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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竹一怔,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言桉,唤道:“妈妈?”

言桉咬着手指指节,一时之间也有点无措,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告诉言竹,祁延确实是他爸爸,还是继续否认?

但孩子们又不是傻子,事情发展到至今,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了啊…

祁延根本就没给她任何余地,她这大清早刚从宿醉中醒来,什么都没搞清楚,他就直接来了这么一遭,打得她措手不及。

祁延自然能感觉到言桉此刻的挣扎,他没有逼得太紧,对言竹温声道:“你妈妈可能有些自己的顾虑。我先和你妈妈谈谈,然后再让妈妈和你说,怎么样?”

言竹竹犹豫着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剑眉皱着,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一夜之间,坏叔叔成了爸爸?

祁延道:“我和妈妈今天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有个阿姨在门外,我让她进来,今天在家里陪你——”

言竹立马拒绝:“不用,我要自己在家。”

言竹很坚持,祁延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出言桉出门的时候,孩子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估计习惯了。

孩子很聪明,而且有手机,也能和人联系。

此处别墅区安保更是做的不错,祁延也就松了口:“也行。”

他起身,对椅子上的言桉道:“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言桉想了想:“你先出去,我和竹竹有话要说。”

祁延没同意:“一起,晚上回来你再和他谈。”

在自己没说服言桉之前,他不想让母子两人相处。

毕竟言桉会给孩子洗脑。

门外停着两辆车,一辆是祁延的,一辆言桉没见过。

但等她走到近前,才发现是祁延女秘书的车。

见到两人出来,女秘书连忙下来:“祁老师,我现在进去吗?”

祁延摇头:“不用了,孩子不太愿意。”

“那我?”

“你在门口守着吧。”祁延稍微思索片刻,这么道。

言桉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上车后拿出手机,悄悄和孩子们通风报信。

桉桉想要小钱钱:檬酷竹,有个阿姨在门口守着你们,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被发现哦。

孩子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回复。

萌酷竹:好的,妈妈。

萌酷竹:妈妈,竹竹说那个坏叔叔是我们的爸爸,这是真的吗?

车上,言桉看着这个问题,呼出了一口气。

她转头,偷偷瞄了眼祁延。

祁延说是要和她谈谈,但到了车上,也没主动开口说什么。

他闭着眼睛,眼皮下有些淡淡的淤青痕迹,看起来昨晚没睡好。

也是,一晚上做了亲子鉴定,一大早就堵上了门,能睡好才有鬼了。

言桉心下暗自嘀咕,思索片刻,低头给孩子回复。

桉桉想要小钱钱:等妈妈晚上回来,再当面和你们说,好吗?

萌酷竹:好的妈妈,那我们等你。

结界里,三个孩子围成一个圈,中间趴着大公鸡。

大公鸡毛色鲜艳发亮的背上,摊着那份亲子报告。

言檬檬作为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妈说晚上再和我们说,但我觉得妈妈有时候会骗我们。”

言酷酷点头:“是的,爸爸这件事情,妈妈骗过我们两回了。”

言竹竹沉思:“但我觉得妈妈应该不是故意的。”

言檬檬:“对的,妈妈肯定有什么难处。我们不怪妈妈,但是我们得清楚真相呀。”

言酷酷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头低了低,看看那份文件:“可这个我们看不懂。”

言竹竹把言檬檬身侧放着的手机拿了过来:“我们可以一句一句到网上查。”

言檬檬&言酷酷:“有道理。”

于是三个孩子,开始了探求亲子鉴定之路。

而那头,载着言桉和祁延的车已经到了剧组,停在了车库之中。

言桉伸手就要开门下车,睁开眼的祁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驾驶座上,杨绅很有自知之明:“祁老师,言老师,我先下车了。”

说完后,杨绅离开,车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哦,他要开始谈孩子的事情了吗?

言桉别开他的手,理理自己的头发,背挺得很直,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不怕不怕,没什么好怕的。

“言桉。”祁延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清冷的音质里掺杂了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当初和我离婚前,你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吗?”

昨晚坐在鉴定机构里,祁延想了很多。

这一点,他一直没有答案。如果言桉那时就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离婚?

不,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言桉为什么会那样轻易的同意离婚。

婚前,言桉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她喜欢他。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当初才会选择和言桉闪婚。

一个喜欢自己,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性子看着单纯,不会惹是非。他虽然不喜欢,但并不讨厌。反而有时会觉得她莫名圆圆的,显得很讨喜。

就像家里后院养的铜钱草之类的。

如果要选一个结婚对象,她很不错。

所以祁延也就这么做了。

婚后言桉挺闹腾,可并不讨厌,反而让毫无生气的日子,多了几分鲜活。

可离婚的事情,确实让他有些惊讶。

她不伤心,不难过,反而很开心,甚至松了口气。

而三年后再遇,她的那双眼睛,虽然对着自己还是会流露出点惊叹。

但这,和那些粉丝,剧组的工作人员,路人,没有任何区别。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外貌。

和之前比,少了点东西。

少了迫切,少了非他不可。

祁延皱了皱眉,想不明白这差别来自于哪里。

他当然不会明白。

言桉的迫切和非他不可,都是为了孩子而已。

她选定他当了孩子的爸爸,有了孩子后,自然就可有可无了。

怀上了孩子,打算想办法离开的时候,祁延那方就先她一步,提出了离婚。

言桉能不开心吗?但这能让他知道吗?当然不能。

言桉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祁延眼皮微掀:“那你之后得知,为什么不来找我?”

言桉眼珠子转了转,把一路想到的措辞整理了一下,说出了口:“你那时是娱乐圈当红小鲜肉,对外是单身,如果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你,你会让我生下来吗?”

祁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口气闷在了胸口,沉甸甸的:“我当然会。”

“可你都为了进娱乐圈和我离婚了啊。”言桉偏头看他,“那你也会为了往上爬,让我把孩子打掉的。”

祁延怒极反笑:“谁告诉你的?你这是欲加之罪。”

结婚离婚,他确实没怎么看重,不过一张纸而已。离婚时,他就和言桉说过了,离婚只是一个形式,经纪公司既然要这个形式,那他就给。

但他和言桉两人依旧可以生活在一起。

并且只要等他一个月,她还想结婚的话,两人可以再去领结婚证。

可言桉拒绝了,他也没坚持,尊重她的意见。

但孩子这事情,并不能和那个证混为一谈。

孩子的成长是需要父母共同参与的,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比他清楚。

可他完全被撇在一侧,不让参与,像一个外人。

言桉转过头,看着车窗外,咕哝道:“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祁延深深的看着她,唇角抿了抿,语气平淡:“好,我们不提以前,只说现在。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言桉脚在座底轻轻晃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想进娱乐圈,好好演戏,努力赚钱养孩子啊。”

祁延:“孩子从小到大的一切费用,我完全可以承担。”

她晃着的脚一停,倏然转头,眼里就带上了戒备:“祁延,竹竹是我的孩子,他我自己会养的,不用你插手。”

祁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语气彻底转为冰寒,一字一句道:“我是他爸爸。”

“你是他爸爸没错,但他不是你孩子。”言桉有自己的一套认知和理解,“我不需要你养孩子,也不想你和孩子有任何牵扯。”

在她们铜钱草一族,因为无性繁殖的缘故,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没有爸爸妈妈一说,只有妈妈。

虽然言桉因为个人体质问题,找了祁延。但她的想法,还是铜钱草一族的想法。

两百多年培养的孩子所有权意识,根深蒂固,哪里是三年的现代生活能轻易改变的?

言桉这话一说,车内气氛瞬间就变了。

祁延克制的情绪,被这话给点燃,一点点往四处散发。

他脸上的微怒消失的无影无踪,面色恢复冷静,侧脸弧度莫名凌厉了几分。

威压从他身上而来,莫名让言桉喘不过气,白了脸。

“你一个人要怎么养?”他轻启薄唇,说出话的一针见血,“我昨夜让杨绅查过,竹竹没上户口吧?是个黑户?”

言桉攥紧了拳头。

“没有户口怎么上学?”祁延将右腿放置于左腿之上,“竹竹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就因为这样,你打算让他一辈子躲在家里自学成才吗?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同学,不需要体验社会?你问过孩子自己的想法吗?他是否想出门,是否想上学,是否想要过上有父母的正常生活?你出门拍戏的时候,就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不与外界接触?”

祁延没什么感情的笑了一声,刚想继续说时,视线触及到言桉蒙了层水雾的眼,语气一窒。

她缩在车边,泪眼婆娑,正用手背抹眼泪。

像是后院里,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铜钱草叶片。

祁延说不下去了。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言桉小声抽泣的声音更加明显,一下一下,让祁延心里更是不舒服。

言桉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没想哭。

但不可否认,祁延这话,正好戳中她心里那根弦。

她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修仙界的朋友们,身边孩子都是散养。

满山满湖乱跑,长到自己可以结果子时,就送到族里的长老那学灵术。

不用怎么管的,孩子自然就能长大。

言桉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个现代社会,又不太一样。

就像刚刚祁延说的,有好多事情要弄。

问题是,她现在还有三个孩子没发芽啊。

她不确定,她的孩子,适合这个社会养孩子的方法吗?

毕竟他们,是水果蔬菜成精,不是普通孩子。

而且祁延这话似曾相识,在她看过的无数电视剧里,很多家里有钱的爸爸,就是用这种‘为孩子好’的理由,把孩子从妈妈身边带走的!

言桉擦去泪水,转头看他,问道:“你是要我把孩子让给你吗?”

祁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你心里,没有我们两个一起照顾孩子的选项吗?”

言桉摇摇头,说话声还带着点哭音,理所当然的:“没有啊。”

祁延:“…”

第36章

祁延看着言桉。

她一脸的无辜,长而翘的睫毛上还挂着点晶莹的泪水,眼角湿润。

那双眼睛被泪水洗过,愈发的清亮。

祁延头疼的闭了闭眼,从车旁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言桉顺势接过,粗糙的抹了把眼泪,还擤了擤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