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花识趣地退了,今天讨了这么一套头面,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三太太头上那只金步摇,似乎更大,更亮?

顾家娘子得了顾怜花被提成姨娘的消息,真是喜出望外,特意跑去庙里花了十个铜板烧了一柱高香,求佛保佑顾怜花这一胎生个男孙。

载着顾怜花的马车在狭窄的弄堂里艰难的前进,终于到了顾家门口,车夫也松了口气,等了半天,顾怜花却没有下车,车夫不耐烦地吼道:“姨奶奶,到地方了。”

顾怜花手腕高超,三太太派来伺候她的小丫鬟已经被她彻底征服,却跳出来替顾怜花说起话来:“奶奶有了身子,行动慢,你催什么催,若是有个什么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那车夫立刻缩回了脖子,不就是个姨奶奶吗?架子还真大。

顾怜花却有另外一番心思,她如今也算衣锦还乡了,自然要叫左邻右舍都瞧瞧她的气派,她端足了架子,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喊叫:“哎呀,这是谁家的马车啊,这么气派,把路都堵住了。”

才慢吞吞的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又有另外两个临时被派来听差的丫鬟跟在后面拿着一众礼品。

顾家娘子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她一脸得意地看向顾怜花,站在门口上演了一出母女重逢喜极而泣的苦情戏,却是打得和顾怜花一样的心思,要在左邻右舍面前好生显摆显摆。

顾怜花却不乐意了,让别人看看马车也就算了,她就算是姨奶奶,也是大户人家的姨奶奶,可不是给这些市井小民们看的,冷着脸推开母亲,径直进到了门里。

顾家娘子讪讪地给左邻右舍赔了笑脸,尾随其后进了门,几个丫鬟就在院子里站着,大女已经坐在了堂屋里,小女顾惜玉伴在她身边,一脸娇憨,姐妹两个笑嘻嘻的说着话。

顾家娘子抹了下眼睛,大女总算熬出头了,这些年顾货郎努力耕耘也没下出个蛋来,如今她只盼着给小女再寻一门好亲,这辈子心事也就了了。

顾怜花看了看左右,问道:“爹呢?”

顾家娘子叹了口气道:“你爹带着挑子出去了,说今天多卖点钱,等回来的时候割上二两肉,晚上加个菜。”

顾怜花就红了眼圈,站起身来,握住顾家娘子的手,凄凄道:“都是女儿不孝,累的父母这么大年纪还要为生计奔波。”

顾家娘子很是欣慰,拍着顾怜花的说道:“只要你好好的,娘也就放心了。”

顾怜花哭了会,在顾家娘子的劝说下收了泪,从怀里摸出块帕子包起的布包,层层打开了,却是几块碎银,她通通塞到了顾家娘子的手里,轻声道:“女儿只攒了这些体己,娘拿去用吧。”

顾家娘子却不肯接,一双眼睛瞄向顾怜花头上耳上戴的明晃晃的金饰,顾怜花登时委屈道:“娘不要看我戴着这些光鲜,不过是太太借了我充脸面的,等回去了还要还给太太的。”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零六章 一箭双雕

第一百零六章 一箭双雕

顾怜花从家中出来时,连晚饭也不肯吃,脸上满是不忿,她爹就会问顾二那小咋种过的如何,还能如何,栽赃陷害都没搞死那小咋种,比三太太还厉害的人物,自然是滋润的很。

顾怜花心中怨恨,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三太太的眼中钉,要先站稳了脚跟再想其他,回到李府以后,顾怜花晨昏定省,除此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堪称遵纪守法的典范。

顾怜花如此行事,影响最大的却是蔁姐儿主仆,婚期迫近,这嫁衣还没绣出一半,旁的枕套被面更是没影,三太太这次却粗心了,她见过蔁姐儿拿来的那一双绣鞋,便真当自家女儿绣工出类拔萃了。

韩满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蔁姐儿却丝毫不见慌乱,整日里吃吃喝喝甚是享受,闲下来就嘲笑嘲笑韩满娘:“慌乱什么?就算一件绣活都没有,母亲也得高高兴兴的把我送上花轿。”

韩满娘看着不着调的蔁姐儿欲哭无泪,祖宗你倒是无所谓,可咱是想做陪嫁的,若是被奶奶发现了帮忙造假,还不得抽调一层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嫁前第三天,三太太心血来潮来检查蔁姐儿的嫁衣工程进行的如何了。

三太太坐了一会觉出不对劲了,怎么蔁姐儿一径的劝自己喝茶,要么就低头拨拉手指,这是什么意思?

三太太脸上板了起来,茶杯向着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摔,直接冲着韩满娘发火:“你去把你家姑娘的嫁衣拿来,我倒要看看绣成什么样子了。”

韩满娘偷偷看了蔁姐儿一眼,见人家老神在在的,心里连连呐喊,您倒是说句话啊,似乎听到了韩满娘的心声,蔁姐儿慢慢地抬起头,白了韩满娘一眼,喝斥道:“还不快去?”

韩满娘只得不清不愿的进了内室,捧了那绣的半拉咔叽的嫁衣出来,三太太扫了一眼,面色大变,一把从韩满娘手里夺了过来,却是个红布,随意裁了几刀,上面被人漫不经心的用绣线胡乱勾了边,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三太太心凉如斯,这是什么?这是自己那绣工精湛的女儿的嫁衣吗?

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蔁姐儿:“这不是你绣的嫁衣吧,你在逗为娘玩呢吧?”

蔁姐儿爱答不理地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道:“可不就是这个了。”

三太太大怒,扬起手就要扇蔁姐儿一个巴掌,蔁姐儿猛地抬头,一双秀目直勾勾地盯着三太太:“打啊,你打啊,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马上是想打也打不到了。”

三太太的巴掌滞留空中,却听得蔁姐儿满脸愤恨又道:“哼,连哥哥的一个姨娘戴的头面都比我的嫁妆好,有没有这么偏心的娘?”

三太太的巴掌缓缓落下了,蔁姐儿说的没错,那顾怜花确实顺去了她最心爱的一套首饰,当时存了私心,却是没给蔁姐儿看到,本以为顾怜花不敢明着和她干,那首饰戴一下也就还回来了,却被她抓住了话柄。

这么丢脸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跟蔁姐儿解释的,见蔁姐儿怒气冲冲,三太太心里打了个突,她若是不情不愿的嫁了,以后会不会为娘家办事就难说了。

三太太想了下,叹了口气道:“你祖母留下的首饰还有些不错的,若是你不嫌晦气,就选几样带走吧。”

蔁姐儿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一下蹦了起来,凑近三太太,亲热地贴了上去:“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三太太知晓一家前途都系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虽然心有不舍,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蔁姐儿欢呼一声,就要拉着三太太去选首饰,三太太却拉住她,眼睛瞧着那不成样的嫁衣问道:“你先别急,跟娘说说,这嫁衣到底怎么回事儿。”

蔁姐儿满不在乎地道:“还能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呗,女儿的绣工娘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给堂姐绣炕屏那次不就是娘寻的旁人动的手吗?”

三太太眉头一皱,继续问道:“那上次你做的那双鞋?”

这次蔁姐儿却看向了韩满娘,三太太随之望了过去,韩满娘闷头不说话,蔁姐儿只得自己开口,话里话外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的不服气:“哼,那鞋子是顾怜花那小贱人绣的,谁想的到她心机这么深,竟然去勾引哥哥。”

三太太厉声道:“闭嘴。”

蔁姐儿的手慢慢松开了,缓缓站好,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不服气的盯着脚尖,三太太看出她的不满,只恨自己平日对这个女儿疏于管教,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只得耐着性子劝导:“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开口闭口贱人勾引呢?”

蔁姐儿小声嘀咕着:“本来就是贱人,若不是她勾引,难道哥哥还会主动碰她?”

感觉旁边阴风阵阵,蔁姐儿聪明的闭紧了嘴巴,三太太大感头疼,只是当务之急却是要解决蔁姐儿的嫁衣之事,看着手里这一块红布,想想当初那双鞋子,简直是天壤之别,三太太忽然有了主意,唤过郑妈妈吩咐了几句。

蔁姐儿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拍手称快:“对对,就叫顾怜花来做,还有三日,最好累的她半死不活,我才不要这样的人做我侄儿的母亲呢。”

三太太白了她一眼,这丫头倒是越大越回去了,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出来,难道是那次因了萱姐儿的事情罚过了?

顾怜花接了这桩差事,却丢到一边不去管,伺候的小丫鬟很是着急:“姨奶奶,若是做不完太太布置下来的,耽误了小姐的婚期,怕是要受责罚的。”

顾怜花瞟了小丫鬟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太太那么精明的人,才不会把宝都压到我身上,定然会派人去外面买一个成品回来。”

小丫鬟恍然大悟,暗自忖道,这奶奶们间的勾心斗角果然是门大大的学问。

转眼到了蔁姐儿出嫁的日子,她大红喜袍,绣满了牡丹石榴花,虽然富贵却并不突出,果然是成品铺子做出来的东西。

和三太太哭了一场后,三老爷也临时从风花雪月里走了出来,颇感伤了一场,还提笔做了首诗送给女儿,养女到十八,一朝他人妇,临行见爹娘,两眼泪汪汪。

他做的文白不通,更似打油诗,三太太却只听到了最后两个字,恼怒的推了一把三老爷:“汪汪什么,大喜的日子学什么狗叫”

三老爷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的小世界去了,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会一头撞死。

唢呐吹鼓的声音伴着花轿渐行渐远,明哥儿却是随着一起去了京城,毕竟路途遥远总要有个亲人送嫁才成,这边三老爷的调令随时可能下来,三太太却是不敢让三老爷出门的。

回到了宅子中,三太太立刻唤来了韩满娘,那日她回去后,看着蔁姐儿挑选首饰,心神恍惚间,却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顾怜花的同党,不是顾盼,而是韩满娘

三太太懊悔不已,这顾怜花定然是为了帮助韩满娘在蔁姐儿面前固宠,才不惜精心做了那么一副鞋子。

三太太长吁短叹之余,心中大恨,若是早些知道,也不至于被顾怜花牵着鼻子走了,尤其那套头面首饰,现在想想还是十分心疼。

只是韩满娘既然和顾怜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却也被三太太扫荡到了血海深仇一个档次,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叫韩满娘跟着蔁姐儿嫁去京城的了。

韩满娘这几日一直心惊胆战的,自从得知不能跟蔁姐儿一起前去京城,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可恨蔁姐儿天性凉薄,完全不念及这几年的主仆情分,无论她磕头还是求情完全无视,只顾盘点自己的嫁妆。

等到蔁姐儿出嫁,韩满娘却也想通了,伺候谁不是一样的?比蔁姐儿还难伺候的主子只怕仅有三太太一人了,三太太肯定不会让自己到跟前伺候的,那还有什么担心的?

再过两年,身契到了期,出得府去,寻了一门好亲不比什么都强?

等三太太唤她过去时,韩满娘平静异常,顺从的跟在了郑嬷嬷的后面,进了三太太的屋子,韩满娘乖巧地跪在了地上。

三太太却出乎意料地和蔼,对着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身边去。

三太太拉住韩满娘的手,啧啧赞道:“真是个美人坯子,以前和蔁姐儿一起却是被忽略了,看这小脸,却是个秀气的呢,这腰也很是窈窕。”

一旁的郑嬷嬷捂着嘴巴笑道:“偏就这屁股生的大,定然是个好生养的。”

三太太就露出满意的神情,笑呵呵的对韩满娘道:“你收拾收拾,先搬过去,等明哥儿一回来,就给你开脸,抬你做个姨娘。”

韩满娘完全惊呆,怔怔地看着三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下就抬举她做了姨娘?

郑嬷嬷不满地推了推韩满娘:“傻站着干吗呢,还不磕头谢谢奶奶?”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零七章 顾二贪墨

第一百零七章 顾二贪墨

韩满娘迷迷糊糊地跪下了,三太太一挥手,下了一串命令:“分两个小丫鬟一个老妈子去照顾韩姨奶奶,什么铺盖衣服都做新的,先把姨奶奶送到明哥儿屋里去。”

三太太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看韩满娘和顾怜花的内斗了,她深深的明白,再好的朋友,成为同一个男人的妾室之时,也是无法和平共处的。

三房的大事忙过以后,灶上再度沉寂了下来,每天被琐事缠住,顾二却是无暇他顾,贺大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两个人的月钱加上贺大娘的私蓄都搭了进去,却还远远不够调理的费用。

顾二尽量开源节流,从灶上的各种费用减免节省,每天皱着小鼻子核算每一笔账务支出,斤斤计较到每样菜的价钱,把下人们食用的蔬菜从头茬改成了二茬,又把过老的菜都留起来腌制咸菜,却依然填不上贺大娘的窟窿。

晚上,顾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了却又被贺大娘的咳嗽声惊醒,她死死咬住被角,再这样下去不行,怎么样才能多些银子呢?

顾二终于下定决心,从三房的主子身上克扣饮食,反正一碗鱼翅燕窝里面少了些许也是发现不了的,几个太太奶奶一人少一点,凑出来的分量就是不少银子了。

只是她心中忐忑,做了假账后呈给贺大娘看时提心吊胆,贺大娘只扫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猫腻,视线在做了伪的地方停留片刻,顾二两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贴在身体两侧,掌心潮湿一片,却是流了不少汗。

贺大娘终于没有说什么,把账册还给了顾二,顾二只觉得自己从黄泉重返了人间,大汗淋漓地抓住账册就跑,生怕贺大娘看出什么不对来。

第二次,顾二又胆战心惊了一回,这次,贺大娘不动声色的翻了一遍就还给了顾二,顾二再次如蒙大赦。

第三次的时候,顾二有一种即将赴上刑场的感觉,贺大娘却连翻都没有翻,眼睛紧紧盯着顾二,顾二低着头,也不敢看贺大娘,额头上的汗一颗颗的冒出来,迅速的从她脸颊上划过,屋子里静的听得到汗珠落地的滴答声。

有那么一瞬间,顾二几乎忍不住要对贺大娘和盘托出,但是想着这样做的后果,顾二生生忍住了。

她不怕被贺大娘打骂一顿,也不怕贺大娘把她轰赶出去,又或者交到哪一房主子手里,顾二只担心若是她不在了,谁来照顾贺大娘?

顾二以前做事向来问心无愧,这段时间为了贺大娘却是违背了自己做人的本性,日日里担忧不已,渐渐的消瘦下去,到了晚上更是彻夜难眠,终于有一天,顾二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哭泣。

贺大娘睁着眼睛听了半天,轻叹一声,唤道:“顾盼,你过来。”

顾二以为贺大娘要水,含糊的应了声,赶紧抹了脸上的泪水,也不敢点灯,摸黑到了贺大娘床前,摸着茶壶倒了杯茶水,坐到贺大娘的床边上,扶着她半起了身,喂着大娘吃了口茶。

顾二扶着贺大娘躺下了,又把茶杯放了回去,回过身来给贺大娘掖了下被角,就要离开,贺大娘却一把抓住顾二的手,拽着她上了床。

把被子分给了顾二一半,顾二偎依着贺大娘的温热的身子,突然有了主心骨一半,这些日子的彷徨无依登时有了着落。

贺大娘平躺床上,缓缓道:“顾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顾二咬了咬牙,却是把身子往外挪了三分,低声道:“没有。”

贺大娘重重咳了两声,惊的顾二立刻坐起,就要去取水,贺大娘却死死抓住她,边咳边道:“你,你连大娘,也信不过了吗?”

顾二登时愣住,半晌后,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怎么会呢,大娘莫要胡思乱想,好生养病才是。”

贺大娘的大手突然动了起来,从顾二的小手开始,一路摸到她的小臂,平淡地道:“你瘦了。”

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话里却透着一股心酸,顾二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跪倒在了贺大娘床头:“我我做了假账,不想说出来是怕连累大娘。大娘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是卖是绑了送到奶奶那里,我都没有怨言。”

顾二抬起头,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她却依然执着地望向了贺大娘的方向:“求大娘宽限些时日,等大娘身体好些,我,我…”

说到后来,顾二却是哽咽难言,只剩下强忍着的呜呜的哭声了。

贺大娘久久没有言语,顾二更加伤心,大娘一定是讨厌自己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肮脏。

贺大娘一直等顾二哭泣的声音小了一些,方徐徐道:“顾盼,你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顾二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睛却睁大了,脑子里开始运转起来,水至清则无鱼?

贺大娘在黑暗中微微一笑,知道顾二此时的小脸上定然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她身体不好,耐不住久坐,决定还是速战速决,却是等不及叫顾二自己开窍了:“咱们做下人的,贪墨个一星半点的,主子们是不会介意的。”

顾二张大了嘴巴,怎么会?大娘不是一直教育自己要忠心为主吗?这,这和平日里所学的完全对不上啊。

贺大娘却不容顾二发问,一句接一句,一口气说道:“人皆有私心,若是你什么偏爱的东西都没有,那这个人,不是大奸就是大恶之徒。少许的贪墨主子是默许的,因为她会觉得抓住了你的把柄,对你用起来便更加放心。”

顾二如同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却听得贺大娘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但你莫要以为如此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贪得无厌,须知,主子的容忍是有底线的,主子吃肉,下人可以喝汤,但是绝对不能分了主子的肉去。”

顾二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啊,她心中大是后悔,为何不早点对贺大娘和盘托出,自己白白的焦虑这许多天。

顾二心事尽去,只觉整个身体都轻盈起来,她站了起来,朝气勃勃地道:“那顾二去睡了,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贺大娘也是疲了,含糊的应了声,顾二自去睡了。

得了贺大娘的提点,顾二对贪墨一事,心事尽去,却是打定主意要大干一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便宜好占,毕竟药费虽够,贺大娘的身体调养也很是要紧。

没等她大展拳脚,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迎头一击,打击的顾二呆愣当场,手脚冰凉,灶上的婆子一个个的围了上来,连声追问:“大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就是,怎么办啊?”

顾二强自镇定,先把这些婆子安抚了,打发了她们去做事,自己回到了房间里,枯坐半天,却依然无解。

再巧的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顾二,被釜底抽薪了。

三老爷放了外任,五品同知,三太太欢天喜地的打点行装,顺便派人来通知灶上,他们三房这次全部要跟着赴任,以后几年就不跟着灶上开火了,三太太大方的多给了十天的饭钱。

顾二望着桌子上的银子发呆,就这样走了?以后,只剩下两房人用饭了?她苦笑不已,多给十天能当什么事儿呢?

贺大娘的医药费调理费且不算在内,这还算了,关键是,少了一房人啊,三房一向人口最多,少爷小姐们,伺候少爷小姐们的下人,加起来几乎快比的上大房和四房的总人口了。

三房一走,灶上势必用不了这么多丫鬟婆子,打发谁走啊?又能打发到哪里去?

顾二头疼至极,暗暗恨起三太太来,这么多家眷带去府衙也不知道装不装的下。

她却不知道,明哥儿既然纳了两个妾室,勉强也算是成家立业了,按理是不当随父母同去的,只是三太太很想看顾姨奶奶和韩姨奶奶掐架,毫不犹豫地就一起带着了,府衙小?那不正好,到时候把两个姨奶奶分到一间屋子里去,三太太只要一想到顾怜花和韩满娘共处一室,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三太太想着这次一走,又是三年不能回来,临行前却是回了娘家一次。

三太太的亲爹老子是个落第秀才,一生赶考十余次,却依然是个秀才,引为生平憾事,日日里在子女面前耳提面命,三太太从小就被灌输了天大地大做官最大的思想。

因此三太太一嫁过去,就不择手段的逼迫三老爷读书上进,为的就是考取个功名,却不是为的光宗耀祖,仅仅为了满足她的执念罢了。

三太太带了大包小包,又带了儿子媳妇,小女儿,一共五辆大车,整整齐齐的在秀才家门口排了一列。

自打三太太嫁入李府以后,她那秀才老爹却是不再教书,三太太买了个二进的宅子给父母居住,又寻了丫鬟婆子小厮,秀才和秀才娘子舒舒服服的过起了老爷太太的日子。

PS:粉红40票的加更昨天提前了,是顾怜花和韩满娘成为姨奶奶后的故事,因为是番外,所以很厚道的放在公众版了,看文愉快,o(∩_∩)o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零八章 顾二越来越腹黑了

第一百零八章 顾二越来越腹黑了

只是秀才老爷太不着调,把伺候他的十四岁的小丫鬟给睡了,抬成了姨娘,秀才娘子被气病了,三太太也就不敢再送丫鬟过去,家里只剩下两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帮着操持。

这件事情也让三太太深为警醒,三老爷身边伺候的不敢安排年轻的小丫鬟了。

秀才娘子前年根上没了,秀才老爷悄无声息的把小姨娘抬举成了正房,却是忘记告诉了三太太,或者说故意不告诉三太太的。

三太太怒气冲冲的从娘家回来,随后就吩咐了郑嬷嬷,以后莫要再给秀才老爷送什么嚼用,若是被人知道亲爹抬举了个丫鬟做正室,还不被笑话死,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把明哥儿带上,省的他耳根子软,万一被顾怜花或者韩满娘撺掇着抬举了其中之一成了正室,那可丢脸死了。

因了三房的举家搬迁,顾二烦恼过甚,却觉得这是个死局,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两个解决方法,一是散了灶上少半的婆子们,二是降低月例,摊薄收入,只是这两种方法,哪一种都会引起这些婆子们的反弹吧?

顾二实在没辙儿了,只得来寻贺大娘,待她一说完,贺大娘却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又是一阵猛咳,顾二一边给她顺气,一边不服气地道:“大娘笑什么,可是笑我想的法子幼稚?除了这两个法子,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贺大娘终于止住了笑,断断续续地又咳了几嗓子,喘着气道:“你这孩子,是钻了死胡同了。”

顾二困惑地看向贺大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贺大娘看她呆呆傻傻甚是有趣,扑哧一笑道:“三房去了任上,就不需要做饭了?听说三老爷外放的是极南之地,三太太定然食用不惯那边的菜肴,你去劝她带上一部分灶上的婆子不就完了。”

顾二茅塞顿开,确实如此啊,她深深的给贺大娘行了个礼,庄重地道:“大娘教我甚多,真是受益匪浅。”

贺大娘病了以后却是消瘦了不少,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配上那一双大眼,却让人相信,她年轻之时也定然是个美人儿。

贺大娘伸出手拍了拍顾二的肩膀,轻声道:“你看这个问题只从灶上这个角度出发,当然就狭窄了,我看这个问题,却是从全府来考虑的,以后做事也是,站的高,才能看的远,不妨设想自己是一家之主。”

顾二崇拜地看着贺大娘,坚定的点了点头,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啊。

顾二从贺大娘这里出来后,却是没有去三太太那里,她要等,等到三太太行将启程的前一天,顾二才叫灶上的婆子做了几样三太太平时最爱的点心,装在了食盒里,提着去见了三太太。

三太太忙着收拾行装,本不想见她,耐不住顾二嘴巴甜,却说是灶上的婆子们做了些糕点给奶奶路上解解馋的,三太太一高兴就见了她。

顾二先把点心奉上,三太太上次把她关起来的旧仇,便像是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她天生木讷,三太太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打开食盒一看,都是平日里自己喜欢吃的,三太太登时就露了笑脸,顾二赶紧低着头,情绪低落地道:“只是奶奶去了南边,只怕难以再吃到这些了。”

三太太想起上次老爷外任,因老太太还在,虽然准了她随三老爷上任,却是恼她不知轻重,便不许她多带下人,三太太只带了郑嬷嬷一起,偏郑嬷嬷管制大小丫鬟是一把好手,却不会做饭。

到了南地,口味清淡的三太太迅速的消瘦了,现在想起,嘴巴便还泛着一股子的甜味,三太太登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连即将再次成为官太太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

顾二察言观色,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轻声道:“奶奶何不带上些做的好饭食的下人?”

三太太被她一提点,立刻就开了窍,对啊,现在老太太不在了,想怎么折腾还不都随便她?

顾二却不说话了,贺大娘说过,就算脑子里有很完美很详尽的计划,也不可以对着主子全盘托出,可以逐步引导,但是最后的结论却一定要让主子做出来,省的被冠上奴大欺主的罪名。

三太太立时就准备唤人去寻人牙子来,却省起明日就要启程,此时怕是来不及,她不禁暗自着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如今才想起来,明明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

顾二依然不说话,静静地候着,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三太太心里不耐烦,就准备叫顾二退下,看着顾二却突然想起,灶上不是有许多现成的手艺好的婆子么?

点上些带走,灶上若是缺了人,再寻牙子来买上几个厨娘就是了。三太太简直要为自己聪颖明慧拍案叫绝,真是太有才了

三太太咳了一声,和颜悦色地道:“奶奶我吃不惯南边的饮食,却是想着从灶上带几个手艺好的婆子一起走,结果这段时间一忙,给忘了,你看你那里有合适的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