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夫人还想打主意叫苏丽言出钱留人。不过苏丽言装傻充愣硬是将这事儿给推了,自然太夫人瞧她也没了好脸色,故意甩她脸子,已经有好几日没要她过去请安了,摆明不想看见苏丽言的模样。但这样一来苏丽言倒是正中下怀,此时天寒地冻的,太夫人又不是一个什么慈祥的长辈值得她去冒着大雪尽孝心。这盛城本来就是位处极北之地,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不过天空还在飘着雪花,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去请安,苏丽言的院子距离梅院又远得很。每日跑上一趟来回可就折腾得人去了小半条命,连瑶等人跟她去去回回时都喊吃不消,太夫人不要她去请安,虽然在别人看来没面子,但面子又不值几个钱,正巧她自个儿躲在被窝里暖洋洋的歇着,岂不是更好!
苏丽言本以为这回拒绝太夫人的提议,不出钱挽留戏班子,将余氏给气得狠了。不止是没给她留脸面,又没表现得主动凑上前,太夫人会气很长段时间不要她请安,谁知二月中旬戏班子一走,元府却发生了一件对元家来说震怒异常的事情——二房的芸姐儿元湘芸和人私奔了!
刚听到这消息时,苏丽言还有些不敢置信。元家对女孩儿妇德这一块教导极严,就怕生出什么丑事,抹灭了门楣,以后嫁了闺女出去名声却不好听,没料到竟然会出了这样一岔事情来,元湘芸是二老爷元正斌孙姨娘所出的庶女,在几个姑娘中排行第八,今年十四岁,正是风华正韶的年纪,苏丽言嫁过来许久,看到过二房的庶女几回,王氏平日打压庶女姨娘们很狠,那元湘芸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平日因不属同一房,苏丽言对王氏那边的情形并不清楚,只依稀记得一个印象而已,一想到此时古代森严的教条,苏丽言不由打了个冷颤,看进来传话的连瑶,也是一副心惊胆颤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问道:“这会儿太夫人那边如何了?”
“太夫人已经昏倒了,这会儿请了大夫”连瑶身子还有些颤抖,犹豫了一下,凑近苏丽言耳边小声道:“二老爷院子已经乱成一团了,已经下令让人去追戏班子,还说,八姑娘昨夜突发重疾,已经疫了。”她说到这儿时,声音还抖得厉害,不过能向苏丽言说这些话,证明她心里已经是靠近了苏丽言一边,基本上算她可以放心使用的人了。
不过虽然知道这事儿严重,可苏丽言却没想过如此严重,听到连瑶说元家已经说元湘芸死了时,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这会儿可不是现代高喊为爱自由的年纪,男女私相授授是最被严禁的,抓到轻则按个不守妇道罪名软禁,重则就如同现在一般,直接将人弄死或沉塘,二老爷说元湘芸死了,显然根本没给她软禁的机会,直接就要她命了,元湘芸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还懵懵懂懂的,哪里明白这些轻重,说不准她心里也没想过事情后果会这么严重,只是冲动了,却没想到二老爷那边根本没给她留下一条活路。
戏班子如此大的目标,哪里会逃得脱?再者她一个年轻姑娘,身边又无钱物,出去哪里能好存活,就算跟着戏班子,可她一个好端端的闺阁大小姐,这会儿却沦落到去唱戏的地步,就算清白回来,元家也容不得她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成这样,苏丽言不由有些同情元湘芸,又问道:“那太夫人这会儿醒了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自个儿换了衣裳过去瞧瞧,虽然太夫人不待见她,但这会儿如果她还坐着不动,别人说着就不好听了,怎么也得过去装装样子。
连瑶也明白她的心思,一边就麻利的上前替她挽着头发,一边嘴里回答道:“奴婢回来时太夫人那边院子还乱着,显然是没醒,不过八姑娘这回可惨了。”她说完,好像是明白自己犯了忌讳,连忙又住嘴不说了。这会儿元湘芸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因为元家众人让她死得早,所有在元家人看来,名声那是保住了,当然,元湘芸已经死了,私奔在外的那个就已经不再是元湘芸,苏丽言明白元家这样的想法,叹息了一声,生在这个时代,如果不能遵守这样的时代法则,只能死得更快,她这个现代人都明白的事情,没想到土生土长的元湘芸却不明白,难怪这会儿她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收拾好赶到太夫人院子时,余氏刚刚醒转没多久,因元湘芸私奔一事儿不算什么好事情,因此众人脸上都阴沉沉的,这会儿元家诸人几乎都已经到齐了,就连躺在病床上已久的郭氏也来了,看到郭氏时,苏丽言吓了一跳,这身子瘦弱得好像竹竿似的人,哪里像是以前刻薄的郭氏?只剩一张脸皮包着骨头,眼睛都好像是要滚落出眼眶一般,脸色腊黄,一脸死气沉沉,站在风神玉郎的元凤举身边,她简直就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没有半点精气神。这会儿她还站不稳,半靠在后头的椅背上,小口的喘气,张着嘴,就如同离了水的鱼般,却不敢发出声音来,鳖得十分痛苦的样子。
徐氏倒还好,她辈份不同,不像郭氏还得站着,她这会儿也辛苦,不过至少有椅子坐着,只是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就是,厅中大老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二老爷目光森冷,沉默着没开口,这两兄弟不说话,旁人也不敢发出声音,王氏脸色灰败,好像是哭过了,不过眼里还闪现着阴狠,估计是被二老爷收拾过,这会儿也是不说话,屋里太夫人满脸阴鸷的躺在床上,额头上一个玄色绣花匾额将她额头整个挡住,更显面色阴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整个人都如同石雕一般,元家诸人挤在屋里头,下人们都被请了出去,毕竟这事儿不光彩,不能传了出去,不然元家的脸面就此给扫了地。
“都来了。”余氏声音粗嘎,像是砂纸磨在铁上般,她好半晌之后才深呼了口气,睁开眼睛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阴霾,扫视了在场诸人一眼,尤其是在元家众位还没出嫁的姑娘们脸上看的时间更久,苏丽言注意到元家剩余的几位姑娘身子都缩了一下,不过令她侧目的,却是发现一丝不对劲儿来,元湘凝也在其中,刚刚余氏目光看过来时,她身子也抖了一下,不过在苏丽方看来,她的这丝害怕,更多的却像是装出来的,她眼神十分镇定,苏丽言仔细看过去,竟然发现她嘴角边极快的闪过一丝讥讽的微笑,那双眼睛里阴狠之色也是一闪而过。
不知道怎么的,苏丽言就突然想起之前徐氏病重时,元湘凝问自己徐氏为什么会病倒的情形来,当下不寒而粟,徐氏病重的罪魁祸首郭氏这会儿还病重不起,二房也倒了大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苏丽言有些不敢想下去,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突然抬起头时,就看到元凤卿若有所思的冰冷眼神。平日这眼神应该是令人畏惧的,可是在这会儿,苏丽言看来却是觉得安心不少,也许是他一惯镇定冷淡的态度,让人觉得事情还没严重到难以收拾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没有脱出他控制去,虽然知道这事儿不干自己的事,不过估计是受这股气氛影响,苏丽言依旧是觉得烦燥得很,这会儿一看元凤卿眼神,当下就觉得冷静了些许。
第一百二十章 连瑶表露忠心
“芸姐儿这事你们自个儿心里都得有数,下人们的嘴都得捂死了,走漏不得风声,不然后果你们也知道,往后要是旁人知道咱们元家出了这么一个孽障,元家未出嫁的姑娘得受影响!”余氏先冷冷淡淡的看了二老爷一眼,才收回目光接着道:“老二家的,芸姐儿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常,你作为嫡母,就没察觉到半分?”
王氏这会儿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再也没有以往的嚣张跋扈,听到太夫人问话,身子不由抖了抖,接着才哭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儿媳这段时间操劳太夫人寿辰,大嫂又身子不爽利,儿媳没个帮衬的人,所以竟致没注意到芸姐儿的异常,叫那杀千刀的钻了空子,求太夫人降罪。”说完,拿了帕子捂在脸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徐氏脸氏一下子铁青,没料到都到了这会儿,王氏竟然还想将事情牵引到她头上来,当下气得身子不住颤抖,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王氏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似的,王氏也不惧她,两妯娌这会儿只差没有正式的撕破脸而已,再说元湘芸私奔的事情实在是太重大,她一个人担不过来,徐氏以前也没少给她下绊子,这会儿哪里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道理,自己倒霉,也要她一块儿跟着倒霉才好!更何况王氏心里也觉得真冤,太夫人的寿辰她跑上忙下没讨到一个好,还自个儿暗地里补贴了不少银子,风光倒是风光了一时。不过劳累操心的更多,还贴了私房,怎么算都是她亏了,平日她本身就忽略几个庶女。元湘芸的异常她劳累之下没注意到理所当然,这会儿王氏恼恨之下,都怀疑徐氏是不是窜通了苏丽言。故意装病要整她,因此恨她之下,打定主意要狠狠咬上徐氏一口,就算自己倒霉,也要拉徐氏垫背才好!
听到王氏这话,果然余氏想起自己寿辰时的事情来,这下子可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来。看面前这两个媳妇儿,没一个顺眼儿的!要不是当初徐氏这丧门星正巧在那当口病得要死不活的,苏丽言也不可能借故推了她的寿辰之事,如果不是苏丽言不肯接手付银子,她怎么至于想着少花钱。请了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戏班子?又恨王氏这蠢妇,没个眼力见儿,当初苏氏挖坑给她跳,偏生她还欢天喜地的接了,这会儿发生这样的事儿,要不是当初她蠢,哪里会以致如今的情形来?
“你给我闭嘴!”太夫人高喝了一声,她越想越气,一下子扯了头上的匾额坐起身来。恨恨的指着王氏道:“就你们一个二个不让我省心的!”说完还觉得不解气,王氏等人看她震怒,都连忙跪了下来,一溜跪了一通,苏丽言也夹杂在其中,大老爷兄弟也跪在地上。甚至连要死不活的郭氏都被元凤举拖了跪在地上,唯有徐氏一人还坐在椅子上头,没人扶她跪下去,她这会儿又是浑身无力,因此最显突兀。
余氏本来就恨她,这会儿一看她还好端端的坐着,也不管她是不是没力气跪下去,只是将满腔的怒火全发泄到了她身上,回头找了找,从床头边抄了药碗来,狠狠朝她砸了过去:“你这恶妇,还敢使性子?”
徐氏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那碗磕在额头上剧痛就不用说了,苦涩的中药味儿却是泼得她一面门都是,顺着脸庞往下滴,冷不妨流进嘴唇里,滋味儿苦得人下意识的犯呕,徐氏当下就蒙了,她这辈子,前头当闺女时出生高贵,也算是显赫异常,嫁人之后虽然有婆母压着,不过是嫡长媳,在外也是风光无比,还从未有受过这样奚落的时候,余氏以往对她虽然多有不满,时常苛责,但从未有过现在这样不客气当众给她没脸的情景来,她风光了几十年,临老了还受人这样辱骂对待,当下一口气提不上来,死死盯着余氏,险些就此昏厥了过去,不过徐氏却不甘心,强撑着一口气,死死咬了一口舌尖,不叫自己真正倒了下去,由着人家泼污水,可这心里头滋味儿却是百味横陈,眼泪再也没能忍得住,流了出来:“母亲何必如此对待儿媳?”她声音颤抖又沙哑,显然是气到狠了,连话也说不利索,说完这一句话时,就像是用了浑身力气一般,身子不住发抖,脸上狼狈无比,声音带着一股凄厉异常的味道,如老鸹般,神情狠戾如厉鬼般,让余氏也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徐氏却不肯甘心,强撑着站起身来,狠狠看着余氏:“儿媳身子不爽利,也不是儿媳之错,母亲苦苦相逼,是不是想让儿媳一命呜呼了才好?”她这会儿气到狠了,早没了理智,也忘了自己这么做出一时之气,却换来更严重的后果,这会儿倒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朝余氏逼过去:“儿媳究竟哪一点儿不好了,让母亲如此痛恨,非要逼死了儿媳才好?”
“你给我滚开!”余氏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来,看这个一向安静隐忍的大儿媳,突然间发起疯来,又满脸漆黑药汁,如同厉鬼一般,也不由心里有些犯怵,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是作为内府女眷,家里又显赫的,又有谁手上没沾上一点因果人命?又哪里能真正坦然得起来,余氏这会儿是真被吓着了,徐氏表情实在是有些恐怖,再加上她脸上药汁不住往下滴,冷不妨看去,那漆黑的汤药就跟凝固住的鲜血般,叫人心惊胆颤,余氏看她过来,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一边嘴里慌乱喝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恶妇,做的坏事还不够么?凤卿他”说到这儿,徐氏身子顿时,余氏的话也跟着像是被人掐去了半截,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般,一下子就住了嘴,那徐氏也像是反应过来,那股冲上来的恶气散尽,身子一软也趴伏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
现场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苏丽言只听到元三郎的名字,下意识的就偏头去看元凤卿,心里琢磨着太夫人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却见元凤卿目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面容冰冷如霜冻,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连忙又收回目光来,一时间太夫人房间里突然间热闹起来,有大老爷的怒吼声以及二夫人的尖叫声,外头的下人们着急异常,却没一个敢进去瞧,只是离得远远的,个个交换着眼色,却不明白里头究竟是闹什么事儿,折腾了两个时辰,直到大夫过来时,太夫人早已经是昏倒了,据说是惊吓过度,说了半宿胡话。
苏丽言回到自个儿院子时,倒真是有些累了,勉强撑着将连瑶唤了过来,正色问道:“二夫人院子闹出事时,你可被旁人发现?”原本连瑶给她传话,她以为是许多下人们都听见了,也没放在心上,今日太夫人训完话,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事儿了。
连瑶见她脸色难看,自个儿手脚都开始哆嗦了,她也是元家的家生子,许多内情比苏丽言知道得还要清楚,这会儿早已经后悔自己嘴碎跟苏丽言说这事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勉强咬着嘴唇忍着哭意摇头:“奴婢当时躲在柱子后头,没人看见,奴婢也是悄悄溜回来的,去时原也是听到有吵闹声无意中过去的,并无旁人知道。”她说完,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悔色,接着‘嘭’的一声跪在了苏丽言面前,额头就狠狠的叩在了地上,一边忍着哭意说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您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去多事,三少夫人。”
看她这模样,苏丽言心里一沉,猜到了元湘芸院子的人估计是讨不到好去,不然连瑶不至于哭成这副模样,她还是头一回活生生的听到有人这样蔑视性命,连忙强忍住心里的各种不适,轻喝道:“慌什么,只要没人看见,什么时候有人要你命了?”
她的意思竟然是不追究了。连瑶愣了一下,连忙抬起头来,一张白净的脸上鼻涕眼泪纵横,看着她呆呆道:“三少夫人您不将奴婢交出去?”
“交你出去做什么?只要你能守住自个儿的嘴巴,不要在外头去胡说八道,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性命自然是无碍的。”苏丽言这会儿已经猜出连瑶之前的想法,心里一动,面色却更淡然了些。连瑶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来,连忙又哭着冲她叩了几个头:“三少夫人放心,奴婢绝不敢出去胡说八道,三少夫人您放了奴婢这一回,往后奴婢定要做牛做马报答您,绝不敢生出二心来!如有违背,奴婢定遭天打雷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玉髓逆天作用
更何况此时连瑶也没得选择,本来跟在苏丽言身边,自己又撞见了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夫人等人是容不得她活路的,元湘芸私奔的事情牵连太大,要是传扬出去对元家名声是个巨大的打击,连瑶心里清楚得很,该怎么选择,自然是不用再犹豫。
苏丽言也没有再多加交待,连瑶是个聪明人,虽然平日话不多,但做事很是妥贴,加以时日,如果她忠心的话,会是自己一个很好的帮手,难得找到这样一个契机,能叫她死心踏地,对如今的自己来说是再好也不过了。她又叮嘱了连瑶几句,才借口乏了,让她自个儿退了出去,此时太夫人余氏昏倒,元凤卿作为大房三郎,这会儿正守在梅院里头不敢离开,只是妇道人家先回来,闹了这么一出,她连晚膳也是吃不下,又坐了一阵,看外头夜深人静,又没人进自己屋子,连忙转到屏风后头,一个闪身进了空间里。
此时空间中已经比最开始时大了不少,苏丽言有了这个神秘空间一年以来,大概也明白了一些规则,又知道种了稀奇植物空间像是能升级的样子,想方设法又弄了两样种上,其中除了何首乌和人参之外,她还种了一棵自己嫁妆里有的虫草等物,又种了元凤卿专门给她送来的几颗名叫胡桃的种子,据说这东西来自西胡一带,足以能存活上千年,耐寒耐热,不过只是据说而已,元凤卿也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道这话究竟作不作得准。但元凤卿近来知道她喜欢捣鼓这些,也不是什么稀有难弄的东西,也就给她送了过来,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苏丽言一律只在空间里种一样,外边又专门弄了一块小花莆,这样一来既不会引起人怀疑。又给自己空间升了级。能存活自然是好的,不能存活,也最多费些功夫种种子而已,算不得什么事情,不过元凤卿送来的东西倒也真活了几样,其中就包括这个胡桃。
自从空间有了变化以来,苏丽言原本提起来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这世间万物相辅相成自有它的规律在,空间时光流逝得极快,可是同样的,这样的时间剧毒之下,又繁衍出紫色玉髓这样独特又珍贵的解药出来。而空间能升级这一点,又催快了紫色玉髓繁衍的速度,苏丽言种下珍稀植物近一年时间来,空间里原本一年前莫名其妙出现的一滴紫色玉髓,后来半年之后又出现了一次,直到春节前,又生出了一滴,苏丽言心里倒是生出一点希望来,原本这空间的玉髓就是会生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生出一滴来而已,她种下植物之后不止是空间变大了些,连这些玉髓生出来的时间长短也跟着起了变化,这一年来收获的两滴玉髓,更是让她这种推断变得有了依据起来。
这样逆天的东西,半年生长一次都算多了。一开始苏丽言还以为这玉髓只是有让时间停留的能力,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玉髓应该是能拥有将一切恢复原状的功效,打比较来说,她吃玉髓时是十五岁,吃完玉髓,只要不进空间,她大约能几十年都停留在十五岁的样貌上不会改变,而就算她受了重伤,只要吃了这紫色玉髓,她依旧能恢复以前那个完好无损十五岁的自己。
紫色玉髓的这个功效,相比起简单的时光停住来说,它更要高级得多,能恢复万物到最初始完好的状态,比之停住时间更要令人惊骇震动,而苏丽言拥有这样逆天的空间与宝贝,这完全上天带她来到莫名其妙的古代来给她一个补偿了,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永远停留在十五岁,实现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能达成的长生不老的机会,苏丽言现在想起这些情况时,依旧心里忍不住激动,相比较起空间这个宝贝来,她对于来到古代也并不觉得亏欠了,元府的生活虽然难忍,可是想一想,也最多不过几十年而已,相对来说,她如果愿意,可以永远停留在十五岁时不知道多少个几十年,至于几十年之后她该如何自处,或者如何生存,苏丽言这会儿还没想得到,毕竟几十年的时间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整理了一下空间中种着的几样植物,她来的时间正好,恰巧是那株胡桃树结果成熟的时间,空间中时间流逝得异常快速,如果稍晚一会儿,又错过了这胡桃结果的时候,又得再等上一会儿,这胡桃本来据元凤卿说并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开花的,只是时间长了些,估计也存了要哄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苏丽言空间中真的存活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空间的原因,不论什么植物种进来,总会开花结果,而且结的果子一律都是紫金色,并且都是能吃,而且味道还不差,苏丽言这半年来出落得极为水嫩玉灵,犹如脱胎换骨般,就是靠了这空间各种植物之助,而空间种活植物条件又不严苛,只要是长年份的珍稀植物,几乎一根须茎就能种得下来,因此她每样植物只种上几颗,吃完时再找个由头掐些根须进来,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又方便,完全没有以前自己所想像中的困难与麻烦。
这胡桃也不知道原本是什么样的,只是在空间里头长成了,大概就跟前世时苏丽言看到过的核桃差不多,但又有些区别,它壳并不硬,反倒是淡紫得像是透明一般,嫩得一掐就会出水,里头也并不是干涩的果实,而是充满了水份的果肉,像是果冻般,味道香甜,一颗果子一吸几乎就能吃得干净,这样吃着方便,再加上味道又好,平日苏丽言就将这东西当作零嘴般,不过得碰运气,偶尔进来时是已经结过果的阶段,得等上几日才有得吃,这东西又不是固定生长的时节,外加上又不能长时间的保存,别说空间中存不了,连放在外头也最多小半日时间也就开始渐渐枯萎,再食用时少了那股香甜清新之感,反倒是涩然无味了,苏丽言用尽了方法也不能保存,最后也只能进空间凑时间的吃,再加上这东西拿在外头多了,容易引起元凤卿怀疑,那人精明得跟猴子似的,等闲事情根本瞒不住他,这段时间以来苏丽言的变化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因此这味道极好的胡桃,苏丽言也没吃上几回,这回正巧就遇着了,连忙摘了好几颗,也不用洗,直接就放进嘴里咬破了。
空间里空气温度都没变过,甚至干净得可以说纤尘不染,虽然这情况有些诡异,不过本身空间的出现就已经够诡异了,用常理说不清,因此苏丽言也没有多加计较,这株胡桃树本身不大,结的果子也并不太多,也就二三十枚的样子,一枚约摸婴儿拳头大小,她吃了十几粒,肚子就差不多见饱,她有些遗憾的看着那树上几株晶莹剔透的淡紫色果子渐渐失去水灵的光泽,变得干枯,最后没多大会儿功夫又落在地上,化为紫色泥土消失,不由可惜不已,磨蹭了一阵,才一个闪身出了空间。
大概连瑶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想独自一会儿,这长时间也没有人进来,苏丽言又坐了一阵子,拿了本书倚在灯边看,她这半年来身体素质极好,夜晚几乎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耳朵也灵敏了不少,身子更是觉得轻盈,几乎还极少有觉得心慌气短的时候,那时苏丽言本身留下来的各种缺陷,这半年来像是渐渐被她调理了回来,这身体十分健康,苏丽言可以感受得到。
她正捧着书看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外头苏玉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少夫人,您还没用晚膳,这会儿要奴婢们给您准备着吗?”
苏玉自上次被她喝斥之后,就极少像以前一般守在她面前,平日看她时目光也多少有些不自在,她身边贴身侍候的就换了连瑶,以前亲密的两主仆,这会儿关系变得极为尴尬,此时听她问话,苏丽言放下书,她刚刚在空间中吃了不少胡桃,这会儿小腹还泛着一股满足感与微热,并不觉得饥饿,不过她想了想,连忙就唤了苏玉进来吩咐:“你让厨房挑几样三郎君爱吃的菜准备着,也别太油腻,清淡些,再用小火煨个冬瓜排骨,将油珠去了,等三郎君回来也好能吃得上。”
她轻言细语的吩咐,事无巨细的安排了膳食热水衣裳等,末了,苏丽言见苏玉要走,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今儿厨房好像还有鸡,让厨房再给蒸了,扮些调料一并候着。”这鸡用调料扮过之后极好下饭,她如今身为元府媳妇,自然得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务求不让人挑出一丝错来,免得到时又落人把柄任人拿捏,毕竟空间中虽好,可不能无限制的呆下去,更何况就算能呆得下去,她也不愿意一辈子这样不见人的孤独生活,至少目前的生活在她看来还算是过得去,大夫人倒了大霉,太夫人如今的视线又不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二夫人又空不出手来折腾生事,她可以自在很长一段时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招个上门女婿
苏玉听她吩咐完,心里微微吃味,酸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觉得心里有些烦燥,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去了。本来大户人家里姑娘出嫁配的随身丫环也是姑爷床上娇客,之前苏丽言不用自己来固宠也就罢了,如今更是疏远了自己,难不成自己会因为往后爬上姑爷的床,就对她生出二心不成?苏玉心里越发觉得委屈,最近苏丽言的冷淡与不易亲近,再加上元凤卿的俊眉星目,两张不同的脸孔越发在她面前徘徊,一想到元凤卿高大俊郎的身子,她就更是不能自拨,对于苏丽言也不由生出一丝怨怼来。
苏丽言吩咐完了,看苏玉僵硬的身影,将她不甘的表情收入眼底,眉头就不由皱了皱,心里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再与她多说,人各有志,她的心思只当旁人都不知道,可惜元凤卿一来时她就热情鼓舞的迎上去,深怕人家不知道她好似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苏丽言也没有阻止,好歹苏玉曾经侍候过她一块,而元凤卿的心思又是谁都看在眼内的,那样一个丰神俊郎的人,一向骄傲惯了,苏玉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丽,他就是要挑暖房的,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偏偏苏玉不甘心,却又并不肯罢手,当着苏丽言的面就眉来眼去,已经忍了她一段时间,要不是看在以前两人相处的份儿上,苏丽言早忍不住将苏玉送回苏家。
元凤卿就算是要挑通房侍妾,苏玉这么做并不止没将她看在眼内,而且她自个儿丢脸不止。还连累她也会被人看轻。苏玉又藏不住事,轻易心思被人瞧了出来,总有一天自己倒霉不止,她还会被牵连。如今苏丽言好不容易熬出一点头来,眼见着日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有多么惊涛骇浪。苏玉是不能留了,看在她以前侍候自己一场的份儿上,她也并不准备多加追究,可苏玉要是自己执迷不悟,将两人以前的情份消耗干净,她就是再念旧情,也容不下她。
心里各种念头令苏丽言烦闷不已。但她一向隐藏自己心思惯了,因此这会儿面上也看不出来,苏玉唯有觉得气氛一下子僵凝住,也不敢去看她的脸,只是低垂着头。怯生生道:“三少夫人,那奴婢就下去了?”
苏丽言听她说话,也没出声,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看苏玉如蒙大赦,连忙深呼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就退了出去。
虽然心里不喜苏玉的这种念头,不过她也是提醒了苏丽言一件事情,这毕竟是古代。是以男子为尊,自己嫁过来也算是一年了,徐氏如今腾不出手来折腾自己,不过作为正室要表现贤惠大度,总免不了要给丈夫塞女人作表示,她这一年来总是防着大夫人和太夫人。倒是忘了这一岔,因此晚间时候元凤卿回来时,两人颠龙倒凤后,苏丽言躺在他怀里,虽然觉得这个时机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她仍旧是有些犹豫道:“夫君,妾身嫁过来已经一年了,很遗憾没能为夫君添子嗣”这话她说得温柔婉约,可心里却忍不住唾弃自己,面上却仍旧是柔顺异常的问道:“妾身看您身边没个贴身侍候的丫头,改日妾身不如找些品貌俱佳的姑娘,侍候夫君,您觉得如何?”
一般面对妻子的贤惠大方,正常男人几乎都是不会拒绝,不管他需不需要,可是好事总不会有人嫌多,最多一般就淡淡说要正室看着作主就是,大方些的也就自己说要几个足够,苏丽言以前在苏府也是呆过大半年,也看自己母亲华氏给父亲苏青河拉扯过房中人之事,苏青河在此时看来还不算好色的,可每回华氏张罗时,他也都是笑纳了,并未推拒过,就连自己祖父苏秉诚,虽然一生没纳妾,不过房中人却也少不了,只是没得名份罢了,苏丽言也是看见的,对于一夫一妻从一开始就是死了那条心的,这个时代赋予女人的本来就是不公平,她要是想独特异行,就是与这世道为敌,不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容不得她这份特别,随从不了大流结果就是被大流淹没,不是什么好事。
原以为元凤卿也该是要她自己看着办的,为了表示自己的贤惠大方,苏丽言都准备自已去找太夫人说合了,以免哪日太夫人突然空出时间来,给自己安插了搅事的人,反倒是给自己安个不贤的名头,苏丽言心里都在暗自盘算院子里哪个丫头合适了,谁知元凤卿僵冷了片刻,竟然冷冷道:“不必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苏丽言愣了愣,下意识的撑起身子看他,嘴唇微张,一片如泼墨似的长发直直的垂下来,洒在凝脂似的肌肤上,更衬得黑的幽黑,白的雪白,分明醒目得叫元凤卿原本冷淡的脸色也不由顿了顿,才又开口:“不用了,如今我没那个闲功夫忙这些事情,如果太夫人为难,你就自个儿找人做个样子就是。”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详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唇,脸孔如玉雕般,刀削似的下巴带出坚硬的线条,眼神冰冷盯着头顶的纱帐,一双手却下意识的在苏丽言身上游移。
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苏丽言却是聪明的不开口再问了,就怕问下去到时扯出事情来,自己多添麻烦,既然元凤卿自己都这么说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此人又不是一个爱谦虚心口不一的,他不会委屈自己,如果真要,那么绝对是会直说,如果不要,也不会屑于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这人骨子里矜持骄傲,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正这么想的,苏丽言答应了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身子软绵绵的靠在元凤卿怀里,明知道这人并不是自己的依靠,却偏偏觉得窝在他怀里,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还会觉得安这要,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元湘芸与人私奔不久,估计余氏深觉剩余的几位成年姑娘留在家里不安心,又怕生出什么妖鹅子来,因此给徐氏施加了压力,不久之后,七姑娘元湘怡与盛城黄老爷的婚事就摆在了明面上头,碍于元湘凝是嫡姐,元湘怡不能越过了她去,因此徐氏强撑着病体给女儿张罗婚事,只是她与太夫人余氏算是正式翻了脸,余氏恨她之余又恨屋及乌,明显不准备给元湘凝准备嫁妆,为了和儿媳斗气,竟然连元府面子也不顾了。
她这么放开手来,徐氏反倒受缚,毕竟女儿还是她自己的,因此忍了气,又选了几日,余氏又催促不已要将元湘怡嫁过去,图收取聘礼,催得徐氏有苦难言,要真叫庶女越过自己嫡出的女儿率先嫁了出去,往后她与元湘凝母女甭想在元府抬起头来!死咬着一口气,徐氏挑来又捡去,元湘凝如今的情况虽然是嫡出,可是却比起元湘怡还要不如,关键是她没有嫁妆,就是徐氏自己有私房,可那也并不多,更何况徐氏又担心别人家会歧视自己女儿,要么一般的乡绅富户她又瞧不上,嫌人家没有底蕴,就是如今盛城的知府老爷,她也是看不上的,更甭提这乡下地方的一些土财主了。
像元湘莲一样将女儿嫁个穷苦人家的秀才,徐氏又舍不得,元湘莲的例子还摆在前头,据说前儿寒冬腊月还在不停的做事,婆母苛刻,丈夫又是个倒吃媳妇还耍横的,结果小产之后,到现在还没能出得门来,天天在家里拖着病怏怏的身子,仍旧在做事,前回元宵十五看她回元家时,脸色腊黄得厉害,早已不见当初的高傲与娇美,徐氏可舍不得自己如今守在身边唯一的女儿去遭这份罪,更何况她也觉得这盛城巴掌大个地方,就没一个能配得上自己女儿的。
因着这原因,徐氏左挑不满意,右挑又觉得看不上,选来选去直到三月开春了,还没挑出个满意的来,可她不满意,余氏却不乐意了,直接给大老爷施压,说怕再出二房那样的不肖女来,因此元湘怡必定得在五月之前出嫁。徐氏一听这话就着了急,纳采纳吉问礼等过场都没走,而且还要去黄家安床打家具等物什,这样算下来两个月怎么够?更何况她光忙元湘怡的事情都来不及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女儿?徐氏一听不乐意了,偏偏她闹过之后也没用,末了只能着急的给元湘凝定亲,这回也顾不上什么男方家世不家世了,最好的来说,只有找有潜力的秀才书生作夫君是最稳当的,可是徐氏又怕出了孟家那样不要脸的人家,因此最后定来定去,决定招个上门女婿。
这个决定是徐氏自己左思右想之下艰难做出的决定,她想到自己在京中已经嫁了高门大户如今成为贵妇的女儿,虽然内里不好过,但每个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外表却不知多么风光,自己这个小女儿又不比大女儿差,如今又只得她留在自己跟前儿,徐氏舍不得一年半载的见不到她一次,更何况自己的女儿她清楚,心高气傲的很,以前元家没倒,要是自己公公还在,元家嫡出的六姑娘就是嫁进伯候之府也敢想的,就因为如今受了牵连,她却只能在低三下四的人中选择,一想到这些,徐氏就心如刀割,再想到招婿上门时,虽然还有不满,但总归时常能见到女儿,就跟没出嫁时一样,也就心理平衡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偏不叫你好过
这个决定余氏等人都不满意,不过徐氏为了女儿却是铁了心要如此,闹来闹去快到四月了,徐氏一边强撑着病体打理元湘怡的婚事,一边又给自己亲生女儿相看夫婿,忙了几日人都瘦了一圈,元府里又因为这个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的,苏丽言却是乐得清闲,太夫人虽然多有不满,但最后仍旧是没拗过徐氏去,关键是大老爷一句话将她给打动--嫁到旁人家,那姑娘就是人家的人了,姓也是跟着别人姓,与元家无关,元湘凝长相貌美才华又出众,与其随意找个贫苦秀才嫁了过去,到时秀才真的大中风光也是别人家的,自己元家虽然能沾些光,可总归不如自已家人发达来得好,找到有能力有前途的士子入赘元家,到时要真状元及第风光的也是元家人!
太夫人想了两日,觉得这话有道理,因此倒也同意了下来,不过到底是觉得这事儿是徐氏意思,心里头搁不下去,又想同意又不愿意轻易如了徐氏的意,倒是闷了几天病出来,徐氏半死不活的去侍过两回疾,被整得人都瘦脱了形,不过好歹是如了意,元湘凝的婚事自此就定了下来。
入赘的人选倒是极好找,此时许多秀才都是读得家里四壁如洗,两袖清风的,诸如苏秉诚那样的落魄穷苦秀子在天底下是占多数的,元家如今虽然落魄,不过好歹还有元老相公三朝老臣的名头支撑着在,总算是书香门弟,许多投递无门的士子也很乐意与这样的人家沾上关系。如果发挥得好,极容易扬名天下,到时多的是富贵人家前来招揽,从此平步青云。要是真靠自身实力向上爬。也不知是该到猴年马月了,许多人就算有才华,可是没有施展的余地。一辈子也就此抱憾终生,毕竟读书的人多,门坎却总归那么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几个,天下士子千万,争来抢去,靠自身本事的少,靠那黄白阿堵物的居多。
元家一提出要给自己大房嫡女找个入赘女婿的事情。应征者竟然众多,人潮汹涌而来,倒是叫徐氏自已也没料到有这样的盛况,太夫人这两日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一张老脸上总算难得多了点笑意。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元家盛况前的情景来,难免有些怀念,又有种飘飘然之感,总觉得元家不是这么容易倒下去的,可是想想又有些伤感,春季本来就是温冷交替的季节,这样一感叹下来,太夫人年纪又大了,难免就起不来床。请了大夫抓了药,大夫人徐氏与二夫人王氏又作为儿媳妇过来侍疾了。
就这样一来,徐氏一边主持庶女的婚事,又要给自己女儿相看夫婿,要找那人品好的品相端正的家学优良又有真才实学的,可真让她挑花了眼。外加晚间时候又撑着病体侍候太夫人余氏,没两日下来她就有些吃不消了,自个儿掏了私房请大夫给自己开了猛药,才强撑着那股子气在,没有倒下去,不过脸色倒是难看得很,苏丽言见过她一回,那张脸惨白得跟死人似的,目光黯淡异常,一双手如鸡爪子般,再无半点富态骨肉,倒叫她也吓了一回,那气色比元凤卿给她下了药被自己侍疾那回还要难看,果然让她感叹姜是老的辣,余氏也不知道怎么将人折腾到这个地步,杀人还不见血,让人又挑不出她刻薄的话来,让苏丽言心里对余氏生出阵阵警惕来,没有因为以前在她手上占过便宜就放松了心,以免哪日被她狠狠报复回来。
元家忙到四月初时,总算是将元湘怡的嫁妆等物都准备一应俱全了,她嫁过去虽然说是填房,不过黄家为了显示对元家的尊重,一切都是按照嫡妻的规矩来的,三书六聘都一一按照了规矩,找了媒婆过来下礼,十足十给了元家面子,当然,最令元家高兴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黄老爷那送过来足足有三十六抬,显示诚意的聘礼,每一抬都装得满满的,又塞得紧,无一不是值钱的东西,虽然算不得多么珍奇,但以如今元家的情况来看,也算是极为了不得了,更是可见黄家的诚意。
因为这些东西,太夫人余氏原本并不待见庶女的,也少不得最近要多见元湘怡好几回,时常要她在身边侍疾,一副喜爱她不得了的模样,令其它庶女又羡又妒,却偏偏碍于最近元湘怡的风光,不敢说出什么话来。徐氏一边看着风光无比的庶女,又看了看自己女儿黯然的婚事,好像所有人的目光全放在了元湘怡身上般,令她又是气又是恨,还碍于太夫人最近对元湘怡的爱护,而只能隐忍,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苏丽言一大早过来请安时,就看到徐氏淡然的脸,眼睛下方两团青影,竟然连笑容也装不出来了,足以可见元湘怡的事情令她心里有多烦燥。元湘凝就站在徐氏身边,最近提出了她要招婿的事情之后,她也不像以前那么顾忌许多事情来,就住到了徐氏院子里,苏丽言照例头一个过来请安时,她正巧就端了碗,侍候着徐氏喝药,见苏丽言主仆进来,回头冲她冷冷淡淡的点头:“三嫂来了。”
“嗯!”苏丽言轻声答应了一声,顺势坐到元湘凝身边,接过了她碗里的药,搅了搅,轻轻吹了口气,才又递到徐氏唇边:“大夫人今儿气色好多了,估计是喝了药心情舒爽的原因,再者六姐儿又要说亲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儿媳瞧着也替您欢喜。”她轻言细语的微笑,一边像是没注意到徐氏脸色黑沉得堪比锅底边,自顾自的喂了她两口,又掏出自个儿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唇,像是才发现徐氏的不虞般,有些惶惶不安道:“是不是儿媳说错了什么?还求大夫人责罚!”
徐氏气得心口闷疼,最近要说谁最风光,外表看起来就是她最风光,要嫁两个女儿,一个嫁了盛城殷实人家,一个又要招揽有学之士为婿,可以说是文财两俱全了,可偏偏徐氏这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元湘怡嫁得再好与她有什么相干,她巴不得几个庶女全倒霉像元湘莲一样才好,可如今元湘怡嫁的人年纪虽说大,可人家年纪大,又和自己元家这样的门第攀上了婚事,再者元湘怡长得又不差,人家年纪大些的,还不将她当宝似的捧在掌心上头?她往后日子就没有过得不好的,黄家又有银子,说不定元湘怡一嫁过去就当家做主当正室夫人,日子指不定比她如今过得还要好。
一想到这些,徐氏心里就不甘心,尤其是元湘怡如今越是过得好,而且还压过了她女儿元湘凝的面子,更是让她心里不爽得很,如今苏丽言又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了这岔,无异于当面揭人伤疤,她就城府再深,这会儿也觉得难以忍受,越想越是烦闷,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目光阴沉盯着苏丽言看,好半晌之后,屋内突然间气氛沉滞了起来,元湘凝看着不对劲儿,见周围下人们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了,才微微碰了徐氏一下:“母亲,三嫂正喂您喝药,同您说话呢。”
“哦。”徐氏这才像恍然大悟般,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连忙握住苏丽言的手,略有些歉疚:“你看我,最近时常都觉得恍惚,倒是对你不住了。”徐氏一放低姿态,又配上她苍白无血的脸庞,倒真让人对她同情不已,至少屋里几个下人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之前的诧异早已经烟消云散,元湘凝看在眼里,就松了口气,看了面色白净的苏丽言一眼,心底冷笑了两声,却只是低垂着头,声音轻忽得像是含在嘴唇边一样:“母亲最近身子不适得很,再加上又操劳七妹妹的婚事,又要侍候祖母,不过是强撑而已,三嫂不要与母亲一般计较才好。”
苏丽言唇边带着一朵冷笑,看了这唱做俱佳的母女一眼,没有搭话,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掏帕子出来替徐氏整理面庞:“母亲身子不适,只是让儿媳心里担忧而已。”她说完顿了顿,又责备似的看着元湘凝:“凝姐儿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七姐儿也是你妹妹,如今她成婚琐事多得很,大夫人身体不适,你应该帮衬着才对。”苏丽言这话一说出口,徐氏母女脸色齐齐变了,元湘凝抿着唇,冷眼看她没有开口,反倒是徐氏,再也作不出刚刚虚弱的样子,恶狠狠的瞪她,一把将她手里的药碗拍翻在地,‘啪’的一声碗摔在青石地板上,碎得四分五裂,里头的药汁染在地板上,开始形成小股的溪流,四处蔓延。
徐氏屋里顿时安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得清,下人们个个禁若寒蝉,主子们之间吵架,就怕殃及她们这样的池鱼,因此连地上的狼藉也不敢去收拾,只是怯生生的看着中间,个个恨不能缩成隐形人才好。苏丽言气定神闲的坐着,半晌没动弹一下,许久之后才抬头看徐氏,微微笑了起来:“母亲何必发这么大火?”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耳光没抽脸上
此时的徐氏满面怒容,那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似的盯着苏丽言看,阴沉沉的脸色形同恶鬼一般,就跟那回在太夫人房里时的情景一模一样,甚至此时徐氏脸色更要难看得多,一来上回余氏虽然借故骂了她,不过没有辱及到她的女儿,徐氏虽然心肠狠毒,但对自己的儿女却是真心爱护,更何况在她心目中苏丽言身份低下,什么蛇鬼牛神的,如今竟然也能来教训自己的女儿,元湘凝不知道要比她高贵了多少倍!
一想到这些,徐氏心里就硌得慌,越发觉得不能忍受,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替元湘怡主挂婚礼大事,以致自己女儿最后只能草草定下终身大事,她早就憋屈得不行了,如今苏丽言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她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出来,气氛顿时凝滞。她看苏丽言还敢笑着说话,就跟没事儿人一般,头脑发晕,想也不想一耳光就向苏丽言抽了过来,她此时身体虚弱,不过狠辣之下却是用尽了浑身力气,目光里带了寒意。
苏丽言看得清楚,徐氏手掌上还带了两枚戒指,戒面朝着掌心,像是不经意间的行为,要是这一巴掌真的被打实了,自己不止是面上不好看,受人嘲笑不说,而且徐氏用心阴毒,被这戒面一刺,估计脸庞也得受伤,女人家容貌重要自然是不用说,徐氏打着这样的主意,简直是太过恶毒了些。一想到这儿,苏丽言转念间就反应过来,不能躲。婆母打骂要是躲了反击就是不孝,不孝之人是要受家法的,而且这家法可轻可重,以元家对她的轻视。轻重自然是不用说。
因此徐氏巴掌抽过来时,像是笃定了她不敢闪躲一般,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嘲弄与痛快。元湘凝冷眼瞧着,抿着嘴唇微笑,没有阻止的意思,下人们倒是不想看主子闹起来,因为不管是谁吃了亏,元家的主子们总会将气撒到下人身上,认为下人们侍候不力而已。不过这些丫头婆子们就算有心阻止,也是不敢的,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徐氏的巴掌快落到苏丽言脸上,而苏丽言像是吓到了一般,下意识的微微偏了偏头。并且还往下缩了下肩膀,伸手捂了下自己脑袋,像是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躲般,又连忙将手放开。这完全是自然的反应,并不是纯心躲闪的,众人还没松下那口气,却听徐氏一声惨叫,她的手结结实实的捂在了苏丽言头上,那苍白似鸡爪般的手渐渐渗出点点暗红来。
苏丽言感觉得到原本簪在自己头上的银钗被一股大力要往回抽。心里不由就冷笑了两声。徐氏自个儿作孽完全是咎由自取的,她今日梳了一个百合髻,平日她本来不喜欢戴过多饰品,但此时人喜好奢华,为了随波逐流不显示自己特异独行,平常也少不了簪些绢花饰品。今日她就戴的是一对镏银蝴蝶嵌红宝石珠钗,这对钗并不如何华贵,不过胜在精致,她一个月中总要戴上几回,倒没料到今日正巧戴对了,那钗虽好,不过簪发那一端可是尖锐异常,别说徐氏用如此大力,就算她的手只是轻轻划过,也极易被钗尖扎伤,如今她存了暗心想害自己,也怪不得她自个儿咎由自取了!
徐氏一边嗷嗷尖叫,苏丽言看元湘凝着急之下要伸手过来抓扯自己头发,连忙就抢先一步狠狠将徐氏手掌推开,一边动作麻利的将自己头上的珠花给取了下来,泄愤似的扔在地上,用比徐氏还尖细的嗓音尖叫:“大夫人,您有事吗?”说完就去翻她手掌看。徐氏心怀歹毒,想打她耳光时用的全身力气,手掌本身就险些被扎穿了,又被苏丽言给她按了一下,是真正在伤上加伤,又被苏丽言大力将银钗抽开,这回伤口更是被撕扯得大了些,当下血流如柱,吓得徐氏脸色泛白,疼痛倒在其次,手掌都麻木了,根本不觉得有多疼,只是害怕却是让她身子不住颤抖起来,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那掌心中一个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泡,听苏丽言问这样的话,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
“母亲有没有事,我的好三嫂你难道不知?”元湘凝气愤不平,一把将苏丽言推了开来,想到徐氏刚刚吃了亏,她这一下用力就大了些,存心想叫苏丽言吃些苦头。苏丽言心底冷笑,见她推来也不避让,只作出真正被吓坏的样子,元湘凝伸手过来时,她不止是顺着力道往地上滑,反倒自己更是暗地里加了几分力气,头重重的撞在后头的拨步床柱子上,‘嘭’的一声,足见力道不小,苏丽言后脑传来一阵钝疼,心里却是笑了起来,脸上有些委屈道:“凝姐儿你”
下人们将这出门剧看在眼里,都觉得三少夫人可怜。
徐氏受伤之后,自然是要请大夫过来的。一听到徐氏这边又出了事,太夫人余氏连头都要气炸了,最近她总觉得徐氏和她对着干,自从前段时间徐氏当面对她顶撞以来,婆媳关系就已经降至到最低点,余氏确实存了让徐氏早死早了的心,因此听大房又请了大夫,也顾不得自己还要躺床上靠儿媳侍候,连忙就收拾了东西让丫头婆子们将她抬了过来。
余氏过来时,苏丽言还被徐氏临昏了时发的狠话要她跪着,看到余氏等人大阵仗进来时,她低垂着头,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极快的微笑来,随即又隐了去,元湘凝满脸焦急之色的守在徐氏床边,母女二人都脸色苍白的样子,听到外头的动静,元湘凝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表情有些凝重,放低了声音道:“祖母最近对您有意见,恐怕这回气得不轻。”
听到女儿这么说,徐氏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恨色,不过却仍旧不敢发作,只能不甘道:“她再气,也不得落下刻薄名声来!”死要脸活受罪,说的就是余氏这样的人!徐氏手掌这会儿已经渐渐开始泛起疼来,脸色苍白得厉害,再加上鼻腔间闻到的都是血腥味儿,让她胸口一阵阵的翻涌,好几次反了胃险些吐出来,一直强忍着,就怕自个儿到时情况更糟,也不敢昏死了过去,到时由着余氏摆布,说不准给她开些不好的药,她如今身子虚得很,根本受不得什么折腾,全怪苏丽言那贱人,连抽她一个耳光自个儿也犯了血光之灾!
一想到这儿,徐氏又气又恨,不由转头看女儿:“你去瞅瞅那贱人是不是还跪着!”深怕苏丽言阳奉阴为的样子,自己受了这么多苦,手掌还受了伤,断然不能叫她好过了去!
元湘凝点了点头,她今日也气得不轻,脑袋也跟着徐氏转了,倒是没想过其它,一听徐氏问话,站起身往屏风处转了转,看到苏丽言还低眉敛目的跪在地上,不由满意的扬了扬头。此时正值三月春,树梢上的雪沫子还没化得干净,地上自然不能暖和到哪儿去,今日也让她跪了一刻钟,回去自然没有她好果子吃,最好是留下病根来!
“还跪着!”元湘凝移了步回来,坐到床上的锦凳上,一边替徐氏理了理衣裳,眼里狠意一闪而过,徐氏看在眼里,忍不住就叹息了一声,想要伸手摸她脑袋,却发现自己手掌受了伤,稍微动弹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传进脑海里,让她不由呲了呲牙齿,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连寒毛都立了起来,眼眶里泪水打着转,像是浑身都跟着泛起了疼,她这下子吃够了苦头,却是再也不敢动弹一下手指,手上的疼再加上心里的怜惜与这些日子以为的烦燥,令她有些忍不住,包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难为你了,要是咱们元家还是鼎盛时期,哪里至于像如今,连给你找一个像样的夫婿都不行。”一想到这儿,可能心里真的对女儿怀有愧疚,徐氏的眼珠子开始不停的流淌了出来,今日苏丽言的一句恭喜真正插在了她的心窝子上头,再联想到元湘怡,完全压过了自己女儿,又是觉得一阵阵的难堪与愤怒,忍不住恨恨道:“要是当初,母亲又怎么会让你沦落至此,别说与你大姐婚事相当,怎么也不至于到如今连个元湘怡也比不了。”元湘怡的婚事在以前徐氏根本就不会看得上,可如今看人家送来的金银财物,又觉得暗恨不已,相较之下元湘凝的夫婿只能在穷苦人家里面找,虽说是入赘,可她心里怎么也平衡不了,越想越是火大不甘。
“哼!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情。”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带着讥讽响了起来,屋里徐氏母女呆了一下,苏丽言抬头时正好看到太夫人余氏撑着一只龙头拐杖,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巍巍颤颤的走了进来,脸色铁青,估计是听到徐氏刚刚气愤之下所说的话,而气的,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是见到还跪在地上的苏丽言时,眉头一皱,心里一阵厌烦升起:“你又在这儿添什么乱?”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关了小佛堂
“回太夫人的话,孙媳惹了大夫人不快,所以大夫人让孙媳多多反省。”苏丽言也不告状,反倒是将徐氏之前的原话自动修饰了几分才说出来,不过饶是如此,余氏脸色也极为不好看,既是恨苏丽言性子绵软,吃了亏了不肯说,又恨徐氏强势,越发气得厉害:“呵呵,她倒挺会摆婆婆的架子!既然如此,老身也是一把年纪了,还没学到过这样折腾媳妇儿的新招,今日倒真是跟老大家的学习到一二了。”话里暗指大夫人徐氏刻薄的意思,徐氏没料到自己还没给太夫人栽赃不成,反倒被太夫人扣了顶屎盆子,当下气得不行,连忙要女儿将她扶了出来,有些恨恨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苏氏对我不孝,我才让她罚”
“哼!”余氏脸色铁青,一把将搀扶着自己的两个婆子推了开来,手下的龙头拐杖狠狠在直敲了一下,才提高声音道:“我还没说完话,要你插什么嘴?甭以为你就熬出了头,我现在还没死呢!”她说完,看徐氏哑口无言又气愤不已的模样,接着冷笑了两声,虽然也不喜欢苏丽言,但此时苏丽言与徐氏相比,显然谁更不得她欢心自然一目了然,有意要落徐氏面子,指着苏丽言就道:“你给我起来!今日我倒要看看,她嘴上开花能说出个什么五颜六色来!”
徐氏身子气得不住哆嗦,看苏丽言表情犹豫,深怕她真起了自个儿今日没脸面,朝她喝道:“你敢起来?”
见她当众与自己顶撞。余氏气急反笑,原本要苏丽言起身不过是想打击一下徐氏,这会儿倒当真是要她起来了,因此徐氏刚一开口。太夫人又冲她喝道:“起来!我看你起来她要敢做什么,还无法无天了,我还在。居然还敢称呼你呀我的,没有半点规矩,少不得我今日还要请下元府规矩,教教她这个老糊涂的东西,别得意忘了形!”
说完,见苏丽言脸上露出怯怯之色,余氏恨铁不成钢。也懒得与她多说,直接转头冲自己身边的两个婆子吩咐:“还不将三少夫人扶起来?”
那被点名的两个婆子答应了一声,走到苏丽言身边,将满脸‘怯懦’之色的苏丽言扶了起来,搀到一旁坐定了。才站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徐氏气得直欲吐血,她自个儿受了伤都还没地方坐,苏丽言这阴险毒辣的倒是率先坐了下来,她脸色不好看,又见这事儿余氏插手,心里恨得无以复加,声音森冷道:“儿媳才是苏氏的婆婆,母亲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些?再者屋里长辈都还没坐下,她凭什么能坐?”
余氏冷笑了一声。也不理睬她,自个儿先去主位坐了下来,看徐氏也要坐,冷喝道:“我叫你坐了么?”她是要以这样的情况来显示元府中第一女主人的地位,徐氏意识到了,当下脸孔涨得通红。今日连苏丽言也坐了下去。她这当人婆婆的却还站着受人训斥,往后在下人们面前怎么还抬得起头来?下人们都是惯会踩低望高的,要是知道她没权势,如今连个商户之女都比不上,往后哪里还会侍候得尽心尽力?徐氏气得不行,但在太夫人森寒的目光下,还真不敢坐下去,只能咬着牙,不甘道:“苏氏无病无痛,年轻力壮,再者没有婆婆站着,儿媳坐下的道理”
余氏懒得理她,直接转头就冲屋里众人开口问道:“今日是怎么个回事?一天到晚的喊叫着这里不爽快那里不舒坦,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仙人儿,娇弱得不经风雨了,整天有人侍候着还不算,又要时常请大夫来养着?”一席刻薄话说得徐氏脸色青白交错,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太夫人问话,徐氏房里的下人们犹豫了一下,也不敢不回答,都说了出来,余氏问了好几个人,口供都差不多,甚至没一个人有要跟徐氏隐瞒的意思,都话里带了对苏丽言的同情之意。也怪平日徐氏病过之后为人强势,深怕自己这一失势人家就要踩上来,素日里待人就不如以前亲和,再加上她病了房里杂事又多,这么久下来,常常一天做下来累得半死不活,徐氏又还没个好脸色,成日又严厉,竟然让许多跟她的人都带了怨言,以致如今出了事,没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反倒都同情平日温柔细语的苏丽言,再加上余氏一来就针对徐氏的态度,傻子也知道该往哪边倒。下人们都惯是会跟红顶白的,此时趁机踩徐氏是理所当然之事,元湘凝看得分明,今日明明就是自己母亲吃了亏,可这会儿余氏先是一来就给徐氏下马威,如今下人们又是这样的,深怕徐氏吃了亏,不由着急道:“祖母,不是这样的”
“你还敢说!”余氏阴阳怪气的笑了一笑,冷眼小觑了她一眼,不住口的冷笑:“如今你倒是越发能耐了,是谁给了你欺负嫂子的权利?跟着你那没上下尊卑的母亲,也越发没规矩了!你母亲老糊涂了不懂事,你也跟着犯事,幸亏这也就是招婿,丢人现眼也就自个儿家人知道,要是嫁到外头,岂不是让人指着咱们元家脊梁骨骂,说咱们元家不会教女儿,嫁出去的闺女没半点规矩?”虽说大老爷说起招婿之事对元家有好处说服了太夫人,但余氏这心里头始终还是有些不爽。
这招婿之事不止男方没地位不好过,连女方也得受人诟病,一般来说招婿的人家也就是没儿子继承家业,只得闺女,才会出此下策,最近王氏侍疾总在她耳边念叨着,时间久了,太夫人也觉得徐氏此举就像是在咒元家生不出男孩儿会断子绝孙一般,心里的不满简直像满溢的水,快溅了出来,今日不过是逮着机会借机敲打元湘凝一顿。这姑娘手实在是伸得太长了,要知道苏丽言再不好,也是嫁进元家的自己人,她一个女孩儿家,就算招了婿进来,与媳妇也是有天壤之别,更何况她如今还丢着了人,不止是收不到半点聘礼,反倒元家还要倒贴不少,越想太夫人越是不满,连半点好脸色也摆不出来:“就算是咱们要招婿,你那规矩也得多学一些,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家姑娘就是这么一副德性,一天到晚的不在屋里绣花练字,光往外跑不成体统,连怡姐儿也比不上,还说你是嫡出的,当真是没半点规矩!”
元湘凝虽然是平日心有城府,可毕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元府大房如今又得她一个嫡出女孩儿,最是心高气傲,一听余氏这毫不客气的话,当下脸上就挂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掏帕子抹着泪珠,哽咽着不说话。余氏冷眼瞧着,心里却没半分软下来,一来最近元湘怡快出嫁了,看在她那一抬抬黄家送来的聘礼上,她也值得自己多给她几分脸面,二来元湘怡出嫁元府小小发了笔财,而相比之下,一个庶女都有如此价值,偏偏嫡出的元湘凝,从小花费元府最多的姑娘不止没用处,反倒是倒贴了不少,别看徐氏这么硬气,除了她自己的私房,还找元府公中要了不少,余氏这儿也出了一笔,正自气闷,哪里会因为元湘凝哭哭啼啼就心软?
要知道如今元家正值困难的时候,太夫人平日奢侈惯了,可是对别人却没有这样的胸怀,除了自己的两个嫡亲儿子和几个孙子外,恨不能人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才好。太夫人自个儿是嫡出,最不喜欢的就是庶出的子女,元家庶出的孩子在这回的祸事中,除了分家出去另过的,其余都被用来顶了罪,唯有女子地位低,几个庶女才得以保全。元湘凝虽然是嫡出,不过她只是一个女孩儿,并不得太夫人看重,因此平日见她的时候也不多,但相比起来,对她还不算完全的轻视,至于元凤举所出的元淇敏,是个女孩儿,所有至今她也并不喜欢,就因为大房第四代中还没一个男丁,上回苏丽言被徐氏折腾得小产才会令她震怒,毕竟现在元家大房还没后,徐氏这么折腾完全是在毁元家人的根,平日她动手脚,余氏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关系到子嗣,所以才会出手收拾了她一番,将她关到了小院子,以致后来徐氏的节节失势,她自病了之后,越发严重一直断不了药,其中除了有元凤卿的影子,何偿没有太夫人其中的手脚。
徐氏如今最看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一见太夫人这不客气的话,忍不住了,一手捂着伤口,脸色铁青看着余氏:“母亲这话过了”
“我过不过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余氏冷冷看了她一眼,自然是见到她手上的伤口,不过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又恶声道:“刚刚你还教苏氏规矩,如今我倒要教你一个乖,婆母说话时还轮不到你插嘴的份儿,去院子里跪着去!别以为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那套弱不经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懦弱的下场
徐氏脸色铁青,此时刚好来请安的诸位侍妾庶女们还等在外头,听到屋里的阵仗,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安静的等在外头不说话,只是有些怯生生的,太夫人想到最近府里乱糟糟的样子,又是觉得脑袋涨痛,也不客气,听到外头的动静了,一并敲打:“人最重自知之明,该是什么样的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甭仗着年纪大了有资格就指手划脚,须知山外有山的道理,一个个没学个好规矩,元家虽然不比以前,但也不是那小门小户!”
屋内屋外安静一片,徐氏最近糊涂了许久,此时听到余氏毫不客气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前些日子是行差踏错,别说如今元家不比从前,自己娘家也是受了连累的,就算是以前,自己在婆家对婆母不孝,余氏要真拿捏自己,娘家人也不会替自己出头,反倒会教训自己,最近却因为生病之事,有些放肆了,她总觉得自己这病一直没好,指不定哪天撑不住就去了,她也不敢不争,她身后有儿女,还有许多日子没活够,总想着闹一闹余氏脸面上撑不住也不会刻薄了自己。
却是没想过,余氏就算汤药不断了她,总也有的是法子收拾她,苏丽言前些日子侍疾没了孩子,却不知,当初她在太夫人手里吃过多少暗亏,要不然如今何至于才这么几个孩子而已,幸亏她后来想通了,给元大老爷下了药,不然如今元府的男丁,指不定还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徐氏低垂下头。掩去了嘴角的冷笑,面上却是有些死气沉沉的认命:“母亲说得对,儿媳行差踏错了,还求母亲责罚!”
看徐氏低了头。太夫人心里说不出的腻歪,婆媳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不管是徐氏听话也好忤逆也罢。她都不可能瞧得顺眼,真将她当作亲生闺女般疼爱,因此见她认错,最多也就是觉得面子舒坦了一些罢了,仍旧是冷哼了一声:“既然知错,看你一大把年纪,我也不为难着你。改明儿我就让人在西北面给你修个小佛堂,你往后就住进去,每日敲经念佛岂不美哉?也当是为几个孩子和大老爷祈福,至于我,还真享用不上你的孝顺!”
徐氏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握成一团。脸上却越发平静,眼睛里就如同一汪死水般,看得苏丽言心寒。她倒宁愿徐氏像之前跋扈异常的样子,至少好对付,她像如今一般,不声不响的,看起来反倒是吓人。太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徐氏的表情,不过她却不怵,毕竟婆婆的身份死死压在徐氏身上。就是她死了也翻不了身,更何况徐氏也不是全无弱点,余氏冷笑了两声,看了一旁还抹着泪珠的元湘凝:“凝姐儿没大没小的,回头抄两百遍女戒,再做套女红。给怡姐儿添妆,权当你这做为嫡姐的,为了妹子成婚,给她做的一番心意!”
一闻听此言,不止元湘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连徐氏也面色铁青。太夫人这话实在是太过侮辱人,元湘怡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庶女而已,凭什么要她的凝姐儿来给一个下贱的婢生女做嫁妆?徐氏恨得牙痒痒的,连带着将元湘怡与周姨娘母女也给恨上了,苏丽言瞧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心里冷笑不止。
徐氏被关进了佛堂里头,不代表她就当真是被太夫人拿捏住了。她在元府几十年,可不是太夫人三言两语就能给全将她臂膀断了,眼见着五月初元湘怡的婚事快临近时,元府里却因为两个姑娘的婚事乱成了一团,元湘凝本来作为嫡姐应该先嫁人才是,断然没有被庶妹赶在前头的道理,不过徐氏被关,没人给她主持大局,元湘凝也怕太夫人对自己厌恶之下,随意找个人了事,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风光无限的周姨娘,却突然生了怪病,并且病一来就如山倒,突然间连床也起不来了。
苏丽言得到消息时,周姨娘已经说起了胡话,据说是昨夜睡觉时忘了关窗,结果得了风寒,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热,不过守夜的婆子睡得死了,竟然没发现,到了早晨时已经神智不清了,又连忙请了大夫进来,据说连太夫人都惊动了。
听连瑶说起这话时,苏丽言不紧不慢的用了一口金黄的小米粥,嘴角边弯起一丝冷笑来,看来大夫人母女是出手了,果然元湘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止是心狠手辣,连这样釜底抽薪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如果不出意料,那周姨娘应该是不得活了,如此一来,元湘怡这门在元家看来富贵的婚事,估计是要告吹了!
“那周姨娘平日老实不已,如今虽说风光,不过行事又胆小,又不会得罪人,也不知道怎么招了这样大的祸事。”连瑶一边替她布菜,一边面露惋惜。她们这样作为家生子的丫头,对元家诸房人最是熟识,大老爷几个侍妾都被大夫人教得如同鹌鹑一样乖巧听话,不过其中照例也有不安份的,表面温顺内里暗藏祸根的也不是没有,就像以前的桂姨娘,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儿,可是怕她的愈怕,亲近她的愈亲近,这就是一个问题。
但这些人中,周姨娘是真正的老实,已经是近乎懦弱了,平日胆子小得很,又不轻易与人结怨说话,估计就是这样,那些下人们才胆大包了天,敢这样疏忽!
苏丽言冷笑了两声,斯条慢理的挟了一根腌得脆嫩的小黄瓜进嘴里,被这黄瓜微酸又开胃的味儿弄得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可筷子却又下意识的多挟了几下,连吃了好几口,喝了稀粥袪了些嘴里的酸味儿,才慢声道:“也不一定非得得罪了耍”要知道有时只是看她不顺眼了,或者挡了她的路,也有人会下手的。
连瑶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她这话里别有意思,眉头跳了跳,随即表情又回归于平淡,不过声音却是有些颤抖了起来:“三少夫人的意思是说,这事儿不是意外?”
“我说什么了?”苏丽言抬头冲她温柔的笑,明眸皓齿的分外动人,一双隐隐流动着彩光的眸子,黑白分明,那根根又长又翘的睫毛,抬眼看她时印在眼皮上,更让人心醉,细白柔嫩到如凝脂似的肌肤,幽黑到泛蓝的发丝与脸庞相较,更显得那肌肤赛雪欺霜,不点而朱的唇,轻启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得温婉动人,耳垂间两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耳环,勾勒出脸庞的线条,更显得那下巴优美小巧。明明是一副清丽秀美的面容,连瑶身子却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听出她话里的警告之意,眼睛里就带了哀求:“奴婢越矩了,求三少夫人饶了奴婢一回。”
听她求饶,苏丽言又看了她半晌,直到连瑶已经连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摆了,才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这事儿就算揭了过去。连瑶原本紧绷的身子一软,险些跪坐在了地上,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来,却听苏丽言柔声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只能揣在心里的,我想你也清楚得很。”她说完,就看连瑶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汗珠来,自己的敲打看来她是听进去了,这段时间连瑶好像实在是放松太过了,苏丽言不想要再出现苏玉那样的情况,所以一开始就十分注意防范。这会儿见她知道害怕了,面容不由放松了几分,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苏丽言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又动了下筷子:“这回实在是太明显了些,这都几月了,开下窗吹吹风就如此厉害,也不知该是说周姨娘身子实在太弱,还是说她运气实在太差,旁人吹吹风都无碍,就她一人得了风寒,还如此严重。”现在都已经是五月季节,就算还没完全热起来,不过也不是像冬季一般滴水成冰,哪就有这么娇弱,开下窗就给受了凉,还病得如此严重的,苏丽言每回晚上睡觉,都不喜屋里闷着,不管冬夏,窗户总会敞开一些,也没见着她怎么样。苏丽言说完,微微一笑,眉宇间风华展现,晶莹耳垂旁吊着的两颗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连瑶看着愣了愣,突然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来,也跟着笑了笑:“周姨娘也实在太倒霉了些,连这样的事儿也能碰得着。”
苏丽言冲她赞许的点了点头:“如今那些婆子丫头的可是该如何处置?”
“奴婢估摸着,应该是会打杀了,家人一并被发卖吧!”连瑶想着以前的情况,眉头皱了皱,略有些心寒的说道。
估计还不止!苏丽言想到这回周姨娘如果不得活,可能有的结果,再想到余氏那张看似慈祥可亲的脸,忍不住也跟着心下微凉,沉默了一阵,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这世人各人有各人的命,周姨娘逃不过这一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争不抢有什么用?女儿婚事由不得自己不说了,连性命都由不得自己作主,在元家这样一个地方,要求悠闲自在的生活,那也只是一种奢望!周姨娘就是看不过这一点,连桂姨娘也比不得,她至少敢为女儿争取,而她只是懦弱的承受,最后连自个儿的命也交待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除内患要你走
“如今太夫人还没醒,所以周姨娘院子里的人还在等着,不过已经跪了一溜,奴婢之前听到风声去瞧了一眼。”连瑶也不知道自己擅自过去,会不会惹了苏丽言不快,幸亏看她脸色还算平静,心下不由一松,又接着道:“七姑娘也在那儿,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苏丽言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说话,耳旁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连瑶也见机得快,连忙拿了筷子,替她挟了几样点心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又伸手给她将一蛊燕窝端了上来:“如今天气正渐渐热了起来,这燕窝熬得火候十足,正好配上这刚采摘下来保存好的桃花做成的糕点,味道极为可口。”
两人正说话间,苏玉就闯了进来,看到连瑶的动作,她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与嫉妒之色,随即才精神一振,看到苏丽言淡然的脸,干笑了两声,走了过来:“三少夫人还没用早膳呢。”
“没料到你如今倒做事认真了,连我什么时候用早膳都不记得。”苏丽言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自顾自的挟了块桃花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此时的万物可是极为符合四季生长规则的,该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旁的时候要想见到不属于当季的东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不像现代时有各种温棚,能见到吃到原本早过季或者说不当季的东西,虽说多了平常与习惯,却少了那种万物该在特有季节出生的味道与稀奇感,就连原本植物的花香菜香也没有,与这带了桃花特有浓郁甜香味儿的感觉完全不同,令她不由吃了两块才作罢。
苏玉听苏丽言这话,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本来就该侍候在苏丽言身边才是,偏偏苏丽言这会儿却夸她做事认真,可真要认真了,怎么可能连自己主子什么时候吃早饭也能忘得掉?苏玉自个儿心里有鬼,她这段时间将心思全放在了元三郎身上。苏丽言身边又有连瑶侍候着,渐渐疏远了她,没有她插手的余地,正好她倒是空出时间来。只是却没料到今日来得不巧,她也不知苏丽言这话是不是指责自己,但脸孔依旧是涨得通红,半晌才嗫嗫道:“三少夫人,您猜奴婢听到什么了?”
她一说完,眼巴巴的看苏丽言的脸,却见她反应淡然。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感兴趣追问,不由大感失落,忍不住又催促的推了推她的腿:“三少夫人,您猜猜啊!”如果是在现代,这个动作由两个女孩儿做来,不过是显得亲密无间而已。可是此时由苏玉做来,却是大失规矩,也有以下犯上之嫌。苏丽言看她这没轻没重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秀美清丽的脸孔不怒自威。看得苏玉愣了一下,肩膀跟着缩了缩。
“谁给你这样的胆子,没大没小的?”苏玉有些不知所措,没料到她竟然发了这样大的火,也觉察出自己刚刚的动作确实是有些不妥当,只是面子上却有些下不来,平日苏丽言对她虽说不如以前亲近,可也从未这样喝斥过,尤其还是在连瑶面前,苏玉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倔强着脸,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苏丽言再冷冷看她时,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那儿轻声抽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连瑶站在一旁尴尬无比。苏玉身份特殊,是苏丽言身边陪嫁过来的贴身丫头,她跟在苏丽言身边一年多,也知道三少夫人一向对苏玉关系亲厚得很,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疏远了开来,如今又正好碰上这样的情景,看苏丽言表情冷淡,苏玉又委屈不已的样子,她干笑了两声,拿了帕子递给苏丽言一边说道:“三少夫人,不如奴婢先吩咐厨房备些热水过来吧,您等会儿用完膳好净手。”这些事情本来不用特地连瑶去提点,厨房的人自然会做得妥妥当当,如今元海家的可是一心系在苏丽言身上,因一年前院子失窃的事,苏丽言这院里的下人和其它院子的人难免多了些隔阂,只要不是傻的,都清楚得很只要抱紧了主子的大腿才是正经事,至于元家其它人是指望不上,三心二意的,只会一头也落不到好。元海家的不止不傻,还精得跟猴似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这一年来做事认真负责不说,而且还对苏丽言巴结讨好,唯恐有地方没做好,又哪里可能出现这样的疏忽,连瑶不过是找个借口想退出去而已,苏丽言心里头清楚得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苏玉只是进来说一件事,完了就要下去,让她去通知厨房就是。”
苏玉一听这话,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满都是受伤之色,咬着嘴唇,脸色极不好看。连瑶尴尬无比,不过苏丽言这么说了她又不好再自作主张要离开,只是冲苏玉歉疚的看了一眼,苏玉却不领情,狠狠瞪了她一下,又失望无比的看了苏丽言一眼,竟然连话也不说,捂着嘴就要往外跑,连哭声都漏了出来。
苏丽言往日纵着她狠了,今日竟然养成了这么一个脾气,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能耍这样的脾气,自己当主子的活得还战战兢兢,她倒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连,甚至连脾气也耍得如此娴熟!苏丽言脸色当下有些不好看,见苏玉要跑,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绵柔嫩,不过她脸色虽然平淡,但话里已经带上了寒意,苏玉愣了一下,哭得稀里哗啦的转过头来看她,脸庞布满了泪痕。
“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也没打声招呼,简直是没有规矩!”苏丽言冷笑了两声,看她哭成这副模样,气得浑身直颤抖,对元家这样讲规矩的人家来说,哭笑可是不能由自己的,笑的场合不对了,容易招人责备记恨,而哭就不必说了,只要家里没死人,几乎就不兴哭的,嫌不吉利,连自己嫁进元家几年还没哭过两回,唯一一次流眼泪都还只是小产那一次,苏玉倒好,随心所欲到这份儿上。
越想苏丽言越是觉得心里厌烦,原本想对她说的话,看到她还倔强不满的脸色时,突然化成一声叹息:“过会儿我让连瑶绞二两银子给你,看在这些年咱们主仆一场的份儿上,明日我会休书一封让苏家将你带回去,也全了咱们主仆一场情份!”这话一说出口,连瑶与苏玉两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她,苏玉更是惊骇得连哭也忘了,只是傻愣愣的道:“三少夫人您说什么?”
“下去吧!”苏丽言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清丽无匹的柔嫩脸孔上露出淡淡的不耐之意,又叮嘱连瑶:“今儿晚上就不用让苏玉当值了,派个人替她收拾东西就是。”
连瑶尴尬无比,顶着苏玉要吃人似的目光,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苏玉此时也知道苏丽言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当下心里一慌,原本要跑出去的身子又折了回来,软软的跪在苏丽言面前:“奴婢可是犯了什么错惹三少夫人不快?”她有些不平,嘴唇抖了抖,眼睛里泪花在滚动。被苏丽言送回苏家,就证明她是被苏丽言不喜或者是因为犯了错,不论哪一种,往后苏家众人看她的目光肯定有异。更何况苏家诸人可不像苏丽言这么好的性子,苏玉想到苏秉诚的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又摇了摇头,再想到姑爷元凤卿俊美无双的脸庞,那冰冷的双眸时时刻刻印在她心间,又是教她惶恐又是叫她心醉,更是不愿意离去:“奴婢不回去。”
“由不得你!”苏丽言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理睬她,只是端了微冷的粥喝了两口,苏玉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说明在她心里觉得自己的行为根本没错,不承认以下犯上没有规矩,就证明她根本没将自己当成主子,或者,没将自己当作奴婢!不论是哪一种想法,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留她在身边只是祸根,更何况最近元凤卿对她死缠烂打的行为已经颇有不满了,前儿夜里回来时警告过她,说她再不出手,他就会亲自出手收拾苏玉。
自己出手只是送苏玉离开,要是真让元凤卿出手,如今消失不见的玉珍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了。想来他是看在苏玉是自己陪嫁丫头的份上,才容忍了一段时间,但那人毕竟不是个好性子的,苏玉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甚至连他的容貌都比不上,他觉得不耐烦忍不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奴婢不回去!奴婢侍候过三少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奴婢当时保护过您,还险些毁了容貌,三少夫人您不能这么对奴婢!”苏玉又急又气,忍不住一下子哭得伤心又难受,眼带指控的看着苏丽言,愤愤不平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婚事起了波折
苏丽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手里的碗重重磕在桌子上头,冷冷盯着苏玉看,半晌没有说话。这丫头说这些话估计没什么想陷害她的心思,不过这话在旁人听来怎么就像是认为她刻薄寡恩,容不下对自己尽心侍候的贴身丫头了?苏玉这样无心的话也能给她惹出一桩事情来,就像以往好几回般,都因为她的性格而冲动坏事,最后连累到自己。苏丽言越想心里越是不屑,深呼了两口气,也不与她计较,只是本来还想给她留几分体面,她如今这么一闹,能完好无缺送她出元府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再送什么钱财物什!
“侍候主子是你份内之事,没有什么功劳苦劳之说,至于其它,我也懒得再与你多说,既然你不耐烦,我立即命人送你出府,如果不愿意,那么明儿一早找了伢婆来,将你发卖出去!”跟一个下人计较实在是有失身份,更何况苏丽言与苏玉之间沟壑不止差了一点半点。曾经苏丽言是想要苏玉好好替自己做事,往后必不会亏待了她,往后给她找个好郎君,还她自由身,再奉上银两财物,叫她下半辈子能过得舒适;谁知苏玉倒当真是想与她分忧,不过她的分忧与苏丽言所想的不同,她费尽心机想爬上元凤卿的床,一心一意要跟苏丽言分享丈夫,如今行事还越发不靠谱,成日又没个规矩,大夫人徐氏如今虽然被圈了,但好歹外头还有一个元湘凝与太夫人,哪日余氏腾出手来,苏玉这个现成的把柄,可不是时常在给她捅篓子?
一听苏丽言这话,苏玉脸上露出惶恐之色,立马尖叫了起来:“奴婢不服,奴婢不回苏家,奴婢已经是三郎的人了”
她话还没说完。屋子里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苏丽言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回头朝外室门口处看去,见到新换过一身玄色裹边黑衣的元凤卿正巧进来。一身黑色衬得他白皙俊郎,面如冠玉,双眸如点墨般,只是此时他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坚毅的下巴绷出流畅的线条,显然是已经怒不可遏了,连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不住哆嗦,在元凤卿气势下撑不住,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苏玉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下意识回头一看,脸色登时煞白一片。
“送走或打死,自己选一样就是!”元凤卿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就朝苏丽言走了过来。他虽然没发火。但这样冷淡淡的模样比发火还要令人害怕,苏丽言勉强站起身子,也觉得双腿有些虚软。连忙迎上前来,强笑道:“夫君怎么回来了?”一般这个时辰里元凤卿都是早早的出门不见,直到晚间时候才回来的,因此她才想到在这个打发了苏玉,免得叫他看了心里不耐烦,谁知苏玉这闯祸的,正巧赶在这节骨眼儿上说出那样的话。
人都说走衰运了喝凉水也塞牙缝,苏玉这自身性格大大咧咧没个规矩就不说了,连运气也如此不好,苏丽言眼皮微垂。心里纠结了一阵,看元凤卿冷淡到近乎冷漠的脸色,虽然他平素就是这个模样,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看起来就是极为不高兴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给元凤卿奉了茶。看他已经换过了衣裳,而且不像是要在屋里久坐的模样,因此也没张罗着要侍候他换衣裳,只是温柔的笑:“夫君坐一会儿,用过早膳没有?”
元凤卿目光早已经看到桌子上还没撤下去的早膳,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知道她是在用膳的时候打发丫头,刚刚苏玉的话他耳力过人,早听见了,虽然知道苏丽言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想到苏玉是她赔身丫头,又一块儿陪嫁过来,怕她顾念二人情份不加处置了,因此才决定横加干涉,没想到这丫头倒是大胆。
一想到这儿,元凤卿答非所问,直接将目光移到还站着的苏玉身上,口气森寒:“要死还是要走?”他其实早不耐烦了,这苏玉身为苏丽言身边的丫头,却一天到晚的见了他就缠人,要不是怕自己出手让苏丽言脸上不好看,他早就忍不住了。这院子毕竟苏丽言才是女主人,自己就算是心里有所不喜,也得给她脸面让她自个儿作主才是,免得下人们轻视了她,可惜苏丽言也是拖到如今才动手,元凤卿看了妻子一眼,没有说话,而苏玉在他气势所慑下,也坚持不住,跟着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胡说八道的,奴婢愿走”她声音抖得不成音调,却是不敢再看元凤卿的脸,原本期望了许久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没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只有骇怕到僵硬的紧张,等元凤卿目光一移开,苏玉就如同死过一回般,原本僵直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后背浸出一层冷汗,才敢松了口气,哭着说出话来。
苏丽言似笑非笑,亲眼看了一回什么叫做传说的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没想到苏玉肖想了元凤卿这么久,连女儿家的清白也敢拿出来胡说八道,这会子真见了人却又跟吓破胆似的。此时元凤卿表情虽然淡然,不过眼睛里却透着不满,她也不敢多加耽搁,连忙命人将苏玉东西收拾了,立马要送她回苏家去,又先打发人快步去盛城向苏家通个讯儿,等一切折腾完了,元凤卿早就已经离开了院子,也不知道回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苏玉的事情就忙了一上午,午间时候苏丽言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刚用过膳,就看到连瑶表情紧张的小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苏丽言眉头略微2皱了皱,这才回头看她。连瑶做事一向沉稳,最近被她敲打过之后性情明显更成熟了几分,还难得看到她如此慌张的模样,苏丽言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没等她开口直接发问:“周姨娘殁了?”
连瑶气喘吁吁,这是她刚刚出去得到的消息,谁知还没开口,苏丽言就已经猜到了,她顺了两口气,才说道:“奴婢本来是想出去给三少夫人准备些热水净手,谁知刚出去就听外头乱成了一团,打听之后才知道周姨娘病情加重,午间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这会儿府里正准备着扯黑白布发个丧。”
苏丽言一听之下就愣住了。虽然她心里猜到周姨娘应该是不行了,不过却没想到如此之快,心下不由一沉。元湘凝母女实在是太心急了些,不过她一想到元湘怡的婚事,又并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可惜了周姨娘母女,眼见着快要熬出头,又出了这么一个变故,元湘怡六月要出嫁,如今都已经五月中了,眼见着不过还有十几日时间而已,周姨娘感染的是小风寒,虽说被人动了手脚,病得厉害,可惜她年纪不大,只要好好养养,或者是拖上个十几日时间再死,那都无所谓,但没想到昨晚发病,今日就没了,这下子元湘怡要守孝,看来六月是出不了嫁了。
而如此一来元湘凝的时间就被争取了起来,原本她在六月之前一定要招到夫婿,可如今元湘怡要守孝,照规矩来说周姨娘虽然是她生母,却不是正经主子,只需守上一年就可,而元湘凝是元家嫡女,周姨娘位份低下,算不得她长辈,因此周姨娘的死于她婚事无碍,所以她自可以欢欢喜喜的挑自己的良人,而且时间还不用如此的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