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个小姑娘,那些围观的人并没有说出特别难听的话来,只是催促着她去找个能做主的人出来。
霓裳冷冷的扫视四周一番,那气势顿时让那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人闭了嘴。她踱步走到大老爷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侯府的亲戚!大一早堵在侯府门口,肆意抹黑侯府名声,你到底是何居心?!”
大老爷原本以为霓裳迫于压力,一定会请他们进去的。可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番答复,顿时气得涨红了脸。“大侄女,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本就是你的大伯父,侯爷的兄长,你怎么能六亲不认呢!”
“就是…莫非是侯府嫌弃我们穷,所以不肯认我们?”大太太这会儿也忘记要去撞墙了,冲过来恶狠狠的说道。
霓裳面不改色的睨了这群跳梁小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说是侯府的亲戚就一定是了?我大伯一家子因为在京城惹了事,背着侯爷老夫人和族里的长辈变卖了房契店铺,携带全家私逃,至今下落不明。官府正在四处通缉他们,他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跑到侯府门口的要挟,你当本小姐是傻子不成?!”
“你…你胡说…老爷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这些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你又有何凭证?”大着肚子的某姨娘理直气壮地站起身来,大声的质问道。
她是大老爷在锦州城纳的妾室,自然不知道大老爷在京里的胡作非为。不过大老爷大太太以及芳姨娘心里可跟明镜似的,都不由得低下头去,神色有些尴尬。
“我有没有凭证,去官府问问就知道了。更何况,我堂堂侯府千金,做事也不需要向你一个低贱的姨娘汇报。”霓裳最讨厌这种仗着怀有子嗣,就目中无人的鼠辈,说起话来也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是一时的羞恼,在利益的驱使下,大老爷还是咬着牙巴骨,昂首挺胸的辩解起来。“君霓裳,你这是做晚辈该有的样子吗?居然敢质问起长辈来,你眼里还有长幼尊卑吗?你姨娘都大着肚子了,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吩咐丫鬟扶着她进去,免得辱没了侯府的规矩,让人笑话。”
霓裳嗤笑一声,眼神满是鄙夷。“说到礼仪尊卑,且不说你的身份是真是假,你这样在侯府门口要死要活的,将老夫人置于何地,又将侯爷置于何地?说我没个晚辈的样子,您这个做长辈的都没有做好榜样,如何要求别人来遵守这些规定。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侯府的大老爷。你先是带人在侯府门口大肆宣扬,冒充亲属其罪一;一介平民,任意污蔑侯府名声其罪二;纵容小妾为所欲为,其罪三。其他的先不计较,光是这些罪名,就够你们一家子去吃牢饭了。”
一顿呵斥,围观的人群顿时明白了一件事。第一,那就是长乐侯的那位庶兄,欺上瞒下大逆不道的卖了祖产逃了。第二,若他们是冒名顶替,定是想要混进侯府浑水摸鱼。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的确该关进大牢去问罪。
一些好事的,这会儿又在一旁嚷嚷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表哥在衙门里当差,前段日子的确听他提起过长乐侯府的事情。听说长乐侯升迁为兵部侍郎,回到京城后,居然发现祖产被庶兄挥霍一空,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呢…”
“可不是么,我也听说了…我就住在客栈附近,那侯府的人的确在客栈寄居了好一段日子,才搬过来的…”
“这宅子的确空了很久,一直没人住的。侯府搬过来,也就在半个月前…”
“这么说来,那庶出的长子的确不是个东西。侯爷那么信任他,将防雾地契都交给他保管,他居然中饱私囊,还害的侯爷一家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是太可恶了!”
“这样的人渣,就该被抓进官府认罪…”
如今形势突然一面倒,由刚才的同情顿时转为了替侯府说话的。大老爷不甘心的咬着牙,想要辩白,可惜霓裳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多谢各位乡亲仗义执言,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我们侯府一向乐善好施,忠厚持家,从未遭遇过如此大的羞辱。今日若不是承蒙各位为侯府说话,怕是这不仁不义的罪名侯府是背定了。为了答谢各位乡亲的见义勇为,霓裳再次拜谢各位!”说着,霓裳冲着众人便是一拜。
那些老百姓哪里经受得起侯府小姐的这一拜,全都惶恐的摆手道:“这如何使得!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小姐请放心,这都是这些天杀的贼子胡言乱语,想要冒认官亲。我们心里都是亮堂堂的,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侯府的名声的。”
一顶高帽子戴上去,那些百姓自然都向着侯府说话了。
大老爷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恨不得当场将君霓裳掐死算了。不过,他算是有些理智的,并没有真正的实施。
可是大太太却是暴躁性子,哪里容得霓裳如此污蔑她,将她当成是贼人一般。于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冲上前去,就要跟霓裳拼命。“你个小贱人,居然不认我这个大伯母,看我不打死你…”
众人皆是惊呼一声,全都替霓裳担起心来。
这江氏可是五大三粗的肥婆一个,又是拼了全力的想要打死霓裳,那力道自然是不弱的。她这一冲撞上去,霓裳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里承受得住。
浅绿和初荷也是吓得不轻,想要上前去拦截,却已经来不及。
霓裳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她没有伤人意,人家却要置她于死地,那就不要怪她下手太狠。
前世学过的合气道她可是没忘记,如何四两拨千斤便是它的精髓所在。霓裳只是稍稍下蹲,接着害怕的幌子,找到一个着力点,突然狠狠地朝着大太太肚子撞去。这一下,她可是拼尽了全力,大太太惊叫一声,便朝着一旁倒去。
很不幸的,那方向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姨娘。因为刚才受了委屈,她正一脸委屈的站在大老爷身边撒娇卖乖,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太太就那样直挺挺的朝着她的肚子倒下去,那姨娘便一个趔趄,也跟着被带倒。
只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那姨娘便捂着肚子哀叫起来。
霓裳假装真不稳得摔倒在一旁,被身后赶来的丫鬟们扶起好一阵安慰。众人见她那么娇弱的身子倒了下去,也都乱同情了一把。
“这老太婆也太可恶了,恼羞成怒之下,居然想要谋害侯府的小姐,真是罪该万死!”
“最毒妇人心,看她自己造的孽。不断推到了侯府千金,还害的那小妇人小产,真是蛇蝎心肠啊…”
“呸,你同情个什么劲儿啊。那小妇人还不是她们一伙儿的,没见她腻歪在那老不羞的身边,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嘛!说不定是那老太婆故意的,不能容忍妾室生下孩子,才故意撞到她的呢!”
大老爷一手扶着那下身染满了鲜血的宠妾,一边愤恨的瞪着四周说着风凉话的众人,心头的怒火都快要将他撕裂。
“君霓裳,你该死!侯府的每一个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他大言不惭的叫嚣着,犹如一头困兽,想要挣脱牢笼的束缚。
对于他的威胁,霓裳丝毫没放在心上。就凭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能够有什么能耐对侯府不利?如今泼脏水,也被她给识破。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闹开,他再闹上门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这样冥顽不灵之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霓裳知道他们是走投无路了,因为在离开锦州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陷入了困境。加上妻妾之间斗得你死活我,那个家迟早是要败的。他们若是躲得远远的,她或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他们苟活于世。可是偏偏这些人就是不知道好歹,非得在老虎头上拔胡须,那就不怪她心狠手辣。
“竟然敢欺负到咱们小姐头上来!来人啊,将这些愚弄乡里胆大包天的贼人押起来,送到官府查办!”浅绿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哪里还容得这些人在这里放肆。
随着她的一声呼喊,身后突然冒出一大群拿着棍棒的小厮婆子来。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似乎是被这群贼人给气着了,下手毫不留情。
“你们不能动我…我是侯府的大老爷…你们这群狗奴才,竟然以下犯上!”大老爷是多么在乎面子的人,哪里肯乖乖的让人架着离开。再者,若真的送去官府,那些事情就会被翻出来,他同样也是死罪啊。
不行,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死掉。侯位他还没有拿到手,怎么能能就此服输?
就在下人们拉扯之间,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门前经过,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在不远处缓缓地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刚从皇城里出来的男子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外面的喧哗声却将他给打扰了。
瞧出了主子有些不耐烦,服侍在一旁的内监连忙磕头认罪。“都是奴才不好,选了一条不怎么太平的路。奴才这就掉头,换一道回府。”
“不必了。”男子抬手,睁开凌厉的双眸从车帘子往外瞧去。
当那金漆的侯府二字映入眼帘之时,男子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线。“这里是哪个官员的府邸?”
那内监顿了顿,回答道:“是新任兵部侍郎君松柏的府邸,他亦是承袭了长乐侯的爵位。”
男子若有所思的沉默良久,心里头的烦躁急需一个发泄的地方。也该这个长乐侯府不走运,被他拿来发泄怒气。
内监见主子居然下了马车,立马跟了上去,生怕主子有个闪失。
皇甫曜穿过人群,瞥了一眼眼前的状况,不满的呵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吵吵闹闹,甚是扰民,依法当被判刑。”
大老爷挣扎着抬起头来,看见那巍峨矗立在自己面前像大山一样的男子,顿时心里一喜。看他的身份,绝对不是简单的。加上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身份定当不低。想到自己的满腔愤怒,大老爷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一个计策。
不等他开口喊冤,霓裳已经带着一般仆妇上前请安。“民女见过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一出口,四周围观的人群全都闭上了嘴,乖乖的行礼拜见。
皇甫曜的视线始终在君霓裳的身上,因为上一次的事情,他对这个有着几分小聪明的女子有些怀恨在心。若不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事情也就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银霜也就不会被舅舅责罚。这一切都是君霓裳这丫头的错,所以他今日绝对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她。
54 四皇子好大的威风
“四皇子殿下,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大老爷在得知此人的身份之后,就哭着爬过来扯着四皇子的衣袍不放,似乎有着天大的委屈。
皇甫曜嫌恶的将大老爷踢倒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随侍的太监见有人对主子无礼,顿时出声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四皇子无礼,还要不要脑袋了?”
大老爷一边磕头认错一边声泪俱下的讲述着自己的悲惨命运。什么因为是庶子,在侯府不受待见,被嫡母软硬兼施的分了家独过,如今他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想着回来恳求嫡母收留云云。
他言辞恳切,思路清晰,一会儿感慨时运不济生意不好做,一会儿又责怪自己没那个能力保住侯府的家业。总之一句话,他将自己受害人的身份刻画的入木三分,好像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当真是个绝佳的戏子。这番说辞,怕是他早就背了上百遍的吧?
霓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底翻起滔天的怒气。果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赖在侯府。哼,她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就算是施舍给一个乞丐,她也不会对这一家子仁慈的。
皇甫曜听完大老爷的一番倾述,又瞧见霓裳眼里的怒火,顿时来了兴趣。他看得出,跪在地上像狗一样乞求自己主持公道的男人不是个什么善茬,但为了不让君霓裳好过,他倒是愿意帮他一帮。至少,能给君霓裳添个堵,他也是极为赞成的。
“君小姐,你是否能给本殿下一个解释?为何你的伯父跪在这里苦苦哀求,侯府的人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动了粗,害得君家的子嗣小产?”皇甫曜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句话都是极尽侮辱侯府的声誉,说长乐侯府不顾亲情道义,虐待庶子。
霓裳气得心肺都要炸了,他到底什么意思,居然给一个无耻之徒主持公道?还真是个大义凛然的好皇子啊。
“怎么,君小姐无话可说了?难道被本殿下说中了,你们侯府竟然真的敢在天子脚下做出如此不仁不义的事情?”看着她吃瘪的样子,皇甫曜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霓裳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微微屈身,道:“民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这里所有的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殿下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的,就给侯府定了罪,未免太过武断了一些吧?”
“殿下,您别听她这个丫头片子的话。侯爷教女无方,这丫头自小就是个没规矩的,从来不将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刚才,更是污蔑草民,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草民的身上,殿下,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大老爷这次不但将君霓裳说成是个目无尊长的不孝之人,还将自己的兄弟拖下水,说他教女无方,也给世人留下个不怎么好的名声。
浅绿和初荷都气得咬牙切齿,这大房真是太无耻了!
明明就是他们狼心狗肺,败光了君家的祖产。如今厚着脸皮回来,想要赖上侯府,还出口辱骂侯爷和小姐,真是无耻之极。
“人人都有一张嘴,如此空口白牙的一张一合,就想往侯府身上泼脏水,这位老伯还真是煞费苦心。明明就是冒充侯府亲戚不成,还死乞白赖的想混进侯府白吃白喝。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各位乡亲们,刚才他们的举动,你们可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小女子命大,这会儿躺在地上的那个就是我!如此胆大妄为的贼人,他说的话如何能信?”霓裳突然拿起帕子在眼角压了压,扮起柔弱来。
这时候,四周看热闹的人们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刚刚那个老婆子凶神恶煞得冲上去,想要对侯府小姐不利呢。”
“那个怀了身子的妇人,也是被她撞到的,不关侯府小姐什么事。”
“这一家子的骗子太可恶了,都该被关进牢里去。”
皇甫曜见霓裳居然扇动老百姓为侯府说好话,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暗暗惊讶。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手段,的确不能小觑了。
不过,他皇甫曜也不是吃素的,这点儿手段他还不看在眼里。“君小姐这是做贼心虚么?他明明就是你们侯府的大老爷君松鹤,本王可是不会认错人的。”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也都齐齐的看向君霓裳,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霓裳等的就这么一句话,于是不恼不怒的说道:“既然有四皇子殿下指证,那他便是君松鹤,侯府的大老爷吧。”
“呀,这个人渣真的就是侯府的庶子,那个败家子?”
“他还真有脸啊!做了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还敢跑到侯府来闹。要是我,早就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哪里还敢如此嚣张?”
“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这种人的人品简直低到谷底了,居然还大言不惭谎话连篇,连我都替他脸红。”
老大爷脸色极为难看,浑身也气得发抖。他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眼前的四皇子,若是连他也不帮他,那么他今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便又跪着爬到四皇子的身边,却不敢再拉扯他的衣袍。“四皇子明鉴,这些刁民哪里知道侯府的家事。他们不过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所以才对草民有所误解的!四皇子英明神武,一定要为草民申冤啊…”
“是啊,殿下…民女的爹爹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是侯府放出去的谣言,民女的爹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在一旁纳凉的君虹裳,在见到四皇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了。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更是将一双眼睛粘着了四皇子的身上。直到如今,看到自己的父亲苦苦乞求,她才回过神来,自以为仪态优美的摇晃到皇甫曜的面前,屈身行礼哭诉道。
“还真是不知羞耻!都已经是订过亲的人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引四皇子,太不要脸了…”浅绿一脸鄙夷的看着那恶心的女人,心中愤愤难平。
初荷也是一脸的轻蔑。“亏得还是侯府的子孙,这样轻佻的行径,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霓裳听了她们二人的话,深深地表示赞同。
君虹裳也太过盲目自信了一些,她以为就她这样的姿色,四皇子会看在眼里?这京城里的名门闺秀,随便走出来一个都比她要强千百倍。四皇子是什么人,也是她能肖想的?真是自不量力。
大太太见女儿站了出来,心里也开始计较起来。若是四皇子看上了她的闺女,那她还用得着看侯府的脸色吗?将来她的女儿就算是只做个侧妃,那也是比侯府高了不只一两个等次啊。
想到那美好的愿景,大太太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殿下,这是小女虹裳,今年十五了。”
皇甫曜连看都没看君虹裳一眼,强制压下心里的鄙夷,淡漠的冲着霓裳说道:“侯府果然是欺人太甚!不但欺压庶出的子女,还四处散播谣言,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如此的心狠手辣,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一番,天理何在,我天逸王法何在!”
四皇子这番话一出口,不少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大房那几个,简直是喜上眉梢。
有了四皇子给他们做靠山,不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那大房的人顿时趾高气扬起来。
“殿下英明…草民总算是沉冤得雪了…你们,还不过来叩谢四皇子的大恩大德?”大老爷这会儿立刻摆出一副侯府老爷的姿态,对着自己的妻室和子女喝道。
君霓初一直都在迷茫当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被大老爷这么一呵斥,这才反应过来,屁颠屁颠的走过来,对着四皇子就是一鞠躬。“四皇子殿下当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您快下一道旨意,让侯府的那些人乖乖的出来磕头认罪,然后恭恭敬敬的请我们进府。保证每日锦衣玉食,再给我纳上几房美娇娘…”
他兀自进入了自己的幻想世界,越说越离谱。
霓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对四皇子殿下说道:“殿下还真是英明,居然为这样一群不知廉耻的人主持公道!我天逸王朝的皇子,当真是威风啊!不但管到臣子的家事上来了,还颠倒黑白助纣为虐,英明,真是大大的英明…哈哈哈哈…”
四周的人也气愤不已,对四皇子横插一脚感到非常的不解。
“这四皇子怎么能这样?居然帮着那些狗东西。瞧瞧,那少爷模样的人说的叫什么话?这不是明摆着敲诈勒索吗?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庶出的,也敢这般放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就是庶出,简直没个形状。这还没入府呢,就这般张狂,若真的进了侯府,指不定会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呢!”
“说不定啊,他会仗着侯府的势力,四处欺压百姓强抢民女。”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四皇子居然维护这样的败类,真是…”
四周的议论声,令皇甫曜的脸色顿时黑成一片。
其实,他也知道那是一群人渣。而且,这也本不该是他会出手管的事情。奈何上次结了怨,他心里一直就不舒畅。今儿个进宫的时候,又被皇上训斥了一番,说他做事鲁莽没有分寸,他心里窝着火,这才多管了一回的闲事。没想到,不但没讨到好,还惹了一身的腥,这是狼狈的可以。
“殿下,此事还是不要插手为妙。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为了能够撇清关系,不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随侍的太监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皇上今日刚刚责备了殿下几句,若是再有不好的流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殿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这些阉人,没别的本事,察言观色倒是挺有一套的。
皇甫曜此刻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刻,他们自然要帮他做出正确的选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可都深有体会。尤其是,他们的主子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他们是皇子啊!如今朝廷里最是不安宁的时候,若是让人捏住了把柄,那也够令人喝一壶的了。倒是贵妃娘娘怪罪下来,首当其冲要责罚的就是他们这些近身内侍了。
霓裳一直都冷静的站在那里,好像看了一场笑话般,一动不动。微风轻轻得扬起她的裙角,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美感。这样的她,纯洁的像一张白纸,美得动人心魄。可偏偏这样的她,令他心底的怒火更盛。
“君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觉得本殿无权过问侯府的事情,觉得本殿多管闲事?你胆子不小。”他冷冷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意,凌冽的令人不敢直视。
霓裳依旧淡然的面对,不卑不亢的说道:“民女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皇子身为天逸皇子,自然是能管的。只不过,此事涉及侯府私隐,即便是圣明如皇上,也是不会轻易插手的。四皇子既然代替天子体察民情,那也该公正公平,并不是只凭着他们一张嘴,就定了侯府的罪。故而,民女不服。”
“果然是伶牙俐齿,心思过人。”皇甫曜被她一番话激得气血翻涌,指头捏着嘎嘣直响。
“多谢殿下夸奖,与殿下比起来,民女还差得远呢。”霓裳不咸不淡的回敬了一句。
皇甫曜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眼睛冷的如寒冰。即使在战场上厮杀,也不见他这般骇人的眼神。好在四皇子并未追究霓裳的不敬,愤然的转身离去,四周的人这才暗暗替霓裳捏了把冷汗。
等到四皇子的身影不见了踪影,大老爷这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的一番计划又泡汤了,他整个人就气得瘫软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老爷…老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可是您的孩子啊…”到了这个时候,那不懂事的姨娘还在计较这些事情,围观的人群都不由自主的摇着头散去了。
霓裳见他们一家子消停了不少,这才冷冷的吩咐道:“将他们全部押去衙门,交由府尹大人处置吧。”
那些粗使婆子架起女眷,粗壮有力的小厮拖着大老爷和君霓初,就朝着衙门方向走去。这一次,不管他们如何挣扎打骂,霓裳都不会再给他们兴风作浪的机会了。就连四皇子都救不了他们,想必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了。
福安堂
“唉…都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没有教导好,才让事情变得如此不堪。今日若不是霓儿据理力争,想必这黑锅,侯府是背定了。”侯爷刚回府不久,老夫人就将他见过来说话,言语之间尽是责备。
“这如何能够怪母亲?这都是他自己不成器,贪心不足。没有真才实学,还整日肖想一些有的没的,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侯爷想到他曾经那么敬重这位庶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心里真的很是悔恨。
想到那些被卖掉的房产和地契,他就无比的痛心。作为君氏一族的当家,他连祖宗的产业都守不住,当真是失败之极。
“幸好这是一场闹剧,否则传到上边儿的耳朵里,指不定会成什么呢。”老夫人拍着胸口,仍旧心有余悸。
沉默了良久,侯爷神色有些阴郁。“没想到,四皇子竟然也会插上一脚。幸好没让他得逞,否则指不定侯府会乱成什么样子。若真的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回到侯府,我君氏一门岂不是要从此没落?”
“这事,说到底还是因女儿而起。上一次在诗会上,女儿被窦家小姐陷害,窦家乃四皇子母族,他自然会记恨在心的。”霓裳坐在一旁很少插话,但该说的她还是会说清楚,免得旁生枝节。
侯爷怜惜的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啊,没能努力爬的更高,让她受尽了委屈。“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朝贵胄。不过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努力保护好一家人,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的。”
若说以前的侯爷是打算中规中矩过一辈子的,如今想法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谓人善被人欺,他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付出,却换来这样的遭遇,他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中庸下去。他这小小的兵部侍郎,只是个三品小官。就算是侯位,也最多只能传到儿子的手里。为了能够给子孙后代更多的庇佑,他也决心要争上一争,不甘心就此平凡下去。
“女儿相信爹爹一定能够出人头地位极人臣,女儿也一定会好好学习技艺,绝对不会给爹爹丢脸的。”霓裳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且,她也没有说白话。从头到尾,她都表现的很优秀,并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而且还得到了皇上和大公主的赏赐,从未给君家丢过脸。
“能有霓儿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我深感欣慰。”侯爷颇为感触的长叹一声,就连老夫人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霓儿的确是咱们侯府的福星。”
解决完大老爷一家子,侯府总算是清静了不少。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三个月,管氏也到了生产前夕。于是整个府里都积极准备起来,霓裳的心情也格外的紧张。
“母亲这么大年纪了,会不会有事啊?”
“不知道胎位正不正,若是难产怎么办?”
“稳婆都找好了,可都是信得过的?”
“几位姨娘那里有动静没?”
一连串的问题甩出来,浅绿和初荷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小姐莫要心急,夫人也不是头一回生产了,不会有事的。稳婆也都请好了,已经住进府里来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监视下,不会出差错的。至于何姨娘和杜姨娘,她们倒也没怎么闹腾,时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您不用担心。”
霓裳摇了摇头,道:“不对。她们的表现太过冷静了,这与她们的性子不符啊!想想何姨娘前些日子,还在老夫人面前挑拨离间,说母亲的肚子比平常的孕妇肚子要大许多,她这不是故意引导老夫人,说母亲隐瞒胎儿月份。想要故意歪曲,让人往那方面想吗?”
“往哪方面啊?”初荷不解的问道。
霓裳甩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道:“你看着吧,若是母亲足月生下孩子也就罢了。但若不是,何姨娘指不定又在一边煽风点火,污蔑母亲怀孕的月份不对,是与人私通怀的孽种呢!也是啊,侯府这么多年没听见新生儿的啼哭声,母亲突然怀了身子,这不是很可疑么?”
初荷惊愕的张着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何姨娘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是太卑鄙了!”
“那小姐准备怎么办?若是她故意让夫人早产,岂不是会坏了大事?小姐也曾经说过,滴血验亲不一定可靠,到时候若侯爷听信了谗言,那夫人岂不是…”
霓裳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你们以为我是吃素的么?我就是想让她闹,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再拿出杀手锏,让她永无翻身之日。最好是休弃回娘家去,免得看着心烦。”
何氏的兄长,荣升五品校尉一职,与侯爷同朝为官。故而,侯爷看在她娘家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的将她放出来的。若是她继续闹下去,那么霓裳绝对会让她滚出侯府,再也没有兴风作浪的可能。
“小姐就会吓奴婢…”初荷捂着胸口,一脸的委屈。
“好啦,你们都打起精神来。夫人随时都会发作,可要仔细着点儿。”不等她话说完,门外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进来禀报,说是夫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肚子痛起来,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