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木心头漏跳一拍。
“什么被遗落在番外的记忆,难不成这些副本里的情节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系统并不回答。
【准备传送宿主,请等待......】
姜逢木胸中一闷。
如果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她第一次穿书之后,褚沅辰对她一见钟情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对她那么信任依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对不起天下人,却仍然记得要娶她,更不是没有原因的。
唯一可笑的是,她不知道。
姜逢木嗓子眼一阵腥甜,眼前不由自主的模糊了起来,滚烫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入枕头里。
她感觉身体又变得轻盈了,小屋里的环境逐渐扭曲起来。
在离开副本的最后一刻,她就剩下一个念头。
褚沅辰的生日愿望,她听不到了。
好遗憾啊,他答应了的。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斑斓的色彩闪烁的人挣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摸到了实地,周遭冷冰冰的,地上满是碎石子。
再一睁眼,正是她进入副本的那个小角落,七号胡同围墙下。
姜逢木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最后一点希冀破灭。
小兜里空荡荡的,褚沅辰的徽章被她留在了副本里。
所以,在万千平行的时空里,总有一个姜逢木,不远万里的回到过去,将那枚徽章交到褚沅辰手里,护他片刻的安宁,成为他心尖唯一的一点善念。
然后,将他遗忘。
她死死咬着牙,手指颤抖着乱抓,仿佛需要一个坚实的支撑。
尖利的石头擦破了她的手掌,但因为她特殊的体质,伤口又很快愈合。
她看了看白皙依旧的掌心,手指还残存着握枪时的记忆,但教她练枪的人被她永远的甩在了过去。
这个番外真狠啊。
惩罚副本真狠啊。
不杀人不见血,诛心倒是一击即中。
作者有话要说:褚沅辰(咬牙):可算想起来了!
姜逢木:QAQ......
(新年快乐~)
☆、第十七章
姜逢木从墙后爬出来,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自由散漫的往家里走。
城郊离姜公馆有点远, 但是走着走着总会到。
反正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她那空荡荡几十年的心脏, 被褚沅辰填满了。
乡下那间小院里面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像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几乎快要分不清褚沅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天色暗沉,路上没什么人, 她一路走到家门口也鲜少有人关注她。
就是衣服被扯破了, 四处漏风, 透心凉心飞扬, 提前引领了复古破洞风。
姜逢木按响了门铃, 有气无力的喊:“陈伯,我回来了。”
片刻后, 乌泱泱的人从屋里冲了出来。
仿佛黑五打折的大卖场。
姜茂国首当其冲,连手杖都忘了拎, 拖鞋都跑丢了一只。
姜逢木本来还在走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顿时打起精神来了。
姜安如“哇”的一声哭开了, 边哭还边扯着她的胳膊,嘴里呜咽含糊的不知道在倾诉些什么。
姜逢木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一笑问:“怎么了?”
孙小玲拿着手绢抹眼泪,声音也哽咽起来:“这三天你到底去哪儿了啊,全城都找遍了,今儿早晨说河里发现一具尸体, 把你爸爸都吓死了。”
姜安如抽抽搭搭的点点头。
姜逢木一怔。
原来这里才过了三天啊。
副本里的时间可真快,快的让人想再进去走一遭。
姜茂国脸色依旧不好,已经厚重的眼袋上硬生生又攒出一圈黑,眼角的细纹又多了几条。
“那帮流氓对你做什么了?不要怕,再难的事我们也能熬过去。”
也不怪姜茂国多想。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落在一群流氓手里,紧接着就消失了三天。
他本能的就想到了姜逢木不堪受辱了结生命,越想越是害怕,姜茂国根本睡不着觉。
午夜里辗转反侧,他总觉得苏倩就站在他面前,神色悲伤的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把女儿保护好。
他不知该作何解释,心里急的像油锅里的蚂蚱。
现在姜逢木回来了,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姜茂国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生怕说话大声一点女儿就从他身边消失了。
姜逢木局促的站在门口,见全家人都一副憔悴的模样,多少也有些愧疚。
“别瞎想了,我真的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拍了姜安如一把:“你,不许哭了,眼泪不值钱吗?”
姜安如现在十分听姐姐的话,听她不开心,强忍着悲伤把眼泪憋了回去,但仍然双眼通红,鼻子一抽一抽的。
孙小玲从上到下打量姜逢木,生怕哪一点看漏了就看不见了,心中痛的不是滋味。
她衣服都撕破了,身上还沾着土,头发凌乱不堪,娇嫩的脸蛋上黑一道白一道。
安如说,那些流氓拧断了她的胳膊,还围着她打。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孙小玲想都不敢想。
她慢慢走过来,一把把姜逢木搂住了,手掌有些颤抖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母亲在安抚受了惊吓的孩子。
她泣道:“要是你为了救安如出了危险,你让我死后怎么面对你的母亲啊。”
孙小玲是真急了,这几天哭的眼睛大了一圈,双眼皮都越发的厚了。
姜逢木从未跟孙小玲亲近过。
上一世孙小玲是她的任务,她也自动屏蔽了对孙小玲的感情交流。
但现在不同了。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孙小玲的愧疚,哀伤,怜惜和感激。
她的掌心很热很软,拍在人的后背有种亲切的暖意。
姜逢木的身体微微绷紧。
她虽然不适应,但却一点也不排斥。
只是再这么下去,这一家子要哭成一个合唱团了。
姜茂国到底是一家之主,首先恢复了理智。
他擦了擦眼角的余泪,将姜逢木拉进屋里,找了件披风盖在她身上。
姜安如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件挺重要的事:“少督军找你,都快找疯了。”
说完这句话,姜安如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虽然她认为少督军在和姐姐谈恋爱,可少督军的脾气也太可怕了......
姜逢木一挑眉,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
“疯”这个字眼她觉得用的太重了。
现在她面对的可是少督军了,不是莫家村那个容易炸毛的小畜生。
少督军恨她恨的牙痒痒,今天才好不容易把好感度刷回零,再疯又能怎么样呢。
她也就信了一点点。
比如少督军发现仇人失踪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报复,可能会深感遗憾,就像过年集福卡,最后一刻忘记合成了。
孙小玲抹了把脸,挤出一丝温柔的笑:“逢木,你跟安如去梳洗一下,我和你爸爸得马上跟少督军汇报,你知道的......”
她话没说完,但姜逢木明白。
知道的,她们家惹不起少督军,更不敢隐瞒不报。
所以姜逢木刚回来还不能休息,要等着迎见少督军。
在孙小玲和姜茂国眼里,都觉得孩子挺为难的。
也怪他们不争气,没个靠山,让姜逢木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姜逢木却挺想见他的。
她不愿意自我欺骗,想了就是想了。
经历了莫家村那一遭,她对褚沅辰的感情更复杂了。
“那我先不洗了,等他过来。”她把披风裹紧了些。
孙小玲吸了吸鼻子,用手绢擦了擦姜逢木脸上的灰:“也好,瞧我都忘了,饿了,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刘姨赶紧跑过来:“太太你陪着大小姐,我去做面条。”
姜逢木其实不饿,但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
她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坐到了姜茂国面前:“爸爸,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姜茂国连忙探过身来:“你说。”
姜逢木道:“我是被流氓给堵了,但是正巧遇到了咱们城里的几个混混,他们人挺好的,之前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把我给救了,我想着总要报答人家,正巧咱家打算在焦尾巷开个早餐铺子,不如就雇他们,也给他们个住的地方。”
姜茂国一怔,眼中有些迷茫,喃喃道:“所以......那些流氓说的是真的?”
姜逢木一皱眉:“怎么了?”
姜茂国面色凝重道:“安如报给了警察厅,把那些流氓给指认了出来,他们说你被人救了,跟他们没关系,可少督军他......”
姜逢木心里咯噔一下:“他把他们都杀了?”
姜茂国点点头,眼底隐隐有些不安:“你要是再不回来,袁家恐怕也......”
姜茂国对姜逢木和少督军那些事一概不知,现如今突然见女儿对少督军来说如此重要,他是又开心又心惊。
姜逢木一垂眸,瞬间便想明白了。
那个车夫是袁一梅安排的,就是为了给她和姜安如一个教训。
因为对袁一梅来说,新生晚会的表演真的很重要。
可偏偏不该把她们俩扔到那种地方去。
袁一梅若真的如此狠辣,那让褚沅辰以暴制暴也不算可怜。
正想着,门外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
很快,又传来了皮鞋着地清脆又急促的响声,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了。
褚沅辰身上带着寒气,耳朵冻得有些发红,深绿色的军衣带着潮湿的水汽,而他整个人面沉似水,瞳孔紧缩,寒意简直能辐射整间屋子。
姜逢木难以抑制的紧张起来,手心里全是汗。
她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喏喏道:“少督军......”
和小畜生简直太不像了,她那些哄小畜生的法子对现在的褚沅辰大概一点用都没有,往常的牙尖嘴利如今全变成了心虚气短。
褚沅辰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脖颈,将手臂的重量搭在她肩膀上,沉声问道:“去哪儿了?”
姜逢木一时哽咽,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她回到过去养小褚沅辰去了?
说她把番外的记忆给捡回来了,总算知道褚沅辰为啥傻了唧的被她骗了?
大概少督军会先惊后炸,然后跟她算总账。
姜逢木脑海中天人交战,理智死命拉住冲动的后腿,硬是把它给按了回去。
干脆做个油盐不进的闷葫芦,让他欺负欺负出出气算了。
褚沅辰咬牙,掐的她更紧了些:“说话啊!”
姜逢木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漆黑深邃的瞳仁,心里不禁酸酸的。
总有一些东西没有变,比如极其相似的外貌和怒不可遏的神情,熟悉的让人情不自禁想摸摸他的头发。
她当然不敢,但又想活跃活跃气氛,省的褚沅辰急火攻心伤了五脏六腑。
可嗓子里却像堵了棉花,一句插科打诨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想骗他,不想敷衍他,所以不知道从何说起。
【“体弱多病”勋章已点亮,适配度良好!】
姜逢木还懵着,却觉得嗓子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溢出了唇角。
随即她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这勋章见效可太快了。
别说,虽然她这些勋章名字都不咋地,但竟然都能用的恰到好处。
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然后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
褚沅辰的衣服很凉,但手掌却很暖,而且很有安全感。
姜逢木一边昏着一边惆怅。
就在不久之前,她咬咬牙还能把小褚沅辰抱起来的,现在可不行了。
褚沅辰抱着她,有些暴戾的冲外头喊道:“去医院!”
他大跨步的把姜逢木抱出了家门。
刚刚才到家,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刘姨的面条刚捞出来,人就被少督军给抱走了。
但姜茂国也不敢说个不字。
在督军府的车上,姜逢木缩成一团躺在后座,头枕在褚沅辰腿上。
她能听得到周遭的一切,但在勋章起作用的时候,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她感觉有一双手摸上了她的脖颈,然后慢慢上移,直到她的脸侧,耳垂,鼻尖。
褚沅辰把她仔仔细细的抚摸了一遍,然后狠狠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
姜逢木腹诽,别办了,好好过日子。
褚沅辰突然又搂紧她,催促司机道:“再快点。”
车子很快到了陆军医院的门口。
因为褚沅辰的特权,姜逢木迅速被送去检查,一群白大褂在她身上倒腾来倒腾去。
她闭着眼睛暗想,得,这么扒干净检查,还不是全被褚沅辰看到了。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应该脸红,该害臊的不知所措。
主治医生扯掉口罩,面色凝重的对褚沅辰道:“少督军,姜小姐她过度惊吓,以至于面色苍白,喉内有瘀血,后背有打击伤,胳膊的关节有些错位,主要还是太过疲惫,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姜逢木默默道,其实你把我放回家去,我一秒钟就好了。
褚沅辰语气不善:“大概多久能养好?”
医生担忧的看着姜逢木的身子:“少说也得一两个月。”
褚沅辰走到窗边,面色凝重的看着姜逢木的脸,随即淡淡道:“算了,陈默,去给我把袁家兄妹带过来。”
助理在门外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褚沅辰刚想离开病床,却见姜逢木的手轻轻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冰凉的,却仍然纤细柔软。
“你醒了?”他问。
醒了醒了!
姜逢木想答,但怎么都说不出话。
医生赶紧解释:“这是病人的应激反应,可能是对您有依赖性。”
医生偷眼看褚沅辰的脸色。
凭他所知,从来没有女人敢碰少督军的手,更不用说是这么无礼的一抓。
但褚沅辰却没甩开,反而任由她抓着,目光肆无忌惮的望向她细瘦的腰肢。
“你偷走的徽章呢?”
腰间的小兜空荡荡的,他知道她的习惯,她一向藏在这里面的。
姜逢木心中一涩,默默的把手摊开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她拿的。
也是,要不是她拿的,怎么可能交给小时候的他呢。
她说不了话,也睁不开眼,但却能感受到褚沅辰的气息,那呼吸比小时候苦涩多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病房外头响起了十分聒噪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