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嗯”了一声,便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止是今生出嫁的眼泪,还有上辈子打落牙齿和血吞,没哭出的眼泪,似乎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云迟心疼地看着花颜,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花颜此时的感情,前世今生,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便是这样一副单薄的身体,清瘦的肩膀,纤细的人儿,她承载了一代江山的落幕衰亡,也承载了又一代江山的荆棘之路。
云迟不再劝花颜,让她哭个够。
花颜的哭声不小,自然是惊动了车外的人,安十六和安十七吓了一跳,对看一眼,还是不放心,齐齐地来到车前,试探地喊了一声,“少主?”
花颜不吭声,尽情地哭着。
云迟温声道,“没事,她舍不得离家,想哭而已。”
安十六和安十七闻言不说话了,退离了车前。少主对花颜对临安的亲情,他们二人都能体会几分心情。
花家人以花灼为首,目送着迎亲队伍远处,成了远远的一道影子。
太祖母试了试眼角的泪,对众人道,“行了,都回家吧,再舍不得,咱们家的姑娘也是要嫁人的,不能留在家里一辈子。”
祖母也试着泪道,“可是颜丫头不同别的丫头,她嫁的是东宫,虽然太子殿下待她极好,她也不是那等会受委屈的人,但到底是一入宫墙深似海,想要再如以前一般想回家就回家,便不成了。”
花颜的娘也点头,试着泪道,“我好像听到小丫头哭了,她从小就有主见,我这个当娘的没教她什么,却一转眼她就要嫁人了,我还如做梦一般……”
夏缘接过话,她已红肿了眼睛,“我也好像听到花颜哭了。”
花灼接过话,“妹妹的确是哭了,我听到马车中传出了她的哭声。”
他这般一开口,几个妇人们更是又纷纷试泪。
花家祖父叹了口气,“小丫头重情重义,她哭就哭吧!她两辈子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一直压着自己,哭出来也是好事儿。”
花颜父亲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红,“女儿家婚假离家,本就是要哭才吉祥。”
花灼抿唇,又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太祖母,我们都回去吧!她如今贵为太子妃,以后便是母仪天下,路是她选的,我们花家也跟着她选了,那么从今以后,便要与她一起担着。从今日起,封闭临安大门,直到妹妹大婚事落。”
太祖母点头,欣慰地说,“好,咱们花家,就是你做主,你说如何,就如何。”
花灼不再多言,花家一行人折返,进了临安城。
花家人进城后,花灼便下令,封了临安城。
他已与云迟商议妥当,迎亲队伍从临安到京城这一路的部署安排,所以,接下来,他一定要盯紧了,不能出一丝一毫差错。
告别花家人后,马车行出五里,花颜足足哭了五里后,才渐渐地止住了泪。
她止住泪,云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哭得肿起的眼睛,心疼的无以复加,用帕子轻轻地帮她擦了擦,才道,“恨不得代你哭。”
花颜哭够了,心情的情绪也散了个差不多,闻言忍不住笑了,嗔了他一眼,“你堂堂太子,若是真哭,岂不是惹人笑话?”
云迟见她笑了,心里顿时放宽了心,长舒一口气,“被人笑话,也好过你在我怀里哭,我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话落,他看着自己胸前湿了一大片衣襟,冬日里穿的厚厚的几层衣服,已都湿透了,他无奈地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多眼泪?”
花颜素来脸皮厚,在云迟怀里哭成了这副难看的样子,倒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对外面说,“小忠子,给你家殿下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小忠子一直坐在车厢外,听闻里面止了哭声,他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如今听到花颜吩咐,连忙应了一声,跳下车去后面的车里拿了一套云迟的衣服来。
衣服从外面递进来,有些凉。
花颜放在手里搓了搓,又放在暖炉边暖了暖,才伸手解云迟被他哭的糟蹋了的外衣,“我帮你换。”
“不敢劳驾太子妃,我自己来吧。”云迟连忙自己动手。
花颜挑眉,她哭肿的一双眼睛,被泪水洗过后,连云迟都觉得似乎明亮许多。
云迟微笑叹道,“我知你哭的泪了,赶紧躺下身歇一会儿吧,衣服我自己来换就好了。”
花颜还真是有些累了,见云迟坚持要自己换衣服,便也不再管他,懒洋洋地躺在车上,闭上了眼睛。
云迟瞅着花颜,对外吩咐,“可有消肿的冰袋?取来。”
小忠子立即苦下脸,小声说,“殿下,没有啊,没有准备。”说能想到太子妃会哭啊?她那样的人,整日里笑着,对谁都笑吟吟的,就连对他个小太监,都温声细语浅浅含笑的,谁知道一旦哭起来,哭的这么凶,真是能够水淹三军。
云迟皱眉,想了想,道,“去问问天不绝,他是神医,定有办法。”
小忠子一听也是啊,一拍自己脑门,想着他怎么这么笨呢,果然殿下比他聪明多了。他连忙应了一声是,去找天不绝了。
天不绝在后面的马车里,听闻了小忠子说要消肿的冰袋,便二话不说,探出手给了小忠子一个冰袋,他是大夫,药箱里自然该有的东西都有。
小忠子顿时对天不绝千恩万谢,连忙捧了冰袋回了马车给云迟。
云迟短短时间已换好了衣服,接过小忠子递来的冰袋,在手里掂了掂。
花颜睁开眼睛,对他伸手,“给我。”
云迟摇头,“这冰袋很凉,仔细凉了你,我来。”话落,他轻轻地将冰袋敷在了花颜哭的红肿的眼睛上。
花颜感觉眼睛舒服了些,透过眼缝,看到云迟认真地给她敷着冰袋,她扯开嘴角,小声说,“云迟,你对我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呢。”
第一百零五章(二更)
云迟闻言失笑,看着花颜,心中柔情深情夹杂在一起。
他对她轻轻地缓缓道,“敷个冰袋而已,算什么好?再说,我怎么能对你不好呢?你可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太子妃,我只恐防对你不够好。”
花颜笑着说,“已经够好了,很好了,我只恐防你惯坏了我,将我养懒了,变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云迟微笑,“那样也好,免得你耗费心神,损伤身体。”
花颜抿着嘴笑。
半个时辰后,花颜的眼睛消了肿,云迟放下冰袋,将她抱在怀里,“昨夜你与大舅兄在书房下了一夜的棋,未曾歇着,如今定然乏了,睡吧。”
花颜点头,窝在云迟怀里,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她不能碰琴棋画,便将收来的好琴好棋好画都一股脑地送给哥哥,给他解闷,那时候,哥哥不耐烦学,她便高傲地仰着下巴说若是他不学,等有朝一日她能碰这些东西了,他想比过她,都不是对手。
哥哥小时候总被她欺负,她会很多东西能吊打他,所以,他心中不忿,想着总有一日要找回当哥哥的威严来,便把好些不喜欢的也都学了。
这么多年,一年一年下来,哥哥聪明绝顶,有些东西,学的比她前世还好。
所以,昨日,她能碰棋后,二人谁也不服输,便下了一夜的棋。云迟自然在旁边观了一夜的棋。
花颜不多时就睡着了。
云迟虽也一夜未合眼,却没多少困意,便陪在花颜身边看着她,他来迎亲的时候,一路心急如焚,如今在迎亲回去的路上,看着她完好地待在自己的身边,方才觉得踏实满足。
他正看着,一道白影从外面“嗖”地钻进了马车。
云迟虽只看到了一个影子,快如闪电,几乎让他都看不清,便知道是小狐狸,他偏头,果然是小狐狸,他笑道,“你这速度,就算是本宫,若是拔剑,怕是也伤不了你。”
小狐狸本来在上了车后要往怀里怀里钻着去睡觉,听到云迟的话,动作一顿,“唔”了一声,一双眼睛得意地看着云迟,尾巴也同时跟着翘了翘。
云迟失笑,伸手拍拍它的头,嘱咐道,“你是小祖宗,虽厉害本事,但是京城不必临安,京中暗中多险恶,若是外面出去玩,还是要小心为是,知道吗?”
小狐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似是懂了,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花颜怀里,卷成了一圈,闭上眼睛睡了。
云迟看着一人一狐,睡觉姿势都差不多一样,卷缩着身子,有些好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小狐狸这般熟练的模样,想必四百年前,花颜在禁地时,没少这样和小狐狸挨着睡觉。毕竟禁地寂寞,她没多少好玩的东西,她祖父出禁地时,她也就与小狐狸为伴玩耍了。
云迟看了一会儿,也挨着花颜闭上了眼睛。
礼部的迎亲仪仗与十万兵马迎亲的阵仗,摆的十足,一路来临安,浩浩汤汤,回去一样的浩浩汤汤。
沿途锦红铺路,从临安到京城,便成了一条铺满喜庆的锦绣路。
太子殿下亲临到临安迎亲,这样的声势浩大,自然震惊天下,百姓们早有听闻,所以,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凑热闹观看太子迎亲仪驾。
第二日,花颜醒来,挑开车帘,看向外面,不由“呀”了一声。
“怎么了?”云迟立即问。
花颜回头瞅了他一眼,道,“千里锦红铺路?”
云迟松了一口气,微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话落,他点头,“嗯,你出了临安后,先是哭,后是睡了一日夜,自然没注意看到外面。”
花颜蹙眉,“浪费。”
云迟伸手抱住他,“本宫一生只娶你一个太子妃,浪费也只这一次。”话落,他笑着道,“不过也不算浪费,沿途所走过之处的红绸,已被百姓们分走了。”
“百姓们拿了红绸做什么?”花颜问。
云迟摇头,“必有用处吧。”
花颜问向外面,“小忠子?你可知道?”
小忠子在车外立即搭腔,“回太子妃,奴才问了,百姓们有的收回去供着,有的说给小孩子缝制衣服,有的说是留着娶媳妇沾沾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喜气,总之,各有用途,五花八门,听的奴才都大开眼界。”
花颜不由的笑了,“这倒也还真不算是浪费了。”
云迟颔首,“所以,礼部有官员禀告,我便让他们不必干涉,由的百姓们拿走就是了。”
花颜笑起来,“我看到好像沿途还洒了糖果了?怪不得后面有许多人跟着。”
“嗯。”云迟点头,“百姓们不能白对我们说恭喜祝福的话,理当有赏。”
花颜抿着嘴笑。
云迟见她笑了,心情也跟着好,笑道,“我们大婚,父皇已下旨,在大婚当日,普天同庆,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之人,便都可赦免罪。那一日,会大赦天下。”
花颜点头,“哥哥与你都布置妥当了,却丝毫不与我透露,这一路上,可查出那统领会在哪里动手了?”
云迟收了笑道,“我们大婚,不宜染血,我与大舅兄的意思是,从临安到京城,把防千里,不给背后之人半丝机会,待我们大婚后,慢慢清算,不急一时。”
花颜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与哥哥借由我们大婚,将那统领引出,将背后之人牵出,一网打尽呢。”
云迟摇头,“我不想你再受一丝伤,背后之人有多少势力目前尚不可知,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重兵把守京城,我们在京城千里拉的战线太长,每一处的布防,看着坚固,实则若是真用铁锤重锤凿的话,还是有些薄弱,毕竟兵力人力有限。若是当真引出来,鱼死网破,得不偿失,如今,引,不如震慑和控防,让背后之人不敢动手,我们沿途这一路在暗中彻查想动手之人到底是谁,获取对方身份和动静才是目的。”
花颜恍然,如今确实不宜,震慑和恐防不失良策。她也不想在大婚时见血,杀声震天,到底不吉利,她还是想顺顺利利进京,顺顺利利与云迟大婚。
至于那统领和背后之人,隐藏了最少几十年,甚至梅花印卫隐藏了四百年,想要除去,也不能急于一时,还是要慢慢彻查。
背后之人上次在北地和神医谷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一定也已筹谋策划好要杀了她和云迟,破坏大婚,所以,一定会在暗中有所动作和动静,但一旦看到沿途千里没有一丝空隙的布防,或者,云迟与他哥哥再多几处故布疑阵的话,背后之人既然是尝到了北地和神医谷吃亏的厉害,估计当真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不是那统领想要搭了自己的命破釜沉舟也要杀了她和云迟的话,在得知了哥哥和云迟的布置后,怕是都会撤退,另寻机会。
但只要他有所动作,便会正中云迟和哥哥的下怀,可以趁机盯着有异动的人。
那么,顺藤摸瓜的话,总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这样一来,大婚之后,云迟再慢慢查,慢慢找机会收拾就是了。
所以,这是一场部署,目的就是要让那统领知难而退。
花颜寻思半晌,看着云迟,“我统领丧尽天良,是个狠茬子,若是不知难而退呢?”
云迟道,“做的一切的安排部署,都是让他知难而退,若是他不知难而退而是破釜沉舟的话……”他顿了顿,眸光凉寒,“东宫护卫和花家暗卫会倾全力相护,你我的大婚,怕是要踩着堆积成山的尸骨了。”
花颜抿唇,“那统领是个疯子。”
云迟道,“疯子也惜命,除非,他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不管他是不是背后之人,还是主要首脑,只要他不是背后之人手里的一把剑,而是一个对江山有野心的人,那么,我与大舅兄的计谋,就会成功。我们赌,他是一个对江山有野心的人。”
“何以见得?”花颜问。
云迟道,“就拿他在北地掌管地下城和一应狠辣的行事来看。他若非对江山没有野心,断然不会觉得你阻碍了他的路,对你恨的牙痒痒,想在神医谷埋伏杀你而后快。”
------题外话------
大家都等着大婚吧,我想了想,就不设阻碍了,否则大婚得什么时候去~还是先顺利大婚吧~
第一百零六章(一更)
花颜觉得云迟说得有理,那统领显然是一个对江山有十分野心的人。
梅花印卫听从他的吩咐,梅花印卫首领为了保护他干脆地自刎而死,不知道他是不是背后的首脑人物,即便不是,那么,也一定是与首脑人物有着十分要紧关系密切的人。
背后之人是藏在京城还是藏在天下哪个角落,只能在大婚后慢慢地抽丝剥茧地查了。
云迟伸手拍拍花颜,“别担心。”
花颜微笑,“我自然不担心,自古邪不压正。”
云迟低笑。
花颜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皮毛,有些用力,但是小狐狸呼呼睡着,半丝不醒,仿佛花颜揉的不是它。
花颜低头看着小狐狸,忽然说,“若是让小东西跟踪的话,也许……”
她话说了一半,又猛地打住,“算了,本是灵狐,沾染了尘世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它也会折寿的,还是好好活着吧,它活着,云山就活着,代代传承。”
小狐狸“唔”了一声,动了动小身子,爪子伸出扒拉开花颜的手,更是往花颜怀里缩了缩,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抗她打扰它睡觉。
花颜顺势撤回手,笑了笑。
云迟十分赞同,“灵宠就是灵宠,我若是无能,守不住南楚江山,利用小祖宗出马的话,也会遭天谴的。”
花颜“扑哧”一下乐了。
二人说着话,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外面热热闹闹,喜庆之声透过车厢帘幕传进了马车里,人潮中,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终成连理的好话。
云迟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确实如花颜所料,他与花灼沿途故布了几处疑阵。
闫军师每日都派人打探消息,随着云迟出临安,消息更是一波一波地传来,每一回消息,都是云迟走到了哪里,明里暗里有什么布防。
闫军师焦急地等了三天消息,都是如此,他忍不住去找统领。
统领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在他身边,跪着一个妙龄美貌女子给他捶腿,他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眸子如黑雾一般,看着棋盘,眼里的黑雾掩饰不住他眼底的杀气。
闫军师来到门口,恭敬地喊了一声,“统领。”
“进来。”统领声音冷厉。
闫军师迈步进门槛,看了那女子一眼,挥手,“你出去。”
那女子低眉顺目地站起身,恭敬地给闫军师一拜,默不作声地出了房门,规矩地将房门从外面关上。
统领盯着期盼,沉冷地道,“说。”
闫军师踌躇地说,“从临安到京城,千里之遥,各处布置都十分严密,可以说天衣无缝,一连三日,我们的人都得回同样的消息,这样一路到京城,恐怕都是如此。”
统领转过头,看着闫军师,眸如利剑,“所以?”
闫军师深吸一口气,“所以,东宫与临安花家联手,控防千里,若是我们强行动手的话,怕是所有人都会折进去。”
“嗯?”统领冷笑,“怕了?”
闫军师摇头,“不是怕,而是,布防的太密切了,京中有陆之凌、苏子斩、重兵五十万布防,临安有花灼,他并没有随花颜进京,镇守临安,从云迟接了花颜出了临安后,他下令封了临安城。而京城到临安这千里,皆被东宫暗卫和临安花家暗卫所控,而云迟又带有十万兵马,且所过城镇,都提前安排布防了重兵,城与城可随时呼应营救。一旦我们动手,倾巢而出的话,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统领眯起眼睛,眼眸冷厉,“也就是说,没有机会?”
闫军师道,“除非,我们破釜沉舟。”
统领盯着他问,“怎么个破釜沉舟法?”
闫军师道,“以命换命。”
统领忽然哈哈大笑,挥手一把掀翻了棋盘,寒风席卷,瞬间暴怒道,“以命换命,我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某人?”话落,他咬牙切齿地说,“做梦!”
闫军师看着统领,“除非,不动手,以后再找机会。”
统领一拍桌案,“难道就这么便宜他们了?”话落,他狠毒地道,“花颜怎么没死?这个女人一条贱命够能折腾,果然是临安花家的人。”
闫军师不说话,暗想着如今不便宜也没办法,花家的实力,不愧了隐藏了千年。云迟和花灼的布防没藏着掖着,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一旦他们动手,决计没有好果子吃。
统领不再说话,捏起一枚棋子,放在手中一碾,转眼,棋子便碾碎了,成了粉末,顺着他手指滑落在地上。
闫军师看着他,惊喜道,“统领,您武功又精进了。”
统领冷哼一声,挥手打开了窗子,外面冷风吹来,驱散了屋中的暖意,也吹没了地上的粉末。冷风透着透骨的寒意,席卷着屋中各处,碰到统领身上,风婆婆似乎发现她的风刀子还没他身上冷,惹不起,自动地避开了他。
统领负手而立,看着窗外,不大的院落,几株枯树,一口天井,透过四尺见方的天,他似乎看到了天外云迟迎亲队伍的喜庆和热闹。
他猛地挥手,一阵疾风窜出,瞬间劈到了那几株枯木上,须臾,那几株枯木晃了晃,轰然倒地,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闫军师一惊,看着统领,“您……仔细伤了手……”
统领望着窗外,身上的寒意肆虐,“云迟和花灼,好生厉害。”
闫军师忽然觉得不妙,看着统领,“您的意思是……”
统领怒道,“传我命令,将所有探子的联络断了,所有安排的人都撤退,取消所有行动,再择时听我召唤。”
闫军师震惊,“这才三日,也许再盯几日会有哪里漏洞也说不定。”
统领回转身,森然地道,“愚蠢!再让人盯几日,你我的藏身之地都能被翻出来。你还不明白吗?云迟和花灼的目的就在此。明则布防,暗着探查。如了他们的意,才是输了。”
闫军师大骇,顿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连忙拱手,后怕地说,“幸好统领您识破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统领森森地笑,“他们当我愚蠢吗?笑话!”话落,摆手,“去吩咐。已被察觉的,断不了的,斩了。”
“是。”闫军师果断领命,立即匆匆去了。
统领看着闫军师离开,随手关上了窗子,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将水倒在了桌案上,顿时,好好的桌案一滩水渍,他便在水渍中写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花颜”。
写完之后,他又用力地挥手,水渍随着花颜的名字,消失于无形。
三日后,云迟收到了云影禀告,“太子殿下,背后之人收手了。”
云迟正在马车中与花颜下棋,闻言手一顿,微微挑眉,有几分讶异,“这么快?”
云影垂手应是,“本来我们盯上的人,都被断了尾,消失的消失,死的死,十分干脆。”
云迟眯起眼睛,对花颜道,“看来我与大舅兄的计谋被人识破了。”
花颜闻言也挑眉,想起在北地与那统领打交道几次险些遭了他毒手,她不意外地说,“那统领十分聪明,可见你说的对,被识破之后,他没打算与你破釜沉舟鱼死网破,斩断探查,销声匿迹,显然是为了以后等待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