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和没说一样。

容常曦拍掉他揉着自己脑袋的手,郁闷不已地走出上书房,却见下学后第一时间就离开的容景谦正站在角落,身后跟着那禄宽,容常曦扫了一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容景谦缓缓抬头,这外头阳光普照,独他站在那一角阴影里,似鬼非人,容常曦忽然想到昨晚那个梦,吓得往后退了一点。

容景谦轻声道:“皇姐。”

他讲完这两个字,并没有立刻闭嘴,眼神有些游移,似是不安又似有些难言之隐,容常曦察觉出一点古怪:“有话直说,别磨磨唧唧的。没事就走开。”

容景谦于是迟疑片刻,点点头,当真转身就要走。

容常曦一阵无语,吼道:“等等!”

容景谦回头看她,过于清秀的脸上,不见慌张,也不见悔意,似如今初春枝头随风轻荡的柳芽,有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这个瞬间,容常曦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在容景谦的掌控之中。

但这个错觉一闪即逝,容景谦很快不安地抿了抿嘴,容常曦靠近一点吓唬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想同我说?你不说清楚,今日非要你皮开肉绽。”

容景谦不是很适应她忽然的凑近似的,低下头:“不是什么大事……”

“和二皇兄有关?”容常曦忽然想到了什么。

容景谦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容常曦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过来!”

虽已是初春,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但念及容常曦身子不好,故而福康殿里还是微微燃着地龙,容常曦一进屋便将厚厚的小袄解开,随手丢给一旁的尤笑,在软塌上坐下来:“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七皇弟说。”

尤笑等人立刻离开,可容景谦身后那个禄宽却一动未动。

容常曦摇头:“容景谦,你的下人听不懂本宫讲话吗?”

“回皇姐,这次的事,与禄宽有些关系,他不能走。”

容常曦一愣:“不是二皇兄的事情吗?怎么会和他有关系?”

禄宽很麻利地跪了下来:“求康显殿下做主。”

“我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做什么主啊。”容常曦才不上当,“你们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禄宽的声音顷刻间已染上一点哭腔:“回康显殿下,奴才在宫内待的时间并不长,唯一的好友,便是福海,他曾在明瑟殿当值,后来因为生了重病,便被调来了允泰殿,至今仍在病着。而他有个亲弟弟,名为福泉——”

“——等等!”容常曦坐直了身子,“福泉?!”

上辈子,福泉和禄宽这个两个死太监乃是容景谦在宫内的左右手,禄宽机敏善辩,八面玲珑,福泉话少人闷,却有一身高强的童子功,据说与大内统领交手也不曾落败,这其中禄宽是一直跟着容景谦的,可福泉,容常曦却真想不起他是何时冒出来的,只知道他开始有了存在感以后,容景谦在宫内的待遇已十分不错,而自己上辈子会摔死,也和那个腾飞着追自己的福泉脱不了干系。

想不到他这时候就已和容景谦相识了!

容常曦心里盘算着,若福泉在容景谦身边,自己要对容景谦下手必然十分不便,必须要先搞死福泉……

容景谦抬眼看着容常曦,有些莫名:“皇姐晓得福泉?”

“自然不晓得!”容常曦摆手,“他人呢?”

禄宽哭着道:“应是死了。”

容常曦怔忪片刻,惊呼道:“怎么可能?!”

容景谦更加疑惑地看着她,容常曦只好压下心头震惊,道:“到底怎么回事?”

禄宽擦擦眼泪:“我与福海熟起来以后,也结识了福泉,福海在明瑟殿,我在允泰殿,福泉却是在二皇子的明泰殿,故而并不能时常见面。开始还好,后来不知怎的,福泉身上总有伤,有时显然是被踹出的青紫,有时甚至是鞭/伤,我与福海担忧不已,福泉却怎么也不肯说。”

容常曦不可思议道:“福泉武功不是很高么,怎么会被人打成那样?”

此言一出,容景谦和禄宽都不讲话了,禄宽是不敢抬头直视主子的,容景谦却静静地看着容常曦,深黑色的眸子看不出太多情绪,他只很轻地问:“福海福泉自幼习童/子功,皇姐怎会知晓此事?”

容常曦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捏了捏裙摆,装腔作势地说:“本宫忘记是什么时候听到下人议论的罢了,有问题吗?!”

她很怕容景谦继续说什么福海福泉会童/子功的事情无人知晓——好在容景谦听到她这么说,也并未追问,只道:“禄宽,你继续说。”

禄宽道:“我与福海十分担心,奈何福泉说,我们知道了,只会连累我们,如此过了小半个月,福泉便忽然失踪了。我与福海去明泰殿问,明泰殿的人说之前派他出宫办事,他便再也没回来了,可福泉不过十二岁,怎么会让他出宫去办事……”

容常曦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你们怀疑,这次明泰殿捞出来的那些尸/体里,有福泉?”

禄宽闭目,轻声道:“奴才打听又打听,只知道有十二具尸/体,都是十来岁的太监,再多的,便也问不到了……奴才认为其中必有福泉,但福泉是绝不可能刺杀二皇子的。”

容常曦摸了摸下巴,情绪极其复杂。

一方面,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井内,确实有点吓人有点可怜,可另一方面,想到这个死了的就是自己想要除掉的祸害福泉,容常曦觉得自己能忍住不笑出声就已经很好了……只是,好端端的,福泉怎会死?

不过上一世,也并没有明泰殿捞出十二具尸/体的事情,可见有些事情随着她的重生,确然在悄悄地改变。

容常曦思考完,道:“那你们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想要我帮你们去把尸/体领回来?可你们甚至不能确定,这里头有没有福泉啊。”

容景谦道:“正是如此,所以才来找皇姐。那些尸/体,今夜子时便要全部被烧掉,若不能及时去辨尸,那福泉的生死,将永远成为一个谜。”

“今夜就烧掉?”容常曦也不由得蹙眉,“既是一群刺客,那不是应该好好调查,株连九族的嘛,怎么会这么匆促地烧掉?”

容景谦不语,容常曦也越发感觉到这件事的古怪,殿内暖意融融,她却觉得背脊发凉:“容景谦,你到底还知道什么?这十二具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容景谦并不因她的厉声厉色而恐慌,只是状若诚恳地说,“我只知道,福泉应当不是会刺杀二皇兄的,而他倘若真要出手,二皇兄现在应已不在人世。”

这句话倒是不假……十二岁的福泉,想来没有日后那般的身手,但在明泰殿,要杀掉容景祺,却并非难事。

容常曦前所未有地对整件事好奇了起来,包括这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容景祺到底做了什么,还有,福泉究竟有没有死。

她瞥了一眼屋外,天色已逐渐暗了,离子时已不远,若错过了今日的机会……

容景谦安静地站在她面前,不催促,也不惶恐,只是微微低着头,像是等待她的决定,等待命运的判决——

容常曦说:“容景谦,我可以帮你,但你能回报我什么呢?”

容景谦很快回答:“但听皇姐吩咐,只要我做得到。”

容常曦思索片刻,发现除了想他死,自己目前还真没什么想让容景谦去做的事情,但也不能说“我要你去死”,于是摆摆手:“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你记住,你欠我一件事,这事日后但凡我想到了,你怎么也得去做。”

容景谦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珍妃

才离了昭阳宫,便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天上黑云堆积犹如层层鳞片,教人几乎喘不过气,容常曦坐在歩辇里,轻轻撩开薄纱,瞥见云层缝隙间一道深紫色的电光一闪而过,随即如鼓声般响起的闷雷似击在容常曦心上,她眉头一跳,目光转向一旁的容景谦。

他没有歩辇,跟在旁边慢吞吞地走着,身后的禄宽举着一把暗青色的纸伞,却仍有一些细雨丝顺着风吹在他面颊上,而他低垂着眉眼,恍若未觉,与身后同样面无表情的禄宽两人,似都在奔赴一场祭奠之礼。

容常曦看着莫名有些不安,而容景谦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缓慢地抬起眼来,容常曦在他与自己对视以前赶紧收回手,放下了歩辇旁的纱布,抚着心口,安慰自己只是去辨个尸,不会有什么问题。

存放尸体的地方名为衡玉园,数年前有个珍妃,本是行宫的女花农,极爱各色花草,因缘际会下得了圣宠,皇帝为了照顾她,还特意将她之前负责打理的小御花园给圈起来,辟为衡玉园,让她自己养喜爱的花草,好景不长,后来那珍妃早产,且因难产而亡,诞下死胎,这园子也就就彻底沦为荒园,除了偶尔有下人过来打理,其他时候极其阴森,也有不少闹鬼的说法。

容常曦下了歩辇,衡玉园外站着两列守卫,显然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内卫队,松松散散地立在那儿,还时不时抬头看天,仿佛在担忧这雨是否会越下越大。

见容常曦来了,侍卫们连忙行礼,容常曦随口胡诌了理由,说是眼瞧着雨势越来越大,张公公安排了一队人来替他们,让他们先回去歇着,免得淋雨晚上又要烧尸体,怕邪气入体,那几个侍卫也不追究,听了容常曦的话,十分欢喜地走了,容常曦怕自己的歩辇太显目,又将几个抬歩辇的给赶走了,让他们去允泰殿附近转一圈,晚些时候再来接自己。

禄宽撑着伞,伞勉强挡住容常曦容景谦两人,衡玉园内植花长道沿着墙壁铺设,若种上各色花草,想必是一番花月相辉映的绝美景象,然而如今光秃秃一片,只有被雨打湿的软黏的泥土,似一条条棺材,无端惹起阵阵寒意。

衡玉园左边的主殿便是停放尸体之所,因久无人住,打扫的也不仔细,飞檐之下隐约可见蛛网随风轻颤,随时要破了去,容常曦闻到雨的味道,腐朽雕梁的味道,还有一股隐约弥漫着的臭味,她莫名有些心慌,下意识抓住了身旁容景谦的衣袖。

容景谦恍若未觉,只继续往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朱漆已几乎剥落完了的大门,随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门敞开,里头一片昏暗,雨势忽地大了起来,身后传来古怪的风声,容常曦心头狂跳,猛一回头,却见是骤雨狂风携裹着被吹落的叶子吹起一个小的旋涡,她微微定神,再转头看向主殿——

一道闪电几乎要劈开天幕一般亮起,也照亮了主殿内整整齐齐躺在木桌上的盖着白布的十三具尸体,狂风拂过,那些白布微微掀起,像是有几具尸体很快要坐起来。

容常曦张嘴就要尖叫,容景谦伸手捂住容常曦的嘴巴,另一只手环住她往里头一带,禄宽也麻利地跟上,将门从里头关上。

这未能完全喊出来的尖叫,很快也消失在随即响起的惊雷声中。

容常曦四肢无力,舌头发麻地立在门边,容景谦松开手,低声道:“皇姐,不能引来其他人。”

容常曦的牙齿打着颤,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屋内显然许久没有散气,一股恶心至极的尸臭味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也无法思考面子问题了,只哽咽着说:“容景谦,我要杀了你!居然骗我来这种地方!”

喊完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她忽地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曾被容景谦骗去那种地方,当时自己也说了类似的话——苍天大地,容常曦自觉重活一世,远甩这几个小屁孩一大截,结果根本是毫无长进,竟还是被容景谦三言两语糊弄来了这鬼地方!

容景谦只将一个手帕塞入容常曦手心:“皇姐记得捂住口鼻。”

容常曦闭着眼,用那手帕捂住嘴巴和鼻子,闻到手帕上淡淡的香气,稍微放心了一点,又听见火折子的声音,她没忍住好奇心,微微睁眼。

容景谦和禄宽一人拿了一根火折子,用手帕做成面纱挡住了嘴鼻,直接掀开最近的那个白布,于是容常曦就这么和一个极为可怕的尸体打了个照面,那尸体极为不寻常地鼓胀着,整个面部好似泡到肿胀,眼口鼻都几乎要被撑破来,舌头也长长地挂在了外头,身上尸斑遍布,像是生霉了的发面馒头。

“呕……”容常曦捂着嘴,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直接吐了出来。

容景谦和禄宽看也没看她,禄宽低声道:“这个不是。”

确定不是福泉以后,两人又重新将白布盖上,打开了下一个。

下一个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容常曦横竖是不敢看了,而屋内气味实在难闻,容常曦忍了又忍,还是将门一拉,冲了出去。

外头风雨丝毫不曾停歇,容常曦也不敢直接出去淋雨,只能站在廊上瑟瑟发抖,天色已全黑,四下寂寂,容常曦扶着肮脏的柱子,勉强止住要吐的感觉,深呼吸缓解着不适,她透过没完全合上的门的缝隙,看见容景谦与禄宽还在翻找着福泉的尸体,因戴着面纱看不见容景谦的表情,只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在火折下显得分外夺目,他眉目沉静,似并不畏惧这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也不太过悲伤,容常曦后知后觉地想到,容景谦此时才十一岁。

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容常曦闭了闭眼,又鼓起勇气去打量这衡玉园,这里实在是看不出半点昔日光辉的模样,容常曦也没办法想象有个受宠的妃子曾住在这里,甚至上辈子,她都根本没来过这里。

主殿外的两根柱子上的朱漆不似大门上的完全脱落了,而是很敷衍地重新上过一层,鲜红的颜色在偶尔亮起的闪电照耀下显得刺目,柱子上还雕着复杂的牡丹纹路,她凝神细看,忽然发现有一朵牡丹的花瓣少了一个角,显得有些突兀。

容常曦伸手要去碰,身后忽然传来容景谦的声音:“……当年那位珍妃,便是惨死在这门前。”

容常曦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容景谦不知何时出来了,禄宽也跟在后头,背上抗了一个被白布蒙着的尸体,带着隐隐的臭气,她重新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什么惨死在这门前?那个珍妃不是难产而亡的吗?”

容景谦不语,容常曦也懒得纠结某个已死的妃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说:“找到了?真在里头?”

“嗯。”容景谦颔首,看不出情绪,“多谢皇姐……也劳烦皇姐,届时吩咐一声。福泉,我们想单独烧了,留给福海。”

这个容常曦打个招呼就行,确实不是难事,她道:“容景谦,你还没告诉我,二皇兄到底做了什么!”

这满屋的尸体,并没有让容常曦的疑惑消减,她反而比之前更加困惑。

容景谦道:“方才你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上的伤痕。”

容常曦呆了呆,说:“谁会仔细看这个,我没看到……”

“有的手脚被折断,有的身上有鞭痕,有的是脖颈上一道红痕窒息而亡……”容景谦抿唇,“若我没猜错,应都是二皇兄所为。”

容常曦又愣了半响,才终于明白容景谦的意思,如果容景祺所言不假,这些人是刺客被秘密处决,身上又怎会有这么多古怪的伤痕?

“可是……”容常曦犹觉得不可置信,“你是说,二皇兄虐待他们,甚至致死?”

容景谦不语,容常曦摇摇头:“这怎可能……这里足足有十三具尸体!他,他弄死这么多做什么?这些奴才……年纪都那样小!哪里惹到他了,要轮流受这样的折磨?”

容景谦拿起门边的伞,将雨珠轻轻抖落,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雨小了些,我们先出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容常曦狠狠捏住他的肩膀:“回答我!为什么!”

“这世上的恶,从来没有答案……皇姐。”

容景谦仍是没有表情地望着她,语气陈恳,甚至有些悲悯,这并不能算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回答,可容常曦看着他深黑的眸子,却无法再逼问了。

他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从入宫以来,他也接收到许许多多,毫无缘由的恶,而容常曦更无意中成为了恶意的源头,那么,这又是为什么呢?

容常曦甚至无知无觉,又如何可能找到答案,她也忽然像是明白了——

容景祺只是觉得愉快,只是觉得无所谓,便恣意欺辱那些下人,甚至将人生生折磨致死,死了以后,也并不觉得愧疚,随意丢入井内,再换一个目标……

他们是掌权者,所以他们“可以”这样做,又何必问“为什么”。

殿内的尸臭混着泥土的气息飘散,禄宽红着眼,扛着福泉的尸体立在一旁,福泉被包裹的潦草,隐约可见一只手似脱臼了一般垂落下来,被泡的发白,上头却有几道深深的刺痕……容常曦终于再没能忍住,头一偏,剧烈地吐了起来。

她隐约听见容景谦说:“……珍妃死在自己的衡玉园内,想来也不曾问为什么。”

这偌大的紫禁城里,最不该问的,就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哼 你们总是抱怨男女主没互动 有互动了你们也不热情嘛!!

这两章不是甜甜的互动吗!

西灵

惊吓过度外加风吹雨淋,容常曦又病了。

她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容景谦真的是自己的克星,灾难,瘟神。

第一回为了推他下水自己落水去了半条命,第二次不让他扶自己摔了个底朝天,第三次跟他去衡玉园又卧床不起——还不能让父皇知道。

西灵山之行近在眉睫,容常曦已想好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容景谦去死,但如果她不能去西灵山,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之后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还有明泰殿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个碎莲纹的玉镯子也没找着,容常曦越想越是气闷,整日伏在床边咳的要死不活,尤笑等人担忧不已,却又不敢忤她的意思——何况,容常曦自己一个人外出又回来便染上病,这要追究起来,这群没跟她出去的下人一个也落不着好,只能天天给最讨厌苦味的小公主想方设法地灌药,容常曦喝的眼泪直淌,心里头将容景谦骂了九九八十一遍。

去西灵山的前一日,容常曦还微微有些发热,但已勉强能止住咳嗽,不至于在皇帝面前露馅,她是概不见客的,尤笑却说三皇子求见,容常曦只好允了。

容景思显是才从御书房过来,身后跟着内监江永,他穿的比平日里正式一些,一身墨蓝长袍显得他风姿倜傥,容常曦烧的晕晕乎乎,想到上辈子容景思要娶皇妃,问容常曦喜欢哪个,容常曦哪个也不喜欢,央着容景思一辈子也不要娶旁的女人,永远只当自己的三哥。

容景思哭笑不得地应下,后来却还是娶了姚家嫡女姚筱音,这姚筱音乃是元皇后的侄女,建极殿大学士姚蕴独女。若论起来,容常曦也要喊她一声表姐,当然,容常曦是绝没喊过的,她对姚筱音就没什么好脸色,即便对方总是言笑晏晏地对她示好。

容常曦想的头痛,恹恹地拍了拍床边,他会意地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容常曦额头,不由得皱眉:“常曦,你脑袋热的厉害。”

“死不了。”病着的人就是爱撒娇,容常曦索性蠕动着枕在他腿上,瓮声瓮气地道,“西灵山我一定要去。”

容景思的声音有些严肃:“常曦,你为何会同容景谦去衡玉园?还将自己弄成这样。”

容常曦心里一跳,忽然想起这宫里当真是没什么秘密的,她眨着眼看着容景思,忽然想到什么:“珍妃是怎么死的?”

容景思一愣,道:“难产而亡。”

“真的吗?”

“否则呢?”容景思反问。

容常曦困惑地摇了摇头,容景思似乎也对珍妃的话题不感兴趣,担忧地道:“你明知他对你有恶意。”

“三皇兄,我只是太过好奇,二皇兄究竟干什么了……”

“那你知道他做什么了吗?”

容景思低头望着她,显然,他什么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