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凉淡,目光漠视了所有人,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上,寻不到半点秽气,似一个从远古踏着白云而来的神仙,很有些道貌岸然。于是,他凉薄清冷的样子,让众人突然觉得,先前那些污秽的猜想,是对萧六郎的亵渎。

“六郎,嫂子怎样了?”

过来询问的人,是老夫人差来的温静姝。

先前她就在马车外面静静等待,自然也听见了那一出。

萧乾看她一眼,“恐是车舟劳顿,引发了羊癫疯。”

温静姝审视着他的脸,莫名苦笑一下,“现在可有好转?”

萧乾点点头,“已经过去了。不过,病发作厉害,嫂嫂晕了过去。”

说罢他不再多话,只吩咐睁大眼睛发傻的玫儿,“好生伺候你家主子。”

玫儿点点头,“哦”一声,飞快地钻进马车,里头比她离开时还要凌乱几分,墨九软软地躺在车里,身上盖了一张薄被,手脚紧紧蜷缩着,双颊通红,滴血似的,那样子像一只大虾,那神色一看就是病容。

玫儿吓了一跳,往她额上一摸——滚烫。

“姑娘!?”

好好的人,怎么真就病了?

她急得快哭的声音传出来,外面的人都叹一口气。

“真是病了咧。”

萧乾去到前方,玉嘉公主果然还没走,她与萧家众人一起,都在静待萧乾的诊断结果。萧乾不慌不忙地上前,向萧运长和老夫人点点头,又向玉嘉公主道:“公主殿下,家嫂犯病,实在无法见公主,臣代为致歉。”

说罢他果然执了个揖礼。

玉嘉一笑,并不喜欢他这般内外有别的神色。

一双美眸子微微望向车队的后面,她沉声道:“宣太医!”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萧乾。临安城里人人都知道萧乾医术无双,他诊治过的病,旁人又怎会置疑?玉嘉公主这般做法,就是明显的信不过他,非得认为萧家有鬼了。这样一来,这热闹已不仅仅是妇人的争风吃醋了。

不管墨九真病假病,这都是对萧乾的不屑。

可萧乾轻轻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她宣太医。

“那有劳公主,臣拜谢。”

玉嘉看向他淡然的脸,犹豫了一下。

一时冲动的结果,会不会真的令他讨厌?

虽然她是公主,可也只是一个妇人,等嫁了人,也希望得夫君疼爱,这般公然与未来的夫婿难堪,似乎……并不是高明的做法?几乎下意识的,玉嘉公主又后悔了,一时妒意上头,争这长短,太不应该。

她正寻思找个台阶下,前方突地过来一行人。

领头的宦官人还未到,便高声唱喏:“太子殿下驾到。”

若说刚才戏到**,这便是**中的**。公主来了,太子也来了,萧家这个家搬得也真兴师动众了。百姓们纷纷跪地高呼“太子千岁”,萧家人愣了愣,也赶紧率众行礼。

这是宋熹做太子以来,第一次高调现于人前。

也是他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与萧乾见面。

“都起来吧。”太子辇轿未打帘子,宋熹端坐里面,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一丝浅浅的声音带了笑意,温和、平稳,可细品之下,仍有着皇室贵胄应有的气势。

“萧家乔迁之喜,理当恭贺,是玉嘉胡闹了。”

他淡淡说完,又吩咐道:“李顺,派人肃清道路,任何人占道阻拦。”

宦官李顺一凛,回头望一眼玉嘉公主,“喏。”

宋熹这样的行为,不免让人疑惑,这皇太子与玉嘉公主之间的立场了。

玉嘉公主原本坐在辇上,看宋熹来了,并不以为意,如今听了宋熹的话,虽然反应过来她这个哥哥在拆她的台,心里有一些愠怒,却也正好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她下辇走到宋熹的辇娇之外,行礼之后,委屈地轻声道:“哥哥,萧府大少夫人染恙,我只是想为他们宣太医……没有想那么多,是玉嘉不晓事了。”

“知道就好。”宋熹淡淡的声音里带了一抹叹息,“玉嘉,父皇宠你,哥哥惯你,你越发无法无天了。去,给萧国公、萧使君和老太君致歉。”

“哥哥!”玉嘉公主面色一变。

“去。”宋熹淡淡一个字,不容置疑。

玉嘉僵硬着脸,定定看了一眼太子的辇轿,什么也没有说,自然也不可能当众道歉,她转身匆匆向萧家众人欠了欠身,就大步走向自己的玉辇,黑着脸道:“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闹市。

宋熹叹一声,“舍妹无状,萧爱卿海涵。”

萧乾道:“殿下多礼了。”

宋熹一笑,未在多言,只吩咐,“回宫。”

人群左拥右挤,纷纷恭送太子殿下。和来时一样,宋熹又安静的离开了。但他前脚一走,后脚就有大批禁军过来,清肃道路,为萧府车队引路,比之先前的阵仗更大,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给了萧家极大的尊荣与地位……可萧家人心里却知道,这是宋熹要告诉了萧家,太子就是太子,只他一言,就可改变局势。

——

墨九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

听着外面搬东西的“砰砰”声,她脑子恍惚着,觉得脸有些烫。

“我怎么了?”

“姑娘。”蓝姑姑欲言又止。

“拿铜镜来。”墨九摸了摸脸,只觉烫得很。

蓝姑姑急不过她,很快把铜镜塞到她手里。接着,就听见墨九杀猪一样的惊叫声。在马车上,她着了萧乾的道,被他弄得晕过去不说,都这么久了,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一张脸像红透的大虾,变得怪异莫名……估计连她娘见了,都认不出她来了。

咬着牙,她恨透了萧乾。

“姑姑,去给我把萧六郎找来。”

蓝姑姑与玫儿互视一眼,看着她的脸,有些想笑,可毕竟这个时候笑不得。于是,她捂着脸,抽泣了,“可怜的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萧使君也真是狠心,若恢复不了,岂不是毁了么……”

话锋一转,她突地低下头,“所以,姑娘,咱得罪不起他。”

墨九举着铜镜,左右看着脸,恨恨道:“为何得罪不起?”

蓝姑姑点头,“若得罪了,使君不给姑娘恢复容貌,可怎生是好?”

墨九骇了一跳,拿着铜镜的手僵硬一瞬,放下来捂在胸口上,仔细一想,觉得蓝姑姑说的有些道理。萧六郎那人心肠黑,心眼多,万一真的不给她解去,那她找谁哭都没有用。

这么一想,她严肃转头,看向蓝姑姑。

“如此一来,只有一招了。”

蓝姑姑一愣,“什么招?”

墨九阴恻恻眯眼,“美人计!”

蓝姑姑与她四目交接,然后,视线落在她红得滴血的面上。

“美人计是好,可美人……在哪?”

墨九心下一紧,拿枕头砸她,“……我要见萧六郎。”

她这会儿心心念念着萧乾,可萧乾却没有工夫见她。到了临安,本就乱成了一锅粥,又出了这档子事,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只萧家的车队一到萧府,他连大门都没入,就回他的枢密使府去了。

枢密使府,书房里。

一个青衣短打的年轻人走来走去,在等着他。

看见萧乾入内,青衣男子上前抱拳行礼,“主上!”

萧乾面色很难看,不轻不重地撩他一眼,方才稳了稳情绪,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淡淡问他:“什么事?”

青衣男子瞄一眼他的脸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上。

“漠北传来的。”

信上的字体不是汉字,弯弯曲曲的,像一种特殊的符号。

萧乾静静接过,看完就将信函点燃,丢在了香炉里。

“知道了。”

青衣男子点点头,还未说话,薛昉敲门进来了。

看见他,薛昉年轻的脸上,满是惊喜,“白羽回来了?”

白羽微微露出一笑,“回来了,小昉这些日子可好?”

薛昉点头,“好哇。”说罢他匆忙上前,笑道:“晚上去你房里叙话,我这会找使君有事。”

萧乾看这对旧友互相捶了一拳,甚是亲昵,不由皱眉,“说罢。”

薛昉搔了搔头,看了看白羽,似是有些不好开口,“大少夫人那里有消息传来。”

萧乾眉头皱起,“怎么说?”

薛昉唇角往下一弯,咳了咳,方才一字一句复述道,“话是击西传来的,他说,大少夫人让他告诉你,若今日晚上见不到你,她就会……就会对老夫人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白羽一惊,咽一口唾沫,想笑又没敢笑,结果呛得咳嗽不已。薛昉也觉得有些囧,只有萧乾似乎习惯了墨九这样的性子,沉吟片刻,低低吩咐道:“拿药笺来,我写好药方,你让击西送过去。”

——

萧府里墨九正在哭。

一边吃,一边流泪。

那一盘辣子鸡,不晓得放了多少辣子,辣得她眼泪哗哗往下。蓝姑姑、灵儿和玫儿三个在边上伺候着,看她边吸鼻子边吃东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姑娘,不要哭了,这脸又不是不能恢复,你何必作贱自己?”

墨九摇了摇头,拿帕子试着眼睛,“好吃。”

这回,换蓝姑姑欲哭无泪了,“脸这样红,还吃辣,你何苦来哉?”

墨九又擦一把眼泪,“以毒攻毒,听过没有?”

她吸了吸手指,正吃得津津有味,击西就偷偷摸摸地进来了。看墨九梨花带雨的样子,那通红的脸,与一颗西红柿上滚着露水相差不多,不由翘着的兰花指笑道:“作孽,作孽,好端端的一张脸,怎生就糟蹋成了这样?果然天不亡击西,这世上,无人可比击西美也!”

墨九翻个白眼,瞪他,“药哩?”

击西臭美完,摸了摸脸,这才“哦哦”着,把怀里的药方子递上去,“主上说了,你吃这个就好了。”

墨九看着他,半信半疑,“真的?”

击西点点头,想了想,又重重点头,“真的。”

说罢他一溜烟儿就出去了。

墨九看着药方上瞧不明白的药材名字,想来萧六郎也不至于那般狠心,真的要毁她的容,当时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宋熹会来,为了救一时之急罢了。于是,她选择了相信,一颗悬了许久的心落下去,把药方丢给蓝姑姑,继续吃辣子鸡。一边吃,一边哭。

都说“良药苦口”,可墨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样苦的药。

那药也不晓得什么做的,吃在嘴里,从舌头苦到心,比传说中的黄连霸道了不知多少倍。但为了恢复容貌,她愣是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灌得死去活来,天天诅咒萧乾不得好死,可每次诅咒完了,想到**蛊,她又不得不收回那句话,再次祝他长命百岁……

这样矛盾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天。

然而,十天过去了,墨九喝苦药快喝疯了,脸上的红色也半分未退,她不由心急起来,让蓝姑姑一遍一遍找薛昉,找萧乾。可回了临安,萧乾那厮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次也没有回萧府,就连击西也没有出现。

蓝姑姑一个妇道人家,想找她也不易。

无奈之下,墨九只得先放蓝姑姑回去,找沈家兄妹叙旧,自个儿继续埋头喝苦药。而且,她虽然没有被禁足,却整天闭门不出,谁也不肯见,就怕被人瞧到那张怪异的大红脸。

又过了一天,她熬不住了,让灵儿去找墨妄。

她相信,墨妄有法子代她找到萧乾。

灵儿这一去,就是两天。

两天后,墨九正闭着门在屋子里照镜子,恨不得戳瞎双眼,灵儿回来了。不仅她回来了,还带着苦着一张脸的击西。看击西忸忸怩怩的女人样,墨九对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已经服气了,“你主子到底存的什么心呐?我这脸为什么还没有好?”

击西对她的“关公脸”不忍直视,一直垂着脑袋:“主上说,他给九爷下的药物叫做‘醉红颜’,这个药的药效,会持续两个月……”

两个月?墨九掐着手指算了算,“也就是说,我还要喝一个半月的苦药我?”

击西摇了摇头,又重申,“……不。主上是说,醉红颜的药效会持续两个月。”

墨九总算悟出了什么,“也就是说,不管我吃不吃药……都会持续两个月?”

击西一愣,拍手笑道:“九爷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通你个大头鬼!”墨九气得肚子生痛,摸着可怜的胃,恨不得掐死他,“那药方又是怎么回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主子的主意?”

击西瘪了瘪嘴,无辜的道,“就当是击西的主意吧,主上是无辜的。”

无辜的人会让她吃十几天的苦药?墨九潮红的脸色更红了几分,但她却没有怒,只对灵儿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慢吞吞盯着击西,用力搓着太阳穴,以缓解自己暴涨的怒气,一字一顿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今夜三更来叙。若不然,我就杀了……自己。”

击西怔怔道,“九爷,叔丨嫂偷丨情是不对的。”

墨九一口愠气在心中,却不辩解,不生气,只笑道:“回去就这样告诉他。你敢说漏一个字,我就告诉闯北……你心悦他,想推倒他。”

“啊,九爷饶命!”

击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题外话------

万更呐,好肥吧,错字二锦等下改。

姑娘们的掌声在哪里?

来声啪啪啪,以鼓励。我用心写,你们慢慢看,故事一定会精彩,相信我,如花带你们去吃鸡腿!

坑深068米 先腌后杀

这一天墨九什么杂事都没做,连晌午的美容觉都省了。她领着玫儿和灵儿两个丫头,在自家房门外挖坑。

玫儿以前在楚州时也陪她刨过坑,疯过闹过,完全不以为意,二话不问,毫无疑问,直管一锄一锄往深了刨。

灵儿却一头雾水,刨一会,看不是那么回事,不禁问:“姐姐,咱们刨这个坑,到底要做什么用?”

“这是刨坑吗?”墨九白眼看她,“这分明在挖坟。”

“哦。”灵儿点头,刨了一锄,又反应过来,“啊”的抬头,“挖谁的坟?”

“灵儿我问你,当有一个人把你得罪狠了,可你打不过他,骂不过他,还收拾不了他,应该怎么办才好哩?”墨九阴恻恻睨着墨灵儿,指了指脚下不过才挖了半米的坑,一字一顿,“只有挖个坑埋了他。”

说罢她调头入屋,喝水去了,留下墨灵儿与玫儿两个面面相觑。

“姑娘要埋了萧使君?”

“姐姐……说真的?”

“咋办?”

“挖!”

两个小丫头脸都吓白了,这一票分明是要干大的啊?于是,两个小丫头,一边挖坑,一边止不住的手抖。

墨九回去敷了个自制面膜,躺了一会,待清水洗净,看红脸还是红脸,毫无变化,泄气之余,她挖坑的热情再度疯狂高涨——蹲在坑边,她像个指挥打仗的将军,抑扬顿挫地喊“加油”。

玫儿与灵儿在她的指挥下,继续刨坑,香汗淋淋,两张娇嫩的小脸儿,也终于涨得通红。

墨九看了,欣慰不已,“如此,终于像好姐妹了。”

蓝姑姑回来的时候,三个姑娘正干得热火朝天,灵儿与玫儿已经快累得趴下了,而墨九的主要工作仍然只是负责挖坑技术,然后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地“加油”。

看见蓝姑姑回来,墨九像见到了救星,一张红彤彤的脸上摆满了热情的笑脸,“姑姑回来了,想死你了,姜还得老的辣。这活儿,非得你出手不可。”

灵儿与玫儿抹着汗颗子,也点头称是,一左一右把锄头递给蓝姑姑,异口同声,“姑姑,俺们想你了。”

蓝姑姑叹口气,不接锄头,只定定看着墨九,“姑娘,我老了。”

看着她颓废无力的样子,墨九吓了一跳,过去摸她的额头,“怎的呐?那两只兄妹欺负你了?”

蓝姑姑怪异地咧嘴一笑,摇摇头,把夹在袖子里的一张画纸抽出,递给墨九,“若非老了,我又怎会老眼昏花?”

墨九接过画,“这是什么?”

蓝姑姑道:“不是上次你帮我给我家二丫头画的像吗?”

墨九认真展开画卷,上下瞅了瞅,点头喟叹,“果然画得太专业了!此画作画技高超,惊世骇俗,挥毫走笔之间,不落俗套,只见风骨!如此任性,如此精致,如此大才,如此浑然天成!实乃万年难得一见之佳品,唯一美中不足之处……”

转过头,她咧嘴,嘿嘿一笑,“就是确实不太像姑姑家的二丫头哈。”

蓝姑姑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玫儿与灵儿两个都偏头来看,惊在当场。

墨九偷瞄一下蓝姑姑的脸色,搓了搓太阳穴,又捶了捶脑袋,咳嗽着,一本正经道:“人的思维有时会不受控制,会影响手指和大脑的协调性。我当时听了姑姑的描述,也想不出二丫头的样子来,偏生旺财那货死乞求白赖的在我面前蹦哒,如此就把二丫头画得有一点点像旺财罢了。”

蓝姑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只是有一点点像旺财吗?人和狗之间的问题,只是有一点点像吗?”

墨九重重点头,“是呀,只是有一点点像旺财而已。”她拿着画又观察片刻,认真道:“毕竟旺财是只公狗,这个……是只母的呀。”

蓝姑姑崩溃了!

她一把将画纸夺过来,指着墨九道:“你若真画得像旺财也就罢了,这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东西,莫说我想哭,怕是旺财他爹见到,都得痛哭一场。”

旺财他爹不是萧六郎嘛?

墨九哼了哼,把画又抢过来,端端正正的摊开,摆在墙角边上,指着它笑道:“这个提议好,到时候旺财他爹过来,我让他好好瞅瞅,到底画得像不像旺财……他若敢说不像?这个坑,就是他的藏身之地了。”

蓝姑姑吓了一跳,来不及替她家二丫头哭诉,只扯着墨九的衣袖,又探头去看那个坑,“姑娘,你这是准备对萧使君做什么?……谋财害命?”

“不!”墨九瞪她一眼,“只害命,不谋财。”

玫儿突地抬头,似有些遗憾,“色哩?难不成姑娘忘了,萧使君还有色呐。”

墨九像是刚意识到这一点,再瞪蓝姑姑一眼,赞许地摸了摸玫儿的脑袋,“年轻就是好,孺子可教也。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这样好了,我把他先那什么,再那什么……”

“先哪什么?再哪什么?”

两个小丫头双眼亮晶晶的瞅她。

墨九狰狞的奸笑着,拍着蓝姑姑的胳膊,“赶紧为我准备些辣子,盐,生姜、酒等作料,还有盐,尤其多准备些盐,在我的坑里放好水,把盐先放进去码着……”

“这是做什么?”

看三个人都不解地看来,墨九认真地解释,“我把他先腌后杀啊!”

蓝姑姑:“……”

玫儿:“……”

灵儿:“……”

墨九笑得灿烂,“这样先把萧六郎毁了容,我就不会想色的问题,更不会下不得手了。”

蓝姑姑、玫儿、灵儿三个人依旧傻傻望着她,说不出话。

墨九握拳一举,“九爷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一个人脑补着萧六郎落入那个深坑里,被她各种蹂躏,再洒上辣子,花椒,生姜,葱,再泼点酒,把他焖成一锅“六郎汤”的样子,墨九躺在美人榻上,自个儿乐坏了。

就这般做了个美梦,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深秋风大,院子里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墨九计算着时间,觉得萧乾差不多该来了——没错,她相信他一定会来,而且依那个家伙的品性,不会等到三更就来的。

怕只怕……他会光明正大敲门而入,到时候还得费些心思骗他入坑,太麻烦。

这么想着,她把蓝姑姑几个都使唤去睡了,不许她们听见动静起来。

可这样一闹,她自个儿却睡不着,又偷偷爬起来,躲在门缝后头守着,想亲眼见证萧六郎落入深坑那光芒四射的一瞬。

天际泼墨一般,不见半丝星光。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干坏事。墨九静静蹲伏一会,觉得有些冷,又回去拿了件袍子披在身上。等她再回来,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嗵”一声,有重物落入深坑。

“哈哈,老鼠掉坑里了!”

她大喜,拎着油灯,扯着衣服就忙不迭的跑出来,把放在门口的作料包抖开,将里面的辣子、花椒、生姜、葱、料酒一股海往那个人身上洒去……

“咳咳咳!”

铺天盖地的作料,坑里的人呛得咳嗽不已。一时间,他话也说不出,爬不上来,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墨九一边洒作料,一边教育道:“不要挣扎了,坑底我淋了桐油,滑得很。这样的高度,除非你会飞,是爬不起来了。放心,只要你乖,我不会要你命,只是给你洒点料……噫,等等!”

说罢她又起身,“只有作料,不点火,也烤不熟啊。桐油燃起来,应该可以有三分熟了。等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