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推让她跌倒,富文成也吓一跳,忙又抢着去扶她。

“慧娘,可摔坏了没有?”

秋叶红看到伸过来的手,从愣神中回过神,一把推开他,蹭的跳起来。

“爹,我要嫁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秋叶红就用沾了泥的袖子,两个擦了眼泪,盯着富文成大声问道。

富文成吓了一跳,对着没头没脑的问道迷惑不解,便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顾妈妈。

秋叶红的眼泪立刻又泉涌而出了。

“爹,你如今不喜欢我了?”

富文成见她哭成这样,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因为自己做错事,又是惶恐不安,又是难过,也顾不得看人眼色,忙伸手胡乱的给秋叶红擦眼泪。

“慧娘,慧娘,爹错了,爹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富文成红着眼圈安慰道。

“我要嫁人。”秋叶红梗着脖子说道,“别人如果不让,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伸手一指顾妈妈。

富文成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顾妈妈。

顾妈妈一直面如沉水,听了这话,也不急也不恼,忽的冲秋叶红慢慢跪下了。

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对自己下跪,秋叶红此时纵然心急如火,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铁了心要堵这口气,就站在那里不动。

如果她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就再考虑让富文成把她赶出去的事,秋叶红暗地打定主意,毕竟是上年岁的人。

“没教导好姑娘,是老奴的错。”顾妈妈正容道。

秋叶红因为被年龄大的人下跪而带来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而富文成听了这话,更加的惶恐不安,干脆自己也跪下了。

“是小的错,妈妈快些请起…”

秋叶红呆呆的正在那里,看着一左一右跪下的二人。

“姑娘就算恨死老奴,老奴也不能任姑娘肆意妄为,自毁前途,无视名节。”顾妈妈接着说道,一面抬头看向秋叶红,“老奴正要告诉姑娘,自今日后,要安心呆在家里,有些规矩我要从头教教姑娘,那些抛头露面跟牲畜打交道的事,万万不可再做…”

秋叶红气急失笑,咬着下唇,看着她嘲讽的道,“教我?教我什么?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们的行止?好让我能寻个高门深户的大家?这样就配的上家是我的体面?这样你就算功德圆满了?”

“姑娘这样,的确上不得台面,才让那些人不知道进退。”顾妈妈抬着头沉声说道,看了眼富文成,“是老奴的的错,没有从小守着姑娘,让姑娘不知贵贱。”

“顾妈妈,真是难为你了,要日日吃着我这下贱人挣来的米粮。”秋叶红气笑道,一把将富文成揪起来,“爹,你跪什么跪!咱们堂堂正正做人,靠自己的手吃饭,谁还能小瞧了咱们?”

“姑娘,这世上,能不让人小瞧了,只有身份,这个道理,姑娘日后自会明白。”顾妈妈慢慢道。

“我还真不明白!”秋叶红气得浑身哆嗦,“我就不信,自己就挣不来体面!”

说罢甩开富文成,进屋子去关上了门。

“妈妈,快些起来。”富文成忙扶起顾妈妈,一脸自责的低声道,“我…我…只想要对她好…不知道…不知道教什么…”

顾妈妈沉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自己也转身进了屋子。

富文成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任夜色将他笼罩。

第二日一大早,秋叶红比往日晚些出了屋门,面色微微浮肿,显然没有睡好。

富文成小心的端着饭看着她。

“姑娘,我说过的话,姑娘可还记得?”顾妈妈随后出现在屋门口,望着背起药箱的秋叶红。

自从到药蜜库做炮制药材的学徒后,秋叶红就没有再带着自己的药箱,今日却重新背了起来,并且将全套的手术器械都放了进去了。

听了顾妈妈的话,秋叶红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处走,“笑话,既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你倒管的我?”

多多狗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立刻在墙角狂叫几声。

因为那一次咬了顾妈妈,如今的多多狗脖子里多了根绳套,白天就被牢牢的拴在墙角。

秋叶红听见了,干脆走过去一把扯开了绳子。

得到自由的多多狗立刻冲着正迈步走过来的顾妈妈呜的一声扑了过去。

“多多!”秋叶红喊了一声。

多多狗听话的守住了四脚。

“守规矩,得自由!”秋叶红冲多多狗做出嘘的手势,看了眼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的顾妈妈,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出门。

小玉每日都跟她一起上工,看她背了药箱出来,很是惊讶。

“慧姐儿,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要继续当兽医。”秋叶红干脆的说道。

“可是,可是…”小玉挠着头。

到了药蜜库,秋叶红没向往常一样到炮药房,而是直接走进了王大夫坐诊的花厅。

“王大夫。”秋叶红将药箱往问案桌上一放,发出咯的一声。

因为天还早,没有病畜,王华彬正认真的研读一本医书,他读得很入迷,没有听到秋叶红进来,还是被这咯的一声惊得抬起头。

见他抬起头,原本绷着脸,准备谈正事的秋叶扑哧一声笑了。

“王大夫…你的胡子呢?”

不过是一夜之间,眼前这个男人她都要认不出来了,刮去了两片胡子,整个脸的轮廓好似变了,露出簿簿的弧线优美的嘴唇。

王华彬也好似被吓了一跳,怔了怔,再看到秋叶红这么一笑一问,一向无表情的脸便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进来做什么?昨日矿工,今日还一大早闲逛!”他咳了一声,将脸拉下来喝道。

秋叶红忙收起笑,将视线从他的嘴边移开,正容道:“王大夫,我是来告诉你,我不要做炮制药材的学徒了,我要做坐堂的大夫。”

“哦?为什么?”王华彬拉着脸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

“我要成名!”秋叶红干脆的说道,一面拍了拍自己的药箱。

“成名?”王华彬的声音怪异的重复一遍,自然注意到眼前这个姑娘憔悴的模样,便冷笑一声,“富姑娘,昨日一战,已经在京城里成名了。”

不理会他的嘲讽,秋叶红也不在意,而是唰的打开自己的药箱。

“我要成名,成为一个,不亚于…”秋叶红微微扬起下颌,看向王华彬,“甚至超过王大夫的你的一个兽医。”

同时略带挑衅的一笑,“王大夫,该不会是怕被我这个女子压一头,失了面子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马的结症

“笑话!”王华彬哼了声,外边传来伙计的声音,并伴着马蹄得得声。

“师傅,一头病马问诊。”伙计说道。

紧接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当先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厮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

马随主人,两个都吃的膘肥。

“王大夫。”来人苦着脸说道,“我这马儿瘦了…”

秋叶红在一旁差点笑出来,这样子哪里是瘦子,分明是吃的太好太胖了。

她的视线落在这匹马上,马儿焦躁不安,唇舌干燥。

“富大夫,请吧。”王华彬站在没动,忽的说道。

秋叶红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的就要试试自己的手艺,也就不再客气,应了声,迈步走向花厅里摆好的洗刷水盆开始净手。

听到她应了声,室内的两人一马都看向秋叶红,顿时满脸惊讶。

这个明明是个小姑娘好不好?

“王大夫…我可是买了你的号…”来人苦着脸说道。

“没事,看不好,她退你钱,我免费给你看。”王华彬爽利的说道。

已经取出了手套戴的秋叶红撇了撇嘴,让来人和小厮帮忙安抚马儿,自己认真的查看口舌,诊脉。

“粘膜红赤,舌苔黄燥…”秋叶红一面看一面说道,将耳贴近马腹,“…肠音…”

随后抬头看向那马主人,“你这马儿最近是不是大便减少…?”

“大…大什么?”马主人呆呆道。

“粪便。”秋叶红说道,一伸手敲打了马的腹壁。

这一下,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回顾腹部,跑地伸腰,几经疯狂,幸好及时奔进来几个伙计,将马儿保定。

马主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想要回答秋叶红的话。

“不用说了,我知道,”秋叶红解下手套,一面道:“没什么,结症。”

王华彬没有说话,看着她进一步动作。

秋叶红还是头一次进这个诊厅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用的东西在哪,一面看一面要问。

“菜油在第一个格子里。”王华彬说道。

秋叶红笑着说声多谢,抬手看自己的指甲,幸好已经习惯了修剪,齐整不长。

除了王大夫,室内的众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个小姑娘。

看着她挽起袖子,露出细白的胳膊,快速的抹上一层菜油,原本漂亮的胳膊立刻变得油汪汪的,再也不能引人遐想。

他们对于这个直肠检查已经见惯了,但看一个干净的小姑娘将手伸进马屁股里,还是忍不住瞪大眼。

“中结。”秋叶红抽回手,下了诊断。

室内的人都转过脸,对小姑娘的样子不忍看。

“开药吧。”王华彬说道,一面将纸笔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