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话不能这么说,长幼有序,我是长房长媳,弟妹却终究是二房的人啊。单从这方面说,我比弟妹还要多一份责任呢。”
许是受了教训,袁氏的行事风格有所改变,不再像过去一样直白的言语攻击,而是学会了绵里藏针。她这话分明就是告诉小洪氏,我才是谢家嫡支长房的当家主母,你不过是被郎君过继出去的旁支。
虽然同是郎君的妻子,可你东苑承继的是谢利那一支,是庶出的旁支呀。
而且吧,袁氏拿‘身份’说话,也有提醒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您别被这个贱妇的三两句甜言蜜语哄住了,小洪氏以及谢向荣兄弟几个在族谱上可是谢利的孙子、孙女。年节、忌日祭祖的时候,他们拜的是冯老姨娘所出的谢利,而不是您的儿子谢亨啊。
冯氏虽然‘被’病逝了,但老祖宗对她的恨意却丝毫不减。
还有一点,过去因为有大洪氏在,老祖宗倒还记得大洪氏母子几个之所以被过继到谢利名下,是袁氏所逼,是大洪氏顾全大局,大洪氏母子受了极大的委屈,看在这个份儿,老祖宗把大洪氏母子与冯老姨娘母子分得很开。
心里也不断的告诉自己:阿荣是自己的嫡亲曾孙,大洪氏是为了谢家才委曲求全。她恨的是冯氏和她所出的小贱种,而不是自己的嫡亲血脉…
如此一想,老祖宗便能以平常心去对待谢向荣兄妹三人了。
但还是那句话,死人是争不过活人的。随着大洪氏的故去。她的好、她的大度、她的能干,也渐渐被人遗忘。
而接替她进门的小洪氏,行事作风与大洪氏截然不同:
大洪氏伺候老祖宗,是站在孙媳妇儿、谢家女主人的角度上的,是带着几分客气的小辈对晚辈的尊敬;
而小洪氏伺候老祖宗,则是无比的谦卑,是一种下属对上位者(或曰boss)的敬畏与臣服。
两者都是‘敬’,但落在老祖宗眼中,却有着本质的区别,相较于大洪氏的正常表现。她更喜欢小洪氏的曲意讨好。
时间久了,老祖宗甚至觉得小洪氏这样的态度才是孙媳妇该有的姿态,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对大洪氏的不喜——她那般端着架子,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田舍奴出身的老祖母啊!
除此之外,小洪氏还不停的给老祖宗灌注一个概念。那就是她与谢向荣兄妹三个不同,自己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之前还看不出效果,自从老祖宗对谢向晚生出不满后,小洪氏的努力便有了成效——小洪氏依然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媳妇儿,而谢向荣兄妹三个却被老祖宗归入了冯老姨娘和谢利一伙。
老祖宗的这个想法听着有些匪夷所思,但联想她的个性和行事风格也就能理解了。老祖宗强势了一辈子,在她的概念里只有两种人:一。听她话的人,也就是自己人;二,与她作对的人,也可以称之为敌人。
冯氏母子是她的敌人,这个毫无疑问,而谢向晚最近的表现让老祖宗很不满。已经开始从‘自己人’慢慢转向‘敌人’了。
老祖宗的这个变化,谢向晚看得最明白,而小洪氏也隐约有些察觉。
这会儿听了袁氏的话,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说道:“大嫂这话说得不对。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不都是老祖宗的子孙?就是我家公爹,那也是咱们老祖宗的儿子,只可惜他老人家过世得早,倘或他能活着继续考取功名,入仕为官,为长辈请封诰命的话,咱们老祖宗也是独一份儿呢!”
小洪氏说得很直白,清楚的告诉老祖宗:孙媳妇我只认您这位祖母,冯氏什么的不过是个侍妾,我是抵死不认的。
还有,谢利再出色,他也已经挂掉了,连个嫡亲的血脉都没有留下,如今更是有他死敌的儿孙供奉他,若是他泉下有知,没准儿还会气活过来呢。
不得不说,小洪氏和谢嘉树还真不愧是夫妻,两口子想出来的劝慰老祖宗的借口也相近。
偏老祖宗还真吃这一套,最初听到袁氏的话时,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小洪氏的话语一出,老祖宗的心里又舒服起来。心里还嘀咕:唔,还是小洪氏懂事啊。
谢向晚在外面,看不到老祖宗的表情,更无法猜度老人家的心情,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屋里的老祖宗听着两个孙媳妇你争我抢的要来延寿堂打地铺伺候她,非常高兴,心里更是得意,看足了戏,见袁氏被小洪氏堵得说不出话来,忙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也值得让你们急赤白脸的挣个没完?又不是发月钱、挑首饰,是来照看我这个老婆子,你们也挣?!”
“能伺候老祖宗是孙媳妇儿的荣幸呢!”袁氏忙表态。
小洪氏却比袁氏放得开,直接扑到老祖宗近前,双手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祖宗您就是咱们谢家的无价之宝啊,我是个贪财的,当然要抢着来伺候老祖宗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故意露出财迷的样子:“老祖宗,孙媳妇儿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您呀,就可怜可怜我吧!”
谢向晚听不下去了,小洪氏就是这样,总喜欢踩低自己去吹捧老祖宗。
是。洪家是漕帮,是混江湖的下九流,可洪家再不济,那也是小洪氏的娘家。旁人看不起洪家也就算了,如今小洪氏自己都贬低洪家,这、这就有些过了。
说得难听些,狗还不嫌家贫呢,小洪氏这样又算什么?
谢向晚长长舒了口气,不再去听屋里老祖宗的笑声,而是冲着门口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忙扬声通传道:“大小姐来了!”
谢向晚抬步进了门,屋里的说笑声渐渐停止了。
小洪氏也从罗汉床上站起来,规矩的立在一侧。
“老祖宗安好!”谢向晚缓步走了进来。白玉般莹润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浅笑,她恭敬的行礼问安。
“哎呀,妙善来了,快过来让老祖瞧瞧!”
老祖宗眼中闪过一抹为不可察的嫌弃,满是皱褶的老脸笑成了多菊花。那笑容看着很灿烂,却没有半点真诚。
谢向晚起身,又冲着袁氏和小洪氏见礼:“给大伯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袁氏被小洪氏挤兑了一通,心情很不好,不过她牢记表姨的话,强忍着怒气。僵硬的点点头,“嗯!”
小洪氏笑着道:“妙善来啦,刚才老祖宗还惦记你呢!”
谢向晚也甜甜一笑,软糯糯的童音回道:“我也惦记老祖宗呢,老祖宗,您的身子好些了吗?昨夜睡得好不好?今天有没有想吃的饭食。我让小厨房给您做!”
谢向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罗汉床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老祖宗一番。
老祖宗说是病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劳累过度(心忧女儿啊)。有些体虚乏力罢了。
但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哪怕有个头疼脑热也有可能酿成大病,所以谢嘉树见老祖宗不舒服,忙不迭的寻人请大夫、熬制汤药。
如此才传出老祖宗得病的消息。
谢向晚偷眼看着,见老祖宗气色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虽还带着些许蜡黄,但想想她的年纪,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还能指望她的皮肤真如小姑娘一般红润光鲜嘛。
除了脸色有些蜡黄外,老祖宗还会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其它的就没什么状况了。
谢向晚点点头,老祖宗不是病,应该是人上了岁数,脏器开始老化,表现在身体上就是体弱乏力,是自然规律所致,人力很难改变。
心里虽然这么想,谢向晚脸上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拉着老祖宗的衣摆,仔细的询问着。
“哎哟哟,老祖宗,您瞧您瞧啊,方才我怎么说来着?看看咱们大小姐,真真是孝顺老祖宗啊,”
小洪氏拿着帕子掩嘴轻笑,表面看似夸奖谢向晚,实则还是在恭维老祖宗。因为方才她说,谢家上下之所以孝顺老祖宗,是因为深受老祖宗的深恩厚德。
而谢向晚的表现,恰巧又证实了这一点。
老祖宗愈发熨帖,觉得小洪氏越来越懂事了,对于这么懂事的孙媳妇,她倒真不忍心让她受苦了。
想了想,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然则你们若实在放心不下,就轮流在延寿堂照看几日吧。大太太说得对,长幼有序,还是从大太太开始吧。三日后,再换二太太…”
小洪氏心里暗道晦气,她说了这么多恭维的话,老太婆怎么还这么不上道——侍疾事小,表现事大呀。如今老太婆夺了她表现的机会,接下来的戏,她还怎么演呀。
不过,小洪氏到底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穿越女,转念一想便又有了主意,侍疾就让给袁氏吧,咱还有杀手锏呢,接下来就是要看谁比谁更狠得下心了…
第004章 不服不行
老祖宗发话了,袁、洪二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儿上却都纷纷点头,表示‘老祖宗英明,老祖宗的话太对了’。
相较于小洪氏的表面答应、内心腹诽,袁氏则是真高兴——倒霉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件事能力压小洪氏了。
谢向晚却看得有些好笑,不就是来延寿堂打地铺、当丫鬟嘛,这两人怎么一个个的像是在争什么宝贝。
是,袁、洪二人想表现自己有多孝顺,可谢向晚觉得,她们实没有必要这么做。
想孝顺老人这无可厚非,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呀,在谢向晚看来,‘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再有理不过了。有些事,不是你有心就能做好的,伺候人是下人的事儿,还是让奴婢们干更顺手,毕竟人家‘专业’嘛。
而袁氏和小洪氏呢,她们身边拥簇着一大堆奴婢,平日里穿个衣服、吃杯热茶都需要人伺候,哪里会伺候旁人?1
让她们这样的‘生手’去伺候病人,非但不能好好照顾,还极有可能帮倒忙、忙上添乱呢。
不过谢向晚也明白,她们才不是真心想孝顺老祖宗,她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在父亲面前表现罢了。
早上请完安,伺候老祖宗用了早饭,袁氏便喜滋滋的回去准备铺盖、安排下人照顾谢向意,自己则赶在中午前便来到了延寿堂。
袁氏这么着急忙慌的跑来侍疾也是有原因滴,这不,她跟抱着铺盖、换洗衣物等丫鬟来到延寿堂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前来陪祖母用午饭的谢嘉树。
谢嘉树看到袁氏身后跟着好几个拎着大包、提着匣子的侍女,好奇的问道:“大太太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寻到了什么好东西要孝经老祖宗?!”
袁氏笑得温婉,柔声细气的说道:“好叫老爷知道,妾身见老祖宗身体微恙,担心下头的人服侍不尽心,所以就想着来伺候老祖宗几日。旁的妾身做不来,端端药盏什么的却是没问题的。”
她的话音方落,老祖宗身边的两个妈妈便皱了眉头,心里暗骂:好你个袁氏。想凸显自己就只管表现好了,干嘛非要踩咱们呀。还说什么下头人服侍不尽心,分明就是嫌弃咱们不称职、不会照顾老祖宗啊?!
谢嘉树听了也是在心中暗暗摇头,他知道这个妻子脑子不够聪明,但没想到她已经蠢到连话都不会说的地步了。
谢嘉树不否认,他当初肯答应盛阳的提议、娶袁氏过门,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盛阳打得什么主意,谢嘉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为了不让盛阳的阴谋得逞,这些年。谢嘉树一直故意放纵袁氏,让她原就开了脑洞的脑袋愈发不灵光。
这样一个智商欠费的袁氏,慢说为盛阳调查什么消息了,就是能安稳的在内宅待下去都有难度。
如果不是谢嘉树的有意回护,凭着袁氏的智商。早在她过门的时候就让大洪氏给玩儿死了,甚至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
饶是如此,袁氏也中了大洪氏的招,这辈子是甭想再怀孕了。
这些情况谢嘉树心知肚明,起初他还觉得大洪氏做得有些过分,但现在看来,却无比庆幸:幸好大洪氏那时动手了。否则真让袁氏生了儿子,袁氏会更加张狂这是肯定的,然而最让谢嘉树不能忍受的是,他谢某人的儿子决不能有袁氏这样的蠢娘。
谢嘉树最敬重的秉德公曾说过:龙生龙、凤生凤,在父系基因相同的情况下,母系的质量尤为重要。
虽然谢嘉树不明白‘基因’是个什么东东。但他从秉德公的笔记中慢慢体会到,这个‘基因’应该是指父亲遗传给儿孙的长相、性格等特征。
谢嘉树对于谢家的基因非常有自信,当然除了他那个宠妾灭妻的祖父,谢家的几代当家人都是非常聪明、非常能干滴。
谢家的基因好,想要得到更好的继承人。那就要严格控制妻子的质量。
再加上祖父时的乱象,让谢嘉树深刻明白了这一点,那就是什么都好说,妻子一定要娶个贤惠、明事理的。
如果不幸娶到了不贤、愚蠢的女人,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让这个女人生下谢家的子嗣。
秉德公还说了,‘主母不贤,祸延三代’啊。
所以,袁氏这辈子,不管怎么表现、如何努力,都注定是个悲剧鸟。
过去谢嘉树对袁氏还有些愧疚,但自从发生了阿安的事情后,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对袁氏的温情也消失了,更是暗暗下定决心,待儿女们再长大一点,至少要等向意订了亲,他就会慢慢让袁氏不得不去静养,直至彻底休息。
缓缓垂下眼睑,谢嘉树将这些情绪都掩在眼底。
老祖宗那边已经接话:“呵呵,是呀,大太太和二太太纯孝,老婆子没什么大碍,本不想折腾她们,结果…呵呵~~”
神呵呵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洪氏一脚踏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老祖宗的轻笑声,她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先跟谢嘉树点头权作行礼,而后笑着对老祖宗说:“老祖宗体恤我们,我们却不敢偷懒。今儿是大嫂,过两日就轮到孙媳妇了,老祖宗放心,孙媳妇儿定会把您老服侍得妥妥的!”
袁氏见风头都让小洪氏抢了去,心中不忿,忙插口道:“弟妹说的是,孙媳妇没什么本事,不过为了老祖宗,我还是特意从盛家请了个善做药膳的厨娘,待晚上的时候,我就让她做两道拿手的,好让老祖宗尝尝鲜!”
袁氏故意提到盛家,原本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顺便也卖老祖宗一个人情——您瞧,我为了您,特意跑到盛家去求人呢。
殊不知,她的这个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慢说是老祖宗了,就是坐在一旁的谢嘉树也敛住了笑容。
表面上看,谢家与盛家是转折姻亲,但事实上,谢嘉树这个天下第一盐商与盛阳这个两淮盐务总头子却是暗中较量的关系。
盛阳看不起谢嘉树盐商粗鄙,谢嘉树也瞧不上盛阳的伪善、阴毒。
平日里在外头跟盛阳明争暗斗也就罢了,回到家里,还要被袁氏时不时的炫耀,也难怪谢嘉树会越来越不待见袁氏。
而老祖宗呢,向来是个天下第一、皇帝第二、老娘第三的心性,在谢家又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骨子里最是骄傲,平常就最不喜欢旁人用官家来压制谢家,如今听袁氏故意提起盛阳,心中更是不喜。
袁氏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谢家连个会做药膳的厨娘都没有?还要巴巴的去求到盛家?
明明想讨好却反而被人厌弃,袁氏绝逼是个悲剧。而最让人悲哀的是,她一句话得罪了谢嘉树祖孙两个,却犹不自知,还笑容满面的跟老祖宗讨论晚上的食谱。
老祖宗耐着性子,淡淡的说了几样想吃的吃食,袁氏开开心心的下去安排了。
“…”
望着袁氏欢脱的背影,老祖宗和谢嘉树很是无语。
小洪氏却看得很是过瘾,啧啧,虐这样战斗力为负五的渣渣,真心没压力呀。
不过,她的计划却还要照常进行,偷眼看了看抿着嘴跟孙儿说话的老祖宗,小洪氏心说话:对不住了,老祖宗,为了我的计划,您老只能再病上一病了。
屋里这三个人的心思,袁氏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要借着‘侍疾’一事好好表现,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也该给向意生个弟弟了。
想到怀孕、生子,袁氏的心里就跟揣着块热炭一样,烧得她神采奕奕的,哪怕是做些服侍人的活计也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有付出未必有收获,袁氏在延寿堂的这三天时间里,照顾老祖宗简直比照顾自己的亲娘还要尽心,端茶喂药、净面擦手、榻前守夜,无一不是亲力亲为,结果老祖宗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加重起来。
原本老祖宗还能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现在变得竟连床榻都起不来了。
望着比前几日病弱了不知多少倍的老祖宗,袁氏满心冤枉:她明明都在好好照看老祖宗,吃的也是冯老太医给开得药,这病怎么不见好反倒加重了呢?!
偏谢嘉树和谢向荣什么都不说,就那么沉着脸坐着,袁氏想喊冤都没有机会,只能噙着两包泪,委委屈屈的站在角落里,默默的围观那位道法精湛的‘老神仙’给老祖宗施法。
老神仙舞弄了半天,头上都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好半天才收了势,气息微喘的说道:“老人家是劳神太过,伤了元气,需要进补呀…”
说着,老神仙给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谢嘉树拿过那方子仔细看了看,其中所需的药材都是补血益气的,并没有什么相冲、相克的地方。唯有这药引,有些为难,因为老神仙要求,必须以纯阴之体的血肉入药,方能发挥药效。
小洪氏听了老神仙的话,没有犹豫,立刻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别说,她还真是少见的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纯阴之体,完全符合药引的条件。
“…所以,母亲便割了手臂上的肉给老祖宗做药引?”
谢向晚听了谢向荣的转述,沉默良久,心中却警铃大振:对自己都这么狠,小洪氏绝对不是凡人啊,自己真是小瞧这位继母了!
第005章 各显神通
谢向荣用力点点头,这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绝对是实况转播,没有半分虚假。
“…好狠!”
谢向晚沉默良久,才幽幽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敬佩:一个人对别人狠算不了什么,但对自己都能下得了手,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是呀,确实够狠,”
谢向荣应和了一句,旋即又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谢向晚打断他的话,略带嘲讽的说道:“重点是二太太对长辈纯孝,为了救治病弱的祖母,甘愿割肉入药,端得是孝顺已极,本朝列女传约莫能有她十几个字的记载呢,呵呵~”
谢向晚知道兄长的担心,那个狗屁老神仙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用‘纯阴之体’的血肉做药引。
小洪氏因是阴月阴日阴时生人,所以附和条件。
然而谢家还有一个比她更正宗的纯阴之体呢。不是旁人,正是谢向晚,她可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出呢。
在古代,女子的生辰八字是极隐秘的事情,除了极亲近的人,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而老祖宗便是知道谢向晚准确生辰的亲人之一。
现在老祖宗病着,估计想不起来,待她康复了,有精力胡思乱想了,便会发现不对劲:家里明明有个更符合条件的曾孙女儿,结果却让小洪氏‘牺牲’了,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是谢向晚怕疼、不肯为老祖宗‘尽孝’?还是旁的?
若是放在以前,老祖宗定不会把谢向晚想得太坏,偏她现在对谢向晚原就心有不满,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她定会在心中重重的记上一笔。
积少成多,不满的事儿记得多了便会衍生出恨意,时间久了,亲人也会变成死敌啊。
小洪氏这一招绝对是一箭数雕:既陷害了袁氏,又在老祖宗面前刷爆了好感度。顺便还给谢向晚挖了个小坑。
当然或许还有第四只雕,谢向荣来寻妹妹说话,一来是告知她这件事,二来也是商量下对策。以防小洪氏还有后招。
“这事儿肯定没完,”
谢向晚抿着双唇,表情有些冷,就连眉心的那点朱砂痣也带着几分肃然,她满是讥诮的说道:“她连自己的肉都舍得割,下了如此大的血本,定不会只求这一点儿回报,她定然还有更大的目标。”
刷好感度的方法很多,小洪氏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一上来就用这种极端的法子。她之所以这么做。肯定另有所求。
谢向荣也似想到了什么,他向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问道:“妙善,你的意思是说——”
谢向晚微微颔首,直接道出答案:“没错。就是那个道士,既然是‘老神仙’,本职定然不是看病救人,哼,装神弄鬼才最在行呢。”
比如算个卦,说家里出现了八字硬的人,至于具体是谁八字不好。就要看小洪氏所求之事是什么了。
谢向晚推测小洪氏十之*是冲着他们兄妹三人来的,谢向安的可能最大。
谢向荣表情凝重起来,显然在思索这个可能性,半晌,他才点头道:“嗯,阿安年纪小。且又住在老祖宗身边,二太太还真有可能是冲着他去的。”
谢向晚冷冷一笑,她就知道小洪氏不会安分,只要给她机会,她定会兴风作浪。
这不。东苑的管家权才刚拿回来,屁股也才刚刚坐稳,她就开始搅风搅雨了。
不过,小洪氏会拿谢向安下手,谢向晚早就猜到了,也早就做了防备,且她一直没把弟弟接到天香院,也正是等着小洪氏行动——捉贼捉赃,她必须拿到小洪氏的确切证据,才能一击毙命。
“大哥,你先去调查下那个道士的底细,顺便也寻几个真正精通道法的人,”
谢向晚掰着手指,跟兄长商量着:“先不要惊动父亲,且看老祖宗怎么说!”
曾祖母渐渐对她有了意见,谢向晚很清楚,她终究晚辈,对老祖宗也有感情,但这种感情是建立在老祖宗不会伤害他们兄妹三人的基础上,一旦这个基础坍塌了,谢向晚也没必要再孝顺她了。
谢离可是大唐贵女,那个年代的礼法、规矩远没有大周这么严苛,子孙孝顺长辈是应当的,可长辈也要对子孙慈爱,如果长辈不慈,晚辈可以有选择的‘孝顺’,而不会一味愚孝。
这次她要趁机观察下老祖宗,如果这位老人一味的自私,为了自己全然不顾儿孙的死活,那么自己就要改变下对待老祖宗的态度了。
谢向荣不是一味读死书的酸腐文人,且在他心目中,妹妹和弟弟的地位更高一些。他也想看看老祖宗是不是真的疼爱小弟。
缓缓点头,谢向荣道:“好,就听妙善的!”
…
延寿堂,谢嘉树坐在老祖宗的榻前,一手端药盏,一手拿调羹,耐心的给祖母喂药。
药汤很苦,老祖宗每喝一口都要皱皱眉头,喝了好久才将一小碗药喝完。
一旁侍立的袁氏很有眼力见儿,忙递上盛满白水的粉彩小碗,“老祖宗,您漱漱口!”
老祖宗抬眼看了袁氏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歪了歪头,就着袁氏的手喝了一小口,将水含在口腔里,鼓动腮帮子,咕噜噜的漱了下,袁氏身边的小丫鬟已经端着紫铜痰盂围了上来。
老祖宗轻轻推了推袁氏,袁氏会意,忙让开身子,老祖宗将漱口水吐到了痰盂里。
抬起头,嘴唇便还有点点水渍,袁氏只觉得喉头有些发干,不过她还记着自己尚处于留校观察期间,忙忍下了呕吐的*,轻轻侧了侧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