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犹不放心,拉着程老太医让他开一些温补的食疗方子,而谢穆青却轻轻抚着小腹,满脸的期待与激动。
一时间,夫妻两个竟忘了青罗。
青罗也不在意,知道自家小姐关心表姑太太,跟谢穆青说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回去报讯。
“哎呀,姑姑有喜了,真是太好了!”
谢向晚听了这个消息,也很为谢穆青高兴。她知道,谢穆青夫妇虽然谁都没说,可两人都很希望有个孩子。
如今孩子来了,他们的小家庭也算是圆满了。
谢向晚这边高兴,谢向意那边却有些郁闷。明明自己表现得很好,却因为谢向晚的提醒,让姑姑发现她行事有些不稳妥——
“谢向晚,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
坐在自己房间的架子床上,谢向意用力撕扯着手里的帕子,低声恨恨的说道。
门外,袁氏正欲推门进去,她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捧着个果盘,显然,袁氏是来给女儿送水果兼聊天的。
不想却听到女儿的心里话,袁氏心中愈发恼怒——好你个谢向晚,处处跟我作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欺负我的女儿。
好好好,你既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019章 王家来人
第二天,谢穆青怀孕的消息便传到了谢家,谢嘉树很高兴,对于这位便宜堂妹,他还是非常看重的。
与谢穆青连宗,不但让谢家提升了名望,还让家里的女孩儿们添了一份筹码——谢穆青是太康才女,才学、德行都是经过世人考验的,如果让人知道,谢家的几个女孩儿从小在谢穆青身边长大,哪怕她们不是谢穆青真正的学生,旁人也会高看几眼。
可以说,谢穆青的影响,绝对比什么宫里的教养嬷嬷大多了。
只这一项,就能给谢家的几个女孩儿加分不少,将来说亲的时候,几乎可以当做底牌来用呢。
事实证明,谢穆青确实用心的教导了家中的孩子们,谢嘉树旁人不知道,只看小女儿谢向意的巨大变化,心中便充满了对谢穆青的感激。
如今,“中国好堂妹”终于有喜了,谢嘉树很是开心,当下命人准备了许多孕妇得用的吃食和药材给隔壁王家送了过去。
而除了谢嘉树,谢家的其他人也都有所表示,谢向晚、谢向意、谢向安等这样的晚辈,更是直接杀到了王家,守在谢穆青的榻前,不停的说着恭喜的话。
就是万华年,这次也难得大方了一回,把从老祖宗那儿搜罗来的珍贵药材选了几样孕妇能用的,郑重的装了匣子送了来。
见到向来贪财、小气的万华年有如此大的手笔,谢向晚和谢向意都很惊讶。
谢向安仗着年纪小,又有“蠢萌”的假象,便呆呆一笑,直接问了出来,“表姑,您给姑母带了什么好东西呀?这大盒小匣子的,还真不老少呢。”
一边说着,谢向安还一边向前伸了伸脖子。很是好奇的模样。
万华年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些温补的药材。呵呵,我也不太懂。待会儿让程老太医瞧瞧,若是得用,就给表姐用上!”
谢穆青斜倚在靠枕上,含笑听几个孩子说话。
听了万华年的话,随意的扫了堆在方桌上的几个用红绸包裹起来的匣子,笑道:“表妹太客气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倒是累你破费了。”
万华年心里肉疼得滴血,但脸上却堆着笑容,“表姐才是跟我客气呢。您有是您家的,我送您却是我的心意呢。不怕表姐笑话,我早年丧父,母亲家里家外的忙着,没多少时间教导我。这些年,多亏了表姐,我、我才能有如此进益,这点子礼物,不值什么的,只要表姐能顺顺利利的产下麟儿,我送再多的药材过来也是乐意的呢。”
万华年的一番话说得很漂亮。若是让不了解她的人听了,定会觉得她是个懂事、乖巧且行事大方的人。
就是谢向意、谢向安这样知道她本性的人,听了方才这话,也忍不住心生诧异:咦,这位向来吝啬、贪财的表姑怎么变得这么通情达理、大方有度来了?
只有谢向晚,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玩味。心里想着,啧,表姑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就在谢家三姐弟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万华年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从榻前鼓墩上起身,转而坐到了谢穆青的床榻边沿,低声道:“表姐,有件事,我、我早就想请您帮忙,可您刚回来,如今又有了身子,我不敢劳烦您,可又——”
欲言又止的,摆明就是让谢穆青追问呀。
谢穆青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万华年每做一件事都有原因,这个孩子,就是太功利。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又是专门来送礼的,谢穆青不好把事做得太绝,仍是语气温柔的说道:“哦,何事?咱们是表姐妹,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说可以,但谢穆青并不保证她会帮忙。
万华年却似没有听出谢穆青的言下之意,闻听此言,微皱的双眉顿时舒展开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哎呀,我就知道表姐最疼我,定会帮我取个极好的小字。”
取小字?
谢穆青和在场的几个孩子皆是一怔,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事儿没什么。毕竟取字这种事儿,原就是请家里的长辈或是德高之人来取。
而谢穆青呢,既是万华年的表姐(算是长辈啊),又是名声极好的女子,由她取字,不止合情合理,还能无形间帮万华年抬高些身价呢——瞧,连名满太康的才女穆青居士都要给万华年赐字,显见这个女孩子确有非凡之处呀。
谢向晚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几分古怪。
谢穆青仿佛也猜到了,她愿意教导几个孩子是一回事儿,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算计、被人利用。
而万华年,很明显就是在借她来提高自己的名声和身价呀。
这么功利,这么算计,让谢穆青有些倒胃口。
万华年见谢穆青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忙解释似的抱怨着:“表姐,您看看,妙善有小字,蓁蓁也有小字,家里几个女孩子,只有我没有…小时候还好,大家混叫着,如今我也渐大了,去了外头,不甚相熟的朋友,叫我万小姐未免太生疏,可唤我年儿又显得不尊重…我心里急,便想着请母亲给取个小字,母亲却说她读书少,连我这华年二字都是父亲生前所取…”
一提到早逝的父亲,万华年的眼中已经带了泪意,略带哽咽的说道:“可现在…呜呜,母亲便说,我父亲既然不在了,便请家里有德才高之人赐个小字。母亲与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表姐最合适,可就怕让表姐劳神——”
又是哭,又是提及亡父,万华年大打苦情牌,让谢穆青一时间真不好拒绝。
唉,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她再一味拒绝,就太没用人情味儿了。
若是放在过去,谢穆青或许不会在乎什么“人情味儿”,可自从成了亲。怀了孕,原本那个高洁无尘的穆青居士越来越有人情味儿、越来越心软。
想了想,也不值什么,不就是个小字嘛。好吧,人家家里的长辈头同意了,她就勉力帮个忙吧。
“表妹不要这么说,我只怕取出来的字不能让姑母和表妹喜欢呢。”
谢穆青揉了揉额角,柔声说道。但细心的谢向晚发现,谢穆青的话语里少了往日的温度。很显然,她对万华年失望了。
万华年却没有发现这一点,她只听出谢穆青松口了,忙笑道:“瞧表姐说的,母亲和我最信得过表姐了。您取的字定是极好的。”
正主儿都这么说了,谢穆青不再推辞,偏头想了想,道:“唔,那就叫‘灵均’吧。灵者。聪慧也,均者,平衡也。”
“灵均?”
万华年细细咀嚼了下,而后用力点头,欣喜的说道:“好字,听着好听,寓意也好。多谢表姐了。待我回禀了母亲,以后便唤作灵均了!”而且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屈大夫便是字灵均呢。
谢向晚听了却扬了扬眉毛,心道:灵均,也可做“灵善而均衡”之解呀,这是谢穆青用字劝诫万华年。让她不要太事事出头,还是把握好“善”和“均衡”这个度呢。
只可惜,万华年根本没有领会这层意思,反而沉浸在与名人同字的欢乐中,开开心心的回去跟母亲报喜去了。
望着万华年的背影。谢穆青微微叹了口气:唉,这个孩子,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姑母,不要叹气哦,您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呢。呵呵,如果您整日唉声叹气的,他日小弟弟出来后,没准儿也是个皱着眉头的小老头儿呢。”
谢向晚故作玩笑的劝解着。
不过后头半句也不全是玩笑,因为初生的婴儿,确实皱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儿。
门外,王承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正面色有些不虞的往里走,听到谢向晚的话,不禁逗乐了,笑道:“你个小丫头,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小老头儿,我王承的儿子绝对是貌胜潘安的美男子,哪里会是什么小老头儿?!”
说着走到谢向晚近前,屈起手指用力在她白嫩嫩的额头敲了一记。
“哎哟,姑姑,您快看看,姑丈欺负我!”
谢向晚捂着被敲疼的头,故作委屈的大声告状。
眼见着向来早慧的谢向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模样,谢穆青只逗得掩嘴而笑。方才因万华年而升起的一丝惆怅顿时消弭无踪。
干得好!
在谢穆青看不到的地方,王承丢给谢向晚一个赞赏的眼神。他知道,自从妻子知道怀孕后,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人也分外敏感。
虽只短短一日的功夫,王承却感觉到了谢穆青的紧张和焦躁。
能让她如此开怀的笑一笑,多少能缓解一下她紧张的心情呢。
这样一来,他也能更放心的把手头上的这封信交给她看。
谢向晚多有眼力见儿呀,见王承的表情,便知道这对夫妇有事情商量,忙拉上弟弟和妹妹,起身告辞。
原本谢向意还有些不想走,但见谢向晚坚持,她不好当着谢穆青的面儿跟姐姐拉扯,只得怏怏的跟着一起出来。
刚走出正院,谢向意便一把甩开谢向晚的手,“哼”了一声,理都不理谢向晚,径自离去。
谢向晚不以为意,反而回头看了看正院,心道,不知王家出了什么事儿,竟让向来洒脱的齐光先生也露出了郑重的神情。
屋里,谢穆青接过信封,拆开,大略的读了读,而后冷笑一声,道:“他们好厚的脸皮,竟还好意思来扬州?!”
第020章 妙善支招
“姑丈的堂弟和堂侄要来扬州?”
天香院的书房中,谢向晚正在校对刚刚默写出来的一卷古籍,听了小八卦暖罗的汇报,放下了手里的一沓稿子,略带诧异的说道,“不是说王家早就与姑丈断了关系?当年姑母和姑丈成亲的时候,王家都没有来人呢。”
暖罗垂手立在书桌旁,听了这话,闷头想了想,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只是听隔壁王家的下人说,姑老爷看了信后,脸色很不好看。后来跟咱们姑太太商量了一番,也没有个结果,甚至都没有吩咐下人准备客房。”
这是不准备迎接客人的节奏呀。
谢向晚沉吟片刻,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没事儿的时候多去隔壁转转,有什么情况,定要立时来报我!”
姑母现在身体特殊,谢向晚不想让人打扰她养胎。
而王家——
谢向晚摇摇头,不禁想起了王承的苦逼身世。
说起来,王承出自太原王氏,母亲亦是出自名门柴氏,原是极尊贵的人儿。
只是他出生的时间有些不太对。
这事还要从王承的父母说起,王承的父亲是家里的嫡长子,从小被家族重视,学业什么的自是备受关注。
而王承的母亲柴氏却是家中的嫡幼女,自幼受父母宠爱,性子不免骄纵了些,且接物待事也比正常的宗妇少了些气度。
时间久了,夫妻两个难免闹矛盾,柴氏又因个性和能力问题,在婆家颇受了些委屈。
两家都是望族,不存在谁强谁弱、谁碾压谁的情况,最后,夫妻两个以“和离”而告终。
而王承便是柴氏归家后两个月才被发现的。
那时,王家已经开始为王承的父亲选新的妻子,而柴氏也准备开始再嫁。
但王承的到来。打乱了两家的计划,王承的父亲很是生气,好好一个未婚妻就这么没了,恼怒之下。甚至怀疑王承不是自己的孩子。
而柴氏呢,比前夫更生气,因为王承,她的贞洁都遭受了质疑,再嫁的计划也不得不搁浅,是以,她对腹中的孩子暗恨不已。
若不是两家长辈还有理智,拼命拦着自己的孩子,没准儿王承早就被一心怨恨他的父母弄死了。
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王承从一落地。就注定遭受冷落。
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王承便被生母丢回了王家。
而王家呢,正在欢欢喜喜的给王承的父亲娶妻,全家的关注点都在喜事上,没人关心王承这个还未满月的孩子。
幸好王承的乳母良善。可怜这个有父母等于没有的孩子,哪怕王家无人在意,她也全心护着他,直至他长大。
后来,王承天资聪颖,在半文盲的乳母教导下,竟也表现得非常出色。这才引起了王家家主、王承祖父的注意,将他从角落里放出来,亲自启蒙,而后送他去家学读书。
有了专业人士的指点,王承的学业简直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家学的夫子激动之下。不止一次的跟王家家主称赞,说王承是神童、是天才。最后更是遗憾的表示,自己才学有限,已经教不了这个孩子了。
王家家主闻言,愈发看重王承。亲自送他遍访名师,最后投到了当世大儒方明儒门下。
王承也没有辜负祖父的器重,年仅十四岁便重新注释了《论语》等经典,顿时引起轰动,人人争相阅读,一时洛阳纸贵。
王家的声誉也跟着大涨,王家家主高兴得立时开了祠堂,将仕林追捧的那本由孙子编注的《论语》供奉到了祖宗的灵牌前。
王承头一次得到家族的如此看重,小小少年很是开心,他以为,过去家里不重视他,只是因为他不够出色。
如今他总算有些成就,家族便又重新接纳了他,真好!
少年立下目标,以后他定会更加努力,为家族增光,让父母以他为荣。
但没过几年,聪明的王承却发现,不管他怎样出色,父、继母、兄弟依然不把他当做家人来看,甚至,他表现得越出色,父亲和异母弟弟看他的眼神越冰冷。
王承伤心、难过,但很快就想开了,“父亲不喜,还有祖父呢,还有家里的其它人呢,我只要做得够好,他们定然会加倍的重视我…”
可很快,这个美梦也打破了。
王承喜欢上了谢家的小表妹,但祖父不许,理由很充足,谢表妹六亲死绝,娶了她不会有任何助力。
祖父给他挑选的妻子人选,要么是人丁兴旺的旧姓世家女,要么是家中长辈位居高位的权臣之女…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让王承感觉到,自己的婚姻在祖父眼中,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易。
与感情无关,也不是以什么幸福为基础,两家之间只有赤果果的利益。
王承的堂兄弟们也都纷纷劝他,让他要以家族为考量,让他不要只顾着自己而忘了家族的恩泽,让他…
王承彻底想明白了,王家,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祖父也好、堂兄弟也好,那些叔叔伯伯侄子侄孙,他们只关心一件事——他,王承,到底价值几何?!
王承渴望被家族认可,被家人重视,结果却成了被家族随意利用的棋子,这让他很是气愤、心寒。
但这年头,孝字大如天,祖父对王承,不只是长辈,还有抚育、教导的恩情,王承的良心也不让他做出忤逆长辈的事儿。
可他又不甘心,不想被家族利用,不想被当做棋子,他是聪明的王齐光,所以——
“王先生做了什么?”
谢家大宅的玻璃花房里,陆离和谢向安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放着茶水、糕点、果品若干,谢向安正把从谢向晚那儿听来的故事讲给陆离听。
陆离越听越感兴趣,见谢向安说得口沫横飞,还体贴的给他斟茶倒水。
谢向安很享受这种感觉,似模似样的端起茶盏轻啜两口,而后在陆离的催促声中,愉快的说道:“王先生多聪明呀,只几天便想出了法子。”
说着,他又顿了顿,肥嘟嘟的下巴朝点心碟子那儿扬了下。
陆离瞪了他一眼,伸手摸起一块玫瑰蒸糕塞进谢向安的小嘴儿里,恨声道:“快吃,吃完快说。”
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拳头,威胁意味儿十足。
谢向安鼓着两个腮帮子,用力咀嚼着,好一会儿才把蒸糕吞咽下去。
结果吃得太急了,他还给噎住了,噎得他直瞪眼。
陆离气急,但还是给他斟了碗茶,这次不敢再催了,叮嘱道:“慢点儿,别呛着了。若是你被块蒸糕噎死了,你阿姐还不找我报仇啊!”
那个胖丫头,长大了,武力值也跟着飙升,就是允文允武的他对上,也要打个平手咧。
谢向安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茶,咧开小嘴儿,呵呵傻乐,“陆大哥放心,我、我小心着呢。”
陆离不说话,只狠狠的盯着他。
谢向安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卖关子,乖乖的吐出答案:“王先生‘名士’了!”
陆离皱眉,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名士’了?”
谢向安扬起眉毛,将从姐姐那儿听来的话原模原样的转述给陆离,“就是王先生辞官不做,直接做名士去了。”
陆离还是有些不解,“这拒婚和做名士有什么关系嘛?”
起初他还不明白谢向晚为何要将王先生的故事给他听,但当他听到王承心系小表妹、家族却让他另娶旁人的时候,陆离便明白了。
之前他曾经为自己被逼婚的事儿向谢向晚问策,谢向晚现在讲这个故事,估计是想让他从故事里寻找法子。
可问题是,谢向安这个小肥仔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到现在也没说到点子上呀。
谢向安抬起胖成好几层的小下巴,得意的说道:“哎呀,陆大哥,你真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出来?我且问你,何为名士?”
陆离一怔,暂时忘了小肥仔的那句“你真笨”,沉思片刻,道:“之所谓名士者,其风流可知矣…非所能通物方,弘时务也…直白说,名士,多为恃才方达、不拘小节之人。”
等等,陆离眼前一亮,不拘小节,视世俗为无物,放浪形骸,放荡不羁,更是所谓真名士自风流。
陆离终于明白了,他哈哈大笑两声,用力拍了拍面前的小几,大声道:“没错,名士,哈哈,名士好呀,从今儿起,小爷我也做名士去!”
同样一件事,凡人做了就是不孝、下流,而名士做了却是洒脱、风流。
好好好,做名士好,只要他也“名士”了,就算是拒婚,也不会落下什么骂名,反而会得个真性情、自风流的美名呢。
陆离的一番大笑,着实让谢向安吓了一跳,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怯怯的问道:“陆、陆大哥,你、你没事儿吧?”怎么像是发了癔症一样呢。
陆离笑得畅快,心情更加畅快,他摇摇头,“无事,无事,哈哈,我现在好得很啊。”
谢向安记着姐姐的嘱托,又加了一句,“陆大哥,姐姐说了,让你注意分寸,别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做不成名士,反而成为‘死士’…”
陆离:“…”这个毛丫头,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
第021章 大哥成亲
谢向晚的话虽难听了些,但却也提醒了陆离。
为了让自己的名师之路走得更加顺遂,陆离干脆跑到了隔壁王家,以讨教学问为由,整日赖在王承身边。
两人同是方明儒门下的学生,算是师兄弟,而在彼时,同门是仅次于姻亲的一种关系,甚至在某些时候,同门师兄弟比真正的亲兄弟还要亲厚。
所以,陆离慢说是去师兄家“求指教”了,就是住在王家,王承也不能把他赶出来,世人听说了也不会笑话陆离,只会说这对师兄弟感情真好!
好?好个屁!
王承很郁闷,自己这边忙得焦头烂额,又是担心怀孕的娘子,又是心烦要来扬州的王家人,如今更多了一个黏在他身后的师弟…烦得他好想把陆离踹出去啊踹出去!
偏还不能!谁让自己是他倒霉的大师兄呢。
“好了,表兄不要生气了,我看他也是没法子了,这才求上咱们,你呀,没事儿的时候就给他支几招吧。”
谢穆青见王承烦躁不已的样子,不禁好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紧张,柔声劝慰着。
对于京城定国公府的事儿,谢穆青也听说了些,而且前些日子,他们一行人刚刚路过京城,着实见识了不少京里的新鲜事儿。
比如延恩伯府的庶子媳妇为了伺候婆母而累得流产啦,什么前辅国公府几个嫡子闹分家啦,什么定国公府婆媳大战、要给次孙/次子定亲事啦,诸多豪门恩怨,竟成了市井闲人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