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我头疼,脑袋瓮瓮的,有人拿榔头使劲儿捶,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曹妈妈一路从车上呻吟到酒店,“哎呦,老曹啊,老曹啊,你快管管你闺女。一个女孩子,居然说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造孽啊,造孽啊!”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景华耸肩,好像被骂的不是自己一样,相当淡定。这个大雷不丢下来,父母肯定还抱着刘弘毅这个金龟婿不放,想方设法撮合他们。
曹妈妈闻言头疼得更厉害了,“天啊,地啊,曹家列祖列宗啊,我和你爸从小怎么教你的,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现在居然堂而皇之说出来,你,你,你怎么对得起阿毅!”
“是啊,是我对不起他,所以我决定离婚,不再拖累他。我们之间唯一能商量的,只有孩子的归属问题。离婚协议都起草好了,我们也签了,就等和父母说过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通知我一声?”曹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说有什么用?和家里说了就能不离吗?你要是离婚了,后半辈子怎么办?二婚头能找什么人?”
曹妈妈简直要气死了,本以为女儿过着童话般的富太太日子,结果一会儿豪门换子风云,一会儿夫妻离心离德,曹妈妈忍不住又要呼天抢地,大喊日子没法而过了。
还是曹父冷静,见事不可为,一句话切中要害:“你说自己出轨了?是准备离婚,和那人组成新家庭吗?是谁,要是你真决定了,领回来我和你妈给你把把关。”
这次轮到曹妈妈拉曹父的袖子,不停给他使眼色:说什么胡话!女婿那么好,怎么能换人!
“哦,这人你们也认识,张寅,还有印象吗?参加过我和刘弘毅的婚礼,就是那个小平头,给爸送过机械模型的那个。我也没想和他走到一起,张寅不是个好东西,他引诱我出轨,不过是想从我这里打探刘家公司机密,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又复杂了,不好和你们说。但我能保证,就算离婚了,我也不会和这人搅和到一起。自然,你们也没见面的必要,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再和你们细说。”
景华坐到父母身边,柔声细语道:“爸、妈,我已经长大了,行差踏错一次,也要付出代价。不能仗着刘弘毅人品好,就撒泼打滚放无赖。我现在也很后悔,不该矫揉造作抱怨生活无趣,给了有新人可趁之机。可破镜难重圆,摔碎的瓷碗补好了也有裂痕,我和刘弘毅是真的完了,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心里一直藏着这个疙瘩,还能好好过日子吗?等和刘弘毅断干净了,我会到别的地方发展。你们女儿也是名校毕业、创业成功的新女性,全中国那么多人,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呢?再不济,我把范围扩大到全世界,给你们领个洋女婿回来。”
瞧这大言不惭的样子,直接把曹妈妈逗笑了,绷不住一张黑脸,骂道:“你可拉到吧!给我消停的,再闹幺蛾子,看我和你爸还管你不?”
景华其实不想再找,只是这个关头,就不要说出来给父母添堵了。老一辈人观念定型,和他们说单身的好处,他们也只能听到“孤苦无依”四个字。等以后她事业成功,父母也就放心了,世上少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景华自以为把父母安抚好,却不知道父母的担忧,自古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晚上,曹妈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埋怨曹父:“你个一根筋,怎么不和我一起劝劝闺女。女婿多好的人,到你嘴里怎么就那么廉价,可以随便换似的。那个什么张寅,我想半天都想不起来,可见不是个出彩人物。参加过他们婚礼,还能勾搭人,更见人品低劣。闺女丢了女婿,跟了他,完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都跟着丢脸。”
“你说,咱们女儿是无缘无故出轨的人吗?”曹父在黑暗中幽幽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闺女和女婿之间肯定是出了问题,就像女婿说的,刚发现妮妮不是自己的亲女儿,肯定怀疑景华。景华多骄傲的人,受不得这个,两人之间已经有了矛盾裂痕。他们这代和我们这代不一样了,以前就是有天大的矛盾也要捂着,胳膊折了往袖里藏,离婚是丑事。现在年轻人更自我,不愿意为了别人的眼光委屈自己。尤其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人心也开明,离婚率那么高,这么多丑事凑一起,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的意思是闺女其实没出轨?”曹妈妈语含希冀的问道。
“我猜测是从妮妮这里发现了闺女出轨。”曹父闷声闷气道:“没影儿的事情,闺女不会说的这么真,可我看她一脸不在乎的,肯定和什么张寅也没多深的感情,就是一时想歪了、走错了。闺女是咱们亲生的,赖利头儿子自家好。可女婿不是啊,和闺女说的一样,裂痕已经有了,再勉强凑做一堆,日子肯定磕磕绊绊,还不如离了的好。”
“离了不容易找这么好的啊!”曹妈妈还是这句老生常谈。
“谁说离婚不能复婚?”
“你什么意思?”曹妈妈猛然坐起,几爪子把曹父掐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赶紧给我说清楚!”
“依我看,女婿对闺女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也处处维护闺女。男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可我也清楚,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绿帽子。与其勾连拉扯,不如破而后立。继续过日子,心里有疙瘩,重新分开,反而更能看到对方的优点,远香近臭的道理还不明白?他们中间还有孩子做纽带呢,复婚的可能性很大。”
听曹父这么一番分析,曹妈妈也松了口气,只是:“还是不保险,离了就是没笼头的马,万一要是和别人再婚了,那可怎么办?”
“有孩子、有旧情都挡不住他们各自再婚,那还说什么?往最差了打算,闺女就是不结婚了,她也有个儿子打底,还怕什么?”说完,曹父就倒回枕头上。人家曹父嘴上倒不出,心里全都有,别看他沉默寡言的,眼睛比谁都利。除了亲爹滤镜过重以外,见事还是很明白的。
曹妈妈听着丈夫渐渐均匀的呼吸,也慢慢想明白了,嘟哝一句:“老狗,睡得倒快!”
景华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没想到父母居然这么看得开,对她离婚的事情不再过多追问。这潇洒态度,教科书式的尊重女儿啊!景华自己还和刘弘毅因为离婚扯过几天,人家老两口居然坦然接受了。景华不得不感叹,生活经验丰富就是不一样,人情练达即文章啊。
景华是没看见曹父曹母私底下交换的眼神,见景华惊疑的样子,更确定女儿女婿只是闹别扭。酒桌上喊着“不行了,不行了”的,都是清醒的;高呼“我没醉、还能喝”的,都是醉鬼。一样的道理,离婚喊得震天响,到目前为止,不还没离吗?
曹父觉得自己估计错误,他们不会走到复婚,因为离不离都还不一定呢。
和带着光环看亲生女儿的曹父曹母不同,刘父很快就接到了消息——景华出轨的消息。
“这种女人,就不配在咱家,离婚,马上离婚!让她净身出户,我早就说不能找这种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品行低劣!让她马上滚出刘家!”刘父把一叠资料摔在桌上,气喘吁吁的看着刘弘毅,大有他说一个不字,立刻棒打不孝子的意味。
第209章 道德败坏的女人7
有部分资料因为刘父用力过猛直接摔到了地上,刘弘毅慢条斯理捡起来堆放整齐,又慢悠悠坐到沙发上,语气平淡道:“爸,你放心,我们已经离婚了。”
说完,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离婚证放在茶几上,也不知道有关部门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为什么把离婚证也设计成红色,这有什么可喜庆的。
刘父一噎,“这么离婚便宜她了,她出轨!她是过错方!她就该净身出户!”
“您说的对。”刘弘毅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翻到其中财产分割的条款递给刘父:“法律不支持所谓的净身出户,总要给离婚一方留下足够生活的基本财产。她只带走了婚前财产和个人物品,公司的股份、我们家给的聘礼、婚后过户到她名下的不动产都没要。至于小祥,她不争夺抚养权,只保留探视权。才两岁的孩子,按理说跟着母亲更好,这是法律赋予她的权利。她因为愧疚,为了补偿,把小祥留给我。”
刘父彻底噎住,他算是明白了,儿子不是来看他的,是来给他添堵的!
“我和景华的婚姻已经是过去式了,没有讨论的必要,现在还是来说说妈的问题吧。”刘弘毅靠在沙发上,态度严肃认真,摆明车马要和刘父来一场平等的对话。
刘父叹息一声,默然不语。他刚才那看似声势浩大的问责,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以进为退罢了。刘父也看出了儿子儿媳之间并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他就想,儿子能原谅绿帽子这在外人看来屈辱无比的事情,证明他能理解夫妻之间那些不为外人道的感情,家庭生活并不能以世俗的对错来判断。同理,能理解妻子,应该能理解母亲,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维护自己妻子的做法。
可惜,一本离婚证、一份堪称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把刘父的脚步全打乱了。
“你想怎么样?那是你妈,亲妈!”刘父颓然问道。
“嗯,我做过亲子鉴定,确认我是二老亲生的。”
“你还做过亲子鉴定?你,你什么意思?我们那里亏待你了?”刘父手指都在颤抖,这话透露出的意思太多了。
“爸,您和妈对我很好,我感激妈生下我、养育我,可在妈心里最重要的不是我这个儿子,也不是你这个丈夫,而是她的大姐。其实没关系,OK的,也没谁规定女人最爱的一定要是自己的丈夫儿子,只要她不损害我补贴姨妈,日子还是能继续过的。谁也不是宇宙中心,长大不就意味着慢慢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接受自己的平凡、父母的平凡吗?可是!可是,她不能拿我当傻子。换孩子,亏她想得出来,她怎么不想想我养着别人的孩子,如珠似宝,我的儿子却在孤儿院看人脸色。如果这次没发现,小祥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辈子,才到达他出生本该有的高度,这对他公平吗?对我公平吗?”
刘父理亏,嗫嚅许久,最终道:“孩子不是找回来了嘛~”
“是,找回来了,可杀人未遂也是犯罪,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不是所有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况且,我妈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她只会觉得事情不凑巧,是曲文林的错,若果她们再谋划得周密一点就好了。到现在她还是发自内心的、根深蒂固的觉得和姨妈最贴心。您看看小祥,现在还不敢一个人睡,本该是他家的地方变成了吃人的大房子,他怕惹谁不高兴被赶出去。您该庆幸孩子还小,还不记事,等长大了,一切就消弭了。小祥的一辈子算是保住了,我呢?我怎么办?我现在不敢闭眼,连亲妈都会在背后算计我,我身边还有多少豺狼虎豹?”
“没这么严重,你妈就是一时想错了,她也没料到曲文林会把私生子接回来啊,要是照她料想的,小祥才是文文,你儿子、我孙子过的也是荣华富贵的日子。”
“呵呵……”刘弘毅只能用这含义无限的两个字来表达卧槽的心情。他养不起孩子吗?他没钱吗?钱财物资算什么,他付出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一想到自己珍视了两辈子的女儿是仇人的孩子,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过着贫寒、困苦的生活,刘弘毅就气得想杀人。小祥受的苦,不仅钱财上的匮乏,更少人关心,没有父母的关怀照料,还要忍受人们面对孤儿下意识的同情怜悯。这不是别人的错,有同理心、肯同情怜悯已经是好人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靠别人的怜悯过日子,他就忍不住暴躁!
“她不动这样的蠢念头,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刘弘毅叹息,“爸,我想问你,刘家的家业、我的性命,和请你约束妻子比较起来,你选择什么?”
“哪有那么严重,什么性命不性命,你妈哪儿有这个胆子……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真要逼我选。你不要和曲家那些人学坏了,什么家业啊、钱啊,都比不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好吧,好吧……你一定要给你妈一个教训,我也是赞成了,法院怎么判、咱们怎么办,话我就放在这里了。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妈已经知道错了,也付出代价了,你就原谅她行不行。咱们一家还和过去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别学那些人,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亲人、亲情是无价的。”
刘父妥协三连,非常有求生欲了。
刘弘毅叹息一声,他爸的观念真是朴实,曾经他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现在,他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病逝前那么担心家业不保,为什么从小培养自己。性子柔软的父亲,真的不适合商场啊。即便是最正直的人,也知道商人和政客是最不能以对错来区分的,慈不掌兵、义不经商。
可就是这样的父亲,给了他同阶层圈子里小伙伴最真挚纯粹的父爱。别人家的孩子上下学是司机接送,开家长会是秘书出席,亲子活动交给老师的手工作业是保姆做的,只有他家,父母每天送他到学校门口,开家长会夫妻俩抢着参加,为了做收工作业批发过雪糕棍、捡过塑料瓶。
罢了,父亲不擅长的,就让自己来吧,人不能太贪心,他已经有很好的父亲了。
刘弘毅收起那些用来堵嘴的文件,郑重其事道:“爸,您想过没有,景华出轨的事情,为什么这样准确、及时的送到你手上。如果我事先不知情,会多么愤怒。丢了孩子、母亲背后捅刀、妻子出轨,或许还要加上父亲偏袒,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经受得起这些打击?”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算计来的?这些照片是合成的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是不是被骗了。”刘父紧张问道。
刘弘毅摇头,他爸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刘弘毅翻看这些所谓证据,景华和他说过,张寅是个信奉感情掌控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不用拿捏他的把柄,只要他认为某件事不对,他就会站出来制止。一个懦弱的人不需要威逼利诱,外人漫不经心的眼神足以让他永远闭嘴。性格决定命运,掌控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那些外在形式,而是掌控他的思想,让他的想法不知不觉变成你的意愿。而他自己却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张寅并没有景华和他的亲密照片这个把柄,这上面最亲热的就是一张两人同看镜头,景华堵嘴,示意要亲张寅。
“照片是真的,景华出轨也是真的,可她是被张寅算计了。张寅唆使她做商业间谍,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入套,只能开诚布公和我说明白。我不能原谅她出轨,但也感激她没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是有感情的。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基础,她宁愿付出代价,也不愿意伤害我。”刘弘毅指着照片问:“张寅,你熟悉吗?上次曲家庆功会,曲婷婷是张寅的女伴。”
“你在暗示什么?”刘父虽然不精明,可也不是傻子。
“我在明说,算计我的人肯定有曲家一份,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曲家是主谋还是帮凶。爸,整件事情捋一捋,线头就是从换孩子开始的。往后接二连三的事情,不过是换着花样的打击我。如果某天,母亲背叛、妻子出轨、孩子不是自己的,一切巧合在同一天解开,我会怎么做?如果我受不了打击,自杀也该是正常的吧。如果我死了,爸您能稳住公司吗?也许我会在死之前解除和景华的婚约,亲生孩子找不到,非亲生的孩子肯定会被迁怒赶出去。算来算去,整个刘家,能做主的只有我妈。您再扪心自问,妈是能做主的人吗?她会被谁掌控?被谁利用?”
刘父沉默,找刘弘毅要了支烟,上了年纪后开始养生,他已经戒烟很久了。烟在手指间来回转动,过了许久,才被点燃放进口中。深吸一口,刘父有些不习惯的轻咳几声,等这支烟燃尽,刘父才打破沉默。
“大姐有这样的谋算?”
“人都是进步的,不管朝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曲家这些年什么样,您比我清楚。整个曲家,几十口人,只有曲豪、曲文林和姨妈有血缘关系,现在还要加上妮妮和文文。曲豪不是多能干的人,后面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逼得紧。我妈再怎么摆明车马的支持姨妈,终究不如把刘家的产业变成姨妈的产业更有力。一个女人,被丈夫背叛,儿子不争气,孙子简直是丈夫的翻版,她还想赢,她能怎么做?”刘弘毅反问。
刘父突然语气幽幽,讲起了古:“你姨妈是很好的人呢!你奶奶去得早,你妈嫁过来之后,没有长辈帮衬,家里事情都是她里里外外操持,她不仅把你妈抚养长大,对我也称得上长姐如母。你外公也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外公外婆是上个世纪的人啦,因为时局的关系分开,等后来再相遇的时候,才发现两人都没有另外组建家庭,后来才有了你妈。你外公是很成功的商人,你姨父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你外公以前常说,大女婿就是自己的翻版,才干出众,就算不嫁女儿给他,也要认做干儿子继承产业。可到了晚年,他就不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外公在的时候,你姨父不敢把外面的孩子接到家里来,可还是闹出了不少花边新闻。当时大家都以为你姨妈姨父会离婚,可没想到他们还是磕磕绊绊到了如今。大约是吸取了大女婿的教训,给小女儿找丈夫的时候,你外公就看上了我。当时我们家很难,拿了一块地,结果地基有问题开发不了,之前的勘测结果是错的。一下子,整个资金链就断了。当时家里可以说是坐困愁城,是你外公帮忙,才有了今天的刘家。所有我常说,你妈嫁给我,真的是下嫁。我记着岳父的恩、姨姐的恩,一辈子没和妈红过脸。你妈也是知足常乐的人,她不和别人攀比,不逼我上进,她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嗯。”刘弘毅想起之前景华和自己夸过姨妈慈祥,说自己到七十岁能像姨妈一样优雅就好了。还夸过妈妈善解人意,玩笑说自己嫁人是冲着婆婆来的。刘弘毅自己也知道,姨妈和母亲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可惜啊!这样好的人,有些去了,有些变了。”刘父长长的叹息回荡在客厅里。
“你妈的案子我咨询过律师,最多判两年。她身体不好,又没有前科,是可以申请监外执行的。我去收拾东西,她还等着我送饭呢。吃了张嫂几十年的饭,外面的东西她可吃不惯。”刘父起身,身形有些佝偻,这两天,催促着他老了二十岁。
刘父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多少无奈、无力、无措……
第210章 道德败坏的女人8
张寅下班回到暂时落脚的公寓,正在开门,突然听见耳后有风声袭来。
打劫?
张寅立刻回头,却见一个女人劈头盖脸扑上来就打,张寅挡了几回才发现是曹景华。
“你干什么?!”张寅又惊又怒,两人是情人关系,之前相处都有装的成分,你装绅士、我装优雅,你装温柔、我装善良,张寅也没想到瘦弱的景华打人这么疼。
“张寅,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儿子被人换了?你站在干岸上看我笑话是不是?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要是沉船的,死也拉你垫背!”现在,景华不装了,拳头抡得圆,狠话放得响。
张寅反应很快,拉着她道:“景华,别闹,先进来再说,万一让人看见。”
“我怕什么?”景华嘴硬,但还是跟着进了屋。
张寅关门之前先左右看了看,他这是高档公寓,一梯一户,物业的监控只到电梯,门外有他自己安装的摄像头。
“你怎么来了?”张寅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放在桌子上,自己则直接喝饮水吧出来的冰水,冰块在杯子里晃动,声音很有质感。张寅不自觉摸了摸发红的额角,真疼啊。
“我不来,你还继续把我当傻子耍呢!现在我儿子被人换了的年度大戏,谁家不讨论得津津有味。”景华抱臂冷哼一声,一副你一定要给我个交待的样子。
“嗯,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毕竟刘弘毅报了警。”张寅观察着景华的脸色,试探道:“我知道你生气,拿我撒气也行。可总得让我知道点在哪里吧,我都不清楚哪里惹着你了。”
“少给我来这套!张寅,你敢说你不知情,你和曲文林是出了名的哥俩好,上次曲家庆功宴,曲婷婷是你的女伴吧。我看你俩的样子,不像是单纯临时搭伴。你是不是早知道曲家干的龌龊事!你也瞒着我!”
面对情人的质问,张寅蹲在她身前,拉着她的手,放低姿态:“我发誓,我真的不知情。我要是知道,怎么会不告诉你。我也是听别人议论才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可我身份尴尬,想安慰你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咱们圈子里,只要是男的,说起来都是好朋友好兄弟,谁还撕破脸呢?面子情总是有的。我和曲文林也不过是酒肉朋友,我和曲家一没生意往来,二没亲戚关系,能真到哪儿去?至于曲婷婷,还真的就是碰巧了。你知道的,我出席宴会一般都是请同事或者世交家里的姐姐妹妹帮忙,我一直等着那个愿意让我定下来的人。所以,别吃醋好不好?”
一双眼睛绽放光芒,温柔又坚定,那个“愿意让我定下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景华手一抽,骂道:“我不是来看你演偶像剧的!少整这些没用的!你说你和曲家没关系,那你打听龙象湖项目做什么。曲家房地产子公司这几年都不景气,你家公司也有进军高端商品楼市场的意向,真以为我当了几年家庭主妇就傻了。”
“不傻,不傻,可你也太草木皆兵了。龙象湖项目可以说是近期高端商品楼的行业标杆,不止我家,全省、全国的房地产公司都要赞一句好吧。所有做房产的,都向它看齐,有什么不对?就像一个光鲜亮丽的美人站在聚光灯下,不能说所有看她的人都是色狼吧?这个美人的诞生,也有你的功劳。你创立的公司合并成设计部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设计才是灵魂。”
赞美,尤其是夸到点上的赞美总是令人愉悦的。张寅满意得看着景华的脸色从铁青转为平淡,眼里有藏不住的得意,但面上还装出一副淡定样子。张寅再接再厉奉承一通,顺利把这波怒火平息。
张寅拿起矿泉水,在脸上贴了贴,笑道:“已经不冰了,喝吧。”张寅用餐巾纸擦干瓶身上的水珠,又把瓶盖拧开才递给景华。
“哪里那么讲究。”
“女孩子尽量不喝冰水。”张寅笑得温柔,他知道景华最吃细节,你和她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但还称呼她为“女孩子”,把她既当女人呵护,又当女儿疼宠,自然就俘获了她的心。
张寅也不坐沙发,搬了个小矮凳过来,面对面坐在景华跟前,坐得低,姿态摆得更低,温柔问道:“你怎么来了。这段日子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好敷衍,我心里很怕,可又不敢找你。愧疚和真心反复拉扯,我都自暴自弃了,我干脆就等着,等着你宣判。”
“我前段日子也忙,刘弘毅发现妮妮不是他亲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我。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发什么疯。当时他一发作,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怕连累你。后来就专心查孩子的事情去了,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而且,我不来找你,你不会来找我吗?”
“是,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山。是我不对,不生气了。你当时肯定很艰难,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现在呢?你和刘弘毅已经和好了吗?”张寅忐忑得看着她,好像在问,我还有机会吗?
“我和他感情本来就淡了,他还冤枉我,这段婚姻我是没办法维持了。我们已经在商量离婚的事情了,可刘家才曝出孩子被换的丑事,股市有些动荡,不能再出丑闻。我们计划着等局面稳定一些,再慢慢放出消息,先试探一下公众反应。家族企业就是这样麻烦,婚变、情变都能引发公司动荡。”
“嗯,我很有耐心,我愿意等。”
“等我离婚了,咱们再等一两年就能结婚了,到时候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景华拉着他的手保证。
“好。归,吾聘汝。”张寅深情款款,两人额头相抵,如鸳鸯交颈。
正要更亲密,景华手机响了。景华一看来电提示,脸上红晕唰得散了,走到窗边,嗯嗯啊啊应答了几声。
“我父母还在这里,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
张寅拉着景华依依不舍,“这么快就走吗?真的不能多留一会儿?”
“真的不能多留了,我走了,拜拜。”景华亲了他额头一下,如同安抚哭闹的小朋友,快步离开。回头的时候,张寅还站在原地深情款款得目送她。
等搂道里传来电梯下行的声音,张寅才关上门,垮下脸,重新扯了一张餐巾纸包着手,捻起景华喝过的矿泉水瓶子丢进垃圾桶。又给保洁打电话,“清理房间,尤其是沙发,全部消毒。”
张寅也不坐沙发了,摸出另一部手机打电话:“对,曹景华来找我了。话里话外炫耀张弘毅对她的感情,还试探我知不知道换孩子的事情。我当然知道该稳住她,她估计也是同样的目的。之前还装小白兔,现在装不下去了。她肯定也在谋算刘家的股份,她现在把自己塑造成被丈夫冤枉的可怜人,趁机多套一些钱,到时候再离婚分一笔,赚大了。刘弘毅和她结婚可没有签婚前协议,她要是利用刘弘毅的愧疚,肯定能分走一半。”
“我会稳住她的,只是我们的动作也要加快。那都是我们的钱,凭什么让曹景华分走一半。有了换孩子的事情打草惊蛇,刘家肯定更为警惕。听说刘弘毅这次是铁了心,他妈也直接进了看守所,他爸一直都是窝囊的,岳父在的时候听岳父的,老爹在的时候听老爹的,现在全听儿子的,比古时候女人还三从四德。”
“放心,我自认看人还是有些眼力的。要是曹景华直接和我断了联系,或者只在电话里敷衍几句,我都不敢继续这个计划,可她直接上门,名为兴师问罪,实际是试探还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这就微妙了~曹景华一个普通人家出生的,能嫁入豪门,难道真是个傻白甜,以前那些愧疚啊、后悔啊、挣扎啊,不过是在我面前演戏,显得她高尚罢了。当真做了婊子还立牌坊!曹景华未必不知道我有小动作,可她还是选择与我合作,也是想利用我。她不能让刘弘毅知道出轨的丑事,免得被扫地出门;我利用她打入刘家内部,相互制衡,双方都握有把柄,谁也别想踢开谁。不用你提醒,我还不至于看上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不过是演戏哄哄她。”
“哈哈,人活在世上,谁不被利用,有利用价值才值得高兴呢。你放心,我这双面间谍,一颗红心永向利益,不同担心我分不清敌我,我只忠于利益。刘弘毅现在把孩子保护的滴水不漏,上一辈又自我放弃,对公司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即便曹景华怀疑我,她也是整垮刘家最好的突破口。好了,不说了,我心里有数。”
牵扯本市几家豪门的换子风波在圈内成为一时八卦焦点,只是几家通力合作,网上除了一个警方通报之外,没有任何相关消息。官方账号嘛,只要没有爆炸性新闻和社会热点,粉丝和僵尸粉没有区别。
换孩子的事情好像这这么过去了,案情非常清晰,涉案人员除了这件事以外,也没有别的罪行前科,认错态度良好,愿意缴纳保证金,能找到有分量的担保人,都判了监外执行。
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进公家单位,留给案底,对生活影响不大。
最大的损失是声望,别小瞧这东西,人的名树的影,经过司法机关盖章确定的人品差,商场上谁还能放心合作。大多数人还是光明向上的,都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诚信可靠。就是有些底线低的人,不嫌弃你人品差,也要腹诽你手段不够。曲文林把自己埋坑里,丢了大脸还不能出去避风头,已经是社会性死亡,宅在家里没脸见人。曲家第三代领头人的位置,二房、三房、四房的子孙,又有一番争夺。让圈子里的吃瓜群众饱到打嗝,曲家也成了圈内教育家族子弟的反面教材。
身处其中刘家收到更多的是同情,谁能想到亲姨妈能背后这样捅刀,曲家老太太虽然没有监狱一日游,可面子扫地,也不能再大张旗鼓办宴会,再端慈祥优雅的范儿。
景华和小祥都搬进了刘家老宅,公寓那边人多嘴杂,安保力度不够。
“叔叔阿姨还是不愿意过来住?”景华抱着半睡半醒的小祥小声问道。
“恩,睡着了吗?”刘弘毅穿着居家服进来,他们现在住的是老宅后面的配套小别墅,刘母不愿意见人,刘父陪着她。
“哦~哦~小祥乖乖,睡睡~”景华轻拍孩子背部,有节奏得晃悠,等孩子睡熟了,才把他放到小床上,再把小床推回他的房间。
刘弘毅坐到景华身边,作势要给她揉胳膊。两岁的孩子也不轻,三十斤哑铃抱半个小时,健身效果绝佳。
“别了,都离婚了,注意分寸。”
刘弘毅哭笑不得,“离婚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主要是我单方面需要脱敏治疗。前夫这么好,让我以后怎么找?”景华玩笑道:“你可别耽误我。”
“正好我帮你把关,比不上我的都不能要。”
景华故作惊讶:“你以前可没这么体贴,这是吃开窍丸了?”
对这随口一句,刘弘毅却入了心,沉吟一会儿,问道:“我以前很木讷吗?所以你才……”
“嗯,能不提这个吗?再次郑重声明,我已经认识到错误,就让事情翻篇吧。”景华做举手投降状。
“我也不是翻旧账,单纯好奇你当时怎么想的。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我总要从这场失败的婚姻里吸取些经验教训,才不枉费这一番折腾吧。我自己琢磨不明白,只能请教你了。”
“好吧,要是从这个角度,我能说两句。”景华塞一个靠垫在自己身后,准备长谈。
“首先声明,在婚姻关系里,出轨和家暴都是不能原谅的错误。这是我的观点,却也是我不幸违背的准则,咱俩婚姻失败,责任全在我。我也做不出倒打一耙的事情,你是没问题的,只是不幸遇上了个三心二意的人。但是,你一定要从里面总结出自己的什么不好,做一个闻过则喜的圣人君子,我就讲一讲怎么被张寅诱惑了,以资参考?”
“和张寅的不正当关系开始于大半年前,这里不评价他的商业能力,只说他在处理男女关系上,很能放低姿态,很会体贴女性心理。你到网上去搜一搜,那些点赞高,受女孩儿欢迎的段子什么样,他就能演成什么样。愿意在我身上花时间,愿意做一些看似可笑最后剖析真心的事情,详细了解我的过往,说的情话像心理医生一样直中要害。当然,这些都是他表演出来的,但不可否认,当时的我上当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讨厌绿茶,但绿茶的手段不可不学。举个例子,上半年我过生日,张寅委委屈屈说正日子不能陪我,请我把前一天的时间空给他。他带我去了游乐场,因为我无意间说过小时候长得很高很壮,老师安排游乐园项目的时候,不会让我坐旋转木马,一直是个遗憾。他特意带我去了,现在的旋转木马不像小时候那样简朴丑陋质量不好,足够承担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他坐在前面给我拍照、拍视频,事后剪辑成小视频传给我,不见色情,只有温馨。吃饭带我去吃家乡风味,还特意从网上买了特色食材自己带到饭店请大厨做。其实吧,我也不是非要吃那一口,在老家我只待到初中,后来就在外地读书,什么口味都是能吃的。可味道是带着记忆的,不可否认,我吃到家乡味的时候,非常感动,恨不得以身相许。晚上,就一遍一遍在街上随意逛,像兜里没钱的穷学生,只看不买。然后,在蛋糕店买了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他嘴甜问店员要了一只蜡烛,然后找不到地方吹蜡烛,只能在银行的24小时取款机旁边小声唱生日歌。他千方百计把时间拖过十二点,然后在烛光里说:今年我是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都是些小手段、小心机,可我当时就吃这套,非常心疼他的委曲求全、全心全意,后来我才知道,他丢了蛋糕和生日帽,见面时他穿过的衣服不会再穿第二次。他没带我去过他家,他的公寓也不常住。只是,这些都是我后来才发现的。人大约没什么就会追求什么,读书的时候,我一心上进,倾慕你成熟稳重、家世优渥,对任何事情都信手拈来、从容不迫。后来我能做到这些了,又羡慕孩子气的热情、真诚热烈的拥抱、幼稚可笑的对话。就像男人功成名后,喜欢二十出头的单纯小姑娘一样,我走到这步,也会为二十几岁的小男生心动。”
“这倒不是为自己开脱,人都有这样的劣根性。你要是遇到一个把责任看得更重、道德感更重的人,会克服这些,从校服到婚纱再到墓穴。只是我人品卑劣,没能陪你走到这一步,我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干净、快速退出你的生活,并且祝福你以后找到和你一样的人。我们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虽然婚姻不在了,但情义不变,那些回忆,也是我我的高光时刻、温馨时刻。刘弘毅,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的才华能力已经有很多人赞美过,但你的人品更值得称赞。你是真正符合绅士和君子标准的人,我很遗憾自己做错了事情、错过了你,你值得更好的。”
刘弘毅沉默得听着,看着景华从神采飞扬到黯然失色,叹道:“在你嘴里,我听来向柳下惠和圣母玛利亚的结合体。可我记得,你生日的前一天我出差不在,生日那天回来的时候也已经过十二点了。你带着妮妮和爸妈一起吃了饭,我回来的时候还给我留了蛋糕。我也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和你说生日快乐,大概有吧。可我们相识相恋这么多年,这些形式也就不在意了。我背不出你的手机号码、身份证号,我曾经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备忘录、有秘书提醒,这些事情都不需要我亲自过问。在一起时间久了,我也变得麻木,再没有当初等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的忐忑和甜蜜。”
“时间久了不是变心的理由,不过是色令智昏罢了。你性格内敛,不擅长甜言蜜语,但说出的话从来都是能兑现的,你才是真正值得放心、安心、舒心的人。”
刘弘毅摇头:“你聪明、能干、漂亮、自律,在学校里是学生会主席,毕业了还能自己创业成功,顶着巨大的社会压力,在男权社会取得世人认可的成功,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我却让你成为家庭主妇,美其名曰回归家庭,实际上是束缚浪费你的才华。”
突然,景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觉不觉得咱俩的角色有点儿颠倒。人家夫妻离婚是争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咱们倒好,一个劲儿发好人卡,比结婚之前夸的还多。从外貌到人品,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没一处不好、没一处不美。”
刘弘毅也笑:“那咱们正式达成和解。我不说自己忽视家庭、没有经营好婚姻生活,你也不自责行差踏错,那是别人有意挖坑,避免不了。”
“我以为咱俩早就和解了。”
“我怕你过不去,总有愧疚。”也是分开之后,刘弘毅才后知后觉妻子是个道德感很高的人,她不能接受自己出轨的错误。很奇怪,以前并不知道她是这样有道德洁癖的人。
“好,那今天正式说开,以后就都不提了。”景华举起水杯,两人喝水如喝酒,干了这杯,往事不追。
“那说说正事吧,最近有风声政府又要放出来一批地,龙象湖二期已经提上日程,有了一期的成功,这次规模更大,投入更多。张寅那边有反应吗?”
“暂时没有,他很谨慎。”景华很自然的跟上这转移过快的话题,成了朋友,更该默契合作。“摆在龙象湖二期面前最重要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是两方面,一是选址,二是选择合作商。”
简称地和人的问题。
选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管买房、卖房,最重要的永远是地段。刘家几十年前,就是因为选址的问题,差点把整个公司都折进去了。
而合作商的选择同样重要,房子除了选址,安全也是不可无视的重要方面。一旦出了安全问题,房地产子公司也就跟着垮了。有关部门不会放任,更重要的是子公司倒了必然连累集团其他子公司,引发了信任危机,公众抵制,紧跟着就是资产缩水、银行冻结账户、法院找上门,多米诺骨牌效应能够牵连垮台一家跨行业的大集团。
可也不能不着合作商,龙象湖项目被上头点名表扬,很多类似项目纷纷上马。自觉有资格合作的人也带着诚意伸出橄榄枝,刘家若是一个都不接,那就把人全得罪了。吃独食自古没有好下场,所以这合作商必须的选,那么选什么人,就很有讲究了。
第211章 道德败坏的女人9
政府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放出地块的消息,房地产商就如蝇逐臭,跟在屁股后面捡消息。这与大众熟悉的狗仔跟拍明星差不多,一条明星独家新闻,能养活工作室一个月。而早知道地块消息一天,就是数以万计的金钱。
面对无数地块的选择,企业权衡利弊,综合自身条件,努力屏蔽外界干扰,最后才能做出决定,十分考验掌舵者的能力。
“新发区中间这块地是最好的,省医院的第二院区选址就隔了一条马路,周围有二小、四小、一个省重点中学,一个私立高中。背后有河环绕,桃花山公园也定了规划方案。所有条件都满足,非常宜居。”刘弘毅指着刚拿到的土地规划书叹道。
“就是太完美了,我才不放心,事有反常即为妖。我自己做个杠精,努力挑它的毛病,也只能挑出新发区还需要几年时间发展,公共交通不够完善,没有老城区有文化氛围之类无关痛痒的毛病,只要下定决心,分分钟可以解决的小瑕疵。而且会买这里房子的,都是年轻人,他们巴不得和邻居不相往来,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城市烟火气,他们就想要独立到冷漠的邻里关系。”景华摸着下巴道:“而且,张寅话里话外都在鼓动我建议你选这块地。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问题,是我们还没发现的。”
“那他们是把雷埋在这里了?”刘弘毅摸着下巴沉思:“我再让人查一遍。”
到现在,过招的双方都明白敌人大约会出什么招,只是在细节上还不清楚。张寅猜到景华没有那么恋爱脑,只是不知道自己对景华的影响有多大,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都不愿意放弃通过影响景华来影响刘弘毅,不愿意放弃从内部攻破刘家的计划。景华和刘弘毅也知道张寅以及他背后的人恶意满满,但与其让他们潜伏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捅刀,不如把战场摆在眼前,好歹事先有准备。
再查了土地的出让资格、勘察报告,研究了近期关于房地产调控的文件,又复查了周遭环境,实在找不到任何能埋雷的地方。反过来再自查,公司的资质、等级、年检等等,也没有能让人钻空子的地方。景华都有些不确定了,“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也许会在底价上动手。”刘弘毅猜测道,宗地是好的,前提是拍到自己手上,在敌人手上就是打击自己最有力的武器。
“我最近不会和张寅见面,你也自查一下手机、电脑这些电子设备,公司、家里、别墅都查,既然要做商业间谍,不会吝啬这些手段,不要低估他的卑劣。”景华叮嘱道。
两人高度紧张,最后的底价连公司项目部都不清楚,是他们两人单独定的。
今年的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拍卖出让会,拍卖会办成了酒会的形式,来捧场的各家太太、女伴们,在宴会厅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楼上的小会议室里,除了公证人员坐得住,其他人椅子上都如同扎了钉子,人人都在默默盘算,高度紧张得看着拍卖槌一次又一次落下。
拍到新发区中间最大最好的那块地时,张寅和刘弘毅交替举牌,把价格一次又一次往上抬。
当价格抬到一百零五亿的时候,景华捂住口型凑到刘弘毅耳边道:“张寅起哄撺掇的时候下意识爱扬起左边眉毛,诈一诈他。”
“幸好,临门一脚走通了爷爷留下的关系,不是暗标拍卖了。”刘弘毅为了这场拍卖会,也做了无数努力。
今天的拍卖会原本定的是中国人独创且津津乐道的暗标拍卖形式,无数艺术作品已经用暗标破整这招绝地求生。举个例子,这块地会先给出一个底价,各公司秘密上交自己的报价,出来的结果往往出乎意料。比如说刘弘毅的公司出一百零五亿,但想不到张寅会用一百零五亿零一百万拿下了使用权。这种方式太容易给间谍可乘之机了,为此,刘弘毅特意走关系建议更改的拍卖方式。暗标本来更多用于广告权拍卖,也不知道为什么用到国有土地使用权拍卖上来了。
暗拍是否必然存在间谍不一定,但在刘弘毅和张寅的对战上是还一定的。还有心理战术、破整技巧之类的变数,张寅必定在背后耍阴招。
幸好现在用的是英式拍卖法,价高者得,且没有规定每次加价的比例。
现场,拍卖师已经喊了一百零五亿两次,众人的目光开始对准张寅。就在拍卖师喊第三次之前,大礼地产的负责人喊出了一百零五亿一千万的价格。
然后,刘弘毅就笑了。大礼地产是曲家的子公司,曲家这是不打自招和张寅有往来,张寅抬价起哄的手段也不攻自破了。
张寅脸色铁青的看着这边,刘弘毅最终以一百零五亿两千万的价格拍下了这块地。价格抬到这个地步,扣除利润已经是鸡肋了,除非志在必得,别的公司不会争抢。
变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张寅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但不会有人没眼色到说出来。
等签订好成交凭证,出了小会议室之后,景华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张寅。
“恭喜,刘总,恭喜你拍下的心仪的地块。”张寅风度翩翩对着刘弘毅伸出右手。
刘弘毅一挑眉,也笑着握了上去,失败者都这样有风度,他也不能怯场啊。
“景华,你很有眼光。”张寅笑眯眯赞扬,完全没有计策失败的恼怒,“听说刘总还动用了你家老爷子生前的门路,在这里,我不得不对您的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表示感谢。我之前也很苦恼,万一真采用了暗拍,我们公司半点优势也无。现在能帮助您拍到了心仪的地块,我万分荣幸。”
景华疑惑,这可不是张寅的做派,要是真计策无用,他早就炸了。
“对了,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新的市政规划将在待会儿的宴会上宣布,在这块地的旁边会建一个垃圾处理站。”张寅装模作样抬了抬手表,继续笑眯眯:“现在应该正在宣布吧,走快点刚好能听到。”
刘弘毅和景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脚步,往宴会厅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话筒里传来领导致辞:“生活垃圾处理站……末端处理……变废为宝……无害化、集中化、资源化……”
后续的套话,已经没人听了,场中各种眼色乱飞,这场拍卖会最大的看点就在新发区那块地上,这是这场拍卖会的地王。刘弘毅本该接受众人的赞美,现在却经受各种眼神的揶揄。本以为捡了金元宝,没想到是土疙瘩。
这场心理战一波三折、反转又反转。开始刘弘毅以为张寅会安插商业间谍,所以做了无数保密工作;后来刘弘毅以为张寅和曲家想用暗标的方式下套,所以用了刘老爷子遗泽;拍卖会上,刘弘毅以为看透了张寅起哄的目的,快速有力的定下了这块地。结果,张寅所有的言论、怂恿都是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让刘弘毅入坑;用老爷子遗泽也在他们算计中,现在暴露张寅和曲家的联系已经无关紧要,被人抓住证据又如何,刘家如今自身难保,张家和曲家的关系,就不牢刘家费心了。还有张寅突出的演技,恰到好处的变脸,都加快了刘弘毅和景华入套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