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试婚 作者:紫伊281

第一章 兄妹

竹篱茅屋趁溪斜,春入山村处处花。无象太平还有象,孤烟起处是人家。

丰安县下有一村,名曰涧西,该村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人口简单,然其背倚青山,一条山涧潺潺绕村而过,风景甚是秀美,村前是开阔的桑田稻田,桑田荫荫,稻田泱泱,看着甚是富饶。事实如此,涧西村,家家有良田,户户弄桑麻,男耕女织,算得上丰安县下小康村一枚。不过却有一户人家是例外,就是村东头林姓人家。何故?涧西村民大多姓金姓陈,只此一户林姓是外来的,没有良田,以打猎为生。

晨曦初透,村长金富贵家的大公鸡才打第一声鸣,村东的林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林兰把煮沸了的粥放到小炉子上温火慢炖,换上蒸屉蒸馒头,又从简陋的橱柜里端出昨晚的剩菜来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俨然是个勤劳的姑娘,当家的好手,可惜,这家的当家并不是林兰,真正的当家此时还躲在被窝里。

东头的主屋里,一个圆脸的妇人一手支着脑袋,一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扯住了身边正在穿衣的男人,嘟着偏厚的嘴唇,睡眼惺忪,娇滴滴的求着:“再躺一会儿嘛天还没亮呢”

男人失笑,拨开那只在他胸前作怪的手:“还早啊妹妹早饭都快做得了。”

女人嘴翘的更高了:“咱家又不采桑又不插秧,起这么早作甚?”

男人穿上半旧的短衫:“你身子不适就别起了,待会儿我给你把早饭端进来,今天我要进山一趟,村西的老灰头托我替他打两只雁,他家二小子要说亲了。”

女人忽的就来了精神,坐了起来,两只手搭上男人的肩头,胸前的两堆肉紧紧顶着男人的背,一下一下的蹭:“别人的事你倒是记的清楚,也不管管自己妹子的事,你妹子今年都十六了,村里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都许了人家了,就你妹子,挑三拣四,十里八乡的,就没一个入得了她的眼,再这么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还有哪个好人家肯要她?知道的,说她心气高,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做哥嫂的不把自己妹子的终身大事放心上,再说了,咱们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等孩子出生,又多一张嘴,这日子就越发艰难了。”

男人叹了口气:“你说的在理,可是…娘临终时有吩咐,妹子的婚姻大事让妹子自己决定。”

“我看婆婆当时是病糊涂了,谁家闺女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就没听说过哪个姑娘家的婚姻大事是由自己决定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难不成她一日不肯嫁,咱们就一直养着她?”女人冷笑。

男人系腰带的手停滞了一下,说:“这两年多亏了妹妹时不时的上山采药补贴家用。”

女人不满了,狠狠的在男人腰上掐了一把:“你的意思是,这个家就我一人是吃闲饭的?”

男人默默:确实如此啊你嫁过来三年,就没见你干过一日的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多心了。”男人支支吾吾的说。

女人改掐为捶,咚咚咚,打鼓似地,嘴里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们老林家要田没田,要地没地,一个老娘病歪歪,一个小姑吃闲饭,十里八乡的,有哪个姑娘肯嫁你,要没有我,你现在还不是光棍一条?我嫁你图你什么了我?我们村的翠花长的比我难看,嫁妆没我多,可人家呢?前阵子我见着她,她手上都戴了两个银镯子了,我有什么啊?我跟你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了吗?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妹子补贴的那点家用,给她自己一个人吃都不够,更别说添衣添袜,等将来你妹子出嫁,我这个做嫂子的还得赔上我的嫁妆给她置办嫁妆,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女人哭骂着转而打自己的肚子:“我苦命的儿啊你真是投错了胎,摊上这么个没用的老爹,娘对不起你呀…”

男人见女人闹起来,急的满头大汗,忙捉住女人的手,压低着声音求饶:“你莫哭,莫哭,小心哭坏了身子,是我错了,我错了成不?可别吓坏了孩子。”

女人哭的越发起劲,一声比一声高。

男人束手无策,心里防线轰然崩溃:“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成不?都依你。”

女人立马收声,小眼睛硬是撑的炯炯有神,不见半滴眼泪,指着男人:“这可是你说的。”

男人被动的点头:“我说的。”

女人又得意起来,拉过男人,黏在他身上,嗲声嗲气的说:“我也是为你妹子好,她既看不上乡野农夫,咱们就帮她往远处找,可咱们天天在这山里转悠,能认识几个人?所以呀,我已经请王媒婆帮忙留意留意。”

男人听婆娘说的有理,开了笑脸:“行,这事你多费心。”

身后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林兰手中锅铲上下翻飞,头也不回的说:“哥,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不急,还早呢”林风拿了个木盆到水缸边舀了两勺水洗脸。

林兰偷偷偷瞄了哥一眼,刚才嫂子的哭骂她都听见了,一共就这么三间屋子,还都是破门板,没啥隔音效果,该听的不该听的,包括半夜里床板有节奏的咯吱声,都无一遗漏的进了她的耳朵。

打从去年她拒绝了嫂子她家堂兄的求亲,嫂子就对她很有意见,三天两头给她出难题,她一概不理,开什么玩笑,嫂子家堂兄是个瘸子,让她去嫁给一个瘸子,门都没有。后来嫂子又给她说了几个对象,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好吃懒做之辈,一个劲的要把她往火坑里推,要不是娘早看清了嫂子的真面目,留下了亲事让她自己做主的话,这会儿她不是在火坑里,就是被逼离家了。

汗穿越大军浩浩荡荡,前世身为豪门千金的她,显然运数已尽,穿越的时候没瞅准落脚点,重生在涧西村最穷的老林家,不得不承认,老天是公平的,让你饱享了物质财富就让你的精神财富匮乏,前世的爹妈就知道赚钱,给她花不完的钱,却极少给她亲情和关爱,这一世,过的是吃糠咽菜,粗布麻衣的生活,却有一个极疼她的娘和宠爱她的哥,她认了,穷就穷一点吧一家人和和乐乐,团结一心,凭借她在二十一世纪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带领全家奔小康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天违人愿,不等她建设美好家园的行动开展起来,另一个改变老林家命运的人出现了。

三年前嫂子进了门,在这里,林兰忍不住再次对古代的婚姻制度表示强烈的不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不靠谱了,相信媒婆的嘴不如相信这世上有鬼,尤其那个王媒婆,当初就是王媒婆来家,舌灿莲花,把个好吃懒做的婆娘说的跟现形的田螺姑娘似地,贤惠与美貌并重,哥砰然心动,娘立即拍板…我的媳妇儿就她姚金花了。等到花轿抬进门,才发现上了当,悔之晚矣短短三年,原本体弱多病的娘就被气死了,老实巴交的哥只知道息事宁人,忍字诀练的比他百步穿杨的箭术还要精湛,林兰知道,这个家她是呆不了多久了,林兰用力挥了几铲子,铲子跟铁锅摩擦,咔咔作响,她的未来绝不会轻易让人左右。

林风洗漱好先给媳妇送早饭,再回来吃,林兰已经替他装好了粥,放好了筷子。林风乐呵呵的端起碗来,稀里哗啦,一下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看着在忙碌的妹子,心里有些歉疚,娘走了以后,这个家都是妹子在操持,要上山采药,要做家务,说起来,自己婆娘的确是太懒了,他也说过她几回,可每次都闹不过她,为了息事宁人,也只有让妹子吃点亏了,但愿将来妹子能许一个好人家,不用再这么辛苦。

林兰热好了咸菜端过来,却见哥正看着她,脸上露出深深的愧疚和心疼,林兰明白哥的心思,故意瞪了哥一眼:“哥,你看啥呢?”

林风忙掩饰道:“没啥,妹子熬的粥真香。”

林兰心里苦笑:“我再给你装一碗。”林兰拿了空碗又去装了两大勺。

林兰摊开一块蓝色印花土布,把几个馒头和一壶水放上去,两边卷好,中间打了个结,边说:“哥,馒头我已经给你包好了,里面夹了咸菜,还有水也装满了,你渴了就喝,千万别喝山里的泉水,那泉水看着清澈,其实里面有很多小虫子的,喝多了,肚子里长虫子就麻烦了。”自从娘死后,照顾哥就成了林兰的工作,屋里那个懒婆娘从来都不会关心这些,就收钱的时候积极,看见铜钱,两眼冒绿光,嗷的一声就扑过来。

“妹子,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哥,哥为你做主,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子,不想你委屈了。”林风关心道,说句心里话,那个王媒婆,他是不太信的过的。

林兰面上一窘,小声道:“哥,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嫂子其实也是关心你的,就是她的眼光…”林风想解释一下,免得妹子往心里去。

“你小声点,就不怕嫂子听见跟你闹。”林兰忙压低了嗓子警告他,屋子里那个心眼比针鼻还小,要是被她听见哥说她眼光不好,肯定又要闹的鸡飞狗跳。

林风忙缩头,心有余悸的回头瞅了瞅那扇门,再不敢说话,大口大口的啃着馒头。

林兰暗暗摇头,姚金花会为了她好,打死都不信,也就哥这样的老实人才会信,要不是怕哥夹在中间难做人,她早就跟那懒婆娘干上了。

第二章 吃闲饭的人

第二章 吃闲饭的人

兄妹二人吃过早饭,天也亮了,姚金花还赖在床上,林兰送哥出门后,就在院子里切晒干了的草药。

“哟…林兰今儿个在家呢”

林兰抬头一看,是王媒婆,站在篱笆外笑的跟朵菊花似地,嘴巴咧的能看到臼齿,眼睛眯成一条线,眼角的皱纹绝对可以夹死两只苍蝇。

林兰翻了个白眼,故意东看看西看看:“一大早的我怎么听见老鸹叫。”

王媒婆敛了笑,嘴角微微抽了两下,讪讪道:“林兰姑娘,你嫂子在家?”

林兰冷哼一声,说:“你找我嫂子作甚?我嫂子又不要再寻人家了,这没你什么事,王媒婆请回吧”

王媒婆做这一行数十年,配成佳偶寥寥,怨偶倒是无数,早已听惯了冷嘲热讽,连扫帚、菜刀也是见识过的,媒婆的行当练的不仅是嘴皮子的功夫,还有脸皮的厚度,由于风评不佳,现在很少有人请她保媒,好不容易以前的老主顾愿意关照她的生意,她岂能让人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哟林兰姑娘真会说笑,我今儿个可是专门为你来的,快请你家嫂子出来吧”王媒婆说着自己动手开了篱笆门。

林兰提着切草药的菜刀,三两步冲到王媒婆面前,叉腰挡住去路:“一、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谁也别想插手,所以用不着你王媒婆;二、你王媒婆名气太大,人称火坑推手,所以,不敢请你王媒婆;三、你前阵子给春芳说了个二傻子,把陈亮叔气了个半死,陈亮叔可是放出话来,见着你王媒婆非得扒了你的皮,你要是再不走,我马上去通知陈亮叔。”

王媒婆见林兰气势汹汹,手里的菜刀明晃晃,再想到陈亮那个倔老头,不禁打了个哆嗦,嘴角一抽,咧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林兰姑娘这是打哪听来的闲话,春芳的事是个误会,那个二傻子只是老实木讷一点,可不是真傻,是陈老头他自己说要给春芳找个老实本分的,我王媒婆做了几十年的媒婆,从来都是凭良心说话的…”

“这些话,你留着跟陈亮叔去说吧我可没工夫听你瞎扯,哟说曹操曹操就到,那边不是陈亮叔么?哎…陈亮叔…”林兰把脖子一梗,挥舞着菜刀大声喊道。

王媒婆吓的,忙道:“林兰啊,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急事要办,我先走了,改天再来啊”王媒婆转身就跑,脚下一不留神被颗石子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顾不得呼痛,头上的大红花掉了也顾不得捡,速度爬起来一溜烟跑出了涧西村。

林兰看着迅速消失的王媒婆不禁咂舌,竟不知,逃命也是王媒婆的强项。

姚金花在屋子里睡得昏天暗地,正梦见林风给她弄了只肥嫩的烧鸡,她掰了只鸡腿,刚要啊呜一口,就被林兰的喊声给惊醒了,到嘴边的烧鸡飞了,姚金花火冒三丈,一咕噜爬起来,开了半扇窗,骂骂咧咧:“作死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种地不出秧的坏种…”

林兰听了也不恼,故意大声对着空气说:“村长好啊我哥上山打猎了,啊…您问刚才谁在骂人?哦是我嫂子,嫌我干活动静大了点,吵着她睡觉了。”

姚金花闻言,满头黑线,这个死丫头,在村长面前胡说什么?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姚金花嘴里嘀嘀咕咕咒骂着,连忙披了衣裳起来,得赶紧在村长面前亮个相,以示死丫头在说谎。这个涧西村,唯一能让姚金花犯怵的就是村长了。

“村长…”姚金花头都来不及梳,就着脸盆里的水抹了下头发,从屋里冲了出来,可院子里哪有村长的影子?就一个林兰坐在小板凳上切草药。

姚金花眉头一皱,瓮声瓮气的问:“村长呢?”

林兰头也不抬:“走了。”

姚金花气愤难平:“你怎么跟村长说我在睡觉,你安的什么心啊?”

林兰的大眼睛眨啊眨,无辜道:“怎么是我说的呢?不是嫂子自己喊的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兰捏着嗓子学着姚金花的腔调。

姚金花为之气结,想想刚才确实是自己囔的,而且还囔的很大声:“那你不会帮我解释解释吗?我现在怀着孩子,贪睡是正常反应。”

林兰失笑:“好,我下回见到村长跟村长解释一下,我嫂子以前贪睡是为怀孩子做准备,现在贪睡是因为怀了孩子,将来贪睡是因为带孩子太辛苦,这样成么?以后嫂子就可以名正言顺,放心大胆的睡了。”

“你…不必了。”姚金花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掐一把。在林风面前伶牙俐齿的姚金花一遇上林兰就言辞匮乏、讨不到半点便宜,这是最让她头疼的事,她恨不得给林兰找个厉害的婆家,粗暴的丈夫,一天三顿骂,三天一顿打,叫她天天以泪面这才解气。那个王媒婆怎么回事?说好了这两天就给她答复的,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心情不好的姚金花开始挑刺,颐指气使的说:“碗洗了没?锅涮了没?衣服洗了没?这家可养不起吃闲饭的人。”

林兰慢吞吞的把切好的草药都倒进篓子里,很是无奈的口吻:“是养不起啊所以我哥天不亮就上山打猎,我呢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现在我得去县城送草药了,换两个铜钱,哎…养个吃闲饭的人可真不容易。”

姚金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面黑如锅底,几乎要扑上来撕烂林兰的嘴。可林兰擦干净菜刀,随手一甩,菜刀“噔”的扎进了砧板,姚金花顿觉得身上某个地方一痛,忙收起了要跟林兰拼命的念头,暗自郁闷:不怕小姑刁,就怕小姑会耍刀,她这个小姑曾经一把菜刀飞出去,斩断正在爬行的毒蛇,不偏不倚,正好在七寸上。

林兰无视噎住的姚金花,跟她斗嘴,她姚金花还嫩了点,就算来横的,她也不怕,她在这个家的处事原则,一、决不在大哥面前说姚金花的坏话,因为说了也没用,大哥已经被姚金花吃的死死的,她不做无用功;二、若非情不得已,决不跟姚金花起正面冲突,就算是为了哥,她也得维持表面的和谐,但是,倘若姚金花做的太过分,她也不是好惹的,林兰背起竹篓往外走,边说:“嫂子,我走了,估计天黑才能回来,午饭和晚饭就你自己解决吧不用管我了。”

姚金花嘴里暗骂:谁要管你,最好永远别再回来。不行,她得去找王媒婆,赶紧把这个厉害的小姑推出去。

第三章 躲避

第三章 躲避

林兰走出不远,就看见村长金富贵正一手拿着烟杆,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弓着脊背满村的瞎转悠。每天早晚,他都要转上这么一圈,例行公事,有点领导视察的意味,好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邻里纠纷,维持涧西村昌平和谐景象,该送温暖的送温暖,该做规矩的做规矩,心慈手不软,村民们又敬他又怕他,林兰常想,金村长这种人要是搁在现代,绝对是优秀共产党员,人民的好干部一名,给评个新时代的焦裕禄也不为过。

“村长好”林兰上前热情的打招呼。

金富贵眯起眼嘿嘿笑:“林兰,又上山采药啊?”

“今儿个不上山了,我进城,对了,金大**腿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带几贴草药回来?”林兰问道。金大妈上个月爬梯子整理蚕宝宝粪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小腿骨折,是林兰给医治的。

金富贵滋吧抽了一口旱烟,吐出几个烟圈,笑呵呵的说:“多亏了你的草药,你金大妈已经好多了,都能下地了。”

“这就好,不过还是得小心些,先不要干重活。”林兰好心提醒。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留病根。

金富贵笑眯眯的晃了晃烟杆,表示他知道了。

别过村长,林兰来到村口,刚踏上石板桥,只见对面来了一群鸭,鸭子大摇大摆,丝毫没有要给林兰让路的意思,林兰只得先让到一边,让鸭子大军先过。

“林兰,你进城啊?”赶鸭子的大婶嗓门极大,声如洪钟,一开口,引起鸭群一阵骚动,还以为主人嫌它们走的慢,有几只鸭子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差点撞到林兰身上。

林兰忙缩脚,冲大婶讪讪:“金大婶,今天怎么您亲自放鸭啊?”

“保柱进城了,只好我来放鸭,哎呀你说我家保柱,又不会做生意,偏要他去卖鸭蛋,林兰,你待会儿进了城,顺道去城西集市上看看我家保柱,帮他吆喝几声,免得他又提了一篮子鸭蛋回来。”金大婶拜托道。

林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保柱今年十九,人看着倒挺机灵的,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村里的姑娘多的是,怎的偏就认准了她林兰,她上山采药,他就上山砍柴,她进城卖药,他就进城卖鸭蛋,为此,林兰每次出门都故意不定时,不定地点,让人无规律可循,可人家保柱也很聪明,每回就在她必经之路上等着,林兰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保柱这会儿肯定提着一篮鸭蛋坐在进城的路边上等她。

“哦好的。”林兰很勉强的答应下来,其实保柱哪是不会做生意,而是一进城就跟在她屁股后头转,根本没去卖鸭蛋。林兰心里盘算着,走哪条路才能避开保柱,她可不想走哪都跟着一条尾巴,更不想吃那腥味极重的鸭蛋,煎的炒的还行,白煮的实在难以下咽,想到保柱殷勤的往她怀里塞鸭蛋,林兰就忍不住犯恶心。

林兰站在路口寻思了一下,决定绕道隔壁的源东村,虽然要多走上四五里路,总好过与保柱结伴同行。

源东村与涧西的风景迥然不同,涧西是蚕桑天地,而源东则是果树园地,每年这个时节,满山的桃花盛开,姹紫嫣红,花影醉人。

权当去赏一回风景吧这样想着,那多出来的四五里路便很值得了。林兰兴冲冲的往源东村走去,转过山坳,眼前豁然一亮,一大片一大片深浅不一的红,如天边落下的云霞,铺满整个源东村,真有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之意,连空气中都透着微甜的花香,真是人间仙境啊林兰大为感叹,可惜手上没有相机,要不然,就可以把这些美丽的景色留下来。

在桃林里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林兰看天色不早了,再不加紧赶路,就赶不上胡记药房的饭点了,只好收回留恋的目光,埋头赶路。

出了源东村,是一条弯曲的小道,宽窄恰好能容一辆马车经过。两边的田野里,开满了嫩黄嫩黄的油菜花,有几只蝴蝶在花间飞舞,远远的,可见农户们催着老牛在犁田,一派怡然的田园风光。

赏着美景,林兰心情舒畅,步履轻快,一路哼着小曲。

“秀才哥哥,您就答应了吧上我家做西席有什么不好?您若嫌束脩少了,可以提嘛…到时候咱们还能每日相见…”

前面传来娇滴婉转的声音,林兰抬眼望去,只见前面一棵古樟下,一个少女扯着李秀才不放,边上还有三个丫鬟,四个人恰好把李秀才给堵住了。李秀才神情有些窘迫,要推推不开,大力挣扎又显得有失风范,破口大骂更是做不出来,只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涨的通红,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尴尬,却更让人产生调戏的欲望。

说起这个李秀才,也是怪人一个,不知道他打哪来,也不知道他在何地中的秀才,只知道三年前,涧西后山添了一座新坟,坟边搭了一间简易的茅屋,李秀才就住在那间茅屋里,守了三年的坟,靠帮人写写书信、对联什么的换几个小钱度日,林兰很好奇,这哪够用啊可人家这三年确实就是这么过的。

他那破茅屋,林兰有幸进去过,简陋的不能再简陋,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破书桌,还有一个破炉子,一摞旧书就啥也没有了,真是有够穷的,连乞丐的家当都比他多,不过还算干净就是,纤尘不染的,和李秀才的人一样,虽然衣着寒酸,但从不见他那身半旧的月白长衫上有什么污渍。

那是去年夏天,林兰进山采药,遇见李秀才被一条毒蛇攻击,她一把菜刀飞过去,砍了毒蛇的脑袋,李秀才见毒蛇死了,掉以轻心,伸手去捡,结果被斩落的蛇头咬了一口…要不是她医术高明,李秀才这个花样美男的小命就终结在花样年华了。她好心好意的照顾了他几天,最后连句谢谢都没捞到,想到这个,林兰就一肚子气,她帮村里的大黄狗接过断腿,那狗狗都知道好歹,见到她就拼命摇尾巴讨好。

眼看着李秀才遭人调戏,林兰打算视而不见,她虽学医,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但是救美男与女色狼之口不在她的职业道德范畴以内。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把那个不要脸的少女狠狠鄙视了一顿,她装看不见无非是不想惹事,可人家居然也装作看不见她,对李秀才肆意调戏,只差去脱人家衣服了,真是世风日下,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姑娘…”李秀才急声唤住了她。

林兰停下脚步,慢悠悠的转身,只见李秀才眼巴巴的望着她,面有恳求之意。

第四章 解围

第四章 解围

有些男人装可怜只会让人恶心,但是一个清俊儒雅,文质彬彬的男子只需蹙蹙眉头,露出点忧郁的神色,就很容易激发一个女性潜在的母性保护欲。

人家都开口相求了,林兰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故作意外:“咦?这不是李秀才吗?你不喊我,我还没注意到呢这位是…”

李明允趁着张家小姐一愣神的机会,忙甩开了她的手,介绍道:“这位是张大户家的小姐。”

原来张大户家的小姐,难怪这么不知廉耻,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色狼生的小色狼就敢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少年,林兰对这位张家小姐越加鄙视。

张家小姐很不高兴的白了林兰一眼,所有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是她的仇人,尤其是跟李秀才认识的漂亮女人,仇上加仇。

感受到张家小姐散发出强烈的敌意,林兰恍然的哦了一声,皱起眉头问李秀才:“李秀才,你身上的烂疮好了?”

李明允的表情霎时精彩纷呈,有点莫名,有些尴尬,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愤怒,他什么时候长烂疮了?

不等李秀才回答,林兰继续道:“胡大夫可是说了,你身上的烂疮不是一般的烂疮,没有彻底痊愈是不能出来吹风的,要是恶化了,会全身流脓,腐烂而死,最可怕的是还会传染…”

张家小姐脸色大变,再看李秀才的眼神就跟看到瘟神一样,谁知道如此俊美如谪仙的男子,衣服底下还掩藏着一身丑陋的烂疮,想到自己刚才还去拉过他,碰触到过他的肌肤,顿觉身上阵阵发痒。

“张小姐,刚才你没碰到他吧?如果不小心碰到过他的肌肤,哦对了,碰到衣裳也是不行的,我劝你赶紧回家弄些艾草泡个澡,再用艾香熏上两个时辰,要不然被传染的话,会很悲惨的,你生的这般美丽,万一脸上长个疮…”林兰很认真很好心的提醒张家小姐。

张家小姐不等她说完青着一张脸冲李秀才低低咒骂了一句:“真是倒霉。”说罢拂袖离去,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三个丫鬟连忙跟上,须臾人车走远。

林兰看李秀才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神色间似有很大的不满,林兰没好气道:“哎我帮你解围你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拿眼瞪我?调戏你的又不是我?”

李明允动了动嘴唇,“调戏”这个字眼很是刺耳,不过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你也不能说我长了烂疮。”李明允蹙紧眉头。

林兰默默:我没说你得花柳已经很够意思了。

“你该不会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吧?刚才张家小姐拉着你不放,你也没这么凶啊”林兰深表怀疑的看着李秀才。

李明允被她一顿抢白,只觉胸闷气短,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不是。”李明允闷闷的说。

林兰犹自不忿:“不是你干嘛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就这点本事,你想我替你解围,还解的漂亮优雅,我可做不到,以后你再遇上什么麻烦,别找我。”

李明允脸上微微一僵,略显尴尬,细里想想,她林兰不过一介村姑,虽会一些岐黄之术,也是俗人一个?能把张家小姐诓走算是不错的了,想到那张家小姐回去得熏两个时辰的艾香,被熏的涕泪俱下,李明允的心情又好了几分,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不过被说成浑身长烂疮,还是让他无法释怀,当即淡淡的对林兰一拱手:“今日之事多谢了。”

林兰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给我找麻烦。”

李明允脸色微变,目光沉冷下来,她还好意思提上次的事。

外祖母患有风湿病,一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走路都成问题,听胡大夫说白花蛇浸泡的药酒,对此疾有奇效,可白花蛇在这一带并不多见,他在山中转悠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眼看就要得手,谁知斜地里飞出一把菜刀,把蛇斩成了两段,害得他在惋惜愤怒的情绪下,一时不慎被斩落的蛇头咬了一口,差点命丧黄泉,生生躺了数日,连外祖母的寿辰都错过了,他又不敢告诉外祖母实情,怕外祖母担心,这事被外祖母数落至今,李明允漠然的扫了一眼这个好心办坏事的始作俑者,懒得争辩,转身走人,只留给林兰一个欣长挺拔的背影。

林兰不禁讶然,他什么意思?人说滴水之人涌泉相报,他不报就算了,还甩脸给她看,秀才就很了不起吗?她林兰上辈子还是医科大的研究生呢有什么好拽的…林兰嘀咕了几句,负气的扭头就走。

呃不对,这是回家的方向,林兰转身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整了整背上的竹篓,加快脚步,迅速赶了上去。

林兰昂着脸神气十足的从李秀才身边走过,直到领先李秀才十几步才放慢脚步,悠闲自在的赏着田园风光,哼着小曲儿,还扯了路边几根狗尾巴草来玩,谁让她郁闷了,她就让谁更郁闷。

李明允错愕的看着在前面晃悠的林兰,听着她那透着愉悦心情的小曲儿,不由的唇线抿紧,她还真是不肯吃亏。一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小女人身后,怎么看怎么刺眼,他又不好跟她去争,有失风度。李明允当即停下脚步,索性等她走远了再说。

林兰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忍着回头看的冲动,回头看就说明她在意了,鬼才在意,不过是有点小小的失望而已,林兰挑了挑秀气的眉,收回捉弄他的心思,认真赶起路来。

看她渐行渐远,李明允不禁松了口气,刚才他还真有些担心林兰跟他杠上,这个女人不好惹。

林兰刚从小路转上大路,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兴奋的大喊:“林兰,林兰,我在这…”

林兰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哀叹一声:完了,还是被保柱逮到了。

那边保柱提了一篮子鸭蛋飞快的跑过来。

“林兰,你怎么这么迟才到,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保柱笑的十分灿烂,仿佛在宣告他有多聪明多睿智,不管林兰走哪条道都能被他等到。

林兰嘴角微搐,挤出个勉强能称之为笑的表情:“保柱哥,你等我有什么事吗?”

保柱十分自然理所当然的说:“和你一起进城啊”

第五章 别再跟着我

第五章 别再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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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觉得有必要跟保柱开诚布公的谈谈。

“保柱哥,以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换做在现代,要是有哪个家伙敢对她死缠烂打,她可没这么客气,直接拍飞,但这是在古代,保柱也没存什么坏心眼,不过是单纯的想对她好而已。

“那怎么行?我不跟着你我怎么保护你。”保柱挺胸梗脖的认真模样,仿佛保护林兰是他光荣神圣的使命,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兰看着他犹如起誓般郑重的表情,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呸呸保柱养鸭,她可没养鸡,林兰赶紧纠正自己的错误思想。委婉的说:“保柱哥,我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走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的。”

保柱一脸的无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说就让别人说去。”末了还虚张声势的补了一句:“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兰忍不住大眼瞪过去,恼道:“保柱哥,人言可畏懂不懂?你未娶,我未嫁,要是被人传出点什么闲话,我还活不活了。”

保柱愣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那你就嫁给我呗”

看似无所谓,但眼神里流露的期待与渴望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保柱清楚的知道自己配不上林兰,林兰是天上飞的天鹅,而他金保柱不过是水塘里的一只鸭,鸭子怎么配的上天鹅?但是,如果上天真的能赐给他这份厚爱,保柱发誓,他一定会把林兰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要是别的人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林兰早骂的他狗血喷头,可保柱不一样,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保柱这个人很烦,但说句良心话,保柱对她真的很好,她高兴的时候,保柱比她还笑的欢,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保柱就当她的出气筒。再看保柱一脸希冀又一脸忐忑的样子,林兰实在不想用难听的话骂他,只是沉着脸对他说:“保柱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然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保柱被林兰这样阴沉的脸色,淡漠疏离的口气吓到,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林兰的脾气不可谓不了解,当林兰连骂都懒得骂你的时候,就说明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保柱紧张不安起来,磕磕巴巴的想给林兰道歉:“林兰,你…你别生气,我错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我其实…”

看他紧张的额头都冒出汗来,林兰故意紧绷着一张脸,怎么的也得冷他一段,免得他不长记性。

“想我不生气,以后不要跟着我。”林兰凶巴巴的警告他,转身走人。

“啊?”保柱愣在那里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心里只有懊恼,一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骂道:叫你嘴贱,该…

林兰走了两步又走回来,伸出手:“把鸭蛋给我。”

“啊?”保柱一脸错愕。

林兰给他一记白眼,没好气道:“啊什么啊?再啊信不信我用鸭蛋砸你。”

保柱赶紧把鸭蛋给林兰。

林兰只觉手一沉,这篮子鸭蛋可不轻。

“你回去帮大婶干活,鸭蛋我帮你卖。”林兰用不容反抗的语气命令道。

保柱愣了一下才明白林兰的意思,露出涩涩的憨笑,挠着头皮:“林…林兰,你不生我的气啦?”

林兰捡了个鸭蛋作势要砸他:“你还不快走?”

保柱忙缩头:“好好,我走,马上走。”

保住三步一回头,林兰就一直瞪到他走远,确定保住不敢回来了,方才转身准备继续赶路。

“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