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蛋!”子蕊跺脚道,“我要去骂她,唾弃她。”她甩开林一豆的手,往外面冲去。只是王宫那么大,宋安然巡逻的侍卫队不知去了哪里。她跑了半天,累得额上都冒出了细汗,还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她伸手扇着风,坐在石阶上喘气,越发想不通宋安然在想什么。姐姐的箭术的确是天下无双,可是上战场这种事,却不是开玩笑的。
坐得久了,身子已经有些冷。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就看到宋安然领着一队侍卫经过。她忙跑了过去,刚到附近,就见宋安然瞥了自己一眼,没有停下来。
子蕊知道她在当差,绝不会停下来跟自己闲聊。便坐回了原地,等到夕阳西下,才见她走了过来。
“宋安然,你是要急死爹娘吗?”
宋安然看了看她,说道:“你闯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吼自己?”
“不要扯到我身上。”子蕊瞪着她,“你不孝。”见她不答话,鼓着腮说道,“趁着主上还没有告知天下,你快去…”
见宋安然突然递过一个卷轴,她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圣旨。”
子蕊一呆,拿过来看了一眼,已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去吧去吧,别人都待在安乐窝里,就你急着往前冲。”
她气得浑身直哆嗦,言非果然只是要她传个话,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告诉她。现在她还要想着怎么告诉娘亲,才不至于把她吓到。
现在还是冬天,过完年,就是春天了。那就是说,姐姐随时要被调遣到边境抗敌。
她叹了口气,连饭也忘了吃,一直在宫里走着,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蓦离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莲花池边吹冷风。
“子蕊。”
子蕊回过头,看见蓦离,心里好似涌上一阵委屈感,吸了吸鼻子,说道:“巧。”
“怎么了?”
她长叹了口气,说道:“姐姐请命去边境抗敌,可能春天就要动身了。”
蓦离默了片刻,见她神色极为阴郁,问道:“你担心她?”见她嗫嚅了嘴,没有答话,又继续说道,“我在壑丘国时也听过你姐姐的传闻,箭术惊艳天下,甚至比以箭术闻名的楚寻国箭手更具才华。她十七岁就封了将军,现在过了两年,只做着普通的王宫侍卫,这种空有一身本领不能施展的心情,你作为她的妹妹,该更能懂她。”
子蕊听了他的话,本来已经涌在眼里的泪,又收了回去,抬头看着他问道:“可是万一她受伤了呢?还发生更糟糕的事呢?”
蓦离摇摇头说道:“乌雅国是目前十国中国力最强的,从前代国君开始,就只有它攻打别国,而从来没有人敢主动来犯,每次开战,也几乎是全胜。”他眼中的神色一黯,缓缓说道,“如果不是我叔父夜郎自大,在乌雅国攻来时没有及时调兵,又怎么会输得这么狼狈,要将我送来做人质才换得一时安宁。”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多余的话,蓦离看向子蕊,见她睁着泪眼看自己,没有一点世俗的偏见,清澈无暇。他淡笑道:“你姐姐有着很多男子都没有的气概,你该为有这样的姐姐而感到庆幸。”
“庆幸…”子蕊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里已觉开心了许多。她看着蓦离,点头道,“我只是不想她受伤。”
蓦离笑道:“我明白。”
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子蕊的心却是一动,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很好,蓦离会认真听她说话,也会认真开导她,不会长篇道理的堵塞她。
我明白。
他明白。
这个冬日,似乎也温暖了许多。
子蕊回到御药房,见林一豆在写什么,眼睛一亮:“你到出宫的日子了?”
“不是,明天有个认识的宫女出宫,这是要拜托她买的书。”
子蕊眼珠子一转,又摇摇头,就算明天托那宫女买小米,那店主也没有回来。林一豆见她叹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刚去吃饭,听见其他人议论,你姐姐真的要去边境守敌了,出征的时间大概是春天。”
“嗯,我知道。”
林一豆见她表情没有一点异样,还以为她傻了,伸手去附她的额头,就被她一掌拍开了,还被她翻了个大白眼:“我没事,好着呢。我想通啦,姐姐现在就是怀才不遇,就像那千里马一样,遇上伯乐之后才会开开心心的。”
子蕊刚说完,就见林一豆瞪大了眼睛看自己。他的眼睛本来就大而有神,再睁得这么大,都能从他眼里直接看到自己的影子了:“你不要觉得奇怪,我也是很开明的一个人。”见他仍是狐疑的神色,她挥手道,“去去去,再看我就打你了。”
林一豆摇头道:“没见过姑娘人家像你这么霸道的。”见子蕊瞪他,又说道,“以后没人敢娶你了。”
“哼,不要你理。”子蕊朝他做了个大鬼脸,又想起了蓦离,心中已是一片暖意漾开。下次回家要带点好吃的给他,也不知他还缺什么。
解开了心结,子蕊这两天也明显开心了很多。在路上偶然碰到宋安然,也没有冲她瞪眼。这天正往御膳房走去,就见宫女们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跑去,她忙拦住一个人,这才知道麽麽贴出了过年留守的宫女名册。她一听,也赶忙跟她们一块往那跑。
去到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她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急得她恨不得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踩着她们的头跳过去。好不容易挤到了前头,仰着脖子看去,当看到御药房那一栏时,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她心一凉,四个药童药娘,就留下她一个人。
宫里的传言果然不假,过年出宫的机会都是留给老宫人的。如果是往年她可能不会太在意,但是想到姐姐年后就随时可能出征,一去不知要几年,今年不一起吃团年饭,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那堆宫人中挤了出来,眼泪差点落下。她心里又后悔着为什么不给麽麽塞片金叶子,又讨厌起宋安然来,为什么要让她进宫三年。
也不知埋头走到了哪里,越想越委屈,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等她再抬起头时,天都已经黑了。她抽了抽鼻子,用方帕抹干眼泪,才起了身往回走。脚刚落地才发现有些酸麻,她只好又坐了下来,捶着脚。等听到旁边有声响时,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个人站在一侧。她往旁边看去,从隐约的月光看去,那略显肃清的脸,赫然是言非。
言非见她看过来,才开口道:“你在为你姐姐的事哭?”
“不、不是。”刚才哭得太厉害,喉中有些哽塞,她清咳了两声,才说道,“姐姐的事我想通了,我该替她庆幸遇到了你这个伯乐,而不是该埋怨你。”
言非眉已是轻轻一挑:“埋怨我?”
子蕊察觉到自己失言,人已缩了半分。言非见她胆怯,说道:“我不会责罚你,你也不用如此怕我。”
子蕊点点头,又问道:“你每天还是寅时左右才睡,做国君真的有那么多的事要忙吗?”
言非看着她,说道:“你现在是白昼当差,怎么知道我寅时才睡?”
子蕊知道他想说什么,私自向别人泄露君主的作息和生活,会被问斩。她忙说道:“你别怪紫灵姐姐,是我猜的。因为她说她每天都是寅时才能睡,所以我想只有在你睡了之后,她才能休息,因此知道你也是那个时辰才睡。”
言非一听,脸色已缓和了许多。子蕊看着他,越发的想离开。她忘了一点,就算他再怎么和善,再怎么宽容,他也毕竟是君王。君王的权威,容不得别人半点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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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君王之心不可测(二)
言非顿了片刻说道:“你刚才在哭什么?”
子蕊见他脸色还好,自己哭的原因也不会冒犯他,这才说道:“刚看了麽麽贴的过年当差的名单,我在里面。”
言非似乎有些莫名:“就为了这个?”
子蕊动了动嘴唇,如果对方是林一豆,她一定已经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可如果真是林一豆,他也不会说这种话吧。
“宫外的年,和宫里的年,有什么不同?”
子蕊挠了挠脑袋,说道:“宫外有家人,家人会给自己压岁钱。宫里没有。”
言非好似仍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因这个而哭,问道:“压岁钱?”
“就是团圆夜那天,爹娘给自己的一些钱,陪自己过个年。”子蕊说完,又看向他,“难道你没有收过压岁钱?”
言非摇摇头,又问道:“这样有什么含义?”
“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这一年平平安安,无病无痛。”子蕊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今年多大?”
言非目光微微一顿,还是答道:“二十有一。”
子蕊点点头:“你比我大六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钱袋,从里面倒出一些铜钱,足足数了二十二枚,放在他手上说道,“给,压岁钱。”
言非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已忍不住笑了笑:“只是坊间的一些传说罢了。”
“好玩嘛。”子蕊脸上微红,“我知道你是一国之君,这铜钱连你吃的一粒米也买不到,但是我进宫没带太多钱,明年我给你二十三片金叶子压岁吧。”
言非默了片刻,将那铜钱收好,说道:“临近过年,各国也不会随意起兵,所以最近这一个月,都会早些睡了。”
子蕊眨了眨眼,才知道他在对自己说他的作息时间,点头说道:“那就好。”
回到御药房,林一豆已经回去了,两个药娘见了她,安慰了她一番,说了诸多宫中留年的好处。子蕊听着便觉心烦,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开。
第二天当差见了林一豆,一见她便说道:“刚才御医被华容娘娘屋里的宫女叫去了,说最近呕吐不止,吃饭也没胃口,不知是不是害喜了。”
子蕊眨了眨眼:“那言非明年岂不是要做两个孩子的爹了?”
“你…”林一豆摇摇头,说道,“你宫中留守,记得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去御医那里拿药的时候,不要太冲,要问清楚送药的时辰。还有饭要早早去领,御膳房留守的人少了,可能会不够人手做那么多饭菜。还有…”
见子蕊盯着自己,他问道:“你瞪那么大眼睛看着我做什么?”
“你怎么都告诉我宫里留守不好的事,你不怕我哭吗?”
“你不把别人弄哭就好了…宫里留年哪有什么好事,人少了,也容易出乱子,所以我提前告诉你,免得你又惹麻烦。”林一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不行,我还是找麽麽说让我留下来,万一华容娘娘真的有喜了,你跟她有过节,一定会挨打的。”
“不用不用。”子蕊忙拦住他,心里已觉得开心,“你回家过年去,我会乖乖的,一点事也不惹。”
林一豆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正要说话,头上已挨了她一弹:“男子汉大丈夫的,果断点。你要是去告诉麽麽,她们还以为我欺负你,我还要在宫里待两年半,你真想我在她们眼里变成恶女吗?”
“她们早就这么以为了…”林一豆嘀咕了一声,又正色道,“我明天早上就跟大家一起出宫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闯祸。”
子蕊认真的点点头:“知道啦。”
两人正说这话,门外已经跑来挑拣药材的药童,微喘着气说道:“你们谁留年的?宫里刚贴告示了,留年的人可以去领跟自己岁数相符的银两。”
林一豆眨了眨眼:“压岁钱?”
那药童点点头:“是。”
子蕊平日里花钱如水,在她的脑子里白银没有什么概念,却见林一豆猛地站了起来,肃穆道:“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守。”
刚说完,头上又挨了子蕊重重的一记:“林一豆,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子蕊从掌事公公那领了十六两银子,装进钱袋里,沉甸甸的,咯吱得她有些不舒服,倒不如轻巧的铜钱好。她走着走着,忽然想到,这该不会又是言非听了自己说的话之后做的事吧?想一想的确很有可能,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心好。
刚回到御药房,就见宋安然站在药柜面前,看着那柜子上的药材名字,好似很入神,听见了脚步声,却是立刻回过头来,看着她。
本来子蕊已经不那么难过了,看到她却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强忍着想哭的心情,若无其事道:“你来做什么?”
宋安然说道:“你没有写信告诉娘亲我要出征的事?”
“没有,你自己说去。”
宋安然默了默,说道:“你在宫中要小心,不要惹事。”
“哦。”
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子蕊忍不住向她看去,就见宋安然正看过来,在她手上放了一串钱:“好好照顾自己。”
等她走了后,子蕊数了数那串红绳上的铜钱,刚好十六枚。她吸了吸鼻子,见林一豆正看着自己,又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林一豆本想还击,就见她眼泪好像决堤一样滚落,已慌了神,忙冲她做鬼脸,这一逗没把她逗乐,哭声反而更大了。他忙从身上掏出钱袋给她:“压岁,压岁。”
子蕊一掂量那钱袋的重量,哭得断断续续:“这都几百个铜钱了,我哪有那么老。”
林一豆傻了眼,真想把钱袋拿回来。
晚上回到屋里,屋内的宫女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两个也要当差,但是却卷了被子要去其他房里结伴睡。子蕊想着自己认床,这张才刚睡得安稳,去了别的地方又要干瞪眼了,便没有跟她们一起去。
晚上躺在床上,旁边没有一点呼吸声,倒让她有一点的慌。等慌乱过后,又觉得害怕,毕竟这屋子很大,而且静悄悄的。
实在是忍不住了,掀了被子裹紧了衣服,往外面走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而且天气寒冷,当差的人都在屋里头,巡夜的侍卫也不知去了哪里。子蕊边走边打哈欠,刚在在屋里不困,一到外面吹了冷风,反而困了起来。走着走着人已走到了静宁阁,可能是自己平日里经常来这,所以脚步下意识的走到了这里。她往那边看了一眼,门外没有宫女,灯火还亮着。
正想着,门已打开,她本想立刻躲开,可是见他一个人走出来,不知为何,突然不想躲了。他是一个人,自己也是一个人,在夜里说说话,就不是一个人了。
言非走了出来,察觉到前面有人,本来已提高了警惕,见了那好像裹得跟圆滚的白狐一样的人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已微微一愣。走上前去见她嘴唇冻得紫红,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子蕊倒没有觉得冷,说道:“路过。”
“路过?”言非脸上已有一丝苦笑,“半夜路过这里?”
子蕊极认真的点点头:“屋里的姐妹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睡害怕,就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她抬头看了看月色,说道,“现在应该是丑时了,你的确比之前早睡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晚。”
言非说道:“刚才其他药娘送药来,她们当晚差,你如果睡不着,可以去跟她们陪你。”
“不要。她们一见我就唠叨我,一会同情我一会安慰我宫里留年好处很多。”
言非微微皱眉道:“这种安慰不好?”
“不好,我也不喜欢。”子蕊说道,“还是豆子好,告诉我过年时要注意的事,让我小心这小心那,虽然一样很唠叨,但是至少是真心为我好。”
言非淡淡一笑:“忠言逆耳,说的或许就是这个。”
子蕊看着他说道:“今天御医去替华容娘娘诊断,是有身孕了吗?”
言非看了她一眼,说道:“应该不是,如果是,会有人来禀报。如果你不说,我倒不知道她找了御医。”
子蕊听明白了,如果真是怀了龙子,华容娘娘想必会立刻趾高气扬的去走安贵人走的路,赏花赏景的地方,哪会这么安静。她又问道:“你就快要做爹了,应该很开心吧?”
言非顿了片刻,脸上却没有什么神色,淡淡道:“嗯。”
子蕊见他对这事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又想到林一豆说的安贵人不是最得宠的妃子,已有些恍然:“如果怀孕的是华容娘娘,你一定会更开心。”
见他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好打住这个话题,见他不说话,她也只能默默的跟在一侧。
两人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这里离子蕊住的地方更远了些。好像离主上住的地方也远了些,可是他不开口,子蕊也不能问。便一直跟着他慢慢走着,看起来就像散步。
可是子蕊很想说,主上,这已经是寅时了,您放奴婢去睡觉吧!
第十五章 君王之心不可测(三)
子蕊早上起来,天气比昨天更冷了些,推开门,冻得她直哆嗦。想到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又想到今晚是除夕夜,默默叹了口气。
宫内冷清了许多,虽然平日里见到的人也并不会很多,但那些红灯笼红绸缎衬得气氛更加清冷。她慢慢走着,忽然想到蓦离。质子被软禁在宫内,自然不能回去。比起自己来,身在他乡的蓦离,应该会感到更悲凉。
子蕊见时间还早,便绕了个远路,那条路经过随安阁。
到了随安阁附近,抬头看去,只见门前仍旧有侍卫,房门也是紧闭着。她顿了顿步子,如果直接去找他,一定会被侍卫撵走。等了片刻,见已经快到当差的时间,这才往御药房走去。
到御医那里拿了要熬的药,推开门,屋里也是一片冷清气息。
她边捣着药,边琢磨着等林一豆回来,就可以给她带小米回来酿酒了,也不知那家伙会不会走错地方,能不能顺利碰到单广。
屋内捣药的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子蕊打了个哈欠,没人说话果真无趣得很。弄好了药,还没有到熬药的时间。她抽出一本医书,窝在椅子上看了起来。一夜没有睡好,看着看着眼睛便干涩了,片刻已睡着。
她再醒来,看着照入屋内的阳光,刺眼得很。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忽然跳气身来,往院子里的日晷一看,已倒吸了两口冷气。回屋拿起要给安贵人送去的安胎药,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她忙去熬药,额上已渗出冷汗。安贵人的肚子还没大,脾气却越来越大。最近去送药的人,哪个没有挨过她的骂。她边扇着火,边感叹自己要带伤守岁了。
子蕊忐忑着心去安宁阁,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安贵人房里头的侍婢匆匆跑向她这边,见了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大胆药娘,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安贵人要喝的药你足足晚了一个时辰。要是肚子里的龙子有一点闪失,我看你能不能担待得起。”
“别、别戳。”子蕊白了她一眼,被她戳了四五下脑袋,药差点没溢出来,“安贵人罚的是我,你那么急干嘛。要是把药弄翻了,你也早点洗干净脖子吧。”
“你…”侍婢瞪着她,却又是狠命戳了她一下,见她又翻白眼,已是得意道,“打翻了又怎么样,我全赖你头上,安贵人怪的也不会是我。”
子蕊冷笑一声:“安贵人有你这样的奴婢,也真是瞎了眼。”
“哦?本宫如何瞎了眼?”
子蕊心里一凉,回头看去,只见安贵人正站在不远处。她惊了惊,刚才那侍婢细声细语或许她没听见,但自己刚才几乎是嚷着,她听不见就是怪事了。往她旁边看去,言非竟然也在。
“主上。”安贵人面向言非,清泪已落下,“臣妾听闻这贱婢受过华容姐姐的恩,从臣妾有身孕以来,这汤药的时间,不是早,便是晚。臣妾想只是半个时辰,就忍了这口气,但是今日,竟足足迟了一个时辰。”
子蕊瞥了她一眼,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反而不慌了。自己挨板子是少不了,但总不至于严重到丢了性命。她倒是知道为什么安贵人长得比华容更娇媚动人,却没华容那么得宠了,因为华容比她聪明得多,不会这么明着挤兑其他妃嫔。
言非不是个白痴,自己都能听出来的,他一定也听得出来。
“你要如何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