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些穿着绫罗绸缎,养得白白胖胖的大齐人,都是一群懦夫。
皇帝不置可否,半晌看向一旁的胡仲骨,“胡仲骨治疗西夏使臣有功,赏。”
胡仲骨胡子一翘,立即谢恩。
徐松元见状也上前扶起了地上的西夏使臣。
皇帝站起身来,“使臣长途跋涉来到大齐,又刚刚治好了伤,先去歇着,此事改日再议。徐卿随朕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徐松元将要出使西夏,皇上单独叫徐松元,就是已经将和谈之事定了下来。
西夏和大齐和谈,正中太子下怀,可是沈昌吉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皇上没有让他复职的意思。
皇帝走了两步停下来,目光落在桌案上用木头雕好的小船上,然后扭头去看裴杞堂,“你说你的大船走海运为什么比运河还要快。”
裴杞堂立即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因为草民的船有水密隔舱,不怕海上的风浪。”
内侍忙将裴杞堂手中的纸递给皇帝看。
那是一张演段图。
皇帝眼睛顿时亮了,“你懂得元术学?”
裴杞堂立即道:“草民手上经营的几个铺子,不免需要筹算,开始只是看些相关的书,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嘴角微微一翘,仿佛十分高兴,看向裴思通,“你们裴家几代造船,手艺也算传了下来。”
裴思通不敢怠慢,“微臣惶恐…都是…犬子胡乱作为,微臣也不懂什么水密隔舱,恐怕是他言过其实。”
皇帝不再说话,丢下众人离开了大殿。
徐松元忙跟了过去。
…
太后仔细地问女官,“皇上就与徐松元去后殿了?”
女官道:“徐大人出来之后,皇上还让太医院交了一份治疗瘟疫的药方。”
女官退了出去。
太后看向顾琅华,“胡仲骨倒是有几分的本事。”
琅华回道:“胡先生医术高明,只可惜世人都看他的外貌,因此委屈了他。”
太后让人扶着站起身来去看矮桌上的花斛,“你倒是懂得慧眼识珠。”
琅华不知道要如何向一个没有瞎过的人解释,外貌有多么的不重要,世人终究会被眼前的繁华所蒙蔽。
太后忽然淡淡地道,“如果大费周章之后,东平没有回来,西夏依旧打了胜仗,该怎么办?”
琅华十分冷静,“那么顾家和那些察子从此之后恐怕就都不复存在了。”
太后有些意外,原来顾琅华都知道,她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能想通这些。
太后叹了口气,“以后天天来为哀家讲佛经吧,这些日子哀家喜欢听你讲。”
琅华十分柔顺地应了。
…
琅华一路回到了京城的宅子。
一进门,萧邑就在旁边挤眉弄眼,琅华将萧邑领到一旁,“是不是胡先生有什么事?”
“不是。”萧邑看向小院子。
如果胡仲骨有事,太后就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她回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个裴杞堂又来了。
“让他回去,我要去跟祖母说话。”
就是次次都去见他,他才会三天两头地跑过来。
现在好了,从宫中出来就扎进了他们家里,裴家在京城的宅子那么大,总是来她这里做什么。
萧邑低声道:“公子说,好像是有些事没办好,恐怕会出纰漏。”
……………
回到家了,今天
第一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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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感情
琅华将宫里的事跟顾老太太说了。
顾老太太想着就心惊胆寒,“万一太后不相信你,你这一趟岂不是就将自己搭了进去。”
“不会的,”琅华笑着道,“太后那么关注和谈之事,肯定知道西夏使臣明明都要到了京城,却为什么突然又从西夏调来了人,不但接手了之前使臣的那些事,还提出了要与大齐一起联手抵抗金国。”
顾家总不会凭空编出故事来。
只要今天太后娘娘相信了,从此之后顾家就是太后在西夏的耳目,太后也会维护顾家的平安,所以不论怎么算,这点冒险都会值得。
不过她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
一定是裴杞堂在乱说,故意引着她过去见面。
她和裴杞堂真是前世的冤家,否则怎么一看到他,她就会气不打一处来。有时候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在他脸上。
让他猖狂,让他得意。
让他老谋深算的认为她必然会屈服不可。
她就不受那个委屈。
琅华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惊讶,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她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怎么了?”顾老太太看出琅华的异样,伸出手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进宫一天人都绷着,肯定是累了。”
“不累,”琅华笑着歪进顾老太太怀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点都没觉得累,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过去了,太后娘娘毕竟比皇上要好说话。”
顾老太太惊讶,“为什么你会觉得太后比皇上好说话。”
琅华道,“那是因为庄王侧妃。”
顾老太太还是没能明白,“庄王侧妃怎么了?”
琅华想了想才道:“都说她是庄王三番两次向太后求来的,其实…两个人之间肯定早就有好感,否则庄王怎么敢将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要走,如果换做一个不通情理的,可能会重重地罚庄王侧妃,作为太后娘娘的心腹,怎么能背着主子喜欢上外人。庄王府和慈宁宫就算走的再近,也不是一家人,所以我说太后比皇上好说话。”
而且更有手段处理身边的事。
跟一个明白人说话,只要说的是对的,被采纳的机会就很高。
“多大的孩子就知道什么是情真意切…”
顾老太太的话忽然让琅华脸涨得通红,她是太放松了才在祖母面前什么都敢说,琅华刚想要向顾老太太撒个娇遮掩过去。
顾老太太已经道:“琅华,你对陆瑛到底有什么想法。”
祖母突然这样一说,就像是突然弹动了琅华的心弦。
“我也不知道。”琅华半晌才道。
明明知道陆瑛是没有错的,现在又很努力地在为她着想。可是她对陆瑛的感觉,很难跟陆家所作所为完全的分开,只要想到陆家,那种现世安稳的舒适就荡然无存。
“祖母,”琅华低声道,“为什么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复杂,有高兴,有快乐,有难受,有悲伤,对一个人还有喜欢和踌躇,讨厌和牵挂。”
她活了两辈子,好像都没有将这些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东西,就不能分成对和错呢?”
顾老太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才是个十岁孩子的傻话。”
“我也想过等到及笄就嫁给陆瑛,”琅华道,“现在陆家是陆瑛主事,我嫁过去他应该也不会让我太难做,再说以我的心思,就算陆老太爷、陆老太太想要压制我,最终吃亏的也会是他们,我会陪着陆瑛熬仕途…可是我现在做不到。”
顾老太太伸出手慢慢地捋着琅华的头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知道,即便这么做是错的,你也会去做,你可以为他辜负这世上所有的人,即便是祖母不答应你们在一起,你也会想法设法嫁给他。”
琅华惊讶地起身看着顾老太太,没想到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该权衡家族名声和利益…”
“我们家没有到卖女求荣的地步,”顾老太太沉着眼睛,“我是看不惯那些官宦人家的作风,出嫁之前先训女,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即便是女儿在夫家受了委屈,也要让女儿宽容大度地忍下来。当年我会与陆家定下口头婚约,那也是因为觉得陆家和我们家毕竟有亲,陆老太婆是我的亲妹妹,我以为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亏待我的孙女,谁知道他们那么狼心,如果你不喜欢陆瑛,这门亲事我们顾家是退定了。”
琅华笑起来,“我也不是不喜欢陆瑛,非要退婚,我就是还没想明白。”
在感情这种事上,她好像就一直都很迟钝。
“那就别去想,陆瑛年纪还小,他到底怎么样,还要好好看看。”
长辈这样教育孩子,她们顾家是头一份了吧。
只要她问到祖母都不会遮遮掩掩,即便认为她年纪尚小,还是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琅华叹了口气,“所以,有您这样的祖母,才有了我这样一个不规矩的孙女。如果我生在别人家,还不知道被打压成什么模样,或许也会像徐谨莜一样,穿着老气的衣服,装作礼数周全的模样,连笑也不敢痛快笑,心里话也不敢说出去,有什么意思。”
祖孙两个一起笑起来。
琅华从顾老太太房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京城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琅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回到房里,刚要躺下,外面就传来唱歌的声音。
“太阳出来红又红,月亮出来白又白,桃子花开红又红,李子开花白又白,观音的脸颊红又红,手里的玉瓶白又白…”
不一会儿功夫阿莫进来道:“小姐,胡先生喝多了,谁也拉不住又唱又跳,听说还…”
阿莫不说话了。
廊下的吴桐接口道:“还在院子里脱衣服…谁都拦不住。”
她记得前世胡仲骨是滴酒不沾的,什么时候添了这样的毛病,“胡先生跟谁喝了酒?”
吴桐一时没了音。
裴杞堂,只要顾家有了麻烦就肯定与他有关。
琅华皱起眉头,“他还没走?”
吴桐急忙道:“这也不怪公子啊,是…”
琅华打断了吴桐,“他人在哪里?”
吴桐低声道:“还在小院子里呢。”
这个裴杞堂,这次她一定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
顾家门口,一顶轿子停在那里,徐松元撩开了轿帘,他应该去拜访顾老太太,将胡仲骨的事问一问。
顾琅华怎么就成了佛子,还为西夏使臣讲起佛经了。
两家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也不能像徐老夫人说的那样,就与顾家从此不相往来。
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徐松元拿定了主意准备走出来,却听到顾家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一个徐家的下人就扛了个半身赤裸的人出门。
徐松元皱起眉头。
………………
今天
第二章奉上,写点轻松的,松弛有度,免得大家看着累。
我去睡了,这两天真的太累了。明天一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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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责难
徐松元想起从前顾家的模样,顾家子弟虽然本朝没有再入仕,却依旧保持着的作风,子孙后辈从三岁就开始启蒙,七岁就读各种书籍,就算是性子懦弱的顾三老爷,也整日里书不离手,顾世衡就更别说了,每次遇到他就要向他求教西夏语,所以他才会和顾世衡结交。
顾世衡失踪之后,他也托人帮忙四处寻找,最终官衙抓住了那些杀死顾世衡的盗匪结了案。顾世衡死后,逢年过节他都会让人送一份礼物去顾家,可是顾大太太十分好强,总是将别人的好意当成了怜悯,他们邀请顾家女眷来徐家都被顾大太太拒绝,两家的关系也就渐渐疏远了。
这次镇江战事之后,顾大小姐和沈昌吉的事传得江浙满城风雨,徐老夫人从杭州回到京城,提起那些话,他当时还觉得定是有人以讹传讹,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有这样的本事,没想到紧接着顾大小姐就去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徐老夫人说的一切都得到了印证。
被人从顾家抬出来的人含含糊糊地喊着,“我要见大小姐,我要跟大小姐说…咱们…”
顾家下人忙上前将那人的嘴被捂住。
顾家现在的家风怎么成这个样子,这都是些什么人,竟然这样没规矩的大喊大叫。
徐松元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到来,可能是多此一举。
徐松元敲了敲轿门,准备走了,却被顾家下人发现上前来询问,“你们是哪家的?”
徐家下人正不知怎么应对,徐松元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杭州徐松元来拜见顾老太太,请代为通传。”
顾家下人想了想立即笑道:“那就对不住了,我们老太太院子里的灯笼已经挂起来,意思就是老太太已经歇下了,我们大小姐说了,只要老太太休息了,谁也不得过去打扰。”
徐松元点了点头,却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你家大小姐在管家?”
顾家下人笑道:“在我们老太太之下的是长房的大小姐。”
徐松元心中惊奇。
顾老太太怎么能将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培养成掌家人。
“这是谁啊?”
顾世宁下了马径直走过来,隐隐约约看到了徐松元的侧脸。
顾家下人立即道:“是杭州的徐老爷。”
杭州徐家。
顾世宁立即道,“是徐大人吗?”
徐松元弯腰从轿子里走出来,顾世宁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还真是徐大人,我们好久没见到了,没想到先要让您过来拜会我们,快…请进…”
徐松元被顾世宁请进了门。
顾家下人端上了茶点,两个人坐下来说话。
顾世宁十分的热络,“上次见大人还是大哥去世的时候,听说大人被朝廷重用,我们心里也欢喜。”
徐松元笑了笑,“我也是在宫中听说琅华在太后宫中讲经…”
“琅华啊,”顾世宁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表情,“琅华从小就聪颖,更得了菩萨点化,想必也会得太后娘娘的喜欢。”
顾世宁的性子徐松元还是知晓几分的,没想到连他也是这样的态度,一点都不觉得顾琅华去慈宁宫这样的做法有任何问题,甚至还为她高兴。
徐松元看着顾世宁,“世宁兄是想要入仕吗?”只有想要入仕才会在太后面前尽量表现,求得太后的欢心,就可以赏赐顾家一个官位。
本朝有恩荫入仕,名目繁多,太后喜欢谁,特许入仕也不难。
顾家八成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到京城。
顾世宁怔愣在那里,没想到徐松元会问出这样的话,“我…没有啊…徐大人怎么会…”
徐松元想了想,“我是觉得你若是有这样的打算,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忙,也许开始是九品之下未入流,往后只要好好经营,也会有个很好的仕途。”
徐松元怎么就认定他要为官呢?顾世宁皱起眉头,正想要再询问。
门口已经响起琅华的声音。
“我入宫为太后讲经与我四叔无关。”
顾世宁本来锁紧的眉头立即松开,徐松元也向门口望去,只见丫鬟打起帘来,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迈步进了门。
她穿着鹅黄色褙子,淡青色襦裙,梳着双螺髻,没有戴什么发簪和头花,看起来宛如一朵清池上的莲花,清雅而俏丽,皮肤白皙,眉毛长却不嫌太过纤细,隐隐透着几分的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夜里的寒星般璀璨,就像是她刚生下来时一样。
所以才会有琅华这个名字。
顾琅华这几年长相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与徐松元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一个婴孩眨眼之间就成了一个聘聘婷婷的姑娘,不知为什么,徐松元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
徐松元不由自主就有了一种长辈的自觉,“女孩子这样的年纪,应该跟着嬷嬷好好学规矩,将来才能有个好名声。带着郎中以一个佛子的名义入宫,必定引人非议,而且…宫中的事也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为了追名逐利,陷入党争的人不知凡几,一个小小的顾家也敢这样作为。
顾家显然已经成为了太后手里的棋子。
和谈成功则罢,稍微有些差池,顾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是看在当年与顾世衡的交情上,才来劝说顾家收手。
人若是学坏了,很快就会败坏家风。
顾琅华才十岁,还是能教回来。
顾世宁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徐松元的意思,琅华却已经听的清清楚楚,“徐大人一定是认为,我们顾家想要发家,所以利用佛子做噱头来向太后娘娘谄媚。”
顾世宁一听这话非同小可,立即解释,“当然不是,我们是要…”
琅华道:“四叔,别再说了,我还以为徐大人与顾家早就认识,心中知晓顾家人的品行,说不定会明白…谁知道徐大人没有询问我们就已经下了结论,既然如此您无论怎么解释,徐大人都不会相信。”
琅华握紧了手里西夏文抄写的《维摩诘所说经》,上面由徐松元用大齐文字注解,方便齐人学习西夏文。
她反反复复已经看了好几遍,还是有几处不明白,请教懂得的教授也没有获得答案,听说徐松元前来拜访,特意将书带过来向徐松元请教,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连串的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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