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先前的对话,她严肃了脸,对陆机老人道。

“其实刚才那个墨九……不是我。”

“……”陆机老人无言以对。

不过她认错态度虽然不太好,认错的方式却有点意思。于是他挤着一双眼又瞅她片刻,终于选择了暂时原谅他,说起了正事,“时间不多了,老夫马上就得离开。这次进来瞧你,是受了萧小子的托付,看看你死了没有……顺便告诉你一声,明日大婚之事,你不必怕,一会儿老夫便会向完颜修禀明你的病症,想来他也不会动你。”

她紧张?

她的样子看上去紧张吗?

分明他都比她更紧张好不?

墨九翻了个白眼,想想那个病,又一头雾水。

“我的病,到底是什么病?”

陆机老人考虑一瞬,把在外面对阿息保说的话,又向墨九复述了一遍,稍稍比之前说得详细了一点。他用了较多的“专业术语”,墨九听完,琢磨好一会儿,才大抵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说她的身上有一种遗传性的毒,携带者本身除了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迅速苍老,损及容貌之外,不会有性命危险。但此毒却会对与她发生男女关系的男子产生强烈的影响——导致男人的死亡。

而且,携带此毒的女子,只会生女儿,不会生儿子,这样代代相传,墨家寡妇就有了“天寡”之说,也就是她家祖上的女人,为什么嫁过的男人都死光光了的原因

……这么说来,萧大郎的病,会不会就是碰了方姬然,与她发生了关系,然后才一病不起的?

可萧大郎却没有死亡。

据说他在命悬一线时,是萧六郎救活的。

那么再推及一下,萧六郎可以暂地保住萧大郎的性命,而陆机老人还是萧六郎的师父,医术应当在他之上……这样是不是代表,这个老头儿会有办法治得了她与她娘的病?

墨九砸摸着这个味儿,登时一喜,对陆机老人的姿态也端正了,笑容也甜甜如蜜,“师父,我怎么越瞧越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亲爷爷呢?”

“别,老夫可担不起!”陆机老人牙都酸了,哼哼道:“你亲爷爷早就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有,你别叫我师父,叫我陆机老人就行。”

“何必这样生疏呢?萧六郎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嘛。”墨九笑道:“主要我这个人向来尊老爱幼,看着长得慈爱可亲的老人家,就会想到我过世的爷爷……”

说着说着,她像是悲从中来,抬起袖口就要去抹眼泪,“只可惜,他老人家早早就离我而去了,我多想再找一个像他那样的爷爷啊!”

陆机老人歪着脸看她,嘴唇紧抿,一副“看你还耍什么花样”的样子,让墨九无趣了,觉得这个老头儿不好哄,不如趁机问点正事。

“陆老先生,这个毒,有办法解吗?”

“当然……”陆机老人阴阴笑了,“没有。我徒弟都解不了的毒,我怎么解得了?”

徒弟都治不了的?

这话说得也太扯了。墨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老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怎么好意思当人家的师父?”

陆机老人抬起眼皮,有点不高兴,“妇人就是妇人,见识太短,你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而青于蓝?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萧六郎他未必还敢反了?”

“吹这些牛都没有用。”墨九嗤之,“你又治不了?”

不过陆机老人虽然治不了,却带来了第一手的信息。关于“天寡之命”、“失颜之症”以及墨家为什么都是寡妇的解释,也是最为合理,最为科学,最能让墨九接触的一个解释了。

可到底是什么毒?或者是什么病?

在后世她没有听过类似的奇闻,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到底是上天给了墨家女人倾国倾城的容颜,非得再给她们一点人世的挫折用以平衡天道,还是这个“毒”其实另有猫腻?

她在思考,陆机老人看她眉头皱着,却有些不耐烦了,“时辰不早了,我自会去回禀完颜修……”

原本他想说她暂时是安全的,可想想墨九先前的话,不由又黑着脸,“所以你的洞房花烛,恐怕要失望了。”

“唉,是有点失望。”

墨九叹息着,想到的却是萧六郎。

她身上若真的携带着这样一种“病毒”,那么一天不治好,她岂不是就不能和萧六郎做“啪啪啪”那羞人之事了?

今年她十六,还可以等待。

再隔十年,她二十六。

再隔二十年,她三十六。

若等到人老珠黄,容颜早衰,还没治好……

这样的人生,岂非寂寞如雪?

不仅辜负了六郎与她的情分,还有*蛊不得反天了啊?一个“失颜病毒”不准她与萧六郎“啪啪啪”,一个“*蛊”又非得逼她与萧六郎“啪啪啪”,那他们到底是“啪”还是“不啪”?

天!

她揉额,可以只“啪”一半吗?

——

天气渐渐暖和,夜间有风,凉爽。

墨九这晚住在园子里,心里其实也有忐忑。好在,大抵受了汉俗的影响,完颜修也晓得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他一直没有出现。

这省了墨九不少事儿,可她仍然心绪难平。

大婚于她,不是第一次了。且不说原身本就许过两次人家,便是在楚州,她与萧六郎也曾牵过红绸,拜过喜堂。所以,她对这个事儿并不太在意,在意的是完颜修这个人要做的事。

一无了解二不相熟,他为什么非要娶她?在她看来,当然是为了萧六郎。

明日的大婚分明就是他给萧六郎设的一个陷阱。

她与布里苏语言不通,没有办法从她那里获得更多的外间信息,陆机老人也没有告诉她什么有用的话。所以,萧六郎明日究竟来不来,她一直不知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与萧六郎一个多月未见,她其实也有点想念他。一面既盼着他能来,一面又希望他不要来冒险。

在床上辗转反侧着,墨九在“来、不来”之间,反复为难着自己,久久难以入眠,只把一双大眼珠子瞪着帐顶,失眠的焦灼感,让她肝火都旺了。

“完颜修,该死的!”

她拥被坐在床头,迎来了这一日的大婚。

天不亮,就有几个人操一口“叽哩咕噜”的鸟语,喜逐颜开地为她梳洗打扮。也不知珒人的婚姻习俗历来如此,还是因为身为金州的原因,完颜修的婚礼仪式基本与南荣类同,那红艳艳的凤冠霞帔一出场,就让墨九想到了在楚州与萧六郎拜的那个堂。

一夜未眠,她头有点昏乎,盯着铺陈在床的大红喜服,什么话也没有说,拿过婢女剪红绳的剪刀,“嚓嚓”几下就撕。

这暴脾气!

撕着太过瘾了。

等侍女回过神来,那件喜服已成了红布条。

“王妃!”几个婢女吓得都呆住了。

墨九冷笑着坐在床头,“我同意嫁了吗?都滚出去!”

“不同意嫁吗?”门外有人轻轻笑开。

墨九抬眸望去,只见完颜修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高鼻峻唇,斜眉入鬓,脸上笑意盈盈,似乎并不顾及彼此还未拜天地,他也不适合进入女子的闺房,

“谁惹王妃生气了?拉下去,杀!”

一个字一个字优雅地说着杀人的事儿,完颜修在婢女们惶恐的求饶声里,笑着入内,拾起被墨九剪烂的喜服。

“可惜了这料子……”

顿了顿,他似乎不察墨九脸上的不忍,又笑,“幸好,本王早就知道王妃眼光独到又挑剔,怕你不喜欢这件喜服,差人多准备了几件。王妃不急,时间还有,你可以一件一件的挑。”

眼看有侍卫进来,要拉那些婢女下去,墨九强忍心里想答应的冲动,淡淡剜他的一眼,“你喜欢穿,自己穿,隔天换一身都没有人管你……可我说了要嫁给你吗?逼婚逼到这个份上,完颜修,你也真是丢人丢到你家祖坟上了。”

她损人嘴毒。

可完颜修并不介意,只轻轻击掌。

几个婢女哭哭啼啼着被侍卫拉下去了。

很快,又有另外几个婢女托着几件喜服入内。

原来他并没有说谎,原来真的准备有几件。

墨九奇怪这厮的脑路回,盯着那几件一模一样的喜服,扬了扬眉头,“这就是你说的款式不同,可以任由我挑选?”

“喜服嘛,大都差不多。”完颜修并不辩解,只笑着看她,“王妃选一件换上吧?这回可千万不要发脾气撕碎了。若再撕碎,本王也舍不得这些婢女顶罪,只能亲自服侍王妃了……”

这是威胁。

*裸的威胁。

拿婢女的性命,和她的贞节来威胁她。

墨九恨恨瞪他,冷笑一声,“你敢!”

完颜修半阖眼睛,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低头专注地看着她,“伺候自己的女人,是我之荣幸,有何不敢?”

看墨九板着脸不吭声,他探手挑起她一缕垂下的头丝,在修长的指间勾绕一下,凑近鼻间一嗅,低低道:“你若不肯乖乖听话,我不仅会亲自帮你换衣服,我还会亲自抱你去喜堂,全程伺候你,路都不必你走一步——”

墨九嫌弃地皱眉瞅他。

好端端一个王爷,真干得出来这样掉格的事儿?

“不要怀疑我的认真。”他似看穿了她。

墨九心底叹了一声。

看来这个男人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他了。

她瘪了瘪嘴,试图做最后的游说,“你不想要武器图谱了?”

“想。”他很诚实。

“那为什么还逼我?”

“得到了你,不就得到了武器图谱?”

“呵呵。”墨九冷笑,“你以为我会帮你?”

“你不帮吗?”完颜修眨眨好看的眼,笑得一脸促狭,还有一点点夹了邪佞的高深莫测,那一只不老实的手,又不自觉地爬上了墨九的腰,“等今日洞房花烛一过,你成了我的人,自然就会帮我了。这世上哪怕再凶悍的小母兽,最终也得臣服于……”

“放你娘的屁!”墨九恼了,“你才小母兽,你全家小母兽。”

说罢,她猛一下戳向完颜修的胸膛,审了审,觉得指下的胸肌还不错,点点头又挑高眉梢道,“你以为九爷就这么好糊弄?你不要以为长了一张好脸,我就会乖乖听话,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心底的那点小算盘……不就是想收拾萧六郎吗?放了那几个小姑娘吧。”

慢慢敛住神色,她唇一牵,补充道:“不就是对付萧六郎吗?我帮你便是。”

“……”完颜修被她搞得有点儿糊涂。

先前看她小脸涨红,恼羞成怒的样子,他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可心里却有点儿不踏实,如今见她话锋一转,为了救几个婢女的性命,竟然自告奋勇与他一同对付萧乾。

这个不按常理做事的女人,再一次让他奇怪。

他哪知道,墨九是明知挣扎不过,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出的最好选择?在他思量的时候,墨九已经自顾自挑了一套喜袍。

一边往身上套,她一边无所谓的笑说:“结婚而已,多新鲜啦?老娘嫁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嫁你嫁他都是嫁,多嫁一次又何妨?大不了,我这辈子就忙活结婚这事儿好了。”

“为什么帮我?”他走近。

“我哪有帮你?”墨九呵呵冷笑,“我只是单纯地痛恨萧六郎罢了。”

微弱的光线下,她面色淡然,言辞却很跳脱。完颜修根本不敢相信,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凑近她的脸,犀利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恨他?”

墨九轻轻一笑,眼波如水般拂过他的脸。

“爱之深,恨之切,懂不懂?”

说罢,她白了她一眼,张开双臂,示意布里苏为她系上繁复的外袍,不以为然地叹息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很深奥,像王爷这种兽类动物恐怕很难参透。”

“……”

“走吧?”

“……”

“走不走?”

“……”

看完颜修一直盯着自己发愣,墨九对着铜镜照了照漂亮的小脸儿,又抿了抿唇上的胭脂,回头望住他,目光如狐般狡黠,反被动为主动地冷笑。

“这大婚还办不办了?你在发什么傻?”

“……办!”

“去!”墨九斜剜他一眼,“连这点儿转变都接受不了,稍稍逗你几句,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男人?”

“……”

两个人再出门的时候,画风就变了。墨九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一副“逼良为娼”的样子,完颜修则走在她的后面,默默审视着她的背影,有点失神。

墨九这个妇人太合他的脾气,也太合他的口味了……以至于他对这场婚礼有了更多的期待,甚至于不希望萧乾前来金州,更不想发生任何既定的变故。他想让婚礼正常的、顺利的举行下去,就像两个人原本就是倾心相付才筹备这盛世大婚一般。

喜堂上,热闹、喧哗。

赴宴的人,大多都是珒人,血统的不同,让他们的长相与南荣人有一些差别,显得粗犷得多。相比之下,墨九觉得像完颜修那样俊美的珒国男子,实在是少见。

她没有盖头,说话方便,当即就喊,“完颜修!”

他“嗯”一声,迟疑问,“何事?”

墨九微微昂头:“你长得像你父亲还是母亲?”

在这样的场合,她冷不丁问这样的问题,再一次让完颜修莫名其名,外加无言以对。

“为什么问这个?”

墨九扫视众人一圈,笑道:“我瞅了瞅这些珒人,一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没有一个好看的。可你却很漂亮,所以我猜想,你一定并非纯种,肯定是杂种了!”

完颜修:“……”

满堂的宾客里,能听懂她的话的人,至少占了半数以上。

墨九一句“杂种”,差点没把那些人憋疯。

想笑又不敢笑,想骂不敢骂,气氛特别怪异。

完颜修凝视她久久,终是缓过心底那口郁气。

“王妃真会玩笑……”

看三皇子笑了,堂上众人也跟着打哈哈,恢复了先前的喜乐之色,一个个嘻嘻哈哈地闹起来。主持婚仪的高僧身着僧袍,看完颜修冲他递了一个眼色,赶紧双手合十,喊一声佛号。

“吉时道!”

这里没有父母高堂,完颜修自己就是最大的人物,故而很多礼数都省了,高僧站在喜堂上,正想让二人拜天地,门口就有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头是汗,像是跑得太快,像又是吓得不轻。

“报……报……急报……”

“急什么?”阿息保低吼,“没看是什么日子吗?好好说话!”

“王,王爷,南荣,萧,萧乾来了……”那侍卫像是受了惊吓,跪趴在堂上,双手奉上一个请柬。

堂上鸦雀无声。

两军交战虽不斩来使,可却没人说过不斩主帅。正常人、聪明人、但凡有一点警惕心的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到敌营去参加婚宴。

完颜修虽然发了请柬给萧乾,可在场的人里面,却无人相信他真的敢来金州。

然而,萧乾真的来了。

而且,轻车简从,只领了四名侍卫。

阿息保看着请柬上的名字,向完颜修投上一瞥。

完颜修唇一牵,掠过墨九的脸,见她神色安然,一双眼睛半阖着,朦朦胧胧似蕴了一汪水雾,越发看不清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她可以让萧乾为了她甘愿涉险赴金州,也可以坦然地与他走上喜堂,不以为然的面对一切突发状况。

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珒国三皇子,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他对墨九认识的加深,随着他对墨九所言所行的好奇与兴趣加深,他对这个女人的注意力以及关注度也越来越多……

他慢条斯理地道:“请。”

——

萧乾的人还没有到达倚兰园,而是金州城外。

请柬也是直接从金州城门传到倚兰园里来的。所以,这个侍从一来一回的过程中,墨九就有些等不及了。

当然她不是等不及与完颜修拜堂,而是等不及吃东西。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先吃点儿好了?”他对完颜修说着,然后不待他回答,就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目光下,就近寻了一张酒席坐下,挽起广袖,抓起一只羊腿,就扯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大块朵颐。

“味道不错!”她夸赞着,拍了拍手,完全不管脸上精致的妆容,又瞄上了桌案上的“酸奶”,舔了舔嘴巴,“这个好吃!各位,我就不客气了啊。”

“唉,好好好!”

“要是再有一个羊肉锅子就更好了……”

想到羊肉锅子,莫名的她就想到了东寂。那个会做美食的男人。这个时候他也应当知道她被完颜修这个王八蛋掳到了金州吧?

东寂肯定也会担心她。他可千万不要想不通,跑到前线来……到时候若是她跑出去,岂不是就有机会吃上他做的羊肉锅子了?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完全不看那些惊得快要傻掉的人。

旁人笑她太疯癫,她笑别人看不穿……如今的墨九,就是这样的情怀。在意别人的想法,只会亏待自己的胃。

萧六郎来了,她说什么也得想法子与他一块逃跑。他来了,也一定会想办法带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不是激动,不是忐忑,更不是无脑的等待。

她要做的是吃饱肚皮,储备能量,有备无患。

于是萧乾步入一片大红色的喜堂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整个堂上就墨九一个人在吃,而且她还吃得“滋滋”有声,津津有味,好像那是无上的美味儿珍馐,听得人嘴里都能生出唾沫。

他顿住脚步,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的身上。

妖娆的脸孔,精致的妆容,一身大红的喜服,吃得满嘴是油……形容确实不怎么雅观,可却是他熟悉的墨九,那个离开了他一个多月,让他差点儿把头发愁白的墨九。

清冷的面孔微微一敛,他不管旁人,只唤一声。

“墨九!”

墨九擦了擦手,懒洋洋地回视他。

“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堂上氤氲的光线,恍惚似梦。

二个人互视着,眼睛里似乎再无旁人。

萧乾黑眸浮浮沉沉,辨不清情绪,语气里却满是宠爱,“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墨九轻轻一叹,“就等你来了。”

“好。”

淡淡一个字,很熟悉的回答,很萧六郎似的简洁,却是在隔了一个月后再次见面时,他给她的最重的承诺,一种无视旁人,立于乱军之中的承诺。

 

坑深139米 两座城,换一个人

墨九与他目光胶着一处,静静凝视着,好像彼此之间的空间里有某种凝合的物质。 无形、无声……却可以把两个人紧紧粘合在一起,即便隔着无数人的距离,也近在咫尺。

然而,这是在金州。

金州是完颜修的大本营。

倚兰园这个地方,里里外外也全都是完颜修的人。可萧乾只带了薛昉、击西、走南、闯北四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侍卫,看上去也并不是多能打的人,他自己如何走出这龙潭虎穴都没准,居然还敢与完颜修即将拜堂的王妃眉来眼去?

大多数珒人都以为萧乾吃了熊心豹子胆——疯了。

或者说,他色迷心窍了。

毕竟墨九确实是人间绝色,他们王爷不也纡尊降贵的娶了她,还不顾战事先娶妻吗?在他们看来,这一场婚宴除了是给萧乾的鸿门宴之外,王爷并非没有对她动心——他看墨九之时,那温柔的眼神怎么能骗得了人?

气氛一片凝滞中,完颜修慢慢走到墨九身后。

在墨九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