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的看了眼敞开的谢家大门。陆离还是拱手跟谢嘉树告辞:“伯父刚刚回来,与家人定有许多话要说。小子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这,陆二爷,都到家门口了,不如进门吃杯茶,歇息片刻?”谢嘉树看向陆离的眼神有些复杂。

按理说,人家不嫌辛苦的亲自跑到通州救他,是他和谢家的大恩人,他该满心感激才是。

可恰是这人。竟然想娶走他的宝贝妙善。在所有父亲眼中,企图拐走自家宝贝女儿的混小子都是敌人啊,他拿着大棍子赶出去也不为过呢。

唉,这事儿…又是恩人又是仇人的,一时间,谢嘉树竟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陆离。

是以,挽留的话也说得很不真心。

陆离听出谢嘉树话语里的迟疑,更看出了他眼中的矛盾,讪讪的笑了笑,没再说话。只再三拱了拱手,然后便告辞离去了。

谢向荣、谢向安兄弟两个接到消息,气喘吁吁的跑来迎接时。恰好看到几骑快马远去的背影。

谢向安瞧着马上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不禁暗自嘀咕:奇怪,那人怎么看着恁像陆大哥?!

“阿安,发什么楞呀,还不赶紧扶父亲进去?”

谢向荣先给父亲行了礼,而后直接扶起谢嘉树的一个胳膊,搀着他往里走。眼角的余光瞥到呆头呆脑的弟弟,嘴角一抽,忙低声唤道。

“啊?哦。知道了!”谢向安回过神来,麻溜的走到谢嘉树的另一边。激动的说:“阿爹,您可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担心死了。您没吃什么苦吧?”

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觑着父亲的气色。

谢嘉树见到两个儿子,心情大好,伸手拍了拍长子的手背:“好啦,我没事,实不必弄这般小心。”

又转过头,看向小儿子,“放心吧,我好着呢,且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即便遇到麻烦事,也有贵人相帮呢。”

谢向荣挑了挑眉,凑到谢嘉树耳边,低声道:“父亲所说的贵人,可是那位——”

右手食指、中指翘起,比了个‘二’字。

谢嘉树的笑容一窒,僵硬的点点头。

谢向荣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他的心态与谢嘉树基本相似:

一方面感谢陆离的搭救之恩,虽然用谢家的人脉,最终也能把人揪出来,可到底麻烦了些,且远不如陆离这般迅速;

另一方面又暗恨陆二心怀不轨,竟敢觊觎自家宝贝妹子,真、真是叔婶能忍大舅子也不能忍呀。

“行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先进去吧,妙善她们应该也等急了。”

谢嘉树叹了口气,欠了陆离如此大的人情,看来那亲事,不成也要成了。

谢向荣面沉似水,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应道:“是,父亲!”

谢向安有些迷糊,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父亲,嘴里嘀咕:“阿爹,大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谢嘉树和谢向荣有志一同的装作没听到,父子两个含糊的说了两句,便一起朝内院走去。

谢向安眼睁睁看着父兄进门,伸手挠了挠头,而后才后知后觉的追上去:“爹,哥,等等我啊~~”

谢家上下,包括谢向晚在内,虽然心里有各种想法,但最后还是默认了陆离的‘提亲’。估计只等陆家人遣人来提亲,谢嘉树便会一口答应下来。

而陆家人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什么?你、你要娶个商户女为妻?”

老夫人听了陆离的话,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不敢置信。

“是呀,家里不是缺银子嘛。而我到底不如大哥身份贵重,估计只许一个妾室之位,很难吸引那些奸诈的豪商投资,与其这样,不如索性娶回来做妻子。”

陆离坐在下首,表面上看着认真,实在眼中闪烁着嘲讽的笑意,说出的话更是难听至极:“或许,人家瞧咱们家如此有诚意,会多陪送些银钱。唔。救大哥需要九十万两,哦不对,听说前两天又出来一个。现在再想救大哥,须得有一百万两银子才成。啧啧。一百万两啊,这可不是笔小数目。我一不是世子,二没有官身,单单一个国公府二爷的身份,很难说服那些财大气粗的盐商们啊。”

陆延德听得直皱眉,陆离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但不可否认却很有道理。

现在还跟陆元关在一起的勋贵子弟没有几个了,而且那些人家。不管是爵位还是家境,远不如陆家。

可即便是这样,那几家也都在火急火燎的筹集银钱,以便早日将自家孩子赎出来。

反观陆家呢?

除了他们二房,其它两个房头,竟是无人关心。

就是二房,真正着急上火的也不过只有三四个人,能帮得上忙的人更少。

陆延德私下里曾经核算过家里的产业,除了永业田和祭田,以及几处不能轻易出手的铺面和田庄。家里能用来还钱的产业并不多。

即便都卖了,再加上家里的存银,约莫能凑个一百余万两银子。

可真若那样。陆家可就伤筋动骨了,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让全家上下几十口人喝西北风去吧。

但如果不掏钱赎人,任由陆元在大牢里呆着,那么定国公府近百年的脸面可就丢得一塌糊涂了。

“…你、你——”陆延德想到的事,老夫人也早就想到了,所以听了陆离的辩解后,饶是她胸中燃着怒火,可也说不出半句训斥陆离的话。

“当然。祖母、父亲、母亲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我刚和离,远翠苑里还乱着。我暂时也不想娶个娘子回来添麻烦!”

陆离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将决定权又踢回到了老夫人脚下。

且还满脸‘不是我不肯牺牲,而是你们不让我牺牲’的表情,只看得老夫人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喉间更是隐隐有股子腥咸味儿。

尤其是陆离又提到了‘被和离’的许氏,老夫人对他的恨意更添了几分。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清楚,老夫人很了解许氏的个性,如今陆离拿捏住了许氏的把柄,为了两家面子好看,老夫人又强势的表了态,逼着陆离‘和离’、而不是‘休妻’。

但此事还不算完,许氏那日是被陆离吓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待许氏安静的思考几日,她定能想到其中的漏洞,以及如何拿捏国公府。

届时,陆家将又是一场大乱。

老夫人压着陆离不许他娶妻,也是存着个小心思:一旦许氏想要将此事闹大,那么还有陆离做预备,再让他们重新成亲便是。

因此,陆离和许氏和离后,老夫人以‘不是什么好事,不易宣扬’为名,硬是悄悄唤来许家女婿,两家私底下办了此事。

若不是陆离太精明,非要看到顺天府的备档,老夫人连官府都不想惊动。

…这个陆离,真是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老夫人耷拉着眼皮,掩住眼底的凶光,手指快速的拨弄着念珠,用以平复她紊乱的心虚。

梅氏依然事不关己的高坐在一旁,闲闲的抚弄着手上鲜艳的蔻丹。

“老二,又浑说?婚姻乃人生大事,岂可这般儿戏?”

陆延德面色不善,很显然,他并不喜欢儿子谈论这件事的口气。更不喜欢他话语里的暗指。

“是,父亲,儿知错!”

陆离嘴上说着告罪的话,脸上却毫无愧色,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

老夫人用力闭了闭眼睛,好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行,商户多贱人,定国公府何等门第,岂能迎娶一个商户女做正头娘子?”

“这样啊,那我就没办法了!”陆离摊摊手,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他与谢向晚的婚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即便家里不同意,他也会想办法让宫里赐婚。

所以,老夫人和国公爷再反对,与陆离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今日故意做出这番模样,就是不想让家里的‘亲人’们太称心遂意,顺便想看看她们到底能无耻到怎样的境界。

现在看来…陆离表示,他果然小巧了老夫人呀,她老人家才是真‘厉害’呢,一边安然享受着梁氏带过来的银子。一边又口口声声的说‘商户多贱人’。

哼,梁氏若是贱人,那么整日跟梁氏睡在一起的陆元又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人想了想。道:“也不是没办法,内城谢家有个小女儿。倾慕有文采之人,老二旁的差些,才学确实极好的。而那谢家,世代盐商,小女儿出阁——”应该能陪送不少银钱,起码比梁氏要多一些吧。

老夫人还是要脸面的人,最后一句话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陆离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幸好他早就防着老夫人会有这么一招,将京中几大皇商、盐商的情况都了解了遍,只听他佯作吃惊的说道:“谢家二小姐?不是吧,我怎么听说谢家老爷早就放出话来,说是他的女儿都是穆青居士亲自教养,规矩、礼仪什么的都是极好的,就是做个正头娘子都使得。”

简单说:谢家的女儿只能做妻,绝不会低三下四的去做妾。

陆离抠了抠鼻翼,悠悠的说:“我还听说,吏部不日将举行新一轮的铨选。有一批今年的新科进士要下放地方做官…而许多有眼光的商贾,决定资助这些有为士子…”

同样是投资,嫁入豪门只能做妾。而许给新科进士,却能做正室娘子。

至于那进士将来是龙是虫,豪商们表示,咱有钱,就算女婿能力差些,咱拿银钱来补上!

老夫人捻动念珠的手顿了下,长了老年斑的手背上暴起几条青筋。真该死,这小子竟把她后面的话全都堵死了。

陆延德也叹了口气,陆离说的事。他也听说了,早在二月份恩科发榜的时候。便有许多士绅、富豪、甚至高官命人去榜下捉婿。

只是那时进士们刚刚考中,心气正高着。许多人不肯轻易屈就。

可经过几个月在京城的磨砺,被吏部一轮又一轮的铨选刺激着,再清高的人也学会了‘现实’二字怎么写。

眼下是吏部最后一轮铨选了,想外放做官的人必须抓住机会,而这个机会,更是需要银钱做敲门砖。但一旦把门敲开了,迎接他的便是宽阔的仕途啊。

再加上,与陆元作伴的还有几位贵公子,他们的家人都放出了风声,甚至许了嫡出儿孙的正妻之位。

有了这么多强有力的‘竞争者’,陆离这个前探花真心没多少竞争力。

就在这时,院内忽然响起一阵鼓噪声,紧接着,廊庑下的小丫鬟急声回禀:“少夫人来了!”

老夫人心情不好,但对侄孙女还是给了面子,冷声道:“进来吧!”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形容很是狼狈,说句不好听的,几乎是一路滚到了老夫人跟前。

“祖母,呜呜,祖母,救命呀,快些救命呀,再晚些,世子爷就要没命了呀!”

老夫人正欲开口训斥,小齐氏已经哭着喊道。

嘭的一声,老夫人将念珠扣在炕桌上,厉声叱道:“号丧什么?天又塌不下来?老大家的,你的规矩呀,你的礼仪呢?堂堂定国公世子夫人,竟像个市井泼妇。你自己瞧瞧,像个什么样子?!”

若是放在平时,听到老夫人如此训斥,小齐氏早就脸色尴尬的告罪了。

但今日不同,小齐氏满脑子都是丈夫的惨状,哪里还顾得上去其它,只听她呜呜的哭道:“祖母,我、我刚听人说,锦衣卫里有人查到前些日子的‘援军’里好像混入了奸细,杨指挥使正欲向圣人建言,要‘好好审问’诏狱的相关人犯…”

在诏狱,‘好好审问’的同义词就是‘大刑伺候’,锦衣卫的刑罚真心不是人能扛得住的。

而诏狱的‘相关人犯’中,好巧不巧的便有陆元童鞋。

这下子,老夫人也沉不住气了,脚用力跺着脚踏,迭声对陆延德说:“快,快,趁着杨指挥使还没有把折子送到御前,赶紧把阿元就出来啊~~”

陆延德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几下,而后看向陆离:“说罢,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我、我这就命人去提亲。”

陆离笑得灿烂,心中的小人先赞一句:嘿,杨大哥果然够意思。

接着便是一挥手,得,成啦!

第073章 好事多磨

时间进入了八月,顺天的暑热天气渐渐消退,一早一晚的徐徐秋风给热了一夏的人们带来了丝丝凉爽。

清晨,晨光乍现,枝头上的鸟儿欢快的叫着,淡淡的莲花幽香随着微风吹了进来。

谢家二小姐谢向意所在的听雨苑中,丫鬟们已经起来,进进出出的忙着自己的差事。

正房西次间的南窗下,谢向意对窗而坐,在她身后则立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拿着一柄白玉做的宽齿半月梳,一下一下的帮谢向意梳着那如瀑的黑发。

谢向意面前摆着的是个三屏风镜台,正中间的屏风上嵌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镜,光滑的镜面清楚的将谢向意的面容折射出来,毫发毕现,比之前的铜镜好了千百倍不止。

谢向意扫了眼那造价不菲的玻璃镜,心中难掩得意,几个月前皇商华家经过十几年的研制,终于在透明玻璃的基础上,造出了清可鉴人的玻璃镜。

玻璃镜刚一问世,便被京中的权贵、豪商们争相购买。

只是这镜子的技艺非常考究,饶是华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无法提高产量。每个月只能出产百余面镜子。

如此少的数量,慢说是敞开了卖,就是供应皇室都不够。

幸而华家也不是什么没根基的门第,好歹是兴盛了几十年的皇商,与皇家的关系一向极好。暂时没有出现被人‘强占’的情况。

华家家主决定,每个月出产的玻璃镜中,三分之一专供皇室,三分之一专供有爵人家和官家,剩下的则投放到华家的商铺中公开售卖,价高者得之。

如此一来。镜子的价格一升再升,发展到现在,只这么个一尺见方的小块镜子。在市面上都炒到了几百两乃至一千两银子。

即便如此,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华家手中有本册子,上面记录了与华家有往来的商户或是故交,每每到了新镜子发售的时候,华家都会先按着册子上的名单选择客户。

而华家这册子上记录的人,从商的定是顶级皇商、豪商,做官的也定是三四品以上的高官…稍次些的富商,哪怕捧着上万两的银票,人家华家理都不理!

幸运的是。谢家亦在华家的册子上,就在上个月,谢嘉树拼着老命从华家‘抢购’了四面镜子:一面自是要留给自己用,一面给了大儿媳妇,剩下的两面则分别送给了两个女儿。

谢向意刚拿到镜子的时候,兴奋得不能自已,当下便命人寻了木匠,精心打造了个妆台,也就是她面前用着的这个。

“…呵呵,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啊。就是盛家,阖家也只买了五面,偏他们家的女眷多。骄傲如盛武娘者,也没能分到半面呢。”

谢向意一想到盛武娘看到自己这架妆台时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心情就格外的畅快,心情好气色也好,她的小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梳头的小丫鬟见了,忙赞道:“二小姐,您的气色真好,瞧这面皮儿,白里透粉、粉里透嫩的。就跟昨日大厨房送来的玫瑰水晶米糕一样好看呢。”

“好一个馋嘴的小丫头,竟打趣起主子来了。还拿糕点来作比喻,真真讨打!”

谢向意佯怒的轻斥了两句。但翘起的唇角,表明她其实很享受这个恭维。

小丫鬟是谢向意身边的二等丫鬟,也算是心腹人儿,对主人的脾气非常了解,赶忙说道:“奴婢人笨嘴也拙,竟是连句话都不会说。不过,奴婢真的觉得二小姐你的皮肤特别好,比上好的豆腐还要细嫩水润…”

“吃货!”谢向意笑骂了一句,但心情愈发的好。

小丫鬟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玻璃镜中含笑的美人儿,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得不错,再接再厉的夸道:“奴婢就是不会说话,嘿嘿,但二小姐长得就是好看嘛,皮肤白嫩就不说了,还有这一头黑发,又黑又密又长,上次盛家几位小姐不是还总问您是怎么保养——”

小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清楚的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家小姐慢慢敛住了笑容。

糟糕,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小丫鬟瑟缩了下,忙住了口,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中的活计上。

将谢向意的长发梳了一遍又一遍,足足梳够九九八十一遍后,她放下玉梳,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倒在掌心十几滴液体,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蘸了一些,缓缓的点按在谢向意的头皮上。

把所有的液体都涂到头皮上后,小丫鬟活动了下十根手指头,而后穿过浓密的黑发,两只小手有规律的按摩着头皮。

随着小丫鬟的动作,一股淡淡的药香散发开来,闻到熟悉的味道,谢向意的目光不自禁的落在那个小瓷瓶上:上好的甜白瓷,微微鼓起的瓶身上画着小巧的宫装美人儿,在另一侧的瓶身上则写着‘谢馥春’三个字。

这药油正是谢馥春的招牌产品之一,据说是唐时宫廷传下来的养发秘方,方子里有十几种名贵的药材,谢馥春的东家经过了改良,将中药粉剂变成了更方便使用的中药精油。

据说,这养发药油效果非常好,不是谢馥春自卖自夸,而是有真人现身说法——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平时保养的好,但两鬓也有了零星的白发。

但用了这药油三四个月的时间,那些白发倒没有直接消失,而是再长出来的部分竟都变成了黑色。

接着便又有几家贵妇人站出来帮谢馥春做广告,直说谢馥春的产品,不管是胭脂水粉还是澡豆香胰,亦或是头油、熏香,皆是效果极好的上品。

…没用多长时间,谢馥春这个刚刚开业没多久的胭脂铺子。很快便在京城的贵妇圈中打响了名气。继而从内城扩散开来。

发展到现在,女子们以用上谢馥春的东西为荣。但凡是家里有点儿余钱的女孩儿,也都会想方设法的去谢馥春买点儿东西。哪怕是最普通的脂粉、口脂。

谢馥春一举越过粉蝶轩和芙蓉阁,成为京中最有名、最高档的胭脂铺子。

京中贵妇们赞叹谢馥春的产品效果好的同时。也不禁暗暗嘀咕:不知这铺子的东家到底是谁,还真有本事啊!

旁人不知道谢馥春的东家是谁,谢向意却是心知肚明,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好姐姐谢向晚。

而且每日用玉梳梳头、疏通经络按摩的养发法子,也是谢向意从谢向晚那儿偷学来的。

当初袁氏在天香院安插了不少人,虽然后来被谢向晚一一清除掉了,那些人再也无法帮袁氏探听消息。但却不是毫无用处。

至少,谢向意通过那些人的口述,总结出了不少谢向晚养颜、养生的秘法。

最近几个月来,谢向意一直严格按照那些法子保养身体,果然有了明显的变化。

看到自己的皮肤一日白似一日,头发也变得愈发有光泽了,谢向意欣喜的同时,也隐隐有些不快——这些法子到底是谢向晚想出来的呀,自己明明讨厌她讨厌的要死,到头来却还要靠谢向晚的秘法。真、真是想想就觉得别扭。

小丫鬟按摩完毕,偷眼觑了记谢向意的脸色,再次为自己的‘失言’而懊恼不已。

忽而窗外传来‘zha~zha~zha’的鸟叫声。

小丫鬟暗喜。故作惊讶的说道:“呀,二小姐,您听,外头好像是喜鹊在叫呢。喜鹊登枝,今儿定有喜事。”

谢向意转头看向窗外,果然,一对喜鹊正立在院中一株大树枝头欢快的叫着。

喜鹊登枝,确实是极好的兆头,谢向意心中微微泛起涟漪。

去袁氏那儿请了安。母女两个一起用了早饭,谢向意陪在母亲身边。一起查看西苑的账册。

外头的太阳渐渐升高。

忽然,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便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快步走了进来。

廊庑下的小丫鬟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谁,不是旁人,正式大太太的心腹婆子——刘宝德家的。

“太太,刘宝德家的来了!”小丫鬟尽职的通传道。

袁氏头也不抬,直接喊道:“进来吧!”

“哎~”

刘宝德家的答应一声,快步走了进来,刚进门便给袁氏和谢向意请安。

请安毕,她却没有急着说话。

袁氏皱眉,顺着刘宝德家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谢向意茫然的眼神。

袁氏心念一动,笑着对谢向意道:“忙了这半日,你也乏了吧,厨房做了新式的点心,你去瞧瞧,顺便再给娘煮些茶来吃。”

谢向意不笨,反应也快,见母亲有意支开自己,心下纳闷,但还是乖乖的起身,“是,娘也休息一会儿吧。儿去去就来!”

“嗯,去吧!”袁氏点点头,目送女儿离去。

待谢向意走出正房,脚步声渐远,袁氏才看向刘宝德家的,“什么事?说罢!”

刘宝德家的咧开嘴笑个不停,“老奴给太太道喜了,呵呵,外头来了个官媒,说是给咱们二小姐提亲的。”

袁氏眼睛一亮,赶着追问道:“哦?真的?那官媒人呢?对了,是哪家来提亲?可是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