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镇北王府前停下。

回了沉香轩,苏锦直接去了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还真的在看书,见苏锦回来,他道,“皇上找你进宫做什么?”

“问我为什么帮崇国公老夫人,”苏锦如实道。

谢景宸把眸光落回书上。

知道苏锦不会说,他也就不问了。

苏锦手蒙在书上,道,“我也没告诉皇上为什么这么做,过半个月,我再告诉你。”

“嗯。”

“看看热闹,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第七百零一章 热闹

三天后,宫里就有热闹传出来了。

皇上在朝堂上,突然浑身痒的厉害,早朝上了一半,就匆匆退朝了。

回了含元殿,皇上把龙袍脱下来,被东乡侯揍出来的淤青,原本用药后已经消了七七八八了,现在淤青不仅全在,而且比之前看着更触目惊心。

议政殿上,百官是亲眼看见皇上不适的,都担心龙体有恙,守在含元殿外,忧心忡忡。

皇上不肯传召太医。

但太医闻讯赶来,却被小公公拦在门外不让进。

说什么都不给进,只让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

有小公公赶着出宫传旨,但被走过来的太后喝止住了。

太后勃然震怒。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是高超,但毕竟在宫外头。

皇上突然身体不适,理应先让宫里的太医诊治,如果太医束手无策,再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不迟,又或者一边让太医诊治,一边派人去请镇北王世子妃。

放着太医不用,直接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那宫里养那么多太医做什么?!

小公公敢阻拦太医和大臣,却是不敢阻拦太后。

而且阻拦了也没用,太后一瞥眼,就过来两公公直接把小公公拉开了。

太后迈步走进去,太医紧随其后。

身后还跟了几位大臣。

皇上很愤怒,却什么都没说,毕竟太后是在关心他。

太后让太医给皇上诊脉。

露出皇上胳膊上的淤青,大臣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揍皇上?

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太后逼问皇上。

皇上隐瞒到底,只说自己当了皇帝后,荒废武艺,祭天遇刺让他深刻了反省了,这几天训练,身上难免撞到淤青,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练武受皮外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上这么说,虽然大臣知道皇上在隐瞒,却也只能当真的听了。

皇上要袒护,谁还能揪着不放?

偏偏,太后就揪着不放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扳倒东乡侯,还等到什么时候?

东乡侯在朝堂上待的时间越久,势力就越稳固,再加上他逮着崇国公打压,灭崇国公的威风,如今崇国公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

想他从一个青云山的土匪头到现在,前后不过几个月。

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堆势力,这绝不是什么好苗头!

今儿无论如何也把他摁死!

皇上不承认?

没关系!

太医承认就行了!

太后一个眼神瞥过去,那给皇上把脉的太医跪下了,给皇上认错,说他是奉太后的命令在皇上的药膏里下了点药,不会伤害皇上的性命,但是毒发是会有点痒,服下解药一刻钟就没事了。

皇上质问太后,太后振振有词。

她之所以这么吩咐太医,就是不允许东乡侯以下犯上还能逃脱,更不允许皇上纵容东乡侯!

皇上差点没气撅过去。

太医颤抖着双手把解药送上,福公公接过解药喂给皇上服下。

皇上把药吃过后,没一会儿就咳嗽不止。

那咳嗽声咳的人撕心裂肺啊。

然后——

皇上吐血了。

这一下,着实把人都吓着了,包括太后。

那太医更是吓的脸色惨白。

服下解药,皇上应该好转才是,怎么反而更严重,甚至还吐血了。

他要给皇上把脉,福公公呵斥他,“皇上就是吃了你给的解药才吐血的了,你还敢碰皇上?!”

福公公看向另外一位太医,让他给皇上把脉。

那太医跪在龙榻旁,给皇上搭脉,然后道,“皇,皇上是中了砒霜之毒。”

福公公脸色刷白。

他赶紧让太医抓药给皇上解毒,然后把所有的吃食茶水都端来给太医检查。

最后太医在皇上用的祛淤青的药膏里检查出了砒霜。

嗯。

刚刚不少大臣都听见是太后指使太医在皇上用的药膏里下毒的。

这会儿从药膏里检查出了砒霜,太后百口莫辩。

也不知道后来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总之,太后病倒了。

那被太后指使在皇上药里下毒的太医被满门抄斩。

皇上卧床休养,免朝三日。

再然后便传出了皇上要重建朝华宫的消息…

皇上病倒了,就更有理由传召苏锦进宫了。

每天苏锦进宫给皇上诊脉,出宫后逛一圈,然后回府。

人一忙起来,日子就过的快。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时间虽然过的快,但每一天苏锦都在担心会听到崇国公老夫人暴毙于刑部大牢的消息。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谢景宸不明白苏锦为什么这么紧张崇国公老夫人的生死。

这太不合常理了。

听到崇国公老夫人还活着,苏锦脸上笑意更深。

谢景宸望着她,“怎么崇国公老夫人活的越久,你越高兴?”

“崇老国公所中之毒的解药找到了,我当然高兴,”苏锦勾唇道。

“找到了?”谢景宸望着苏锦。

看着苏锦脸上张扬的神采,谢景宸道,“莫非和崇国公老夫人有关?”

杏儿一脸的稀里糊涂。

苏锦看着谢景宸道,“崇老国公是习武之人,中毒后都浑身动弹不得,口不能言。”

“崇国公老夫人虽然只是不小心被我溅了一滴毒血,但毒性猛烈,当时她的眼睛就被毒瞎了一只,但崇国公老夫人回府后,却没有崇老国公那些症状,这才是真的不合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崇国公老夫人应该是服过解药。”

苏锦是大夫,她很清楚崇老国公所中之毒有多厉害。

崇老国公当初用内力压制毒性,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可崇国公老夫人并非习武之人,她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苏锦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奇迹。

更不愿意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一个蛇蝎心肠的人身上。

所以她大胆猜测,崇国公老夫人体内的毒其实早已经解了。

五脏六腑没有被剧毒腐蚀,才能扛过十天。

而且已经不止十天了,崇国公老夫人平安无恙的度过了半个月。

据暗卫查探,崇国公老夫人虽然憔悴,病恹恹的,但不像是个会轻易断气的人。

苏锦语气笃定,谢景宸也相信她的医术。

但是他实在难以相信崇国公竟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手的地步。

难怪东乡侯怀疑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和崇国公有关。

杏儿望着苏锦道,“咱们要把这事告诉侯爷。”

第七百零二章 失宠

这事是肯定要告诉东乡侯的。

没有人比她爹和大哥更期盼崇老国公早日恢复。

只是弑父这么大的罪名捅出来,必定会让崇国公身败名裂,想他交出解药,绝非易事。

谢景宸让暗卫去准备马车,他送苏锦回门。

这会儿时辰还早,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同谢景宸去前院,先给王妃请安,再帮王妃看看脉象。

只是王妃不在清正院。

绿翘望着书房所在方向道,“王妃去书房找王爷了,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锦和谢景宸互望一眼。

王妃并不管家,绣房有王妈妈照看足够了。

这王府里有什么事让王妃急匆匆的?

怕出事,他们去了书房。

刚靠近书房,就听王妃的声音传来,“你快告诉我,南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梁没出什么事,”王爷道。

“既然没出事,为什么叮嘱李总管不要说漏嘴?”王妃不信。

王妃刚刚在前院散步,正好王爷和李总管路过。

两人的谈话王妃听到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

这世上她关心的人和事不多了。

以前只有谢景宸和王爷,如今添了一人,东临王府唯一的血脉,她大哥的遗孤。

王爷没事,谢景宸也很好,就只剩下一个远在南梁的赵诩了。

王妃越想越不安,就急匆匆来找王爷了。

王爷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小心动胎气,南梁真的没出事,右相的冤屈也洗清了,只是他对南梁官场失望,辞官回乡了。”

“这事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王妃追问道。

“…。”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觉得没必要,省的告诉你,到时候想起南梁旧事伤心,”王爷扶王妃坐下道。

反正王妃怎么问,王爷都不说。

谢景宸和苏锦进去请安。

王妃便起身走了,走之前给谢景宸使了个眼色,让谢景宸帮她问王爷。

这是王妃第一次找谢景宸帮忙,谢景宸没有理由拒绝,他望着王爷道,“南梁真出事了?”

王爷不告诉王妃,却没有隐瞒谢景宸和苏锦,他把一张纸条递给谢景宸。

那张纸条是南梁飞鸽传书送回来的。

上面字不多,但谢景宸看过后是浑身寒气直往外涌。

难怪父王怎么都不肯告诉母妃南梁到底出了什么事。

父王怎么可能会告诉母妃东临王府的祖坟被人给刨了?!

南梁右相正是因为这件事,对南梁朝廷心灰意冷,才辞官回乡的。

也就是说,刨东临王府祖坟是南梁朝廷授意的?!

灭人满门还不够,还要刨人祖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王爷望着谢景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母妃还活在世上的消息传到南梁了,南梁朝廷想借此找出当初帮你母妃的人。”

帮王妃到大齐朝,还借着南梁送歌姬的名义把人送到了镇北王府。

这是在公然和当年的南梁太子,如今的南梁皇帝作对,南梁皇帝知道了,岂能不震怒?

而帮王妃嫌疑最大的就是南梁右相。

南梁借此敲打赵相。

赵相是聪明人,再留在朝堂上,只怕下回就不是被人冤枉那么简单了。

一个帝王,心胸如此狭隘,必定不得善终。

王妃就在书院外的大树下等着,等谢景宸出来,她走过来道,“帮母妃问出来了吗?”

谢景宸轻点头道,“南梁皇帝要给赵兄赐婚,亲事不如意,怕母妃担心,所以才没说。”

这是谢景宸和王爷商量好的借口,只是哄骗王妃没那么容易。

“怎么右相辞官,还给他儿子赐婚?”王妃问道。

“…。”

“是先要赐婚,然后辞官的,右相想着没有了官职,这亲事自然就作罢了。”

苏锦瞅了谢景宸一眼。

脑袋转的够快的。

南梁右相为了赵诩,连右相之位都不要了,足见对赵诩的疼爱。

有南梁右相这么疼爱赵诩,王妃就能放心了。

果然,王妃脸上的愁容化开,眼底流露出感激。

那是对南梁右相的感激。

怕王妃再问,谢景宸道,“我先送是世子妃回东乡侯府。”

王府门前,谢景宸扶苏锦坐上马车。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王府东北角飞进王府。

在南院上空徘徊不去。

丫鬟端着铜盆出来,看见鸽子,赶紧回了屋。

很快雪姨娘出现在窗户前,一只短笛置于唇瓣,几许后,妙音流窜而出。

那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柩上,被丫鬟一把抓住。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消息传来了。

雪姨娘把短笛放下,从丫鬟手里接过竹筒,把里面的信打开。

看了两眼后,雪姨娘望向天空。

她手缓缓握紧,纸张在她手里化为灰飞。

半个时辰后。

马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