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瀛月台,不过是长在湖中央像岛一样的地方,有一座桥连接着它和威北侯后院,瀛月台中央有一座亭子,亭子里也放置了几盆菊花,只不过不像流芳坞那么多,只是隔几米放置一盆。亭子中间坐着一个穿着苏青色襦裙的少女,那少女比她们都年长一些。蕴姐儿对着那少女挥了挥手,大声道:“秦姐姐!”

那秦姐姐抬起头来,对着她们笑了一笑。蕴姐儿牵着她们飞跑过去,然后对着茵娘和柳蒹蒹介绍道:“这便是秦姐姐,秦姐姐闺名叫暖儿,是东昌伯家的姑娘。”

那秦姐姐外貌长得不是十分出色,但胜在平和端庄,看起来又亲切,总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茵娘和柳蒹蒹对着她行礼,她又回了礼,蕴姐儿接着又向她介绍了茵娘和柳蒹蒹。等介绍完之后,蕴姐儿在茵娘耳朵里神神秘秘的道:“我告诉你,秦姐姐明年是要去参加选秀的,若她被选进去了,你让陈嫔娘娘多照应她一些,秦姐姐善良,要不然会被欺负死的。”

茵娘囧了一下,这要求提的。她是进宫去跟她姐姐抢男人的,到转头让她姐姐去照应她,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

秦姐姐一直保持着特体的微笑,那笑容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望着茵娘和蕴姐儿,温柔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蕴姐儿神秘一笑,道:“才不告诉你。”

秦姐姐又道:“哟,我们蕴姐儿也有秘密了?”

蕴姐儿紧闭着嘴巴,一副就不告诉你的表情。

茵娘觉得有些惊奇,蕴姐儿和秦姐姐看起来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她们的相处模式却像是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得有点晚。

青梅

四个女孩子,秦暖和柳蒹蒹年纪大些,两人凑在了一起,而茵娘则被蕴姐儿拉着,指着瀛月台四周的房屋院落介绍威北侯后花园的景致。

“你看那个种了两棵榆钱树的院子就是我娘的院子,我娘最爱种花种草了,里面还还种了很多的小植物,有文竹、秋海棠、水仙、鸡冠花、万年青等,我爹还专门给我娘建了一个花房,里面什么花都有,等一下你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你喜欢什么花我让人剪了给你带回去。”

“还有那里,用竹子盖的看起来像个茅草屋的,那是我爹的书房,那里放着可多的书了,不过拿书都是讲打打杀杀的兵法之类的,我可不喜欢看,我要看就去我娘的书房,里面藏着一些棋谱和乐谱,那才有趣呢。”

“对了,我娘还会制香精,都是用她自己种的花制的,可香了,你回去的时候也要拿几瓶回去,什么味道的都有。”

威北侯府的景致漂亮是在京城出了名的,每个院子各有特色,但彼此间连成一片又不显得突兀,茵娘也不得不承认威北侯府的景致比永宁侯府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永宁侯府除了梅花林和雪梅院能看外,其他地方都是差不多的模样,格局单调,哪有威北侯府令人看得赏心悦目。

茵娘很喜欢蕴姐儿,觉得她虽有些天真,但是待人真诚。蕴姐儿说的时候,茵娘也会附和几句或问一些感兴趣的问题。

几人在瀛月台玩了一会,蕴姐儿又提议要去采莲子。

瀛月台四面的湖中种了一湖的荷花,正是莲子长成的时候,都是十几岁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爱玩的,蕴姐儿的提议,也是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蕴姐儿让人将湖中的小船拉了过来,旁边伺候这些小姐的大丫鬟想得更周到些,还叫了两个会游泳的婆子守在湖边,防止万一有小姐掉下去好有人去救。

四个人连着一个撑杆的婆子坐上了小船,小船悠悠的到了湖中央,蕴姐儿伸出手剥了一个莲子放到了嘴里,刚咬了一口,却吐着舌头直喊苦死了,逗得大家都笑起来。秦暖点了一下蕴姐儿的头,道:“活该,谁叫你什么东西都乱吃。”

几人在湖中晃了一圈,采了半篮的莲子然后就上来了。

上来之后,正可以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湖傍边的小路上走过去,那少年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给人一种温润沉静的感觉。蕴姐儿见了连忙对茵娘等人虚了一声,然后提着裙子跑过去,躲在一棵柳树下,将手中抓着的几棵莲子一个连一个的扔到少年身上去。

如你想象,一棵柳树,哪里藏得住人,那少年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蕴姐儿,对着她笑着道:“蕴姐儿,我看到你了,你出来吧。”

蕴姐儿不甘不愿的嘟着嘴出来,然后叉着腰对那少年道:“今天是女眷的赏菊宴,你做什么到后院来,肯定是偷偷进来的。”

那少年装作认真的对蕴姐儿道:“可不是,我就是偷偷跑进来看你的。”

旁边伺候蕴姐儿的大丫鬟连忙插嘴道:“大小姐可不要胡说了,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要败坏王公子的名声的,今天是王夫人带了二少爷过来,让二少爷去春和院拜见太夫人的。”

那少年还在跟蕴姐儿一往一来的说着些什么,身后,秦暖看着前面金童玉女般的一双人,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低着头露出点落寞的神色来。茵娘看见了,若有所思。

茵娘的身后,柳蒹蒹走上前几步,到了与茵娘并列的地方,也望向前面的一对少男少女,开口对茵娘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茵娘不知道,但有些好奇。柳蒹蒹也不等茵娘开口问,自己就接着说了:“那是王太师的孙儿,听说书读得很好,去年刚十六岁时就中了解元,京城里的人都说,等过两年他下场时,就是不中状元,那至少也是个榜眼探花。王老夫人跟蒋太夫人是手帕交,两家亲近,他跟蕴姐儿是一块儿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现在两家正在说亲,只怕等明年蕴姐儿及了笄,两家就要结亲家了。你看他们两小无猜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对璧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自来是令人羡慕的,你说是不是?”

茵娘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实在听不懂柳蒹蒹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不懂这段话的意思,而是听不懂她潜外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到了回去的路上,茵娘就懂了点她的意思。

赏菊宴总有结束的时候,回去时,小杨氏送了她们出来,到门口时,几个大人站在门口依依惜别,而茵娘和柳蒹蒹则先站到路边等小厮套马车。正在此时,一辆马车得得的驶过来,然后在她们的旁边停下,帘子被掀开,露出林大世子的一张脸来。

林凤祁开心的叫了一声:“茵娘。”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茵娘还没来得及激动,旁边的柳蒹蒹先激动起来了,望着面前的两年多不见的少年,双目含泪,欲语还休的叫了一句:“凤祁哥哥!”

林凤祁好似这才注意到了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望了柳蒹蒹一眼,神色冷淡的道:“你也在啊!”

“凤祁哥哥,”她上前走近一步,林凤祁却又退后了一步,柳蒹蒹不由的神色黯然了几分,却也不敢再上前了,只站在原地说着:“我们,我娘…”我们,我娘的来来回回说了半天,却没有其他的话说出来。

林凤祁举手打了个停的动作,道:“行,行了,你别我们,我娘的了,我知道了。”

说实话,林凤祁对柳蒹蒹是心里有点复杂的,当初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林侯夫人和阜阳侯夫人是手帕交,从他们小的时候开始就筹谋着要把他们凑在一起结成一对儿。小的时候受到这种心里暗示,林凤祁也是将她当做未来媳妇儿看待的,虽说谈不上喜欢但也是不讨厌,反正娶媳妇嘛,每个男人都要的,娶个熟人相处起来还容易些。

但是,就是这样,等他到福建抗倭时,还没过两年呢,媳妇儿就成了别人家的了。一开始林侯夫人来信是说,他也老大不小了,得早点成家好生个大胖孙子让她享受一下天伦了,她准备现在就将他和柳蒹蒹的婚事定下来,等他一回来,两个人正好成亲。他觉得没问题,连准备当新郎官的心情都调整好了,结果三个月还没过去呢,林侯夫人又来了一封信,信中林侯夫人将所有能够骂人的话都将它们用了一遍在阜阳侯夫人身上,什么攀附权贵啦,死不要脸啦,言而无信啦,总之意思是,他们家看不上他,另给他们家女儿找了一门亲事。

他心里虽谈不上伤心,但心里也是呕的很。任谁被人嫌弃配不上他们家女儿心里没点脾气?若他们另找的那个人比他有能有才还罢了,偏偏他们家的新准姑爷是个吃喝嫖赌四毒俱全的败家公子哥儿,不过因为是皇后的娘家,就令他们看他比他还高一眼。

其实林凤祁也知道,这也不能怪柳蒹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一定就是柳蒹蒹愿意的,但是吧,他见到她,却总又忍不住的不舒服。

茵娘看着这一幕,再将原先柳蒹蒹说的话想了一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手在心里一拍,心道: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真是令人羡慕的情谊,说的不就是这个么!

不远处,刚跟小杨氏拜别完的阜阳侯夫人看到自家女儿对着林凤祁露出的不适当的眼色,脸上一黑,但很快又将这神色掩去,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对着林凤祁道:“是凤祁啊,你是来接你母亲的?”

林凤祁恭敬的道:“是,今天提早下衙,便顺便来接我母亲。”

阜阳侯夫人毕竟是长辈,林凤祁再讨厌她,也不会当面使脸色。

“真是孝顺,我许久不见你,你回来有些日子了,怎么也没到伯母家里来看一下。”

林侯夫人上前来,直接笑着替儿子答道:“他忙着呢,回来之后又是拜师又是访友的,紧接着就开始去军衙里上值,到现在黑眼圈还没消呢。”潜台词是,我儿子可不是阿猫阿狗都会随便去见的。

阜阳侯夫人也听出林侯夫人的意思来了,两人都有些黑着脸的上了各自的马车,各回各家。

等回到了永宁侯府,茵娘早早的就辞别了林侯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林凤祁见茵娘走了,也连忙对林侯夫人行了一礼道:“娘,那我也不打扰您休息,我先回去了。”然后等不及林侯夫人答应,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但没想到,茵娘人小脚程却不慢,等他出了棠荣院的时候,茵娘早就走远了。林凤祁在后面加快脚步追上去,终于在静香院的门口追上了,林凤祁拉着茵娘的手臂问道:“茵娘,你这几天干嘛不理我?”

茵娘道:“没有啊,我这几天要学绣花,可不能随便玩的。”

林凤祁道:“还说没有,明明有,你生气了?”

“你又没做错事,我干嘛生气!”

“就是啊,我就不明白你在气什么,”自己想了一下,好像突然间恍然大悟,勾着嘴笑道:“难道你是吃柳蒹蒹的醋了,那你可是白吃了,我跟她虽然是差点订了亲,但我可是没喜欢过她。”

茵娘看了林凤祁一眼,然后道:“你想太多了。”说完开门,进门,对着门外的林大世子道:“我要去绣花了。”然后门碰的一声关上,将林凤祁关在了门外。

林大世子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想起古人的一句话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责编通知,可能快入V了,

在此提前跟各位亲们说一下啊,请亲们到时候多多支持啊!

订V是对作者的肯定,希望我能多多的得到你们的肯定。

三妻

阜阳侯府回程的马车上,阜阳侯夫人对着自己的嫡长女又是拍又是打的闹了好一会,又在女儿的手臂上重重的捏了一下,然后怒气不争的道:“你这是想做什么,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康国公世子夫人在啊,让她看到你在凤祁面前的样子,要回去在姜二夫人面前一说,你的亲事还要不要了?你要真被退了亲,有你哭的时候。”

之前阜阳侯夫人动手时,柳蒹蒹是一直坐在马车上不动,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此时听到阜阳侯夫人的话,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哗哗流出来,边哭边道:“退亲就退亲,反正我也不愿意嫁。”

阜阳侯夫人急忙拿着帕子要去捂女儿的嘴,边捂边道:“你在胡说什么,被退亲的姑娘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柳蒹蒹挥开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想着自己的母亲道:“难道姜大少爷就是什么好人家不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京城里有身份的夫人哪个愿意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他,只有你和我爹才会为了趋炎附势将自个的女儿往火坑里推。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不就是前段时间听到康国公府要将二房的嫡姑娘送到宫里帮皇后娘娘生孩子,所以想攀上姜家二房好以后帮衬弟弟么。女儿不值钱,儿子却要继承香火,你们重男轻女我理解,谁叫我命苦生成个女儿身。可是你们却一点都不为我想想,姜大少爷是个什么货色,他连给凤祁哥提鞋都不配,凤祁哥样样出色,他以后必有功成名就时,我若嫁给了他,到时难道不会照应弟弟,可你们却这样等不得,生生毁了我与凤祁哥的婚事,哪有这样的父母如此坑害自己的女儿的。”

阜阳侯夫人被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女儿不断的颤声道:“你,你…”但你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林凤祁在福建抗倭立了大功的消息传来时,阜阳侯夫人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太过草率拒了这门亲事的。她不是不疼女儿,只是儿子毕竟比女儿重要,林凤祁出色她承认,林凤祁有能力她也承认,但这世上出色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不见得个个都能出人头地,或者能出人头地却是大器晚成,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更何况走武将路子基本上都是拿命在搏前程,这要中途就壮烈牺牲了呢,林凤祁的那位大伯不就是这样的例子。而当时刚好康国公府的二夫人露出想结亲的意思来,又恰好有消息称国丈府要送二房的嫡女进宫帮皇后娘娘生孩子,若姜家二房的姑娘真能替皇家生出儿子来,这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养恩不及生恩大,等小皇子长大成人只怕会更亲近自己的生母,阜阳侯府若能攀上未来太子的亲外家,不愁自己的儿子以后没有出路。于是她权衡几天,最后还是选择了跟康国公二房结亲。

只是她哪想到,二房的姑娘进宫没进成,皇后娘娘又选择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妃给她生儿子,林侯夫人手脚快,立马就让林世子跟那宫妃的嫡亲妹子订了亲,不想几个月之后,福建那边又传来消息,林世子抗倭立了大功,只怕要连升几级做将军了。

她再后悔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好在那姜家大少爷人虽然有些糊涂,但康国公府毕竟是皇后的娘家,结了亲总能有些许助力。

过了好一会,阜阳侯夫人才将自己心中被气出来的那口气理顺,对着自己的女儿无力道:“不管怎么样,这亲已经定了,你这不想嫁也得嫁。”

不管阜阳侯夫人母女两个如何的谈话,但林凤祁自那一日见过柳蒹蒹之后,便将她丢开了,他现在苦恼的是,他的那位小未婚妻好像生他的气了,但是他不知道她因为什么生气。

而茵娘则还是整日呆在永宁侯府,不是跟着女先生学《女四书》等就是跟着栗麽麽学女工书法和算账。

这一日,茵娘拿了针线有些心不在焉的练习刺绣,绣花针穿过锦缎,却刺到了锦缎下面的手指上,茵娘疼得嘶了一声,然后伸出滴血的手指往嘴里含了一下。

站在旁边指导茵娘刺绣的栗麽麽见了,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对茵娘道:“小姐今日无心,再怎么练习也达不到效果,今日便停在这里吧。”

茵娘有些心虚的小声道了声是,然后便看着棚架上绣了一半的牡丹发呆。

栗麽麽虽然严肃,但却是个慈善心软的长辈,两个人相处久了,彼此之间也有了感情,栗麽麽见茵娘一副失魂落魄又带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模样,不由的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老奴虽不才,但也吃过几十年的米,小姐若相信老奴,不妨说给老奴听听,看老奴能不能帮您解决的。”

茵娘想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栗麽麽不明白的道:“麽麽,前几天先生讲《女诫》‘专心’一篇时,上面说到: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求女人必须从一而终,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

栗麽麽在心里不由叹道,这茵小姐只怕是被世子爷的通房一事伤到了心,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哪有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栗麽麽抱过茵娘,将她的头放在她的胸口上,然后道:“那是因为这个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女人必须依附男人而生,或男人自己爱色,或女人自己为了讨好男人,便想出了这种为难女人的法子。”

茵娘眼睛泛出泪光,靠在栗麽麽的胸前,小声啜泣道:“麽麽,我不舒服,我心里不舒服,我以前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我爹是这样,其他男人也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可是现在,我不想世子这样,我觉得有针在扎我胸口的那个地方,我觉得好疼好疼。”

栗麽麽摸着茵娘的头发,一边摸一边道:“傻孩子,你这是喜欢上了世子呢,自己喜欢的男人让别的女人占去了一部分,哪有不心疼的。”

“麽麽,我以后也要这样吗,也要给世子纳姨娘吗?”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要是觉得保住自己的荣华就够了,那当然可以这样,但你若是想要得更多,你就要试着让世子只看得到你一人,只专宠于你一人。这京里坚持一夫一妻的人家不是没有,你看威北侯夫人小杨氏,自她嫁进来之后,威北侯便陆陆续续遣散了家里所有的姨娘,现在就只守着小杨氏一人。但我也必须告诉你,这条路很难走很难走,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运气能做到,走到最后甚至被自家的夫君厌弃的也有,你愿意去尝试吗?”

“我不知道,麽麽,我要想一下。”

自与栗麽麽的一番话之后,茵娘便一直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去尝试走那一条艰苦的路,这思考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蜡烛来蟠虎纹的烛台上噼里啪啦的燃着,四周都是静悄悄的,茵娘抱着膝盖看着蜡烛上跳跃的火焰一直发呆,而她的身后,值夜的丫鬟青花则是不住的打着哈欠。

便是在此时,卧室的窗户上传来叩叩叩的敲窗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响亮。青花被吓得瞌睡虫飞了大半,望着茵娘抖着声音问道:“小姐,外,外面是谁在敲窗?”茵娘的卧室在二楼,大燕的人虽不完全信奉鬼神之说,但也对鬼神保持着一定的敬畏之心。夜半时分二楼窗户上传来的敲墙声,总会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也难怪青花吓成这样。

茵娘听了一下,然后跳下床,也未穿鞋子,赤脚就走到了窗户边上,打开窗,看到果然是林凤祁爬到了窗外,双脚踩在靠窗生长的杏树的树干上,一只手拿着树枝,一只手在敲窗户。

茵娘问他道:“你怎么在外面?”

“就散步的时候看到你这里的灯没熄,想上来看看你。”

三更半夜的散步,有病吧才是。茵娘没好气的道:“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一起,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你现在也看完了就回去吧,我也要睡了。”说完就要关上窗。

林凤祁伸手卡住窗户,急道:“别啊,有好处给你呢!”

“有什么好处你快说!”

“你有两个月没见岳母和小姨子了吧,我带你回去看她们如何?”

茵娘眼睛一亮,急忙问道:“真的?”

林凤祁将眼睛望向茵娘扶在窗户上的手使了使眼色,茵娘意会的将窗户打开,林凤祁跳到窗户上坐着,怕了拍手道:“自然是真的。”

“什么时候?”

“就现在怎么样?”

“现在是半夜?!”

“你不觉得半夜过去,更加刺激,更能让岳母大人感到惊喜?”

“…”

她只怕会觉得是惊吓。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们说我情节进展得太慢,在接下来,我会尽量让情节紧凑起来,

在接下来的三章左右,会讲到燕娘生孩子,

到时候会有一个比较大的情节冲突。

刺激

陈母有没有感到惊喜茵娘是不知道的,总之,当林凤祁带着她驾马飞奔在四周都静悄悄的皇城里,走到西城时被一群当值巡逻的五军营侍卫当做破坏京城社会和谐的恐怖分子拦住要搜身,而我们的林世子还偏偏找不出东西来证明自己身份时,茵娘是真的感到非常刺激,刺激得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这幸好赶过来的侍卫营长认得这位刚刚打马上任的小将军,要不然这一晚他们两人只怕要在五军营的监牢里度过了。

但偏偏遇到的这位侍卫营长对这位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升了将军的世子爷异常崇拜,对他们又热情得过了头,本来让拦错人的侍卫道个歉也就得了,他偏还假公济私的领着一群侍卫护送偶像一路到了偶像的丈母娘家,握着大锤一样的拳头大力擂门叫开门,害得原本已经跟周公相会的陈夫人等人以为家里招了打家劫舍的山贼。

一群人荒马乱之后,陈夫人披着一件外衣,手脚颤抖的让人开了大门,然后看到门外整齐壮观围成半圆的侍卫,以及侍卫前面站着的准女婿和正在摘了闱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儿来的二女儿,我想,她应该是受到了惊吓的。

陈夫人将林凤祁和茵娘请进来之后,又让丫鬟煮了茶。陈夫人面对着自己这个世子准女婿心里还是很有压力的,并不敢用太抱怨的语气,甚至有些讨好的问:“世子,你们这么晚的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茵娘本着投李报桃,既然林凤祁带她来见家人,她也不能让自家母亲对他印象不好的原则,特意帮他隐瞒道:“娘,没什么急事,是我想娘和萍娘了,所以让世子带了我来这里。”

陈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一手拍在自家女儿的脑袋上,然后道:“你个死丫头,要过来也该选个好时辰,现在是什么时候,三更半夜的,你以为你是鬼啊,半夜出来晃荡,你也不怕吓死人。”

林凤祁听后,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而茵娘则摸着被亲娘拍过的地方直喊疼。

陈夫人一时激动在准女婿面前失了态,此时反应过来,又连忙端正坐态,小声咳了一声,然后继续道:“你要过来也该是白天正经禀告了林侯夫人,取得她的同意后再过来,林侯夫人是个慈善人,难道还会为难你不让你过来见我不成。”

林凤祁更加不自在了,两三个月拘着人家女儿学规矩,也不放人家出来跟亲娘见一面,好像是有点苛刻了。

陈夫人对着自己女儿说完这些玄外音之后,又转向林凤祁,望着他说道:“世子,我的女儿我知道,平时做事老是思前不顾后的,她若做得不对,您多担待些。她若做了什么事惹您和夫人不快的,您告诉我,我自会教训她的。”

林凤祁对着陈夫人坐直了身子,恭敬的道:“是,岳母,茵娘很好,以后我会照顾她的,就算以后她犯了错,我也会替她周全的。”

陈夫人欣慰道:“我就知道世子是个良人,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让茵娘跟你定了亲。”

茵娘听了在心里道,你别逗了,当初你让我跟他定亲时根本还不认识人家,就能未卜先知的知道他是个良人了?茵娘又抬头望了望周围,见萍娘不在,问陈夫人道:“娘,萍娘呢,她还睡着?”

陈夫人道:“她不在,你们这么大阵仗,她要在也早就醒了。隔壁的帽儿胡同住着一对姨甥,那外甥女是位姓江的娘子,她极喜欢萍娘,我看她不像坏人,那年长的姨母也是个重规矩的,便随她去了。今天那江娘子派了丫鬟过来说萍娘要在她那里住一晚,我便让青苗和青豆带了萍娘的衣服一起过去伺候了。”

说起帽儿胡同,茵娘倒想起在宫里时燕娘跟她说的话来,说来那位于麽麽也是住在帽儿胡同的,于是问陈夫人:“娘,你可知道这住在帽儿胡同的有没有一位姓于的老人家,上次姐姐说教导她的那位于麽麽也是住那里的。”

听完茵娘的话,陈夫人好似才想起这件事来:“你不说我倒将这件事忘记了。”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道:“好像上次听萍娘说过,这江娘子的姨母好似就是姓于的。”

茵娘心里一道亮光闪过,心道,不会这么有缘分吧!下次过来该好好去拜访一下这位神秘的于麽麽才行。

陈夫人心里也清楚,这女儿三更半夜的过来,只怕是没有禀报过林侯夫人的,所以也不敢久留他们,早早的就让她们回去了。

林凤祁在府里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出去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去,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回来。只有一直在房间里给茵娘和林凤祁打掩护的青花,担心得躲在茵娘的床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闹出点声响把外面守夜的丫鬟引来最后让林侯夫人知道了。她清楚着呢,这院子除了她和青藤,满院的丫鬟婆子都是林侯夫人的眼线。

但在府里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不等于在外面的保密工作也做好了。这世上不止女人八卦,其实男人也八卦的。永宁侯世子三更半夜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去丈母娘家这件事经由当晚巡逻的侍卫口中传到了他们的夫人的耳朵里,再从他们夫人的口中传到了京城各家夫人的耳朵里。

当然,这种事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大燕对规矩看得没有前朝重,连浸猪笼这种刑罚都让刚打下天下的太祖废除了,若是一对不相关的男女这样深夜出现在大街上,或许大家都会唾弃的说一句“狗男女”“不要脸”,但人家是未婚夫妻,铁板子钉钉以后就是睡同一张榻的了,一个是刚刚拿了军功的少年将军,一个嫡亲姐姐深受帝后宠爱,这种情况下,自有想要交好两家关系的人小小的违背良心赞一句“情深意重”“郎才女貌”。当然,也有人鄙视的跟人道:“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这般不守规矩,京城里的规矩都要被他们败坏了。”就是不知道这鄙视里面包含着多少的羡慕或嫉妒。还有更多的人纯粹将这件事当娱乐,我就只听不说,谁都不得罪,还多听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京城在拿这件事当八卦的时候,茵娘并不知道,她被关在院子里学绣花算账规矩礼仪,两耳不闻窗外事。林侯夫人也不知道,因为正值各地的田庄管事将这一年的出息送上京的时候,林侯爷不管事,她要忙着盯着外院的管事和账房对账入账,免得有人浑水摸鱼将侯府的钱财顺走了。另外,除了侯府的产业,她自己的陪嫁产业也要清算,她还要忙着林凤萱的婚事嫁妆。再过一个月,便是林凤萱的婚期了。

自回来后又过了小半个月,茵娘的要学的东西,除了女工以外,其他课程终于基本能让林侯夫人满意了。茵娘自此出师,作为奖励,林侯夫人让人套了马车,送茵娘去羊角儿胡同跟陈夫人团聚一日。

结果马车刚刚出了永宁侯府的大门,林侯夫人就从别的夫人口中听到了那晚自己儿子带着未来儿媳妇半夜去见丈母娘的事情,林侯夫人气得半死。她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儿子的错,那肯定是这个准儿媳妇让儿子带着她去的。儿子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又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哪里经得住她的软磨硬泡。

林侯夫人认为自己作为未来婆婆的权威受到了侵犯,再加上三更半夜的让儿子避开自己带着她去见亲娘,这不是暗示她苛待了她么,有故意离间他们母子感情的嫌疑。不行,这还没嫁过来呢,就已经这样了,这以后还得了。看来,这还没调教乖,这回来还得接着调教。

茵娘自是不知道林侯夫人怎么想的,她到了羊角儿胡同之后,跟陈夫人和萍娘说了半天的话。虽然上次半夜来过,但毕竟时间有限,林凤祁又在旁边,母女两个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这次母女三人总算能说个畅快了。

等说完了话后,茵娘又让陈夫人带了她去帽儿胡同。羊角儿胡同与帽儿胡同隔得不远,马车行过,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萍娘先跳下了马车去敲门,一位四五十岁的妈妈开了门,见是萍娘,满脸笑道:“哟,是萍娘啊,今天怎么过来了?”

萍娘喊她“江妈妈。”

那江妈妈正是那位江娘子的奶妈,原是江家的世仆,她青年丧偶丧子,现在一心只把自己奶大江娘子当自己的孩子疼爱,江娘子喜欢萍娘,江妈妈也是爱屋及乌的喜欢。江妈妈对陈夫人和茵娘行过礼后,将她们引了进来。

刚进了大门,便看到那位江娘子站在门口,见到萍娘,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让她过来,萍娘跑过去拉着江娘子的手。江娘子看着萍娘慈爱的道:“早听了你们家的丫鬟过来说你们要来,我做了芸豆卷,等一下你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吃么。”

那位江娘子看起来已有二十五六岁,但却是一副姑娘家的打扮,头发也没有梳起来。江娘子对萍娘说完话之后,对过来的陈夫人浅浅行了一礼,陈夫人回了礼。因着两人之前也是认识的,彼此态度也很是随意,陈夫人指着茵娘介绍道:“这是我的次女,闺名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