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惊问:“娘娘那真是有意提起皇太后之事?奴才还正有点奇怪……”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我冷冷笑说:“不然以新月那种性子,一心想死,哪里会想到其他之事,简直是愚不可及。”

容嬷嬷试探问道:“可是娘娘,是否还有其他方法?比如娘娘说的……指婚给其他八旗子弟……”

我说道:“你当她肯吗?”双眸一沉,说道,“……或许她是肯的,不过本宫却不放心。”

容嬷嬷惊奇:“娘娘有何不放心?”

我哼了一声,想起新月先前的举止,慢慢说道:“指婚不是三两日就完成的,在此之前,新月必须留在宫中,以她的性子,难免不出意外,本宫不放心的是……当初她在努达海府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同努达海起这不-伦之恋,要生要死的,如今好不容易断了她这股念想,本宫亦是煞费苦心,怎么肯如雁姬一样,留下这么一个祸胎在自己身边。”

容嬷嬷惊了惊,问道:“娘娘的意思莫非是……怕新月跟皇上……”

我放低声音,缓缓说道:“新月也不过只是个幼稚少女而已,当初努达海救她在先,呵护在后,两个人才‘情不自禁’起来,闹得雁姬死去活来,若是本宫留下新月在宫内,以新月那容貌那性子,她可不是什么会拘泥于礼法之人,你也知道,皇上那个脾性素来是每个准儿的,若是两人又如努达海跟新月一般,本宫岂不是也做了那雁姬?”

容嬷嬷面色大变:“这可万万使不得!”

我淡淡一哼,说道:“若是新月是个肯听话,任凭本宫摆布的,本宫就留下她当一枚有用的棋子倒也无有不可,但是新月的个性……”我冷然一笑,“万一她这一番受刺激过深,当真的又同皇上发展出点什么来,你当她会乖乖听从本宫的话,还是会一门心思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新月那丫头,现在是没开窍,又被努达海所迷才神魂颠倒,可本质上聪明着呢,假以时日,必定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

容嬷嬷身子微微颤抖:“的确是奴才眼界狭窄,竟没想到这一层。”

我沉声说道:“本宫需要的是听话的棋子,而不是一个随时都会有变数的祸胎,何况,现在宫内有了乌雅,本宫也不想多生事端,——新月现在还没想通,有些糊涂,还能听本宫的点拨,本宫当然要趁热打铁让她再也回不了头!你仔仔细细地想想看,克善年纪还小,将来前途无量,若新月经过努达海这事之后,对男女之情看淡,为了克善着想,她自然要嫁个如意之人,放眼着天下,最如意的是谁?——本宫不说你也知道。当然,这也许是本宫多虑了,但是本宫的性格便是这样,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容嬷嬷低头说道:“娘娘说的很对,奴才也觉得很是危险,就新月格格那个个性,又天真又放-浪不羁的,还带点才情,皇上可不就喜欢那样儿的?万一真的看对了眼,还真连娘娘也不能阻止……果然是不能留她的。”

“幸而她现在想不开,本宫索性就断了她的后路。她自己哭着喊着要寻死,本宫自然不会坐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宫索性指点她一条青云路,她若真个儿入了佛门,倒是美食一桩,一来她本质聪明,若真个钻研起来,对自己修身养性大有裨益,何况当年佛祖也就是太子之身,舍身入佛的,如今皇太后又如此的崇尚佛事,只要本宫将新月格格舍身入佛之事、为皇太后皇上祈福之事传扬出去,自会有人称赞她忠孝节烈,反而将她先前的丑事给盖过了,”我一笑摇摇头,“至于克善,没了一个甘愿为人小妾的姐姐,多了一个舍身入佛忠孝节烈的格格,对他将来的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还有本宫替他看着。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容嬷嬷连连点头:“娘娘说的对,咱们可是要赶紧的把新月格格送出去,省得留在这里夜长梦多的。”

“这倒的确是,先前皇上不常常来这坤宁宫,自然没有什么机会,如今皇上倒喜欢过来了,万一新月再调调新琴弹弹新曲子什么的……”我双眸一沉,沉思说道,“本宫虽然不是雁姬,真个儿发生的话本宫也自有处置。但凡事防患于未然,若早一步而解决掉,免了一宗笑话,亦省了日后忧心。”——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个实在太累今天更新的晚了点。

不过今儿好像能三更的,哈……

毒中毒5

正同容嬷嬷说着新月的事,忽然外面太监扬声叫道:“令妃娘娘到。”

容嬷嬷上前一步,低声不悦说道:“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想故意来给娘娘添堵吗?娘娘,不如奴才……”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本宫也正想看看她的来意究竟,总不会是在这个时候找本宫闲拉家常么简单吧。”

不一会令妃扶着宫女东珠的手走了进来,行礼说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平身,赐座。”

令妃落了座,才又开口说道:“臣妾听说了十二阿哥的事,很是忧心,特意来看看状况如何,娘娘,可不知十二阿哥还好么?”

我说道:“劳妹妹你关心,永璂现在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太医说已经不怎么打紧,迟早是会醒来的。”

令妃表情一宽,又说道:“娘娘,十二阿哥这一次病的很是古怪,臣妾多嘴,不知是什么病?”

我对上她的双眼,问道:“这病的确很是古怪,连太医都诊断不出究竟原因在哪里,怎么,听妹妹的语气,仿佛是听说了什么?”

令妃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娘娘不要误会,臣妾只是觉得……十二阿哥素来健康活泼,忽然间说病就病倒了,实在让人忧心……臣妾自个儿也有了身孕,虽然还未曾有为人母的经验,不过多少也能体谅一点娘娘的心情……十二阿哥发生此事,臣妾心底实在很是难过。”

“难得妹妹你这么关心永璂。”

“其实众位姐妹也都很是关心此事,不过大家怕扰到皇后娘娘,是以都不敢前来。”

我淡淡地说道:“本宫知道,大家都有心了。”

令妃皱眉说道:“臣妾心想,娘娘身为六宫之首,又是大病初愈,本该好好休养,没想到十二阿哥又病倒……臣妾自从听了这个消息,便一直日夜祈祷,希望十二阿哥快些病好,免得娘娘牵挂劳累。”

她语气真诚,奈何我心有挂碍,看她这番做作,实在碍眼,便说道:“妹妹你怀有身孕,无须替本宫劳心伤神的,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何况有皇上的关爱照顾,本宫相信,永璂定然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

“这倒是,”令点妃头,“臣妾听说皇上昨晚上歇在坤宁宫,定然是皇上体恤娘娘,特意留下相陪。”

“是啊,”我望着她,说道,“皇上跟本宫同心一体,眼见永璂之事,自然跟本宫一样痛心,其实本宫也觉得妹妹你怀有身孕,曾劝说皇上多陪陪妹妹,怎奈皇上却偏要留下。”

令妃眉角一动,却微微笑着说道:“皇上也是一番疼惜娘娘的心意。”

“是啊,”我转回头来,望着殿外冷清天色,说道,“这一次永璂的病来势汹汹,具体缘由是什么本宫暂时不愿去想,本宫现在只盼着他快好起来,皇上的心思当然也是如此。最好永璂没事,不然的话,别说本宫,就算皇上也不会安乐,皇上不安乐,这六宫内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令妃双眉皱起,说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日思夜想,都想十二阿哥安然无恙,快些好起来。”

我看向她,问道:“怎么妹妹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探问永璂的情形么?”

令妃双眸亦看向我,温声说道:“臣妾一是牵挂十二阿哥病情,二是想来探望娘娘,臣妾此刻的心意就如同娘娘一般无二,臣妾也想过:若这一番不是十二阿哥有事,而是臣妾腹中孩儿有事,臣妾也必如娘娘一般痛不欲生,臣妾对此种痛苦感同身受,希望娘娘明白……臣妾一番心意。”

我的目光同令妃的目光对在一起,她的眼睛里并无惧怕,反而镇定地回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垂下头去,说道:“臣妾希望娘娘这次能够保重凤体,也衷心希望十二阿哥能够度过难关。”

顷刻,我点了点头,说道:“嗯,妹妹你的心意着实是好,本宫已经很了解了。”顿了顿,说道,“本宫有点累了,妹妹不如先回延禧宫休息吧。”

令妃见机起身,行礼跪安。

令妃走后,容嬷嬷才说道:“娘娘,这令妃来这儿说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奴才怎么听不明白?”

“本宫却是听明白了,”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令妃是个聪明的人,若此事是她所做的,她绝对不会大费周章来到坤宁宫找本宫说这些话,若当真是所为,这样做只能给她惹上身嫌疑。就算是来向本宫示威也是得不偿失,她绝非笨人,自然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

“令妃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想探听十二阿哥的情形?”容嬷嬷哼了一声,说道,“是了,她现在肚子里也有了一个,自然的就有了那种心思,如果这一次十二阿哥又……咳,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十二阿哥决不会有事,”我的手按在椅子上,重重捏住那冰凉的椅把,说道:“令妃她有这个心也得有这个胆,她现在挑这个时候来,是因为她怕了,所以坐不住。”

“奴才一时失言,娘娘恕罪。”容嬷嬷跪地说道。

“平身吧,无妨,”我重重叹一口气,说道,“一来昨晚上皇上歇在了这儿,今儿个令妃她来探探风声,二来……她却是想暗示本宫,十二阿哥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容嬷嬷一惊,而后问道:“那娘娘您是怎么看的?”

“令妃她如今最得意不过的就是身怀有孕,做着将来一举得男的美梦,然而她今次来这一番,口口声声若心情同本宫一般,又暗示以腹中胎儿做比喻,可见这件事并非她做的,否则这番话该应在她的身上,”我沉吟片刻,说道,“至于嬷嬷你所说,其实也不无道理,令妃她现在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心底却是又是惊着又是乐着的,恐怕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所以才坐不住了,来坤宁宫向本宫示好。”

容嬷嬷起身,撇了撇嘴,一脸不屑说道:“哼,就算她肚子里那个真的是个阿哥,又能怎样?娘娘不用担心,十二阿哥洪福齐天不说,娘娘可是皇后,令妃她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若想一步登天,只怕再怎么努力也要踩个空。”

这话原本是不错的,但是容嬷嬷没有想到,若是我在,我自然是皇后,若是我没了呢?死了的皇后,又怎么保护自己的孩儿,何况永璂现在……

不,不可那么想。

心在刹那因为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揪成一团,我缓缓吸一口气,才我道:“嬷嬷你放心,永璂他绝对不会有事,只要有本宫在,他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另外……令妃……她想一举得男?哼,痴心妄想罢了。”

容嬷嬷迟疑看向我:“娘娘……”

我站起身,说道:“放心吧,本宫知道,令妃她这一次,绝对生不出个阿哥来,只怕她的梦做得太早了些。”

容嬷嬷问道:“娘娘,此事既然不是令妃所为,那么又会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十二阿哥的病,可是大有可疑的,奴婢也不相信十二阿哥是无端端发病了的。”

“这件事自然有可疑,不过要慢慢来,最紧要的是先要永璂好转过来,至于调查之事,需要私底下……”想到这里,隐隐又有点烦恼,皇上在阿哥所时候那种闪烁其词的样子,仿佛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他虽然对永璂颇为关心,但是若要他彻查此事,恐怕是不现实的。

我想,以皇上的个性,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后宫之内出现过如此丑事。

“宫内有人试图毒害阿哥”?不……

我叹了口气:恐怕这件事的打击,对皇帝来说,恐怕不会比永璂病倒的打击来的更大。他绝对不会容许有这种事情发生,或者说,他绝对不会容许宫内传出有这种事发生,就算真的存在。

那么此事,应该怎么做?

心底忽然浮现一个人来,他跪地,的道:娘娘,奴才愿意为娘娘分忧,只要奴才多担待一些,娘娘所谋划的就可以少一些……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不去想那些,皇上昨晚上对额的态度颇为改变,永璂也毕竟是他的亲生孩儿,也许他……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上,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快到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太监小禄子求见。

我几乎要将这个人给忘记了,容嬷嬷说道:“小禄子不是在养伤的么?现如今来求见娘娘,怕是伤已经好了。”

我才想到这个名字是谁,便传令宣了进来,小禄子跪倒在地:“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免礼,”我说道,“小禄子,你的伤可都好了么?”

小禄子跪在地上,平静说道:“托皇上,皇后娘娘的福,奴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几乎已经忘了他的脸,最后一次见的时候,他整个人被包的严严实实,于是说道:“嗯,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小禄子闻言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平平淡淡的脸,只是有些瘦,显得两只眼睛格外的大,额头上还只留下几个稍微深点的印记,有重一些的地方仍旧贴着纱布,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倒是很有心啊,刚刚好了点就来给本宫请安。”

小禄子规矩说道:“这是奴才该做的。”

“让你在延禧宫内委屈了那么久,不过,引乌雅去见本宫,又能在刺客来袭那一晚上见机行事救了乌雅,”我微微一笑,看着他,“小禄子,这一番实在辛苦你了。”

小禄子说道:“奴才惶恐,奴才替娘娘办事,一点也不辛苦。”

我笑了笑,问道:“小禄子,不知你口中的‘娘娘’,却是哪一个呢?”

这一句宛如惊雷。

小禄子一惊,抬头看着我,慌忙说道:“娘娘这话……奴才不懂,奴才心目之中听命的自然只有皇后娘娘。”

“是吗?”我看向他,提高声音问道,“那么,在内务府的大牢里,是谁准你自戕的?!”

小禄子身子一抖,低下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娘娘,娘娘已经知道,奴才就知道瞒不住的,不过娘娘……奴才、奴才是有苦衷的。”

我厉声喝道:“那就将你的苦衷说出来!”

小禄子顿了顿,容嬷嬷在一边说道:“小禄子,你想清楚,若是说谎的话,能不能逃过娘娘的法眼!”

小禄子伏底身子,回答说道:“奴才死罪,奴才的确是有隐瞒过皇后娘娘,不过奴才是迫不得已的,娘娘,在那个时候,奴才若不那样做,恐怕就真的会死的。”他愁眉不展,胆怯看我。

我心底一动,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小禄子说道:“娘娘……奴才是……奴才是怕内务府的人对奴才下手,所以才……先一步自己撞墙,好让他们无法动手。”

“你知道内务府的人会对你动手?”

“回娘娘,的确如此,奴才在延禧宫内那么久,自然知道那边的行事规矩,那晚上奴才大胆出面替乌雅答应好说话,自然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你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要挺身而出?你倒是很胆大。”

“奴才,奴才是看乌雅答应混不过去了,会坏了娘娘的事,所以才斗胆……”

“你对本宫倒是忠心,人也聪明,那晚上的事儿,究竟是不是如乌雅所说的那般?”

小禄子说道:“大抵都是如乌雅答应所说,只不过,不是奴才无意中发现,而是奴才有心防备,才发现有刺客偷偷潜入。”

“你倒是果然聪明,不亏本宫先前还想着要重赏你。”

“这些都是奴才该担待的。”

这“担待”两个字,听来格外刺耳,先前善保也便是这么说的。

小禄子又回答的顺风顺水,我的心一阵烦乱,想了想,再度追问说道:“可是本宫看你在内务府中对自己下手极狠,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死了吗?”

小禄子瘦削肩头微微抖动,说道:“回娘娘,奴才……奴才慌张之间,也顾不得了。”

我沉默,看向地上的小禄子,他说的话,听起来倒是天衣无缝,连本宫都要完全相信了,但是……可惜他的天衣无缝,却硬生生地被人打破过。

我喝了口茶,抬眼望着地上的小禄子,才慢慢问道:“那么,小禄子,你对本宫说说,昨个儿乌雅为什么偷偷见你呢?”

毒攻毒6

我双眸盯紧地上的小禄子,慢慢问道:“昨儿乌雅偷偷地跑去见你,跟你说了些什么,需要本宫一一讲出来吗?”

小禄子的脸色却刹那大变,一双眼睛蓦地瞪大,而后又急忙跪低了身子,却不说话。

“你这大胆的奴才,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这坤宁宫乃至六宫之中,有什么可以瞒得过娘娘?”容嬷嬷得意一哼,从旁说道,“小禄子,娘娘是看得起你,觉得你是个可用之人才耐心的问你,你不要不识抬举,若再含糊其辞的试图欺瞒娘娘,内务府那边,可随时都等着你回去呢。”

小禄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眼惊恐地瞪得大大的,显然是非常害怕,寻常之人如此威吓下,早就什么全招认了,然而小禄子竟难得的一语不发,难道是被吓傻了么。

容嬷嬷大怒:“小禄子,娘娘在等着你,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真的想回内务府?我告诉你,若这一次回去,可万万没上次那么好运了!”

小禄子的脸上一片惨淡,最后磕了个头,结结巴巴说道:“娘娘……奴才,奴才……”

容嬷嬷还要再说,我举手制止了容嬷嬷,说道:“小禄子,你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

“娘娘要抬举奴才,奴才自然是知道的。”小禄子低着头,说道。

他倒果然是聪明,我微微一笑,问道:“那有什么不可以对本宫坦诚的?”

小禄子面有难色:“娘娘,奴才……”

我打断他的迟疑,说道:“乌雅昨儿对你说的那些话,实话跟你说,本宫也早知道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本宫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让你选择的机会,小禄子,不必本宫再过多的解释,你知道选择错了的话,结果是什么。”苏拉之事,他是旁观者,苏拉一步踏错的下场,他自看的清清楚楚。

小禄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娘娘既然都听到了,奴才也不必替她隐瞒了,奴才就知道,是瞒不过娘娘的。”

我微微点头,说道:“乌雅她另有异心,本宫早就知道,你当本宫看不出她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吗?那本宫这个皇后也是白当了。乌雅她装痴撒娇,无非是想借本宫的手来上位,等位子坐稳之后,便可以跟本宫分庭抗礼,后宫之内寻常的招数而已。——只是,小禄子,你觉得乌雅那种人才,可以吗?”

小禄子看着我,回答说道:“回娘娘话,乌雅其实是很聪明的,只可惜她的对手是皇后娘娘。奴才也曾经暗地里劝过她不要跟娘娘斗,只可惜……”

我一笑:“跟本宫玩心计的人,必须要比本宫更加聪明,乌雅连这个都看不清楚,注定她有朝一日,要自高枝上摔下来。”

小禄子身子一抖,磕头求道:“娘娘,乌雅只是心高气傲,她……她目前还没有对娘娘有什么异心,娘娘,请您放过她吧。”

“有没有异心,本宫自知,你说也无用,”我望着小禄子低垂的头,问道:“你担心她?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担心她?你难道不担心本宫会怎么处置你吗?”

小禄子低下头,沉声说道;“奴才本是娘娘安排在延禧宫内的人,本该凡事都听娘娘差遣行事,但是奴才……自那晚上救了乌雅之后,奴才就知道大事不妙的,可是却无法再抽身退出。”

我看着他,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肯为了乌雅挺身而出?”

小禄子吞吞吐吐,最后说道:“奴才……奴才只是不忍心看她受苦。娘娘,其实乌雅也很可怜的……”

我不耐烦叫停:“这宫内的人,又有哪个不可怜?路是她自己选的,结局也是因为她的选择而一早注定了的,你跟本宫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小禄子抬起头看着我,忽然说道:“请恕奴才大胆,其实娘娘你本来就需要一个可以跟令妃娘娘争宠,可以牵制令妃娘娘的人来上位,乌雅又正好是合适人选,娘娘何不先放她一马?”

我看着他,目光越带三分赞赏:“小禄子,你果然聪明,聪明的令本宫讶异,只不过,你又实在太笨了……不错,乌雅的确是本宫手中的一枚棋子,但是身为棋子,要有棋子的自觉,假如这棋子有了自己的思维,想要甩开主人独自行事,你说这整盘棋,会变的什么样儿?”

小禄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问道:“娘娘当真是不放过乌雅的了么?”

“本宫就不放过她又如何?”我冷冷一笑,又说道,“其实这句话你不该问本宫,你该问她。不过,她会给你什么样的答案,本宫也心底有数。”

若是敢跟我对着干,就要有相应的觉悟。乌雅的路,早就注定,她想做第二个令妃,可惜……

小禄子皱眉,发怔:“奴才早就知道的……也许那晚上,奴才不该救她……”

“你就算不救她,本宫也自有安排,是你自己沉不住气而已!”

“奴才……奴才还是自作聪明了。”小禄子浑身一震,脸上出现懊悔表情。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情切,”我望着他,缓缓说道:“本宫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乌雅存着那种心思……可是,你放心,本宫现在自有要处理的事情,还轮不到乌雅,何况现在留着她,对本宫也是有益无害,只要她暂时不出异心,本宫是不会动她一根毫毛的。”

小禄子抬起头来,惊喜看着我:“娘娘,奴才谢娘娘恩典,奴才……”

“你不用说了,你又何须谢我?乌雅自有她自己的造化,若是她要撞上本宫手中,本宫也不会任她由撒野的,说到底还是她自己选。”我叹一口气,望着他,说道,“你说乌雅是个可怜之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其实,若是当初你肯对本宫说出你的心意,本宫或许不会允许乌雅到皇上身边儿去,就将乌雅赐给你又如何?小禄子,真是聪明人反被聪明误。”

小禄子呆了呆,望着我说道:“娘娘……奴才……奴才只是一个太监,配不上乌雅的,奴才……奴才是心甘情愿。”

容嬷嬷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如坠梦中。听到这里才转头看向我,说道:“娘娘,这奴婢是没听错吧?”

我看了她一眼,容嬷嬷哭笑不得。我便又对小禄子说道:“那现在,你有何打算?”

小禄子说道:“奴才……奴才别无所求,一切都单凭娘娘做主。”

我问道:“那么本宫问你,那日,乌雅去见你,要你留在坤宁宫内当她的耳目,替她办事,你犹豫不决,是为了什么?”

小禄子回答说道:“奴才知道娘娘聪明非常,只怕奴才答应了她,反而是害了她。另外,奴才也自知可能奴才这点伎俩,怕是瞒不过娘娘的。”

我叹一口气,说道:“你为了乌雅,竟能想到此处。可是你却不知,她因此而恨上了你。”

“奴才在内务府之时,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哈,”我一笑,说道:“那么,你先前所说的,是因为怕内务府的人对你动手灭口而自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小禄子看了我一会儿,皱眉叹气,低头说道:“奴才当真是半点儿都瞒不过娘娘。奴才在内务府的时候,的确是一想死了之的……”

容嬷嬷很是吃惊,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知娘娘为了救你,竟然驾临内务府去,将那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儿都申饬了一遍?”

小禄子的脸上露出愧疚表情,说道:“奴才并没有想到娘娘肯为了奴才而去内务府那种地方,奴才有罪,辜负娘娘信任……但是当初,奴才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而内务府的人却迟迟没有来动手,奴才知道一定是上面有什么命令,不许他们如此,奴才情急之下,就以头撞墙,为的是……”

我接口说道:“为的是嫁祸给延禧宫。本宫说的对不对?”

小禄子叹了口气,说道:“全被娘娘说中,奴才的确是打着这个主意,让娘娘以为是延禧宫之人动的手,从而……”

我一抬眼,说道:“有一点你却始终没说,本宫若是对延禧宫动手,这件事又传出去,皇上听了必定是不高兴的,自然会疏远了令妃,如今那乌雅已经去了乾清宫,自然是会趁着这个机会大放异彩的,是不是?”

“奴才该死,”小禄子低头说道:“奴才无话可说。”

他很聪明,同时又无比愚蠢。这种痴妄之人的心思,我向来很不明白。

我一哼,说道:“你也算是为了乌雅设想周全了,只不过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乌雅在本宫的眼中是一枚棋子,而你在乌雅的眼中也正是一枚棋子,她的心中,恐怕巴不得你死在内务府的大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