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乐和见她这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又拍拍她道:“行了,你回去吧,我还忙着呢,没空陪你。”

杜锦宁站起身撸了撸袖子:“老师,我帮您吧。”又看向关乐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不要赶我走。”

关乐和失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好,那就来。帮我把这些书都装到箱子里去。”

他宝贝他的书,从不让下人碰。既然杜锦宁要帮忙,那自然要抓壮丁了。

接下来十天,杜锦宁都在关家呆着,或是帮关乐和的忙,没事做了就陪他和关嘉泽下下棋,看看书。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有陈氏带着江家兄妹及汪福来等人收拾,也用不着她。

九月一日清晨城门一开,关家人便启程了。第二日,杜锦宁也带着家人并许成源一家,一起去了府城。

梁先宽府城事多,回来一趟便又回了府城;齐伯昆在漓水县有袁修竹作伴,不大愿意去府城,齐慕远便在家陪着他,打算府学开学了再去府城。因此并没有跟杜锦宁一路同行。

与她同行的,还有庄越一家,以及汪福来的一家人。漓水县的茶馆及书铺,杜锦宁交给了王路生。

路上,杜方苓提起了杜云翼和张氏,对杜锦宁一脸佩服:“宁哥儿,果然不出你所料,大伯和大伯母竟然提出帮咱们打理茶馆和书铺的生意。被我一口回绝后,大伯母还用祖父、祖母来威胁咱们呢,说她能力有限,要是祖父、祖母去府城找咱们,她怕是管不住。”

杜锦宁笑笑:“也就这么回事了。”

她跟张氏,不过是一场交易。现如今杜锦程托她的福,在曹记书印做账房;杜云翼也涨了月钱。而且别人看在她的面上,不敢随意欺负他们一家。张氏已从她身上得了许多好处了,想要再多那是不可能再给了。毕竟当年,小大房对小三房可没有半点照拂,反而还有一点子恶意。

杜方苓道:“可不是。我跟她说:你从咱们家得了诸多好处,可你们却没把祖父祖母管好,让他们来咱们家闹了一场,你怎么还有脸再提要求?这话把大伯母臊得再不敢说话。本来她还想要咱们卤豆干和茶叶蛋的方子呢,我一概拒绝。”

“做得好。”

杜锦宁欣慰。

她果然没看错,杜方苓是一把持家的好手。这强硬的态度,甚得她心。

他们此行一共四家人,除了汪福来这辆车,还雇了好几辆骡车。除了一家一辆坐人,还有几辆拉行李,江北兄妹俩也在行李车上。除此之外,杜锦宁还雇了三辆运货的骡车,专门运花木——她在昨日把庄子小院的花木都挖了起来,准备全部运到府城的新宅去栽种。

一路行来,虽天气还好,汪福来又跑了好几趟这条路了,何处歇息何处打尖,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杜方菲身怀六甲,车走得很慢。他们城门一开就从漓水县出发的,到府城的时候天已快黑,快到关城门的时候了。

杜锦宁、许成源、汪福来都是认得路的,大家便干脆兵分三路,杜家去了府学附近的小院,许家去贡院那边,汪福来和庄越则去了新宅子——因要安置买来的下人,姚书棋最先建的就是下人房。所以汪福来和庄越两家去了那边,是有地方住的。运花木的那三辆车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新宅子。

第437章 乔迁之喜

本来府学附近的小院以后是给许成源住的,此时安排他们住进去最合适。但杜家人多,且有下人,须得两个小院才住得开,便先这样安置了。等新宅子建好后,再让许家人搬过来。

到了小院,陈氏把小院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就十分喜欢,赞道:“这小院挺好的。”说完瞅着杜锦宁道,“要不然咱们就住这儿了?这儿离府学近,你来回也方便,不必跑来跑去的。”

杜锦宁笑而不语。

等明日看过新宅子后,陈氏就不会觉得这里好了。

在小院住了一夜,一家人第二日就去了新宅。

果然,陈氏看到新宅子,嘴张得老大,半天回不过神来。不停地问杜锦宁道:“这宅子真是咱们的?”

杜锦宁第一百零八遍地回答她:“是的。”

“天呐,怕是皇上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陈氏感慨一句。

杜方苓连忙制止她:“娘,这话不能乱说。”

“哦哦,不乱说,不乱说。”陈氏连忙捂了嘴。

杜方苓不叫陈氏说,她自己却也感慨上了:“这宅子真叫一个好啊。要是花木都长起来了,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漂亮的景致呢。”

杜方蕙近来对种植物已到了痴迷的程度,对杜锦宁道:“要不这园子的花木就交给我吧。”

“这次带来的花木今天我就叫人种下去;下次再买了苗木来,你就领着人种。”杜锦宁自己是没时间的,这件事交给杜方蕙最为妥当。

姚书棋一直跟在后面。此时见大家已把园子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他上前请示杜锦宁道:“少爷,要不要让下人们来拜见太太、小姐?”

杜锦宁摆摆手:“先不用,等明儿个搬进来再见。”

姚书棋和梁家的木匠们都很能干,杜锦宁回去的二十天里,除了那雕工极繁复的拔步床,其他家俱都已做好摆进去了,软装也购置到位了。

只要把院子外面的花木都种上,再把院子的青砖冲洗一遍,就可以入住了。

她转头吩咐江北:“你跟汪福来先陪太太她们回去。”又对陈氏道,“要是闷了,你们就让汪福来带你们到贡院那边找亲家母她们逛逛街。我今儿个要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就不陪你们了。”

“不用陪,你忙吧。”陈氏知道杜锦宁过几天就要入府学了,趁此时有空得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好。她深恨自己帮不上杜锦宁什么忙,只得带着女儿回去了。

杜锦宁送了她们上车,便转回来,吩咐姚书棋:“你去挑几个壮劳力过来,一会儿我指挥他们把昨日运来的花木给栽上。”

这些花木本来昨晚种上最好,但杜锦宁昨日在骡车上颠簸了一天,实在没精力管它们了。不过好在花木是经过了处理的,根上都带着泥,又包扎妥当,这两天又正好是阴天,耽误个一晚上倒不打紧。

杜锦宁在这边忙着,过了半个时辰,许成源来了,撸着袖子道:“锦宁,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

杜锦宁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这边忙着,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许成源笑道。

杜锦宁便了然,问他道:“我娘去你们那边了?”

许成源点点头:“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什么要帮忙的。家里如今买了下人,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动手了,只需吩咐一声便好。”杜锦宁笑道,她又指了指几个健壮男子,“那是梁家的工匠师傅,梁先宽知道我今天来,特意派了来帮忙的。所以人手完全足够。”

许成源看到屋子里有几个丫鬟在擦拭家具,收拾屋子;院子里则是几个男人及健壮婆子在杜锦宁的指挥下挖坑种花木,虽然一片忙碌景象,却有条不紊。他想了想,找了间空屋子,换上自己带来的短褐,也加入了种树行列。

杜锦宁见状,知道许成源的性子,便也没有拦着他,且由他去。

当然,他是文弱书生,又是大姑爷,姚书棋自然不敢让他真去挖坑,只让他帮扶一扶树木就罢了。

杜锦宁从漓水县带来的花木,也就挑了一些依照习性种在院子里,另有姚书棋按照杜锦宁吩咐买的花木也栽种了一些。杜锦宁还留了些空位,打算去齐府、关府和梁府剪些枝条做扦插,还有些地方下种子。

园子里哪处种什么花木,她可是都作了规划的,可不能乱种。

当然,剩下的那些活儿她打算都交给杜方蕙。

人多干活就是快,不过一天功夫,后院这个区域就收拾妥当了。有一些小细节,完全可以等搬进来后再慢慢处理。

“明日就搬家。”她宣布道。

“少爷,要不要看看日子?”姚书棋提醒道。

杜锦宁犹豫片刻:“那就看看吧。”

她自己倒没那么多忌讳,不过陈氏在这方面比较在乎。虽说她们也搬了不少次家,但这是杜家小三房第一次置办宅子,陈氏想来比较看重。

姚书棋一听,赶紧叫人去看日子。回来后就禀道:“后日就是好日子。”

好日子有很多,他知道杜锦宁过几日就要入府学了,自然得挑个最近的。把家安顿好,杜锦宁到了府学后也放心。

不过是搬个家,杜锦宁并不打算通知大家,决定一切从简。于是第三日上午,她们一行人按着挑好的时辰坐了辆骡车过来,打算把行李搬进去再放一放爆竹,把大门上的匾额蒙着的红布掀开就好。

却不想到了那里,远远就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定睛一看,除了梁先宽、许成源等,齐慕远竟然也在列。梁、齐都带了两三个管家、下人;许家则是一家三口,再加上姚书棋等人,那么宽的路也被占得差不多了。

汪福来把车停下,杜锦宁就下了车,一一打了招呼,问他们道:“你们怎么来了?”目光却在齐慕远脸上停了停。

“这不是你乔迁之喜吗?我们自然是来贺喜的呀。”梁先宽用手指遥遥地朝杜锦宁点了点,“你这家伙不厚道,要不是我们问了姚书棋,还不知道你今天乔迁入宅呢。都不通知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第438章 谁是“杜宅”

齐慕远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是搬个家,没啥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搬过,所以一切从简。”杜锦宁笑道。

说着她看向齐慕远:“你不会是特意为了这个从县里赶来的吧?”

“你第一次置新宅,我自然要来。”齐慕远道。

“那就谢谢大家了。”杜锦宁拱手笑道。

她是个十分有公共道德的人,觉得大家堵在这里也不怎么好,不见这条街上的的住户都派了下人来打听了吗?见得姚书棋把爆竹都准备好了,她便没再多话,上前接过青木手中拿着的竹竿,就往匾额上蒙着的红布挑去,随着红绸布飘落下来,“杜宅”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匾额上的大字,是杜锦宁央求关乐和写的,并在漓水县叫人做成了匾额,昨日按上了去。

姚书棋和江北、青木几人连忙大喊:“乔迁之喜了。”

“噼噼啪啪”地爆竹声也响了起来。

“大家请进。”杜锦宁把大家都请了进去。

乔迁入了宅,就会有客人上门,而厅堂是门面,必须得收拾妥当的。因此这处宅子收拾得最为齐整的就是厅堂了。过了八月十五天气便凉了下来,这十来天姚书棋特意照着杜锦宁的吩咐,买了些树回来栽上。虽没办法一下子绿树成荫,繁花盛开,却也不至于到处是裸露的泥土。

此时大家进了门,迎面便是一座假山。此时假山前面已栽了些花木,山石上还种了些植物,看上去已十分有模样了。

进了门杜锦宁便对陶妈妈道:“你领太太去后院吧,看看屋子有什么要改动的,赶紧去办。”

原先陶妈妈便被委以重任布置屋子,昨日杜锦宁又跟她说,让她协助太太管家,她心里十分感激。要知道她们这些主家获罪被发卖的下人,新主人会对他们多加忌讳和猜忌,一般是不会委以重任的。她现在十分庆幸自己一家能被杜锦宁买了来。

此时她答应一声,便引陈氏她们往右边方向去了。

杜锦宁则领着大家往左边去。

绕过假山,并不是一个宅院,而是一处景致漂亮的空间,沿着蜿蜒的回廊再往里走,这才看到三间高大的屋子。这便是杜家的厅堂了。

梁先宽道:“我们就不进厅里坐了吧。”他指着栽种了绿树的四周道,“先前来的时候,你还没把树种上,这里空落落的。现在把树种起来,景致就出来了,实在是好看。咱们再把这园子逛一逛?”

杜锦宁笑道:“得,别看了,就种了刚才和这里两个地方,还有后院我们住的院子,别处都仍是光秃秃的,跟原来一样。”

她这园子,梁先宽可不止逛过一次。

梁先宽还想说话,齐慕远就道:“就算不一样,今天也逛不了。行了,赶紧进厅堂里坐着吧。有什么好茶、水果地赶紧端上来。”

梁先宽诧异地看向他:“你没吃早饭来的?”

齐慕远还没说话,就见一个小厮领着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年轻公子,后面跟着的仆从手上捧着礼盒。

齐慕远便把下巴朝那边一扬:“看,贺喜的客人来了。”

原来,魏家的破宅子卖出去了,买家又建起了新宅,这段时间运材料、建宅子,动静也不小,这条街上的住户自然知道。他们早就派下人来打探消息了,姚书棋担心杜锦宁一家妇孺因身份不高被人欺负了去——一介秀才在这些权贵面前完全没有地位,他对杜锦宁的身份晦莫如深,只在话语间透露他们家少爷跟齐家少爷是莫逆之交。

当初买宅子的时候,齐家沈老头确实是向他们打听过消息的。而且建宅子期间,齐家人在这宅子也出出进进。所以大家对姚书棋这话深信不疑。

此时听得下人来报,说新宅子的主人今天乔迁,而且家主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大家便备了一份礼,让自家的少爷带着礼物来贺喜。

杜锦宁原先见沈老头儿说起过邻里之间相处的情形,预料到了这种事,所以早早就叫姚书棋准备好了。她把厅堂这里整理出来,也是为了这个。

这会儿见有人进来,她便抬眼去看,想知道来得最早的是哪一家。

却不想这一抬眼,看清楚来人,她脸上的笑容就敛了起来。

对面的人也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杜锦宁一行人道:“是你们?”

原来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考场里跟杜锦宁发生龃龉的杜哲彦。

杜家,杜哲彦。她淡淡一笑,原来如此。看来这位狗腿子没准还跟她有血缘关系呢。

对面的杜哲彦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一会儿这才盯住杜锦宁道:“杜宅?原来这是你家的宅子?”

杜锦宁点了点头:“对,是我的宅子。”

杜哲彦定定地看了杜锦宁一眼,目光又扫过站在杜锦宁身后的齐慕远和梁先宽,在齐慕远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道:“不管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家在这里住了七八十年了,葫芦巷杜家,说的就是我们家。我祖父说了,让你把门上的匾额改一个名号,杜舍、杜寓都行,别叫什么‘杜宅’。”说完,他对仆从道,“我们走。”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这一转身,就差点撞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人。

杜哲彦连忙对那人拱了拱手:“苏大哥,您也来了?”

那人却没回礼,只朝他点了点头,绕过他朝厅堂这边走来,老远就拱手对杜锦宁等人道:“榕树下苏家苏若虚,来向杜公子恭贺乔迁之喜。”说着又朝齐慕远笑道,“齐公子,你也在这儿?幸会幸会。”

齐慕远回了一礼,便向杜锦宁介绍这人:“这是前面苏家的二公子。苏公子前年就考上了举人。”

杜锦宁连忙回礼,又介绍了梁先宽,并邀请苏若虚进厅堂入座。

今天进新宅,陈氏听许成源回去描述宅子的情况,以及周边邻居们的身份地位,生怕别人瞧不起杜锦宁,特特做了几身绸缎衣衫,她们母女几个都是特意穿了新衣,好好打扮一番来的。

今天的杜锦宁穿了一身墨绿色绸缎衣衫,头上用同一布料做的头布扎着,越发显得冠面如玉、丰逸俊秀。那举手抬足间流露出来的泰然从容与自信,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气度。

苏若虚看到这样的杜锦宁,又看着这十分别致的偌大一个园子,对杜锦宁不敢有半分的轻视。待看到杜锦宁和齐慕远之间言行随意,完全是交情匪浅的模样,他言语之间越发客气。

之后又来了几人送礼,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本是打算过来走个个场,顺便探听一下这家人的底细。待看到这样的杜锦宁,以及他身边的齐慕远,再加上得知梁先宽的身份,大家都没有马上走,而是坐下来好好攀谈了一番。

从一大早一直折腾到中午,这才把这些人送走,杜锦宁只觉得身心都疲惫,她往椅子后面一倒,哀叹道:“累死了。”

梁先宽作为家主后继者,这种场面对他而言真是司空见惯了。他笑道:“以后你当了官,这种应酬就是家常便饭。反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了,说多了也就不觉得累了。”

杜锦宁摇摇头:“我不喜欢。”作为一个技术宅,她还是更喜欢跟植物打交道。

齐慕远笑了起来。

他此时正处于变声期,却没有像关嘉泽那样成了鸭公嗓,只是嗓音慢慢低沉下来,就好像小提琴过渡到了大提琴,声音依然好听。这下子他一笑,竟然带了一种特殊的磁性,十分好听。杜锦宁抬眼看去,只见少年眉目俊朗如远山黛水,平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五官全都舒展开来,竟然异常的好看。

这家伙,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

她在心里感慨一句,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齐慕远摇摇头:“没笑什么。”目光移开,不看杜锦宁。

杜锦宁歪着头瞅着他,一瞬不瞬,一副你不说我就一直一直看着你的架式。

梁先宽插嘴道:“他肯定觉得你跟他一样,高兴呗。”

杜锦宁依然一直瞅着齐慕远。

齐慕远终于受不了她了,投降道:“我是笑你,刚才一副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样子,我以为你很享受这种感觉呢,没想到人家一走你就这样子。要是让那些客人看到,还不定是什么表情呢。”

想像一下那些人的表情,梁先宽也笑了起来。

杜锦宁翻了个白眼。

“来,说正事。对于匾额,你打算怎么办?”齐慕远问道。

杜锦宁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道:“如果没有祖上的纠葛,而且他们好好地跟我说话,我自然会改,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个先来后到。可没有如果。”

梁先宽听出了话外音,十分意外地问道:“祖上的纠葛?你们家跟他们家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第439章 杜老太爷

杜锦宁点点头,也不瞒着他们,便将杜家祖上那段恩怨说了。

她道:“我也是这次回家,我伯祖父提起祖上的宅子,我才知道是他们家的。有这段渊源在,我伯祖父又一心想压倒他们家,我自然不好就这么认怂,被人家放了狠话之后,灰溜溜地把匾额给改了。谁比谁高贵呢?就这么挂着吧。对外的时候,说清楚是巷尾杜家还是巷中杜家就好了嘛。”

齐慕远看看她:“对于他们家,你有什么打算?”

“我本不想理会他们的。那毕竟是三代之前的恩怨了,也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大事,无非是两房相争,我们这一房败走而已。说句不敬祖宗的话,我那位太祖父当年也不大争气,一来意志不坚定,受人引诱,二来意气用事,赌气离家出走。既然一代两代三代的都没有回来,我也不会多事跑去他家讨什么公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全当陌生人相处就罢了。”

杜锦宁叹了口气:“无奈那杜哲彦跟我不对付啊。我不惹他们,估计他却会来惹我。看吧,进了府学,他跟祁思煜肯定要为难咱们的。碍于你们的权势可能不敢当面做什么,可背后的小动作肯定是少不了的。”

“怕什么,他敢伸手,把他打回去就是了。”梁先宽道。

齐慕远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几位少爷,饭已摆在偏厅了,请移驾过去用饭吧。”姚书棋过来请。

几人便去了偏厅。

现如今杜家新宅子的厨房由朱大娘管着,做出来的菜还是挺拿得出手的。

吃过饭,三人定下了过几天去府学报道的时间,梁先宽便先离开了。

齐慕远道:“酒楼的铺面买下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厨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培训?”

“还能什么时候?就这几天有空。”杜锦宁又问,“厨子在哪里?”

“我家。”

“那我歇了晌就去你家吧。我把食材写给你,你让人采买了来,我教他们做菜。买食材的钱算在成本里面。”杜锦宁想了想,问齐慕远,“你家有多余的掌柜和账房么?”

齐慕远瞅了她一眼:“你别犯懒。掌柜和账房,我家只出一个,另一个你自己砸摸去。”

“嘿嘿。”杜锦宁讪笑两声。

齐慕远的为人她太清楚了,就不是个为了钱耍手段的。她也不怕齐慕远贪了她的钱去,这跟当初跟关嘉泽合伙,她要把权抓在手里不一样。毕竟关家情况复杂,有些话便是关嘉泽都做不了主。庄越先前受排挤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齐家跟关家不一样。她手下又没有合适的掌柜,这才想让齐慕远那里一块儿出了。

谁知道这主意行不通。

“哦,我想起来了,我伯祖父好像提过,那个杜家就是经营酒楼的,好像还不止一家。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家是不是还经营酒楼。要是仍做这一行,那就有热闹看了,咱们这死对手是妥妥的没跑了,哈哈。”

齐慕远无语:“你那是什么表情?有死对手你很高兴?”

杜锦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你不知道无敌是多么多么的寂寞。”

齐慕远翻了个白眼,对杜锦宁这臭不要脸的样子已经无力吐槽了。

齐慕远走后,杜锦宁就把庄越叫了过来,问他道:“我要开个酒楼,让你儿子当掌柜你觉得如何?”

庄越一愣,旋即大喜,跪下来磕了个头:“多谢少爷。”

他今年三十九,大儿子庄正平也有二十岁了,原先在关家一直在绸缎铺子里做事,庄越觉得儿子能力是够的,只是关家的关系户和排资轮辈的太严重,一直没能出头。没想到刚一到此处,杜锦宁就给他委以了重任。

这让庄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杜锦宁看看姚书棋,再看看庄越:“你们一个做我的大管家,一个做我的大掌柜,我家里和外面两个摊子就交给你们了。只要你们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少爷。”姚书棋也赶紧跪下,磕了个头。

杜锦宁叫他们起来,又对姚书棋道:“汪福来一家的卖身契,你叫他们签了。”这事是她从漓水县来的时候就跟汪福来说好的。否则她也不会让汪福来一家子跟着上府城来。

“是,少爷。”

杜锦宁又对庄越道:“你下午就带你儿子去齐府找忠伯,看看酒楼在哪里,需要如何布置,添置什么,都交给你们去办了。”

“好的,少爷。”

杜锦宁又想了想:“家里的账目,就交给四姑娘;外面的账目,交给三姑娘。”

姚书棋犹豫了一下,却没说话。

“姚管家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咱们主仆,弄搞吞吞吐吐那一套。”

“是。”姚书棋这才把自己顾虑说出来,“如果三姑娘以后是往外嫁的,管着家里生意上的账并无不妥,等她出嫁的时候把账目一交就可以了。可现在…”

他看了看杜锦宁,没有说下去。他知道杜锦宁能明白他的意思。

杜锦宁摇头道:“错了,三姑娘也是要往外嫁的。到时候她会嫁到鲁小北家里去,生意上的账目也会交过来。”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我手上缺人,只能这么着了。”

杜云翼倒想让杜锦程过来帮她做账房呢,可她哪里敢用?

这终是杜家的家事,姚书棋能提这么一句已是僭越了。听得杜锦宁这样说,他便没有说什么,按着杜锦宁的吩咐去办事了。

且说,杜哲彦回到家后,一进门就看到十岁的堂弟带着下人出去。

“三哥。”杜哲予见了堂兄,连忙站住,垂着手叫了一声。

杜哲彦皱着眉,问他道:“你去哪儿?”

“我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去前面找余睿玩。”

“别整日疯跑,多在家里念书习字。”杜哲彦教训道。

“是,三哥。”杜哲予见杜哲彦挥了挥手,赶紧跟一匹脱缰的野马,领着小厮飞快地跑了出去。

盯着杜哲予的背影,杜哲彦问自家小厮阿居:“你有没有觉得,那杜锦宁跟小七有六七分相像?”

阿居点头:“是的,少爷,七少爷跟那位杜少爷很相像。”说着他看了看杜哲彦,到嘴的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杜哲彦跟杜锦宁也有三四分相像。

杜哲彦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去了厅堂。

杜老太爷见孙子进来,问他道:“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去贺喜,总要在那里坐一坐,喝盏茶再走,不可能放下东西就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