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就没心思管他了吧,可以让他陪我们儿子一起玩!”苏彦说的时候一脸得意,小柒只能将脸埋在枕头上叹气。
她有时候实在熬不住,几乎是求他。
苏彦却总是淡淡地笑一声,然后道,“本王才没那么好骗!”
小柒因为苏彦那般说便千方百计地试探,却更加坚信尉迟无鉴是真的失忆,不但不记得过去,而且性格也变成十足的孩子,盅儿试过无数药方,都无成效。
小柒回了房内,尉迟无鉴随后跟进来,小柒便哄着他下了一会黑白棋,后来实在困了,攒着棋子趴在棋盘上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尉迟无鉴却不见了。
她起来找了一圈问下人他们说刚才还看到他站在门口,小柒一听立刻着急起来,让人去告诉盅儿。
因为尉迟无鉴不喜欢跟盅儿玩,而且看到盅儿就不高兴,所以盅儿一直在书房内看书配药方。一听到消息盅儿立刻出门寻找,后来得暗卫线报,尉迟无鉴出了门便乱走,他们跟了一段路竟然跟丢。
盅儿便立刻让人去报告苏彦。
没多久苏彦回来,脸色冷沉,一言不发。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柒抓住他的手,想到尉迟无鉴如今没了记忆没了武功心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她便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可以放宽心了。他根本不痴不傻,我早就说过他会演戏!”苏彦见她衣着单薄,脸颊通红,不禁蹙眉,揽着她快步回房。
小柒一脸担忧,“苏彦,你别闹,尉迟是真的走丢了!”
“那可麻烦,现在朝廷都想要他的命呢!”苏彦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苏彦,你怎么能这样!”小柒瞪着他。
“那我该如何?”他专注地盯着她,淡淡地问道。
“难道不闻不问吗?”小柒气结。
他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他才没那么容易痴傻呢!”
小柒惊疑地看着他。
苏彦点了点头,“刚醒过来的一阵可能有点迷糊,但是他内力精湛,不至于这样严重。所以我判断他装模作样,后来试探过几次,便越发肯定!”
小柒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气呼呼道,“他,太过分了!”然后又大喊盅儿,说要找尉迟无鉴算账。
盅儿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小柒立刻明了,“你们,你们都知道?”
苏彦笑了笑,“所以,他既然离家出走,可不能再回我们家的!”
可能因为过于担心,小柒身体便不舒服,晚饭以后去找盅儿聊天时候吃了几块油炸糕结果没多久便吐了出来。
盅儿看了她一眼,断定她怀孕。
小柒立刻将手伸过去,“号个脉!”
盅儿推开她,“我说你怀孕就是怀孕!”末了飞快地接了句,“别问我怎么断定的。”
小柒笑了笑开心地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慢悠悠地走。苏彦正在看书,见她进来便朝让她看过去。见小柒背了手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苏彦感觉气氛不对,捕捉到她脸上一丝不怀好意的神情不禁笑了笑,“想什么坏主意!”
这些日子她跟着“返老还童”的尉迟无鉴没少作恶,每日想些幼稚的事情来对付他。
小柒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坐下,摆弄着自己的衣带,“你真的不肯去找尉迟吗?”
苏彦瞄了她一眼,“找他回来装疯卖傻占我老婆便宜吗?”(老婆说法貌似唐朝就有。)
小柒脸颊顿时通红,本来以为尉迟无鉴是真的变成孩子的心智,所以他有时候对自己做的那些亲昵的动作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却异常羞窘。
“他走了不正好吗?”苏彦又看了她一眼。
小柒微微翘起唇角,“真的没危险吗?”
苏彦将她搂进怀里,“怕是别人要有危险了!”
小柒诧异,“谁?”
“宋祁安!”苏彦淡淡道。
小柒不解。
“先说你刚才要说什么。”他笑着吻她,方才她坏坏的笑让他心头发麻。
小柒脸红了红,“也没什么,就是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需要早睡晚起,所以你不能再打扰我休息!”
苏彦擒住她的手,飞快地拉松她的衣带,附耳轻笑,“那就睡觉之前打扰吧!”
“不可以!”小柒用力地挣扎,“宝宝会恼的!”
苏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喜道,“你有身孕啦?”
小柒咬着唇,笑微微地睨着他,“所以,以后你最好老实点!”
“我还是先去找尉迟无鉴!”他笑着将她抱起,转身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又亲了亲她。
小柒不解,“为何找他?”
“让他封侯拜相,然后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先回楚国看你父王,然后在那里待产,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去胭脂山拜访师傅师母,之后就可以游历天下去。”
他说得轻快,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嘴角上扬,眉梢微挑,像孩子一样欢喜。
小柒痴痴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要是尉迟没危险,明日再去找他也不迟啊!”
苏彦微怔,自嘲道,“看,我高兴地有点糊涂了!”俯身抱起她,走去内室。
睚眦必报
第五十九章
月隐星沉,天空是深邃不见底的黑,无边无际,泛着淡淡的幽蓝。
华美的纱灯下,三尺见方的光晕中,尉迟无鉴慵懒含笑,那道斜斜的疤痕让他本来清和雅致的面容多了几分冷肃。
月白色的锦衣随风轻拂,更显他身姿修长挺拔俊雅如竹。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痴傻。”宋祁安无限惋惜地看着他。
尉迟无鉴笑意更浓,面上也浮现那么一丝可以称作惋惜的神情,“起初两天还真的有点迷糊,有时候也真想一直傻下去。可是我发现除非我死,不想放过我的人也还是会出手。而且我觉得我没那么大度,会原谅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依然清透磁性,“就算是朋友也不成!”
宋祁安凝视着他,“尉迟,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敌,值得吗?”
“就算没有小柒,我也不会让你伤害苏彦!”尉迟无鉴坦荡地与他对视。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想办法得到她,跟我合力除掉苏彦,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只要你想要的,我宋祁安绝对不会与你争!”
尉迟无鉴摇了摇头,宋祁安立时暴起,“为何!”
“我对天下名利,都无爱,认识这么久,你竟然没有真的了解我!”
宋祁安虎目精芒暴涨,“尉迟无鉴,你何必假惺惺,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一日能够大鹏展翅吗?”
尉迟无鉴叹息地摇头,“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说了。你帮刘霖帆刺杀过她几次,我便在你身上穿几个洞来,若是你命大不死,旧账一笔勾销!”
宋祁安脸色一变,“你--都知道?”
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尉迟无鉴抬手摸左颊的疤痕,淡然道,“也许你没那么喜欢刘小姐,但是你绝对喜欢刘家女婿这个称呼。本来这与我也没多大关系,就算你利用我离开京城远赴西北,又利用我回到京城,我都无所谓,毕竟我曾将你当做朋友!”
“早知道,我应该听霖帆的话,早点除掉你的!”宋祁安冷哼。
尉迟无鉴扬眉,“现在还不晚!”
宋祁安哈哈大笑,“尉迟,杀了我,你便可以封侯拜相。只不过,你以为苏彦能容你吗?你和他不只是权力争斗,还夹着个女人,你维护他,他可未必会放过你。朝廷上下,皆有诛你之心!”
风呼啸起来,卷着雪花飘落。
尉迟无鉴视线在他脸上一定便移开随即落在一侧的飞雪上,笑道,“多谢!”
夜里突然变得很冷。
苏彦起来加了一次炭,小柒还是不断地往他怀里挤,手脚恨不得缠在他身上似地紧贴着他。他仔细地拭过她并没有生病风寒之类,便默默运功让身体变得更加暖和,她才发出舒服的嘟哝声,睡得沉静。
第二天一大早小柒摸向旁边,苏彦已经不在,却放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昨夜下了一夜大雪,白茫茫粉妆玉砌,她裹紧了狐裘,想着这算是今年第一场大雪,也可能是最后一场,这段时间是隆冬最冷的日子。
尉迟无鉴失踪,盅儿也不见了,小柒去书房看了一圈,盅儿看过的医书和笔记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案上,当下越发懊恼自己不会功夫,否则也不用连累别人而且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桌子上还放着苏彦写到一半的书信,她看了两眼是写给父王的。苏彦字体清俊内敛,说话也是斟酌再三,措辞恭谨。小柒看着那些个岳父大人之类的字眼就笑,最后索性模仿苏彦的笔迹将信续完,用语却轻松随意,还特意搞笑了两句,想等苏彦回来笑话他。
像哄孩子一样照顾了尉迟无鉴两个多月,突然空下来她有点不适应。而因为她有身孕,下人们不肯和她混玩,一个个轻言细语,小心翼翼。玳瑁更是按照从盅儿那里讨来的方子开始给她熬安胎药。
小柒最怕喝药,有病尚且要撒泼耍赖,如今没病更是不肯喝。
玳瑁只有被她拿捏的份,却无论如何管不动她。
“要是爷知道你这样,那可有热闹看的!”玳瑁嘴巴撅得高高的,一副老大不乐意地样子瞅着那碗药。
小柒不以为然,悠哉地把玩自己收集的玲珑球,只是转了个角度,背对着玳瑁。
玳瑁见她如此,便走到她对面继续说。
小柒再转。
玳瑁跟着调整位置,“现在可是两个人,小姐不能太任性!”
小柒翻了她一眼,“三个人也没用,我好好的,你让我混吃药。再说了,谁说有身孕就一定安胎?只在出现滑胎危险的时候才能喝药,并不是怀孕就喝药,知道了吧!”
“我问过盅儿姑娘,她说你受过伤,身体比从前虚弱很多,而且是第一胎,需要喝药安胎!”玳瑁有点气急败坏。
小柒理直气壮地瞪回去,“那你让她来跟我说吧。”低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透雕玲珑球,然后用簪子慢慢地拨动,凑成不同的形状。
玳瑁赌气,一天不与她说笑。
小柒也无所谓,如果所有人不理她就能不用吃药,那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晚上苏彦回来,小柒便听见玳瑁在门口跟苏彦积叽叽喳喳,苏彦一直没说话,片刻听见他推门进屋,小柒立刻装模作样地拿起书。
苏彦站在不远处深深地凝视她,片刻才走上前将她手里的书扔到一旁,“玳瑁说你欺负她。”
小柒笑道,“她从小就被我欺负,还没习惯呢?”
苏彦看她一副耍赖皮的样子,娇俏可人,心头软软的,手指点她的下颌,“我们的宝宝还小的很,你还是等它出生以后再欺负吧!”
小柒吐吐舌头,“一回来就给我扣一顶大帽子,我可不敢欺负孩子。”
“那就把药喝了。你身子现在弱,需要养胎,进补更不可以中断。”他招呼了一声,玳瑁立刻乐颠颠地将药端了进来,还挑衅地瞥了小柒一眼。
小柒皱眉看着他们,忽而对苏彦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跟你说啊--”
“等下再说!”苏彦温柔地笑着,伸手端起药碗。
玳瑁飞快地将冰糖放在小几上然后退了下去,小姐不喜欢吃药,在姑爷面前还能撒娇,要是自己在,她指定不好意思。
喝完药苏彦拈了一块冰糖给她放进口中,小柒却早已偷偷抓了一把,一抬手都塞了进去,然后舌头拨得糖块“唰啦唰啦”响。
小柒见苏彦看着她发愣,不禁羞赧起来,立刻停止了玩闹,问道,“尉迟呢?该回来了吧。就是不回来也该捎话吧!现在盅儿姊姊也不见了!”
苏彦转首躲开她的注视,柔声道,“也许他走了吧。”
小柒歪着头看了他一瞬,苏彦被她看得心头有点发毛,笑了笑将她拥进怀里,“我可没有兴趣把他藏起来!”
第二天尉迟无鉴让人捎了封信来,信很短,只有短短的几行,写得飘逸不羁,就像他的人,他说:小柒,我要去海上漂泊,等我做了海洋之王,请你去我的大船上玩。
没有签名,最后有一句:我真的很喜欢那枝桃花。
小柒笑起来,这个尉迟无鉴,现在倒是越来越疯,那枝桃花是自己怕他因为毁容难过才画的,谁知道他非要用能保持长久不褪色的颜料来画,还说也许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摘下桃子来。
想着脸上画了一枝桃花的尉迟无鉴,看起来秀雅俊逸中倒是真的有几分不怒而威的味道,以后做个海盗之王…
年底苏彦事情很多,他又想让小柒过年时候能看到她的父王,所以派人护送她回国去。他让人将宽敞的马车布置的舒适异常,路上缓行慢走,绝对不会太过颠簸。
小柒想等他办完事情年后一起走,他却坚持让她先走,她便不再争执,乖顺地清点礼物。苏彦让人帮她置办的礼品,各种珍品应有尽有,装了十几辆大车。
临行前的几天小柒去跟太后道了别,她又赏赐不少,还去看了六姐。六姐对她却更见冷淡,小柒不以为意,反正姊妹们从小都没亲近过。
冷月如水漫上中庭。小柒窝在苏彦怀里想着明日要别离,越发依恋,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怎么都不得劲。
苏彦无奈地看着她,“去休息吧!”
“苏彦,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她依然不死心。
苏彦笑了笑,“你先走几日,我骑快马,很容易追上你。况且朝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等我交代完毕,以后就不需要再管。”
小柒点了点头,虽然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又激动起来,“苏彦,我都想好了,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便隐姓埋名,然后去大周做生意好不好?我们照顾薛忱生意那么久,怎么也要找机会把人情讨回来。”
苏彦亲了亲她的鬓角,“自然。这就要找他讨回来!他从我这里赚了不少钱!连同少年时候帮他押镖的算上。”
小柒好奇问道,“你那时候就和他勾搭成奸了?”
苏彦轻轻拍她脑袋,“胡说什么呢!他们家两个兄弟三天两头往胭脂山跑,师兄和师姐嫌薛忱商人习气不愿意理睬他,他便时时找我比剑,又说哪里有什么高手让我去比剑,实际让我帮他保镖。这样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小柒想起薛忱温雅谦和的样子,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商人习气。
“你师兄和师姐一定总欺负你们!”
苏彦想起胭脂山,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柔和,从前因为国家利害,他不能随意回去拜访师傅,更不能随便跟人提及。如今终于能了解这里的一切,天下既定,他便恢复自由身。
“师姐和师兄很厉害的。一个是大周天府女侠,一个纵横北地是冰川沙漠里的雪狼。”
小柒一听唇角慢慢地勾起来,“这样啊,那我们可不去做生意了,尉迟无鉴把海占了,不如我们去沼泽地吧。等我们拜访过你的师傅师母便游历天下,找一处最满意的地方定居下来,你说好不好!”
“那时候自然都听你的!”他俯首,吻上她的唇,深吻不止。
半晌,她气喘嘘嘘地挣出来,笑道,“苏彦,我怎么觉得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想想就好激动!”
苏彦笑着抱起她,附耳低声道,“为夫有点度日如年呢!”
小柒耳根发烧,一头扎进他怀里。
苏彦亲自送小柒出城,车队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百姓不明就理,纷纷猜测不休。虽然万般不舍,小柒还是笑着跟苏彦道别,挥了挥手便让马车启程。
马车走得稳稳当当,又不着急,加上她被离愁别绪笼罩,根本感觉不到颠簸。
夜里不遇城镇便在野外搭建帐篷休息,虽然天寒地冻,但是他们把她照顾的像在家里一样,她也没什么心情去感受舒适与否。
晚上糊里糊涂地睡过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一张英俊带笑的脸吓了她一跳,咕噜爬起来,却没有看到玳瑁,忙探头出去喊。
“劫到你们母子,苏彦至少要死心塌地帮我三年才行!”薛忱笑嘻嘻道。
小柒掀车帘看了看,自己的马车没换,但是赶车的车夫已经换人,两旁的护卫也消失了。
叹了口气,苏彦总是如此,有点事情都不肯跟她说清楚。
“你和苏彦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小柒哼了一声,裹着羊毛毯瞪着薛忱。
虽然她对薛忱印象很好,可是他们也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