子如今就剩下两个。
岂料遗诏却说,以半年为期,六皇子与十二皇子两人谁在民间的声望更高,皇位便传给谁。
这样的遗诏委实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子府。
已经十三个月的菀菀开始走路了,虽然走得不稳也不长,但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儿一摆动,便逗得府里的人都忍俊不禁。
此时已是夏季。
府里的下人都换上了单薄的夏衫。齐光怕热,所幸皇子府里有一处荷池,在池上泛舟,凉风习习,倒也凉快。一入了酷夏,齐光便经常带着菀菀到荷池里避暑。
侍婢经常可以听到有欢声笑语从荷池中心传出。
菀菀相当聪慧。
十三个月的她已经懂得讲话了,虽然还不能连贯地说出一句话来,但是懂得的词汇却不少。一日,用完饭后,菀菀屁颠屁颠地连爬带走地扑到齐光的怀里,先是嘤嘤地说些齐光不懂的话,然后又清晰地道:“娘,娘,抱抱。”
齐光一抱起她。
她就吧唧一下在齐光脸蛋亲了口,说:“糖糖!”
菀菀是个小馋娃,年纪小小就爱吃糖。齐光说:“不许再吃了,你今早已经吃过了。”
“糖糖!”
“糖糖!”
“糖糖!糖糖!糖糖!”
齐光被她闹得不行,只好板着一张脸。菀菀特别怕齐光板着脸,她一板脸,她就不敢出声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这般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齐光这个时候总会想起云臻来。
不是现下的云臻,而是她小时候养的小猫。
齐光最受不得人家这么看着她,往往对视不到片刻,她就投降了。齐光只好扭过头,望向虚空。
此时,一声轻笑响起。
下人打起帘子,路离迈步进来,说道:“菀菀又闹着吃糖了?”
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菀菀乌溜溜的眼睛立马对准了路离,她挣扎着从齐光的怀里爬下,小短腿蹦跶着到路离身侧,扬起两个小胳膊,晃着肉呼呼的小手。
“爹爹,抱抱。”
路离眼中笑意加深,他抱起菀菀,说:“娘不给你吃糖?”
齐光说:“璟衡,你莫要宠着她,太医都说了吃太多糖不好。平日里就是你一直宠着她,再大一些恐怕要无法无天了。”
路离瞥齐光一眼。
“你小时候也爱吃糖,我听江德忠说,小时候宫人不给你吃糖,你便挥鞭子追着人跑,将宫人吓得好几天下不了榻。”
齐光重咳一声,道:“你这是当着菀菀面前拆我的台?”
路离含笑道:“为夫哪敢?”
路离放下菀菀,摸摸她的头。
“这事得听你娘亲的。你娘亲说不许就是不许,爹爹也没有办法。听懂了么?”
菀菀一见自家爹爹揽上娘亲的腰肢,嘴巴一撇,立刻知道今晚吃糖没戏了。她马上转移目标,奔向江德忠的怀里。
“江江!抱抱!”
路离失笑道:“真是棵墙头草。”
江德忠抱走了菀菀,顺带贴心地关上了门。屋里只剩夫妻俩时,路离眼神变得柔和,他低头与齐光耳鬓厮磨了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齐光。
齐光笑道:“我原以为你会直接改了圣旨,没想到却用这么委婉的方式。先帝的心腹你都解决了?”
路离颔首。
他又道:“先帝传位给我,我若直接改成阿弟,朝中怕有人不服,未免以后多生事端,便用了这个法子。待阿弟在民间声望足了,朝中亦不会有人反对。”
齐光说:“看来未来半年里你要不停地闯祸了。”
他笑道:“有了对比,他们方知谁才是最好的。”
半年之期,转眼间便到了。
十二皇子在民间的声望以惊人之势迅速增加,这半年来,年方十八的少年皇子做了数不清为民谋福之事,让朝中不少大臣大为改观,一洗当初离宫出走的顽劣印象。
相反,本来被众臣所看好的六皇子,这半年来不仅仅是不思进取,而且闯下不少祸端,几乎每次都是由当皇弟的十二皇子来收拾。
有聪慧精明的大臣渐渐看出了六皇子无意皇位的心思,登时改投十二皇子门下。
且当初十二皇子因先帝驾崩而痛哭数月,让一众士大夫为之动容。
如此种种之下,来年的开春之日,十二皇子正式登基,改年号崇信,成为大魏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皇帝。而六皇子则封为裕亲王。德妃,不,该说太后了。太后原本是心心念念着六皇子继位,可这半年来六皇子的所作所为让太后极其失望,十二皇子已经继位,太后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
太后自是不会怨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将这半年来路离的不作为归结到了齐光身上,深深地认为女色误人,都是这个大周妇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