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远翠苑一直都是这样,当初许氏都没说什么,偏谢氏多事,无端连累她被祖母训斥。

小齐氏扯了扯帕子,暗暗给谢向晚记了一笔。

她走到罗汉床前,垂手恭立,怯怯的说了句:“都是我的不是,连带着让祖母跟着受累——”

老夫人摆摆手,打断小齐氏言不由衷的话语,直接道:“这些闲话就不要说了。我且问你,我让你办的事儿都准备妥当了吗?”

小齐氏连连点头,“祖母放心。我都准备好了,明日便亲自去远翠苑。”

说到这里。小齐氏犹豫了下,“祖母,我直接把那些人的身契送过去不成吗?作甚非要从外头另买人?就算谢氏对远翠苑原来的那些人有了芥蒂,让她在陆家的其它家生婢里再选人就好啊,何必大张旗鼓的买外头的人?”

小齐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理,眉头轻蹙,语带厌嫌:“那些人,不知根底。还没什么规矩,进了陆家,还不定怎么淘气呢。”

小齐氏是当家主母,考虑的自要周全些,一想到家里可能出现上不得台面的蠢笨下人,她就觉得不妥当。

老夫人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小齐氏一眼,道:“又不是买来服侍你的,淘气不淘气的,干你何事?”

小齐氏一怔。

老夫人继续道:“再说了。换做是你好容易将院子里的钉子清理出去,你愿意再将他们弄回来吗?至于重新选人,你是觉得陆家的家生婢可靠。还是从外头买来的毫无根基的新下人更值得信任?”

小齐氏又是一怔,不自禁的顺着老夫人的暗示,将自己套入谢氏的角色,猛然发现,如果她是谢氏,还真是更愿意从外头买人。陆家的家生婢规矩虽好,看牵连太多,一个弄不好,便有可能是旁人收买的眼线。

还是外头的人更稳妥些。关系简单,没什么根基。只需拿捏好了,再用心调教一番。就能成为主人的贴心忠仆呢。

老夫人见小齐氏一脸恍然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继续‘教导’她:“还有一点,谢氏出身商贾,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会认识多少体面的人家,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咱们权爵人家惯用的牙婆,她都未必认识。”

小齐氏不算太笨,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眼睛不禁一亮,接口道:“祖母说的是,谢氏若选择从外头买人,我便可以趁机‘介绍’几个办事稳妥、周到的牙婆…”

到那时,小齐氏便能不动声色的把‘钉子’通过牙婆的手,悉数送进远翠苑。

如此一来,远翠苑又重新被她们监控起来,而她小齐氏还能落得友爱妯娌、宽厚大度的好名声哩。

老夫人紧抿的唇角总算松缓了几分,重新垂下眼睑,继续捻动着念珠,口中交代着:“记着,把事儿办得周密些,切莫再让谢氏瞧出什么来。”

小齐氏满眼敬畏的看着老夫人,心里暗道:不愧是老夫人呀,就是厉害。

不过…小齐氏忽的想起了什么,担心的问道:“祖母,我听说谢氏陪送了不少人,这两日也是陪嫁的那些人补了远翠苑的空缺。如果谢氏觉得人手够了,不想再补人,那、那该——”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个侄孙女真是跟她那个没脑子的亲娘一个德行,自己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就差手把手的教给她了,只不过半句没有交代清楚,她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偏小齐氏还没有察觉老夫人的失望,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老夫人,一副乖巧等候老夫人教导的模样。

微微闭了闭眼睛,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家的主人姓陆,不姓谢,院子里的人全都换上陪嫁仆妇,这像个什么样子?谁家也没这个规矩!如果谢氏不懂规矩,你大可依礼训教,如果谢氏知道分寸,她便会乖乖听话,你也就能顺利行事了!”

“是,祖母,”小齐氏听出老夫人话语里的不耐烦,隐隐有些不快,但还是恭敬的应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阿昭那丫头的事,你也多上上心,”

老夫人对陆昭这个孙女还算疼爱,毕竟邱姨娘曾是她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看在邱氏的面子上,老夫人对陆昭也高看几眼。

再加上陆昭是陆家的女儿,二十岁了还没个婆家,虽然都知道是因为朝中的大事耽搁了婚事,可、可这话好说不好听。任谁家中有这么大个女儿,谁也不会安心。

老夫人一辈子最看重名声、脸面,自是不愿陆家遭人非议。

所以。陆昭的亲事必须尽快解决。

小齐氏暗自撇了撇嘴,嘴上却乖巧的答应着:“祖母放心,昭妹妹的事儿我心里记着呢。这段时间京中不少人家举办赏菊宴。我会趁机带着昭妹妹出去转转。”

小齐氏知道老夫人偏心邱姨娘母子三个,有心在老夫人面前说两句好听的:“左右我们昭妹妹长得好。又有老夫人亲自教导,我瞧着竟是比旁的贵女都强上几分。过去是有大事耽搁了,否则,上门来求娶的人早就把门槛都踏平了呢。这回我多带昭妹妹出几次门,也让那些贵妇们瞧瞧咱们陆家大小姐的风姿,眼见为实,那些贵妇见了昭妹妹的模样和品性,定然会心动。到那时,昭妹妹还愁没个好姻缘?”

一番话说得极近讨好之能事,且虚假得厉害,可老夫人就吃这一套。

紧绷的面皮儿总算有了笑纹,老夫人心里得意的紧,还要做出不以为然的模样:“阿昭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过,再好的女儿家也要嫁人啊。偏梅氏是个不顶事儿的…罢了,不说她了,你是世子夫人。将来国公府要靠大郎和你支撑,阿昭这些弟妹的事儿,你们也要多照看着。明白吗?”

再次被人肯定‘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小齐氏也很开心,连连点头:“是是是,祖母,您老就放心吧,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谢向晚和陆离都准时起床。两人都是自律的人,且常年习武,前两天是新婚。夫妇两个都有些放纵。

今儿已经是谢向晚嫁过来的第四天了,不好再没有节制。陆离虽没有差事。却还有件更重要的大事,而谢向晚呢。也要开始正式理家了。

远翠苑是她们小夫妻的新家,也是未来十几年的居所,谢向晚必须把这个小院打理的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

夫妻两个都有安排,头天晚上也就没怎么折腾。

天还没亮,两人便都换上了宽松的练功服,简单的梳洗了下,便来到院中。

“阿晚,听阿安说你很善于用鞭,过去一直未能见你施展身手,不如今日咱们比划一下,也让为夫开开眼界?”

陆离手里拿着一柄长剑,抬眼看到青罗递给谢向晚一根乌金长鞭,想到好兄弟的话,不禁有些好奇。

“好呀,我也想领教一下二爷的剑法。”

谢向晚活动了下手腕,然后接过鞭子,伸手扯了扯,笑眯眯的说道。

“还请二奶奶手下留情!”

陆离一个纵身跳到谢向晚面前,挽了个剑花,剑锋朝下,双手抱拳行了个礼:“二奶奶,请!”

“二爷,请!”谢向晚也不客气,迈开双腿,摆开架势,持鞭的右手微微用力,唰,鞭子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响声,鞭梢直指陆离的宝剑。

陆离动作很快,手腕转动,宝剑飞舞,一道道寒光闪过,与谢向晚的鞭子纠缠到了一起。

青罗等人远远的站开围观。

而在正院的角落里,悄悄冒出几个脑袋,目瞪口呆的看着院中飞跃的两个身影。

“娘嗳,二奶奶竟这般厉害?还、还会功夫?”苍天,这还是个闺阁小姐嘛,竟比坊间的悍妇还要厉害。

“咕咚~”这是吞咽口水的声音,那人颤巍巍的说道:“咱们二爷的武功可是老国公亲自教授的,连阎都督都赞过的,没想到,二奶奶居然还能在二爷手下过招…”太他娘的彪悍了,有木有?

几个人不自禁的轻呼出声,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打了个寒战——主母这么厉害,她们以后还是规矩些比较好啊。

否则,惹恼了二奶奶,一记鞭子抽过来,她们就算不死也会毁容!

“呼~二爷的剑法果然厉害!”

谢向晚将鞭子缠到手中,微微喘着粗气,由衷的称赞。

“二奶奶的鞭法也不遑多让啊!”

陆离的气息平稳,只额上冒出了些汗珠儿,他将宝剑收到背后,笑眯眯的赞道。

夫妻两个对视片刻,而后齐齐轻笑出声。

“二爷,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洗漱吧,待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谢向晚将鞭子交给青罗,招呼道。

“嗯!”

陆离也将宝剑递给黄雀。拉着谢向晚的手,夫妻两个一起走回正房。

转过身来。谢向晚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角落里闪动的人影,唇边闪过一抹笑意。

夫妻两个洗漱完毕,谢向晚换了件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下配一条白色挑线裙,头上、腕子上戴的亦是喜庆的赤金嵌红宝石的首饰,很符合新妇的装扮。

而陆离就随意许多,直接穿了件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头发用一根玉簪别着。整个人看起来富贵中不乏清雅。

从远翠苑出来,天色还没有放亮,谢向晚提前打听过,陆家女眷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约莫在卯正(06:00),现在才卯初二刻,远翠苑距离宁寿堂不远,步行过去也就一刻钟。

谢向晚便能提前一刻钟抵达,不算太早,可也绝不是迟到,就是老夫人、小齐氏也寻不出她的错来。

北方秋日的清晨还有些冷。谢向晚紧了紧衣襟,缓步朝宁寿堂走去。

陆离并没有同行,而是直接去了书房。正如谢向晚所说。新婚已过,他们夫妻也该着手正事了。陆离昨天就决定了,自今日起便开始去做‘那件事’,争取在十月万寿节的时候完成。

“哎呀,二奶奶来了,少夫人和几位奶奶也都来了,就等您呢~~”

迎上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丫鬟,粉色袄裙,圆脸盘儿。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更是明亮有神。应该是个有主见的。

“等我?大嫂不是说每日卯正给祖母请安嘛,莫不是我记错的时辰?”

谢向晚挑了挑眉。说这话什么意思?怪她来得晚?

不能怪谢向晚多想,这丫鬟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名唤同福,是陆家针线房管事妈妈的小女儿,一家子都是老夫人的陪嫁,算是心腹之人。

同福故意在谢向晚头一回来请安说出这种话,绝对没怀什么好意啊。

“…”同福愣了下,她没想到新二奶奶居然这般‘直爽’,一点儿都不像个刚过门的新妇呀。

说好的腼腆呢,说好的忐忑呢,说好的小家子气呢?不是都说新二奶奶是商户女,与那个被少夫人整治得只剩一口气的梁氏一样的出身。

可为什么谢氏和梁氏的反应如此不同?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同福赶忙转移话题,“外头冷,二奶奶赶紧进去吧。”

谢向晚没说什么,跟个丫鬟计较,未免有*份。

矜持的点点头,谢向晚抬脚上了台阶。

正间里,老夫人已经穿着整齐的坐在了罗汉床上,倚着靠枕跟小齐氏、陆昭、陆穆等人聊天。

见谢向晚进来,老夫人微微坐起了身子,招招手,“妙善,快来。”

“给祖母请安!”

谢向晚规矩的行礼,姿态优雅,动作标准,任是最挑剔的教养嬷嬷也挑不出错。

老夫人眸光闪烁了下,笑容不变,“好,好,快来坐下吧。这一早一晚的,天气冷着呢。”

“多谢祖母。”谢向晚坐在了小齐氏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前,冲着小齐氏欠了欠身,“大嫂安好!”

“好好,弟妹就是这么客气!”

小齐氏很满意谢向晚的‘守礼’,笑眯眯的受了她的礼,正欲拉着她说几句话,不想外头又传来通禀声:“先大奶奶来了!”

“咦,不是说几位嫂嫂都来了吗?”

谢向晚似笑非笑的看着同福,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我还以为我迟到了呢,吓了好大一跳!”

老夫人瞥了眼立在身后的同福,笑容有些发冷,但还是装作没有听到谢氏的抱怨,继续扭头对陆昭说着什么。

先大奶奶钱氏一脚迈了进来,正好听到了谢向晚的话,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缩着肩膀的同福。

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不虞,钱氏暗中给同福记了一笔。

三个房头的孙媳妇陆续赶来,老夫人一派慈祥,笑眯眯的挨个儿跟她们说了两句,然后便打发她们去给各自的婆母(or母亲)请安去了。

“母亲素喜清净。所以不必每日都去给她请安。只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过去即可!”

小齐氏挽着谢向晚的手,热心的给她讲解陆家的一些习惯、规矩。

“哦,还有此事。”谢向晚故作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嫂提点。我初来,家中的规矩都不怎么熟。还望大嫂教我!”

小齐氏亲昵的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我定会将家中的情况仔细给你说,弟妹啊,咱们可是嫡亲的妯娌呢,理当相互帮衬才是!”

相互帮衬?

谢向晚暗暗升起警觉,面儿上却依然浅笑盈盈,“大嫂说的没错。我年纪小,又刚过门,家里有什么事儿我都听大嫂的!”

小齐氏忙说道:“弟妹太谦虚了,我可是听说弟妹还在闺中的时候便杀伐决断,处事极有章法呢。”

谢向晚似是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佯作不懂,‘害羞’的垂下头,“大嫂过奖了,我、我哪有那么好呀。”

小齐氏被噎了下,谢向晚根本不按她的剧本演。自己提前准备的台词都用不上。

正巧两人已经走到了宁福堂,小齐氏话题一转,招呼谢向晚进屋吃茶。

谢向晚没有拒绝。依然一副标准新媳妇的害羞状,跟着小齐氏进了宁福堂。

与远翠苑一样,宁福堂也是个三进的院子,不过面积比远翠苑稍大些,位置也更为‘核心’。院中的布局和摆设精致许多。

一路亭台楼榭、花木扶疏,妯娌两个边走边说,小齐氏介绍到自家院落的时候,语气中难掩得意。

谢向晚毫不在意,每每听到小齐氏自夸。她就点头附和。

一个说,一个听。两妯娌有说有笑,落在旁人眼中。居然有种奇异的和谐。

进了正院上房,小齐氏将谢向晚让到罗汉床的右侧座位上,她则坐在了左侧主位。

丫鬟送上了茶点,小齐氏热情的招呼谢向晚用茶。

呷了一口茶,意思意思的吃了块小齐氏极力推荐的枣糕,谢向晚便推手不用了。

小齐氏见寒暄得差不多,也不再客气,直奔主题:“有件事大嫂要先向弟妹告个罪——”

小齐氏站起来,郑重的向谢向晚行礼。

谢向晚赶忙躲开,故作茫然的说道:“大嫂,这、这是作甚?您要折煞妙善吗?”

小齐氏一脸自责的说:“弟妹,远翠苑的事,是嫂子疏忽了,虽然那时…唉,不说她也罢,不管许氏如何,我到底是家中的主母,理当处理好家中的大小事务。”

小齐氏故意说一半藏一半,既点出了远翠苑事件,又变相的把责任推到前任二奶奶许氏的头上。

最后诚恳的说:“是嫂子疏忽了,那些奴婢,就按照弟妹的意思处置吧。不过,他们走了,远翠苑的差事却不能耽搁。”

小齐氏从袖袋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咱们陆家适龄的家生子的花名册,弟妹若是得闲了,可以直接把人召来选一选…当然,弟妹若是看不上家里的奴婢,想从外头另买人,咱们家也有相熟的牙婆…”

小齐氏婉转的将事前与老夫人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并暗暗提醒谢向晚:想在院子里安插自己人可以,但也不能太过分。

要么从家生子里选,要么从外头买,反正谢向晚必须把远翠苑‘空缺’的差事重新补上人。

只可惜,谢向晚却还有第三个选择,“多谢大嫂,不过,院中奴婢的事儿,二爷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您也知道,二爷时常在方老先生的书斋小住,方老先生仁爱,为了让二爷住得舒适,就特意给二爷准备了服侍的丫鬟婆子。这几年下来竟添了不少人。如今二爷搬回来住,那些奴婢放在方家也不合适。正巧远翠苑有了空缺,二爷算了算,将留在方家的人带回来正好补上!”

“…”小齐氏傻眼了,这显然跟她事前设计好的剧情不相符啊。

偏谢向晚把陆离推了出来,小齐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那位可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连世子都敢打,更不用说她这个世子少夫人了。

僵硬的扯出一抹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方家了?”

谢向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这么跟二爷说的,二爷却说,方老先生是他的师长,而那些家仆则是长辈所赐,正所谓,长者赐、不敢辞。二爷也是不想辜负了老先生的好意啊!”

得,还给上升到‘尊长’的层面上了。

小齐氏无法,只得暂时放下此事,转而进入第二个议题,“还有一事,我想请弟妹帮忙…”

第089章 赏菊宴一

谢向晚眉眼不动,浅笑道:“大嫂太客气了,都是一家子骨肉,您又居长,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

谢向晚的话说得很亲切,却半分应承的意思都没有。

小齐氏的笑容僵了下,扯了扯帕子,道:“听弟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是这样,过几日广平郡主将举办赏菊宴,我听说弟妹与广平郡主相识,不知——”

原来是为了这事,谢向晚挑了挑眉,心思电转,猜想小齐氏为何提及此事。

忽的,她猛然想起,陆家还有个大龄剩女陆昭正急着找婆家,而京中贵妇们举办的各种赏花宴便是最佳的相亲场合。

小齐氏莫不是想让她带着陆昭去广平郡主的赏菊宴?

“好叫大嫂知道,广平郡主垂爱,前两日命人给我送来了请柬。”谢向晚平淡的叙述着,没有‘贴心’的询问小齐氏为何提及此事。

在小齐氏看来,谢向晚虽然态度和善,但一点儿都不配合,心里愈发不喜欢她。

暗暗吸了一口气,小齐氏强扯出一抹笑,道:“按理说,弟妹刚嫁过来,我做大嫂的实在不好事事劳烦你,但这件事,关乎咱们陆家的名声和体面,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弟妹了。”

谢向晚已经有七八分确定,小齐氏接下来的话与陆昭有关。

果然,就听小齐氏为难的说:“咱们家阿昭,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因为朝廷接连大事,咱们陆家也多波折,生生耽误了阿昭的婚事。如今天下承平,咱们家也渐渐恢复了元气。阿昭的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母亲,是个喜爱清净的人,素来不爱参加外头的游宴。你我是阿昭嫡亲的嫂子。这件事说不得就要落到咱们的身上。”

小齐氏长长叹了口气,虽没有说梅氏的半句坏话。但语气里充满对这位婆母的不满。

谢向晚淡淡笑着,并没有急着接话,仍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大约已经习惯了谢向晚的‘不配合’,小齐氏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提出要求:“可怜我是个没用的,平日里交际也少,与广平郡主也只是点头之交。弟妹与郡主交好,又得了郡主的邀请。不如赴宴那日将两个妹妹也带上?也让她们见见世面。”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谢向晚略带羞涩的说道:“大嫂太谦逊了,您是堂堂国公府世子少夫人,主持国公府中馈,京中贵妇谁不赞您一句能干?怎会是‘没用’之人?依我看,还是由大嫂您带领我和两个妹妹一起去参加赏菊宴,我也好跟着大嫂学些待人处事的道理。大嫂,您觉得这样可好?”

谢向晚并没有推脱,正如小齐氏所言,她是陆昭的嫡亲二嫂。婆母不管事,便有嫂子领着小姑出去交际,再正常不过。

如果谢向晚拒绝。外头的人知道了,定会说她一句‘没有长嫂之风’,那些原就看谢向晚高嫁不顺眼的人,或许还会恶意满满的说‘果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友爱手足,眼皮子浅、不识大体’。

谢向晚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可她也不会刻意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所以,谢向晚答应了小齐氏的请求,但为了少些麻烦。她还是将小齐氏也拉下了水——陆昭不是个省事的,且对她谢向晚有意见。谢向晚领她出门。这位姑奶奶,还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小齐氏一怔。她没想到谢向晚会提出这个建议,有些突然,但小齐氏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方才小齐氏的话也不全是‘自谦’,她这个世子少夫人的交际圈子确实很窄。

原因无他,梅氏不喜交际,相熟的闺蜜、故交也不多,陆家更是极少举办宴会,即便有推脱不过的邀请,梅氏去了也是冷冷淡淡的,见了人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样的客人,真心不怎么受欢迎。

若不是碍于她国公夫人的身份,京中的上流社会早就将她排挤出去了。

小齐氏过门后,梅氏依然故我,轻易不领着儿媳妇、女儿外出交际。

老夫人倒是有心帮小齐氏开拓人脉,偏她上了岁数,与她辈分相当的太夫人们早就退居二线。

老夫人总不能自降身份的跟一干小辈儿说笑、续交情吧?!

时间久了,除了些世交和姻亲,小齐氏这个定国公府的世子少夫人也没结交多少有分量的朋友。

否则,她也不会求到谢向晚头上。

“好,就按弟妹说的办。”

小齐氏缓缓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到了陈家,该如何跟广平郡主那些北地的贵妇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