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愿你,能永远活得肆意洒脱,无忧无虑。

“父王,那个好像是前几天救了我的郡主姐姐,她们在做什么呀?”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童声。

随后便是一个男人低低的轻笑,“父王也不知,你去问一问便知。”

秦宁之和顾长宁都被吓了一跳,赶忙松开对方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四五岁左右,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生得雪白粉嫩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她们跑了过来。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她眨着大眼睛看向顾长宁。

是嘉云郡主!

这么说,那说话的男子便是…

秦宁之和顾长宁几乎是同时朝嘉云郡主身后的男子望过去,只见来人穿了一身杏黄色长袍,袍子上绣着精致的银色龙纹,腰间佩戴一块罕见的和田暖玉,脚蹬一双爪子龙纹长靴,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身份。

而那锐利的眉眼,强大的气场,更是证明了眼前这人不是当朝太子又是谁?

“太子殿下。”秦宁之连忙裣衽屈膝,给太子行礼。

顾长宁则是哼了哼,敷衍地行了一礼,还不忘挖苦讽刺道:“太子身份这般尊贵,怎么跑到这僻静的地方来了?”

太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这宫里哪一处本王去不得?”

顾长宁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咯噔”一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怂了,也不敢再说话。

谁知道得罪了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又会使什么阴招对付她?

她是好女子不跟小人斗,才不是怕他呢!

“倒是郡主好兴致,与秦家的四姑娘在这儿搂搂抱抱的…”太子又轻笑着揶揄。

这是在暗示她有断袖之癖?

顾长宁的脸很快便涨红了,“你胡…”

“长宁。”秦宁之拽了拽她,不让她冲动。

顾长宁就只好闭了嘴。

这一切自然都落入了太子眼中。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秦宁之,心里浮起了淡淡的欣赏之情。

这丫头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愚蠢可笑,相反还很聪慧,很擅长察言观色,知道在什么场合遇到什么人,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喜欢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不会太累,所以他才会选择跟顾景元合作。

至于这个丫头,或许真如顾景元所言,会打乱他原有的计划。

所以,太聪明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太子静静地看着秦宁之,缓缓开口道“听说秦四姑娘医术高超,不仅帮晋国公夫人救回了他的孙儿,方才还帮着父皇查出了找八弟生病的真相。”

秦宁之连忙抬起头,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太子。

八皇子的事被皇上要求严加保密,当时在场的人没有敢在真相出来前把这件事捅出去。

太子怎么会知道?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八皇子的宫里有太子的内线。

秦宁之想到这儿,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他便这般不避讳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在八皇子那儿设了眼线,是打算做什么?

从来都是知道的越多,越没有好下场。

太子把这件事说出来,定是别有目的。

秦宁之的神色一应落在太子眼中,再对比一旁一脸懵懂无知的顾长宁,他越发觉得有趣。

看来跟聪明人过招也别有一番滋味,否则如果这秦宁之与书闲郡主一般愚蠢,那他的种种行为跟当街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也没甚分别了。

太子愉悦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秦姑娘的医术高超,本王但有一事相求,不知秦姑娘可否相助?”

秦宁之对上太子幽暗的眼眸,不禁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道:“民女医术浅薄,不敢妄言帮助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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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哀莫大于心死

“怎会是妄言?秦姑娘谦虚了。”太子不吃她这一套,继续道:“再说本王这个忙,似乎只有秦姑娘可以帮。”

秦宁之也不敢直接得罪太子,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请说,民女若有能力帮忙,必当竭尽所能。”

太子满意地翘起唇角,对她道:“本王的良娣自从四年前生下嘉云后身子便一直很虚弱,太医诊治后说她是寒邪入体导致的气血两亏,阴阳失调,开了好多方子替她调理身体,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良娣的身子骨却始终很虚弱,也难再替本王孕育子嗣,良娣表面不曾说过什么,暗地里却落过好几次泪,本王瞧着也是于心不忍。本王听说秦四姑娘师承名医,这皇孙贵胄也被你救过许多回,不知道可否入府替本王的良娣看一看病情?”

他话说完,一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们看的嘉云郡主也跟着点头道:“对,母妃生病了,嘉云好担心,姐姐你会治病吗?”

秦宁之低头看了眼嘉云郡主,确实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听说很得太子的喜爱,可是再喜爱她也只是个姑娘,于皇家而言,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子嗣。

太子一定很想要一个儿子吧?身为储君,若没有子嗣,是会被有心人以此为理由上奏皇上废除他储君之位的。

可是太子明明可以再纳几个妾室为皇家开枝散叶,他却没有,反倒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调理好良娣的身体。

再有方才嘉云郡主称呼良娣为母妃,看来这良娣在太子心目中确实很有分量。

太子如此宠爱良娣,顾长宁又不懂如何笼络人心,上一世,她在太子府必定不好过,说不定,只是空有太子妃的名号罢了。

秦宁之越发不敢想,也越发对顾长宁充满愧疚。

她不能让太子良娣生下子嗣。

若她根本无力阻止顾长宁被嫁入太子府,至少可以提前保障她在太子府的地位。

太子良娣如今只得一女便如此受宠,万一再生下庶长子,只怕谁也无法撼动她在太子府的地位。

想到这儿,秦宁之便对太子福了福身,恭谨道:“民女医术浅薄,自不敢与宫中太医相提并论,若太子坚持,民女便斗胆去东宫替良娣诊治。”

她把退路都已经说死,届时不管她能不能治太子良娣的病,她都说不能便是。

秦宁之的这些小心思太子并不知道,只当她此言是为了谨慎行事。

“如此,那本王便先谢过秦姑娘了。”太子对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又道:“只是不知秦姑娘何时时间宽裕?”

秦宁之的头依旧垂得低低的,道:“一切但凭太子吩咐。”

“好,三天后本王会让王全德去秦府接你。”

王全德是东宫的总管太监,深受太子信任。

秦宁之上一世的时候未曾见过太子,却有幸在晋国公府见过这位王公公。

他大约是来晋国公府商量太子与顾长宁的婚事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忘不了王公公看向她时同情又嘲弄的眼神。

那个时候她已经犯下了让晋国公府蒙羞的丑事,被众人厌弃,陆氏暂时将她关在晋国公府被荒废的院子里。

她浑浑噩噩地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度过了好几天,就在那日门终于开了,她看到了久违了阳光,她以为是顾景元相信她,把真相都调查了清楚,终于来接她回去了!

谁曾想,她等来的是陆氏的一杯毒酒。

“秦宁之,你犯下这等丑事,让景儿,让整个晋国公府为你蒙羞,晋国公府容不得你,今日我就赐你一杯毒酒,你自行离去吧!你若真爱景儿,就该知道你活着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陆氏的话字字句句尖锐刺耳,一下一下地砸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他呢,他怎么说?”她不愿意相信,张开发干的嘴唇,扯着沙哑的嗓子,绝望地发问。

因为多日滴水未进,这一句话说出来,她的嘴唇和嗓子都疼得厉害,可是再怎么疼也盖不过心里的疼。

“你是问景儿?景儿他当然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又怎能左右他的情绪?当然你是死是活,他也不会在意,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她的心脏突然像是用千万根针刺着一样,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原来她只是一件东西,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留着无所谓,丢了,也不可惜。

只是如此,一件东西罢了。

她颤抖着双手,拿起那杯毒酒往嘴边送。

就这样吧,她没有办法替父亲母亲报仇了,她将会背负着一身骂名而死,死后凉席裹尸,弃置荒野,怕是连一处安身之地都不会有。

没有人会同情她,她是自作自受。

她闭上双眼,一滴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咚”的一声,她手中的杯盏突然被打落到了地上,随后她便听到了她久违的声音,“母亲,你在做什么?”

“景儿,这女人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耻辱,晋国公府留不得她!”陆氏瞧着计划被打乱,有些气急败坏。

顾景元当时站在门外,因为逆着光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只听到他毫无情绪起伏的平静语调,像是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送她去庄子上吧,她与我好歹夫妻一场,不至于如此。”

“景儿,这种女人一日不死一日就是你的污点!”

“她死了也还是我的妻子,抹不掉的,既如此,放过她就当是为晋国公府积德行善。”

于是,因为顾景元的一句“积德行善”,她被留下了一条命。

可陆氏却因为极度厌恶她,连一秒钟都不愿意让她在晋国公府多待,生怕她脏了这座宅子。

“把她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越快越好,动静给我小一点,别让人知道!”陆氏恶狠狠地吩咐下人。

她很快被人捆住手脚,又被人匆匆扛了出去。

整个过程,顾景元就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分毫。

她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随人摆弄,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因为此刻,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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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怀疑太子

她被丫鬟捆着塞进了一辆软轿里,很快便被抬出了晋国公府。

她是在晋国公府的二门外撞见王德全的。

当时她正被丫鬟从软轿里抬出来,准备塞到一旁的马车上。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哟,这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怎么人被捆着?”

随后又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这是太子府的总管王德全王公公。”

是陆氏身边的大丫鬟白露。

负责将她押送到庄子上的几个丫鬟纷纷低头行礼。

白露又笑着道:“王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您第一次来就叫您碰上这种事。这丫头是我们夫人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前阵子得了疯病,夫人善心,打算将她送到庄子上去调养,您莫要怪罪。”

说着,便指使几个丫鬟道:“还不赶快把她送出去,手脚麻利点,可别冲撞了王公公。”

“是,是,白露姐姐,奴婢们这就走!”几个丫鬟连忙将她塞到了马车里。

她下意识地朝晋国公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王德全一双锐利的眸子。

他的眸中带着丝悲悯,又带着些嘲弄。

可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王德全,王德全先前也并不认识她,对她的印象大概只仅存于白露的只言片语,他又怎会对一个陌生的丫鬟流露出那样悲天悯人的眼神?

其实她早该觉得不对劲的,只是当时心如死灰,觉得王德全的眼神令自己更加狼狈不堪,便不愿去想,此后她被关在庄子上,也无暇去想这些细节。

如今听太子提起这人,回想起了当日的细节,却越发的觉得诡异。

看王德全当时看向她的眼神,他应当是认识她,也知晓她的身份,甚至知道晋国公府发生的这些事。

这么看来,太子不仅仅是与顾景元私下交往甚密,也有心腹在暗中监视着晋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秦宁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陈氏口中的那个幕后黑手,那个叫晋国公府大少爷都忌惮的真凶。

太子…

太子身份尊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确实是有能力帮助大房飞升,叫陈氏为其卖命,叫顾家大少爷都只能苟延残喘…

秦宁之越想越觉得可怕,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可是太子为什么要害她满门?理由是什么?

秦宁之不敢想,也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她不能这样疑神疑鬼,反倒会打乱自己现在的节奏,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

她要冷静,不能急于一时。

秦宁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在自己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太子这样接近她,摆明了别有目的,他有什么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宁之,好了别装了,太子都走了!”身边有人推了推她,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顾长宁,“太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方才。”顾长宁满脸不屑一顾的样子,“谁管他,太子就了不起吗?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宁之你可千万离他远一点,他那个什么良娣,生不出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他自己有问题呢!”

“我的姑奶奶,你可少说两句。”秦宁之捂住了她的嘴,对她很是无奈。

顾长宁却满不在乎,“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他再去太后面前告我一状!”

“好了好了。”秦宁之真不知道顾长宁跟太子哪来那么大的仇怨,只道:“咱们快些回去吧,否则这么久了,太后娘娘该担心了。”

顾长宁点点头,随后又别别扭扭道:“你放心,我一会儿会道歉的。”

秦宁之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和顾长宁携手往慈宁宫而去。

到了慈宁宫之后,太后并没有责怪秦宁之,反倒还让朱麟给她道歉,这下倒弄得顾长宁十分不好意思,也承认了自己的不是,于是这件小风波很快便过去了。

太后又留着他们说了几句话,这时候有宫婢来报,说皇后娘娘来了,有要事要与太后商讨。

秦宁之估摸着皇后是知道了德妃那边的消息,前来与太后确认的。

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皇后本人探听到的,还是太子告诉她的?

太后自然也猜到了皇后前来所谓何事,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宫女道:“哀家知道了,你让皇后先去偏殿等着。”

太后虽然不喜德妃,但对这位中宫皇后也没什么好印象。

皇后出身名门,与皇上在少年时就结为夫妻,这之后又早早地为皇上诞下了嫡长子,所以养成了她目中无人,刁蛮霸道的性子。

从前皇上还只是王爷的时候,她就仗着自己娘家势力和诞下嫡长子的功劳,对皇上呼来喝去,一个不满就哭天抢地,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若不是她命好,生了一个格外有本事的儿子,又恰逢皇上登基之初朝廷动荡,必须立一个太子稳定人心,代表皇室一切正常,她哪里能坐上这皇后之位?

她却一点都不自知,还以为是皇上一片真心,便越发的肆无忌惮,岂能料到她当了皇帝的夫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忍辱负重的他。

皇上虽给了她皇后之位,但却再也没有临幸过他,反而广纳妃子,充盈后宫。

她试图闹了几回,皇上都不闻不问,甚至她闹一次,皇上就多宠幸一个宫女,这么一来二去,她才彻底收敛了。

可收敛归收敛,她这心高气傲的,也没吃过什么苦,论心机手腕,哪里斗得过这宫里的其他女人?

而自从德妃这狐媚子进宫后,将皇上迷得颠三倒四,又大肆在后宫收买人心,变着法地给她这当皇后的下套,时间长了,这皇后便越发没了地位,连个与德妃交好的小美人也敢当着面指桑骂槐。

要不是太子聪慧,皇上又确实顾念那么一点青梅竹马年少夫妻的情谊,她这皇后之位,怕是早就被德妃给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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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如意算盘

她自己呢,却整日里只会大呼小叫,哭哭啼啼,蠢得她看到她就头疼!

德妃这事被她知道了又如何,只怕一旦让她掺和进去,这德妃有事都变没事了。

从前这样的事情可不在少数,有一次皇后被德妃宫中的宫婢怠慢了,却什么都不敢做,只会哭哭啼啼跑来找她这个太后哭诉。

她替皇后惩治了那几个不懂规矩的丫头,结果这件事被德妃知道,哭哭啼啼去皇上面前诉苦,皇后胆小,竟然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她帮皇后有什么用?不过是加速恶化她与皇帝的母子之情,闹到最后,只怕母子分崩离析,再也好不了了!

但凡皇后争气些,她和皇帝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