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可是我胞兄!”沈藏凝拉着他手臂委屈的摇,“如今又不在外祖母跟前了,你怎么不帮着点我啊?”

苏鱼舞斜睨她一眼,正要说话,沈藏锋却冷冷的先道:“你还用得着我帮?我还在教训着你呢,你都快要当着我的面打五表弟了!”

沈藏凝讨了个没趣,委屈的红了眼圈,丢开他手臂,气恼的走到前面去,不说话了。

卫长嬴知道沈藏锋这么说,无非是因为苏鱼舞在旁,沈藏凝表现得那么嚣张,沈藏锋总要管教着点儿沈藏凝。但她知道沈藏凝是替邓氏顶了罪,这会不免觉得这小姑子怪可怜的,就赶上去挽了她手臂,小声道:“四妹妹别恼了,你三哥也是这么一说,你别和她计较!”

沈藏凝板着脸不肯让她挽,嘴里嘟囔着道:“我偏要和他计较!我吓唬五表哥几句,五表哥又没让着我,三哥这么迫不及待的帮他干什么?五表哥比我大,又是表哥,让着我点不成吗?”说着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卫长嬴忙哄道:“是是是,都是他们太小气了!嫂子帮你说他们。”就端出表姐的身份说苏鱼舞,“表弟也真是的,藏凝年纪小,你是哥哥,让着她点儿怎的了?”一面这么说,一面朝苏鱼舞眨了眨眼。

苏鱼舞无奈,只得朝沈藏凝作了个揖,敷衍似的道:“表姐说的很是,四表妹你别和我计较,方才是我器量狭小了!”

沈藏凝昂着头,看着天,不看他,从鼻孔里哼出声来:“看你可怜,又有我嫡亲嫂子说情,我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你这次吧!”

“…”卫长嬴扶额,抱歉的看了眼苏鱼舞,苏鱼舞却是一脸的“我就知道是这样”,显然苏、沈两家同在帝都,晚辈们打小一起玩大,沈藏凝什么性情,苏鱼舞太清楚了,一点都不意外她这么打草随棍上。

沈藏锋看不下去,又要说妹妹,卫长嬴忙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马车就在前头,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可算到了马车前,之前苏夫人带着女儿同车回娘家探望邓老夫人,走的时候马车也走了,如今沈藏凝要回去,自然是与沈藏锋、卫长嬴同乘。

沈藏锋就让出位置给妹妹,自己骑了之前上差时向苏府借的马,约好过两日来还——苏鱼舞让他不要客气。

如此告别。

回去的路上,沈藏凝心里忐忑,又再三向卫长嬴确认回去要不要挨打,因为车里都是心腹,沈藏凝的两个使女琵琶和羌笛也都是她的近侍,卫长嬴就含蓄的道:“四妹妹高义,只是凡事也该与母亲说一声,免得母亲误会了。”

沈藏凝听着一愣,道:“你怎么知道了?”随即又恍然,“是三舅母告诉你的罢?”

卫长嬴道:“是这样的,三舅母也是怕你回去之后被母亲责罚。”

“唉!”沈藏凝就叹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若是晓得缘故,哪儿肯让我去替大表嫂顶罪?必然是要把真相说出来的,那样大表嫂怎么办呢?我来顶罪,三嫂子你也看到了,横竖也就是被说上几句,至多一会回了家,叫母亲动一顿家法,事情也就过去了。”

卫长嬴觉得她心地也太好了,就提醒道:“其实事情真相揭露出来,大表嫂虽然不如四妹妹你这样容易脱身。但也不至于被休回家里去,至于说这样就活不了了,也不可能的。”

不想沈藏凝听了这话,却一脸无语的看着她,道:“我当然知道。”

“…”卫长嬴想了想才道,“那四妹妹为什么还要帮大表嫂顶罪呢?”

沈藏凝道:“你是没见到大表嫂身上,袖子稍微挽点起来,全是一个个乌青的指印…”

卫长嬴被吓了一跳:“大舅母居然敢把大表嫂打成这个样子?!”

就是人家嫡母养庶女,或者继母养元配之女,亏待也没有敢打出这种明着的伤的,叫人看到了,不是现成的把柄吗?钱氏虐待邓氏竟然到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地步?

沈藏凝瞪她一眼,嘀咕道:“三嫂子真笨,大舅母是这么蠢的人吗?”

这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她年岁还小,神态天真,使女们都掩袖轻笑,卫长嬴也不计较,摸了摸她鬓发,道:“是是,三嫂子笨…你且说说大表嫂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痕?”

她狐疑的想着总不可能是苏若潜干的吧?

就听沈藏凝小声道:“是大表嫂自己掐的!”

“…!”卫长嬴愕然,随即明白过来,“是为了…她的孩子?”邓氏进门以来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名字还没起呢,就被婆婆折腾死了,心中痛苦无法诉说,却用折磨自己来抒发吗?

沈藏凝闻言,眼睛一眯,道:“啊,今儿个,三舅母什么都告诉你了呀?”

卫长嬴一噎,随即笑道:“三舅母说四妹妹聪明得紧,我还说我进门日子浅,还不大熟悉四妹妹的性情,现下可算知道三舅母所言不虚了!”

“我当然是极聪明的!”沈藏凝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认可了这个评价,跟着愁道,“但现在你这又聪明又好心的四妹妹就要挨打了,怎么办呢?”

卫长嬴有点哭笑不得道:“你刚才不是说至多回去被打一顿吗?怎么现在又愁起来了?”

“能不怕吗?”沈藏凝呻吟一声,往车轸上一靠,闷闷的道,“母亲跟前的陶嬷嬷最是铁面无私,打起来一点都不留手的,痛得紧!”

卫长嬴忍不住道:“其实我就是不明白你既要替大表嫂顶罪,何必非要把鹦鹉送到厨房里去?就认了弄走了表弟的鹦鹉,罪名岂非轻一些,母亲也不至于这样生气?”

沈藏凝抬头道:“咦,三舅母没有告诉嫂子?那鹦鹉的死…”

“…悄悄打发个可信的人出去埋了,就说不仔细松手让它飞走了。”卫长嬴小声道。

“…!”沈藏凝无语良久,才一拍额,懊恼的道,“是啊!我就说飞走了不就成了?那样五表哥也不至于这么生气,没准他心思都放在了去寻鹦鹉上头了,哪里还会发脾气?他不发脾气,母亲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唉,看来我还是不够聪明,往后遇见这样的事情,得多多向嫂子讨教才成!”

卫长嬴赶紧道:“其实我也就是旁观者清,这么一说。真换了我在里头,也未必能想到这主意。”她心想我就是顺口一说,你可别往后做了什么坏事都过来找我帮忙,那我是给你出主意呢还是去揭发你呢?两边都不是啊!

沈藏凝握着拳道:“总之这个法子记下来了,下回再有差不多的事情,我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卫长嬴擦着汗转移话题:“这把鹦鹉送厨房里的主意是谁出的?是你还是大表嫂?”

“大表嫂出的。”沈藏凝嘟了嘟嘴,玩弄着双螺髻上垂下来的丝绦,道,“大表嫂说下了厨房就看不出来怎么死的了。”

果然是这样,卫长嬴琢磨着要怎么劝说这小姑子几句,往后不要这样顺着旁人意思走了,就听沈藏凝道:“其实我知道大表嫂收买了厨房里的人,打算把这事儿栽到大舅母身上去。”

卫长嬴叹气道:“四妹妹什么都知道,但是否想过这么做并不一定是在帮大表嫂呢?你看如今咱们回家,四妹妹自己不提,谁知道这会大舅母怎么样了大表嫂了呢?”这都是苏家家里的事情,苏夫人都不多说,甚至苏屏展也不希望苏夫人多说——你一个外孙女插手真的好吗?

而且邓氏这么做,虽然间接坑了苏鱼梁一把,但以钱氏一贯而来的手段与性情,怎么可能饶得了她?沈藏凝既然是同情邓氏才替她顶的罪,但她顶了这罪,邓氏却也未必能够平平安安啊!

沈藏凝俯到她耳边,悄悄的道:“过几日嫂子你就知道了,我是那么笨的人,想不到这些吗?”

卫长嬴狐疑的问她:“大表嫂还有后手?”

沈藏凝手指绕着丝绦,却是左顾右盼的不肯说了。

☆、45.第四十五章 融洽

第176节第四十五章 融洽

回到太傅府,苏夫人见着沈藏凝,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母女两个绕着柱子你追我逃了好一阵,沈藏锋和卫长嬴劝了这个哄那个,都忙得气喘吁吁,最后苏夫人自己也累了,才由卫长嬴扶回座上,恨恨的道:“若不是念着你三哥、三嫂帮你说话,今儿个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沈藏凝眼泪汪汪的回嘴:“打断了我的腿,回头看你怎么和外祖母、父亲交代!”邓老夫人心软,最疼惜晚辈们;沈宣六子二女,物以稀为贵,自然更疼爱女儿,尤其长女嫁给纪王,随夫在封地,难得一见,对沈藏凝这幼女难免格外纵容些,之前连书房这样的重地都随她任意出入。

虽然沈藏凝帮着沈藏锋偷走“戮胡”剑后,沈宣不许她再进书房了,然而除此之外宠她的程度与以前也没什么两样。沈藏凝这会就抬出这两个长辈来对抗。

“你这个孽障!”苏夫人本来已经准备下台了,闻说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又蹦起来要揍她。

沈藏锋忙把妹妹往身后一推,一面用自己遮住她一面训斥道:“你怎么说话的?还不快点与母亲赔罪!”

沈藏凝嘟着嘴,从兄长身后探出个头来,敷衍潦草的道了句:“母亲别生气了,是我不对!”

沈藏锋又替她圆场:“四妹年幼无知,母亲别与她计较…今儿个看外祖母精神好了很多,要不孩儿带四妹下去教训,让嬴儿与母亲说一说外祖母?”

苏夫人知道沈藏锋这是转移话题,只是卫长嬴也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道:“可不是?外祖母今儿个气色好了很多,还与媳妇说了许多趣事,媳妇可是惦记着回来学给母亲听了高兴呢?”

想起自己在家盼了一日的消息,苏夫人狠狠瞪了眼躲在沈藏锋身后、扯着兄长袖子偷看自己脸色的女儿,道:“也好,究竟你们外祖母紧要,这小孽障…锋儿你带她回院子里去,三日之内不许出门!”

沈藏锋立刻捂着沈藏凝的嘴把她拽出去了,苏夫人眼角直跳——把手抬起,等子女都出去了,才恨恨的一拍案,骂道:“这没规矩的东西!下次你们都不许替她说话了!”

卫长嬴咬了咬嘴角忍住笑,恭敬道:“是!”

苏夫人勉勉强强的下了台,叹口气,打发了左右,直截了当的问:“簪子还了不曾?”

“姑姑本不愿意收回,但午饭时外祖父回去,说了句话,姑姑就收回去了。”卫长嬴柔声细气的道。

苏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问:“是什么话?”

“外祖父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的眼力也很好,所以他们的孩子们也都好得很。”卫长嬴抿了抿嘴,“当时外祖母在说媳妇与夫君友爱和睦的话,赞了媳妇娘家祖父与父亲的眼力好,外祖父就这么接了口。”

苏夫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片刻后才道:“我知道了…本来也是觉得凝儿性情太过跳脱,怕她许了旁人家会受委屈。你姑姑是她嫡亲的三舅母,性情又贤淑,总归会多包涵着点儿。然而这孩子自己不争气…这件事情就这样罢。”虽然她看好侄子苏鱼舞的前程,也觉得卫郑音做婆婆还过得去,但自己亲生父亲都这么说了,显然是不赞成亲上加亲,苏夫人固然自己都做了祖母,对父亲还是不敢违抗的。

卫长嬴少不得要说上一番场面话:“姑姑倒是觉得四妹妹这样不作伪的真性情很是可爱呢,今儿个姑姑是万般不愿意收回那支翡翠鸳鸯簪的,连说她看着四妹妹长大,向来就是满心的疼她,若是能够做媳妇那是再好没有。”

“唉,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只可惜缘分不够。”苏夫人知道这番话不过是给自己下台,横竖事情是不能成了的,她有点失望,好在沈藏凝才十五岁,正是才开始物色的时候,倒也不必很急。

这才问起邓老夫人的身体,“方才锋儿说你们外祖母如今大好了?”

“媳妇从前没见过外祖母,也不知道上回清减的如今可养回来了?但看外祖母的精神是极健旺的。”卫长嬴抿嘴笑道,“今儿个…还频繁拿媳妇与夫君打趣来着呢…”说话之间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苏夫人笑了笑道:“你们外祖母素来爱说笑,不过不是得她喜欢的晚辈她也不会轻易打趣的,拿你们说嘴,都是因为疼你们的缘故。”

卫长嬴自是道:“母亲说的是,媳妇虽然今儿头一次见外祖母,也觉得外祖母慈祥仁爱,对晚辈都是极亲切疼爱的。”

苏夫人又问了娘家其他人几句,就放她回去了:“你们今儿个出了门,想也疲乏。这会天也晚了,我不留你了,怕是锋儿已经先回去,你也去罢。”

卫长嬴站了起来,又请求道:“媳妇没出阁时听说舅舅家的表姐在回帝都时出了些事儿,想着如今出月了,择日去看看,还望母亲准许!”

苏夫人一皱眉,卫长嬴以为她不高兴自己才足月才从苏家回来就又想出门,正忐忑着,却听苏夫人叹了口气,道:“是宋家那孩子罢?真是可惜了,金镶玉如意还给了皇家也还罢了。女孩子家最紧要的可不就是脸面吗?偏偏把容貌损了…我虽然没见过,然而她的母亲、论起来仿佛是你堂姑?年轻时候可是满帝都出了名的美人,想来她也是副花容月貌,现下…”

摇了摇头,道,“你是她嫡亲表妹,去看看也是应该,只是如今你院子里各样规矩都才起来,还是要你盯着点儿,却不好在外头过夜的。最多,在宋家用了晚饭,宵禁之前得回来。”

卫长嬴一喜,忙道:“是!多谢母亲!”

因为得了苏夫人准许,明儿个就可以去宋府见宋在水,卫长嬴心情极好。回到金桐院,都还是口角含笑。

进门时贺氏出来禀告,道:“公子已经回来了,少夫人也回了来,如今就开饭吗?”

“就开饭罢。”卫长嬴点头道。

用过饭,沐浴毕,进内室后,沈藏锋照例腻上来,卫长嬴今儿个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与他为难,反而侧头仰首,在他颊上主动亲了亲。

沈藏锋不禁一愣,一手揽着她,一手抚着面颊,狐疑道:“你莫不是什么精怪妖狐假扮了我妻子?”

“呸!”卫长嬴闻言,恼得踩了他一脚,啐道,“你不喜欢,那我往后不碰你就是了!”

“不是的。”沈藏锋忙赔笑,道,“为夫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又俯首吻着她,缠绵片刻,他到底忍不住好奇,问道,“嬴儿今儿个怎的对为夫这样好?莫不是三舅母还是母亲给为夫向你说了什么好话?”

卫长嬴当然不会告诉他,今日这样主动,除了明儿就能见到表姐的喜悦外,就是起姑姑卫郑音亲口告诉她的、沈藏锋为了自己过门,特意把院子里的俏婢全部打发了的缘故,她斜睨一眼丈夫,娇嗔着拨着他的手:“对你好还要这样罗嗦的追根问底,看来我要继续不睬你才好!”

沈藏锋收拢膀臂抱紧了她,哈哈大笑道:“嬴儿说的是,嬴儿待为夫好就成了,快点让为夫好好疼一疼嬴儿…”

“哎呀!”卫长嬴被他一把抱起,拥入罗帷…

次日清晨,夫妇两个都心情颇好的起身,沈藏锋又亲手替妻子上妆,卫长嬴端坐着让他画眉,口中似真似假的抱怨:“你就会画个眉,至多给我眉心点一点朱砂,却要耗费恁多的辰光,还要黄姑姑再接手…没得耽搁了我给母亲请安!”

沈藏锋笑着道:“嬴儿的姿容,有没有修饰都是一样的。再说如今辰光还早,即使迟了,你就跟母亲说,是被为夫拖延的,回头叫母亲嗔为夫就是。”

黄氏忙圆场道:“公子说的极是,婢子虽然会得调弄脂粉,然而眼力可是不如公子。公子这么简单的一弄,少夫人看着又精神又俏丽,正是再好也没有了。怪道古人说‘却嫌脂粉污颜色’,照着婢子以前给少夫人施朱涂粉,可是把少夫人本身的姿容都掩了去。往后婢子还得和公子给少夫人上的妆容学才成!”

普天下人说好看又哪里比得上丈夫称赞来得紧要?遵循着这个最高准则,黄氏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那一手被宋老夫人、宋夫人交口称赞的上妆技艺贬低到尘土里去…

沈藏锋放下螺子黛,笑着一刮妻子的面颊,道:“可听到了?”

“黄姑姑帮你说罢了!”卫长嬴掐了他一下,沈藏锋的抓住她手捏了捏才放开。两人彼此望了一眼,那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一干使女都红了脸,纷纷避开视线,黄氏、万氏这些做姑姑的却均是面露欣慰之色,几乎是心花怒放了。

夫妇两个又缠缠绵绵的用了饭,卫长嬴头一次亲自送沈藏锋到院门口,依依不舍的叮嘱了一番,目送他远去,这才回房去再收拾下,预备着给苏夫人请安。

黄氏跟进房里给她理着披帔,喜滋滋的道:“少夫人怎么一下子与公子这样好了?婢子看到这一幕,可算是放了心,能与老夫人交代啦!”

卫长嬴嗔她一眼:“姑姑说什么呢!我不就是…就是一向这样对他吗?”

黄氏晓得她面嫩,也不继续调侃,笑着道:“是是是,少夫人这样很好,往后啊,也都这样对公子才是!”

“不跟你说这些了,给我挑两支珠花,今早被他画个眉,笨手笨脚的,弄得只插了一朵珠花就出去。到母亲跟前可是太素了点儿,姑姑看这支海棠花的如何?”卫长嬴嘴角勾起,却故作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

黄氏笑意渐深,道:“有人说过少夫人怎么弄都好,婢子觉得很是。”

“哎呀,姑姑!说什么呢!”卫长嬴面上一红,放下珠花,正要说话,她这么死不认帐的模样让黄氏撑不出笑出了声:“这话不是大老爷说的吗?婢子听鲁全讲的,说大老爷赞过少夫人生得好,不拘穿戴什么都好看!少夫人想到哪儿去了?”

卫长嬴这才知道被黄氏戏谑了,红着脸闹着不肯依,主仆两个打闹一阵,还是贺氏进来提醒请安的时辰就要到了,才一起给卫长嬴加了两支珠花、步摇,检查过了没有失仪的地方,一起簇拥着她往上房去。

☆、第四十六章 姐妹重见

更新时间:2013-09-27

苏夫人因为前一日准了卫长嬴,等媳妇们行礼问安之后,略问了长媳、次媳几句家事,考校了孙女孙儿们一番,就道:“长嬴要去司空府探望表姐,这会就可以去了,记得宵禁之前归来。”

卫长嬴忙起身一礼:“媳妇遵命!”

刘氏和端木氏既然在,少不得要不阴不阳的说上两句,道是苏夫人果然对卫长嬴好,这满月才两日,就容许媳妇到处走了。

卫长嬴笑着回道:“要不然怎么都说咱们福气好呢?外头谁家不羡慕咱们有母亲这样的长辈,最是心疼咱们这些媳妇?不瞒两位嫂子,昨儿个去外祖母那边,路上夫君都与我打趣,道是看母亲这样疼我,他都要吃味了。”

她把一切都推给了苏夫人,刘氏与端木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一起又赞了一番苏夫人慈祥和蔼、能做她的媳妇真是莫大的福分云云…苏夫人懒洋洋的看着媳妇们这番暗地里的唇枪舌战,对卫长嬴道:“你还有什么亲戚故旧要走动,这两日抓紧了都拜访一下罢。咱们家人多,你大嫂子二嫂子都有子女要顾,也没多少心思要分到管家上头,往后你也偷不了懒的。”

苏夫人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三个媳妇却都愣住了,堂上片刻都没有声音,数息之后才由卫长嬴惶惶然的开口道:“母亲,媳妇进门日子尚浅,而且妯娌三个,以媳妇最为年幼,正是什么都不懂,要随着母亲和嫂子们多多学的时候,哪儿能够管家呢?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刘氏不自然的笑了笑,捏着帕子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青,此刻却只能道:“三弟妹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谁不是从少年时候过来的?何况三弟妹素来聪慧,这管家的事情,还不是一学就会?”

沈藏锋在族里的地位决定了他的妻子进门之后肯定也会管事的,但昨儿个三房新婚满月,苏夫人提都没提这事,刘氏还以为苏夫人打算缓缓而来,没想到却在今日乍然宣布了。

作为一过门就当起了家、主持沈家已经十年有余的嫡长媳,刘氏即使早就做好了把手中之权移交给卫长嬴的打算,但这一日真的来临时,刘氏还是打从心眼里感到不痛快。这番话说完,她嘴角都禁不住垂了下去,却是连笑意都难维持了。

端木氏轻轻咳了一声,道:“才说母亲疼三弟妹,母亲就疼起了咱们。我正想着舒颜太过顽劣,想跟母亲说一说,叫我少管些事情,好腾出手来管教她呢!”

虽然说端木氏从卫长嬴过门起就跟这个弟媳过不去,但在管家这件事情上,她受到的冲击比刘氏却要小很多。本来她手里就没多少权,不过是给刘氏打着下手,毕竟沈敛实不是苏夫人亲生的,她在苏夫人跟前虽然也算得脸,论到真正的信任又怎么比得上嫡媳?

所以这番话说着倒是心平气和。

苏夫人把媳妇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淡淡的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又没叫你立刻把所有事情都担当下来,不是还有你嫂子们教你吗?你不放心,多跟你嫂子们讨教讨教不就成了?”

婆婆这么说了,卫长嬴只能欠身道:“媳妇遵命!”又向刘氏、端木氏托付,说自己年轻见识浅,又新婚不久,往后还望嫂子们多多提点。

当着苏夫人的面,刘氏与端木氏自然亲切客气,一迭声的让她放心。

好容易告辞出门,这时候天也热了,卫长嬴觉得里衣都一片湿漉漉的,看前后左右只有自己的人,不免叹息一声:“这日子想安稳还真不容易!”

黄氏笑着道:“夫人不这么说,那才是不安稳呢!咱们公子得族里看重,少夫人本来就应该满月之后就立刻管起事来的。如今大少夫人与二少夫人不痛快,又能拿少夫人怎么样?”

卫长嬴道:“我倒不是怕了她们,只不过成日里这样勾心斗角,觉得怪没有意思。”

“大宅后院,妯娌相处,就是这样了。”黄氏安慰她道,“少夫人也不必愁烦,如今夫人亲口吩咐让少夫人也管着家,正如夫人所言,大房、二房都有子女要操心,少夫人是新妇,咱们院子里如今也没什么要少夫人记挂的,趁这光景好好的把规矩立起来,打好了根基,往后少夫人再生儿育女,也不愁被人趁机夺了权去了!”

卫长嬴听到生儿育女不免面上飞红:“姑姑说的什么呀!那么远的事儿…今儿个去看望表姐,要带的礼都备好了不曾?”

黄氏笑着道:“少夫人从昨儿个夫人准许之后就念叨上了,婢子们能不弄好吗?”

“这样就好,今儿不意母亲忽然提到管家一事,又耽搁了些辰光。再有什么事情拖延,怕是不及与表姐说几句话了。”卫长嬴松了口气,道,“听母亲的话音,也就给我这么几日出门拜访呢!”

黄氏安慰道:“横竖少夫人如今人在帝都,即使往后管了家,忙起来无暇常去司空府上探望表小姐,但隔些日子,逢年过节的,总归有机会见的。”

说话之间回到金桐院,一行人匆匆换过出门的衣裙,携了给宋家的礼,到后头登了车,命车夫抓紧辰光赶路。

被卫长嬴催促得紧,马车一路飞驰,虽然帝城路途平坦,但因速度太快,难免过于颠簸。抵达司空府时,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在车边迎接的宋在水本来笑吟吟的,看到一向身手敏捷、活泼得简直过了份的表妹居然是颤巍巍的被人扶下地来,不禁吓了一跳,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卫长嬴有气无力的抬头看她一眼,却见宋在水许是为了遮掩面上留了伤痕的地方,戴着一顶小巧的帷帽,帽沿前半部分缝了一幅轻纱作为遮蔽。纱不长,仅仅及到她鼻尖,露出羊脂美玉般的半张脸来,唇色未染却鲜艳,显得气色非常好。

看来之前倪浩禀告的没错,这表姐一点也不像外头传言的那样可怜不幸,倒是过得滋润的很。

“我急着来看你,催促车夫把车驶得快了点。”这时候车夫也俯在车辕下请罪,卫长嬴摆了摆手,对他道,“不关你的事。”

转向宋在水——因为在凤州时两姐妹随意惯了,这会她头晕眼花的也顾不得多想,道,“快带我进你院子歇一歇罢,真没想到铺着青石的地上也能那么颠簸。”

“瞧你这糊涂的!”宋在水举袖掩嘴,难掩幸灾乐祸之色,道,“凭多好的路,快了能不颠簸吗?再说如今你人都到帝都了,还怕见我不着?这样急做什么?”幸灾乐祸过了又关心的上前来扶她,“没事罢?”

卫长嬴尚未回答,不远处的廊下,被姐妹两个忽略已久的人终于受不住了,重重咳嗽道:“卫表妹不舒服?那快点进去坐罢。”

这声音很是甜润,此刻却带着一丝恼意…

卫长嬴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见三五名俏婢陪着一个黄裳丽人,凭栏而立。风吹衣袂翩翩然,只是这黄裳丽人面上略有不豫,显然对表姐妹只顾自己说话,不理会她感到很不高兴。

其实宋在水也许有无视她的意思,倒是冤枉了卫长嬴。因为栏外种满了蔷薇花,这会开着鲜艳的黄蔷薇,恰好与她衣色仿佛。加上宋在水也把春夏秋冬四景俱带齐了,四景这四个贴身大使女之外,又有数名小使女簇拥着,衣香人影一遮,卫长嬴被马车颠簸得头晕,这丽人不出声,她还真没注意到。

这会打眼一看,这人约莫二十余岁,作妇人装束,修眉俊眼的——名门望族的女眷养尊处优,面貌总比实际年岁要显得年轻。所以卫长嬴也吃不准这是大表嫂霍氏还是二表嫂端木氏?

就迟疑着问:“这位嫂子是?”

那黄裳丽人正待开口,宋在水却头也不回的道:“哦,这是二嫂。”紧接着又说,“二嫂子今早起来就嚷着头疼,二哥不是让您在屋子里躺着不要出来了吗?怎么嫂子也来了?这轻手轻脚的,我都没见着您跟在后头。”

听了这话,这宋家二夫人脸色就是一黑,捏紧了帕子道:“妹妹这话的意思,是嫌我跟着一起来迎接卫妹妹了吗?”

“二嫂子这话说的。”宋在水转过头,淡淡瞥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我还不是怕二哥回来之后,知道嫂子没有躺着,回头来嗔我的不是,道我不心疼嫂子?”

二夫人用力抿了下嘴——宋在水又道:“再说大嫂子这两日身上不大好,今儿个连表妹都见不成,这家里还得二嫂子主持着。表妹又不是外人,就不劳二嫂子操心,我自己接待着就成了。”说完也不去看二夫人的脸色,一扬袖,招呼卫长嬴,“我养了十只鹦鹉、八缸鱼,还养了一只雪球一样的狮子猫…现下院子里可热闹了呢!你快跟我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只管拿走!”

等走到看不见二夫人的地位,卫长嬴才悄悄问宋在水:“这是怎么回事?”

宋在水冷笑着道:“你理她呢?上回倪浩过来,我打听着你那两个嫂子,同样是二嫂的端木燕语也是端木家的女儿,你才进门她就给你使绊子?这端木家原来尽出这样的女儿!昨儿个我二哥恼起来都说当初怎么那么不长眼,竟把这样的妇人娶进了门!要不是大嫂前些日子意外小产,起不了榻,又吵得合府不安,我真心不想去劝!就让二哥把她赶回娘家去算了!”

卫长嬴惊讶道:“啊哟,表姐到这会都气愤难平?你可不是容易动气的人,这二表嫂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当初那块黄雀…呃,仙鹤衔芝佩的事情,大哥回来之后与二哥一说,二哥当然要怪她行事卤莽了。结果她就把我恨上了!”宋在水冷笑了一声,随手从路边掐了一枝花,在腕上绕着,边走边道,“我养伤那些日子,她每日三次的去探我,每次都不忘记说上几句‘真是可惜,这么一副好容貌,如今就这样毁了,皇家哪里还肯要你’、‘伤了什么地方不好,偏偏伤了脸,皇家不要你,怕是旁人也不会要个破了相的小姐的,可怜妹妹你这辈子怕也只能孤零零的了’,惟恐我不想不开呢!”

卫长嬴听了变色,怒道:“好个毒妇!真亏得表姐你心志坚定,换了个小姑子,不被她逼死才怪!”就觉得宋羽望和宋在田、宋在疆太过无情,“舅舅和两位表哥就这么任她欺负表姐?这也太过分了吧?”

宋在水见她发怒,倒是高兴起来,敛了冷意,微笑着道:“你别激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种任嫂子欺凌的小姑子么?”她得意的勾起嘴角,“别说欺凌我了,就是怠慢我,我这么小心眼,闲下来也不得还回去的!嫂子又不是我姐妹,不算骨肉之亲,凭什么叫我忍她们?”

说到这儿忍不住瞪了眼卫长嬴,拿那花枝往她头上一插,恨恨的道,“我啊这辈子最吃亏的就是在你身上了,每回都叫你气得跳脚又拿你没法子!也就是你是我嫡亲表妹了,换了旁人,哼哼!”

卫长嬴听她说没有吃亏,怒气才略平,这会就嗔怪着道:“我虽然气表姐你,但我也帮表姐你啊!表姐你说一说你怎么个没吃亏法,要是我觉得还是吃了亏,我可是要去寻这端木无色,给你把场子都找回来的!”

☆、47.第四十七章 又一只可怜的鹦鹉…

第178节第四十七章 又一只可怜的鹦鹉…

说话间已经到了宋在水住的蒹葭馆外,还没进去,隔着门,先听见一阵阵鸟语雀鸣,间或有使女仆妇的呼喝声——卫长嬴正想说“表姐的院子果然很热闹”,不料宋在水忽的脸色一变,匆匆道了一句:“糟糕,雪球它莫不是又想去叼鹦鹉吃了?”也不及和卫长嬴说明,提着裙子就往里跑。

卫长嬴见这情形,忙也跟上。

进了门,迎面就是一片鸟语花香,整个庭院收拾得干净整洁,青砖地上被人拿细细的笤帚扫得纤尘不染,连一片落花落叶都无。四周俱是郁郁葱葱的卉木,中间开着各色鲜艳的花朵,就在一些比人高一点的花枝上,挂了高高低低十个鸟架子,架子上各栖着一只羽毛色彩斑斓的鹦鹉。

内中好几只已经会说话了,此刻正用清脆的少女嗓音嚷着“救命”、“救命”,又有的鹦鹉显然被调教得更好,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表叫“大小姐回来了”,架子被撞得东倒西歪,花枝乱摇,花瓣与羽毛齐飞,真是非同一般的热闹…

卫长嬴正觉得目不暇接,却见一大群使女仆妇正挽着袖子从东廊跑到西廊、又从西廊跑到东廊的追着一只狮子猫。

这狮子猫与宋在水描述的一模一样,通体雪白,肥胖如球,偏偏动作还矫健得很,几次眼看就要被逮着了,却又叫它冲了出去…如此兵荒马乱,卫长嬴一行人正觉得无语,就见宋在水自己也挽了袖子上阵——究竟是主人,宋在水没有蹑手蹑脚的扑上去,却是走到那狮子猫附近,叉腰大喝一声:“雪球!还不与我滚出来领罪!”

名字应该就是雪球的狮子猫仰起肥胖的脸望了望主人,卫长嬴以为它会撒娇的喵上一声,然而却没有,再仔细一看,明白了:这厮的胖脸蠕动着,嘴角还露着一角翠色羽翅,合着之前才从架子上叼了一只鹦鹉吃着呢,这会嘴正忙着,哪儿叫得出来?

雪球三两口的把鹦鹉咽下,这才跑到宋在水跟前,拿嘴在她裙子上擦了擦,讨好的喵着,爪子抓着她裙摆试图往上爬。

…不必看也能猜到,宋在水这条裙子回头拿到眼前一看,一准会抽了丝。

宋在水气急败坏的蹲下来,一个巴掌拍开想趁机扑进她怀里撒娇的雪球,抓着它的头,命左右:“按住它!我看看翠音儿还有救没救!”

卫长嬴这会子已经笑得直打跌,抹着泪走过去劝说:“我都看着它咽下去了,还怎么救?”她指着不远处还晃来荡去的空架子问,“是本来在那上头的鹦鹉不?就一个架子,也不弄个笼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养了只狮子猫,哪有猫不爱偷嘴的,怨不得被它叼了去!”

宋在水这时候已经和春景一起齐心协力掰开了雪球的嘴,果然不见了那叫翠音儿的鹦鹉,不禁大为沮丧:“翠音儿是调教得最好的一只鹦鹉,会得问安,还会唱两支小曲儿。我本来想炫耀给你看呢,结果就晚了这么一步,就叫它下了肚!”想到这儿,恨恨的把雪球提起来往地上一扔,怒斥道,“你叼哪只不好,偏偏叼那翠音儿!今儿、明儿都不许吃饭了!”

雪球被主人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太肥了还是装的,挣扎了两把才爬起来,小声喵着蹭到她裙边,可怜兮兮,低声下气的讨好。

宋在水把头一扬,也不去理她,伸手顺了顺鬓发,重整旗鼓的介绍着自己这院子:“鹦鹉这会都被吓得狠了,春景你且带人把它们收起来。安抚会再拿出来…夏景把雪球带去屋子里锁了!长嬴你来看看鱼罢,这几口鱼缸里的睡莲可都是我亲手种下去的,你要是看着好,连缸一起搬走。这东西如今长得好了,一点也不要操心,随便搁在庭院还是屋子里。”

卫长嬴看了看不远处一排的八口缸,喃喃道:“你有没有想到一件事?”

宋在水怔道:“什么?”顺着她视线一看,却见缸边水迹滴答,缸中莲叶似乎稀疏了很多…她一个激灵,跑过去一看,顿时气得跳脚,大声责问,“安姑姑、安姑姑,你过来!你们是怎么看着院子的?翠音儿被雪球叼了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鱼…鱼缸和睡莲也被它弄成这个样子?”

一个绀青襦裙的妇人上来惶恐道:“婢子知罪,请大小姐责罚!”

宋在水气愤的一甩袖子:“你!你们这个月的月钱都没了!”

那妇人安氏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宋在水在鱼缸边走来又走去,不甘心的拨开上面的睡莲叶子,在被搅得浑浊、到这会还没清澈下来的水里张望许久,终于看到一点红色一闪而过,不由喜道:“我就知道八缸鱼呢,雪球再贪嘴,怎么吃得完?”就招呼卫长嬴一起过去看。

卫长嬴本来对睡莲和金鱼的兴趣也不是很大,这会就叹了口气道:“表姐啊,我方才就说了,我这会头晕着呢,你先让我坐一坐,回头这儿水也清了,我也能看亲切些,不好吗?”

宋在水一心惦记着向表妹炫耀自己这儿的花木和宠物,倒是忘记卫长嬴今日催促马车、一路颠簸身子不适了,她一向自诩精细,这会就有点讪讪的,殷勤的挽了卫长嬴手臂:“这天气屋子里闷,不如叫人拿了软榻来,放这鱼缸旁边,这儿有桂花树遮荫,又有风,咱们说话,也畅快。”

就有人进去抬了软榻、小几、香炉出来,卫长嬴看到香炉就道:“这季节正好花香弥漫,这院子里栽种了这许多花,旁边就有睡莲,就不必焚香了罢?”

“这个没味道的。”宋在水道,“花木多了蚊虫也多,这是驱虫的。”

焚了驱虫香,表姐妹两个在软榻上隔几坐了,秋景和冬景捧上时令瓜果,又奉上一大壶沉香饮、一壶乌梅饮。宋在水让卫长嬴随意取用,又拿了团扇替她扑着,笑道:“热不热?热的话叫人抬冰过来。”

“你不是说这儿风凉的很?”卫长嬴一招手,琴歌过来给她斟上乌梅饮,她呷了一口,道,“这乌梅饮不错,甜得恰到好处。”

宋在水自己拈了颗樱桃尝了,才道:“我喝着却是甜了点,但我知道你口味比我更甜一点,所以叮嘱她们多搁些糖。”

卫长嬴满意道:“究竟表姐疼人。”

“没办法,谁叫我没有嫡亲的姐妹呢?这一份为姐之心,也只能便宜你了。”宋在水叹息。

卫长嬴笑着说道:“我也没有嫡亲姐姐啊,我这份为妹之心…”

“你那份为妹之心,折腾死个人!”宋在水瞪她一眼,显然在凤州那几个月,记忆深刻,“亏得你没有亲姐姐,不然一天不打你三顿,日子都没法过!”

“若是我亲姐姐怎么舍得打我呢?”卫长嬴笑嘻嘻的撒娇,“表姐你都舍不得打我。”

宋在水啐道:“我是想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你!不然我早就揍你了!再说,在凤州那会,我没打过你吗?”

卫长嬴支在小几上,托着腮,笑:“啊哟,表姐你那么轻柔原来是打人吗?我道你和我闹着玩来着!”

宋在水拿团扇在她臂上一敲,嗔道:“你再说,我再打给你看!”

两人笑闹了一番,卫长嬴就正色问起了端木无色的事情:“表姐怎么收拾她的?”

宋在水不屑的道:“还能怎么收拾?我直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和二哥,提出要回江南去,守着我祖父和祖母,这辈子都不在帝都碍了端木无色的眼!”

卫长嬴忙问:“那后来呢?”

“说起来也真是对不起二哥。”宋在水懊恼的道,“父亲不好去找媳妇算帐,就把帐都算在了二哥身上,把二哥动了家法,让他管好了自己妻子!”

“那二表哥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