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姜姨,萧总他很好啊。”
“怎么个好法?我自己儿子,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优点呢,小小年纪就出了国,也没在我身边说过几句暖心话,难得有人说他好的,倒是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骄傲骄傲!”姜渔晚笑着说。
好吧,姜渔晚的语气,让她更加无法说他不好了…
只好继续顺着这话往下说,“萧总他…脾气好啊,会照顾人,也孝顺老人…”
“是吗?”姜渔晚笑眯了眼,“只要你觉得好就行!只不过,微微啊,你怎么还叫他萧总呢?”
“…”不叫萧总,叫什么?难道也叫他小朋?拜托…
她的神情出现短暂的呆萌,看得姜渔晚笑出声来,“好吧,萧总就萧总,你们年轻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严庄啊,听说年轻的时候还叫老宁首长呢,有意思…”
程荟微再一次呆萌,她叫萧伊朋萧总,跟姜姨所说的严庄叫首长有相同之处吗?虽然她并不认识严庄这个人,可她不蠢啊,大约也能猜出,严庄跟什么首长是夫妻关系吧?
宋成玉也是笑容满面,“我这女儿,特别淘气,又心高气傲,就没听她说过哪个男生好,也只有小朋,得到她青睐了,这也是缘分吧。小朋啊,微微这孩子我娇惯坏了,任性又调皮,以后啊,你给我好好管着。”
咦?这话听着真奇怪啊…
她什么时候青睐小朋同学了?凭什么她又要小朋来管啊?妈妈,您弄错了…
她用力扯妈妈的衣服,希望妈妈别乱说话,可是,妈妈却笑着瞪她一眼,“怎么?难道我还说错了吗?你这皮猴子似的,也只有小朋不嫌弃你!”
“…”噗,她嫌弃他行吗?
她忍不了了!她能预感,下一步,两位妈妈就要商量婚事了…
“妈,我要先走了。”她搭拉着脸。这已经是她能在长辈面前的极限,她再没有表示,就会被妈妈卖给萧家,不,是送给萧家。她可以确定,以妈妈现在的心态,不但白送,再赔本搭上些什么,她也是喜滋滋的,恨不得马上打包…
宋成玉不高兴了,“去哪里?”
“我还有事呢,约了客户。”她轻声说,不高兴之意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
“微微有事就去吧,没关系,让伊朋送她去,我们两姐妹啊,再好好说说话!”姜渔晚冲宋成玉眨了眨眼。
宋成玉转怒为喜,马上放人,“那就去吧!”想了想,可能这一去也不会再回来和她们两个老的吃饭了,又补充道,“早点回。”
程荟微老大不高兴,还早点回…这是要表现出良好的家教吗?她真的怀疑,妈妈的内心话是不是:今晚别回来了?
萧伊朋陪着她一块外出。
其实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脚步飞快地往前走,心中有些乱。
而他,也没多话,长腿跟随着她的步伐,十分轻松。
两人默默不语走了很远,不说搭车,也没说开车。
最后,是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他,“你猜猜我妈和你妈现在在干什么?”
他笑了笑,“猜不着。”
“…”是吗?她怎么觉得他在装傻呢?她藏不住话,竹筒倒豆子,把心里的猜想一骨碌往外倒,“我倒是觉得,她们很有可能在设
想我们的婚事了。”
他听了点头表示赞成,“极有可能。”
她心中根外焦躁起来,都这样了,他还能这么安然不动的?
“萧总!”她大声地叫他。
“在。”他淡定地答复她,仍然含笑。
她更是烦乱了,跺脚,“你别笑了好吗?心中烦着呢!我觉得我妈真有把我嫁给你的打算,而且很有可能要逼婚!我不想我妈妈难过,可是我也不能…你作为男人,也是当事者之一,你能不能拿出点行动来,被把事儿都交给我一个女人来解决啊!”
他看着她,有些好笑,“你要解决什么呢?别解决不就行了!”
“什…么?”她会错意了吗?他的意思是…
“为什么…不试着嫁给我呢?”他忽然说。
“…”她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耳朵,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他,萧总没错,又确认了刚才自己没有出现幻听,他的确是这么说的…顿时,无力感袭来,“萧总,你就别开玩笑了!”
呵呵,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说着结婚的事,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至少,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幕出现。
“我不是开玩笑。”他浑厚的声音穿透一切喧嚣,清清楚楚地传入她耳中。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一颗心莫名其妙跳个不停,大冬天的,手心里捏出汗来。
最终,挤出一个笑容来,别哭还难看,“萧总,行了,这事儿一点也不好玩,不是陪着你逛建材市场那么简单。”
他反倒是笑了,而且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好像听了一个笑话一般。
“在我看来,也和逛建材市场差不多!”他说。
“呃…”她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还记得我们的合约吗?”他笑着问。
合约…
她如同当头一棒,警惕心起,难道又有陷阱在里面?她可是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的啊!
“怎么?”她眯着眼,谨慎地问。
“我们的合约里有这么一条对不对?”他笑问,“设计师要全程陪同房子的装修。”
“嗯…”她隐约感动一种东风吹战鼓擂的气势,这句话的后面,是什么?她已经陪着他好几个月,鞍前马后,四处奔波,总算把他的房子装修完了!已经结束了!
“还有一句记得吗?”他笑。
“…”这样的笑容,阴风四起啊…莫非那房子真的设计得太过了,让他沾了“邪气”?
“如果装修过程中,有需要修改或者返工的地方,必须听从设计师的意见,并尊重设计师的创意,请设计师全程指导。”他笑着把合约内容念出来…
她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点头,有这句没错,她之前以为,这是为她考虑呢,就算这时候再读一遍也是这感觉啊,尊重她的创意,尊重她的劳动,唯一有那么点让人犯嘀咕的,是那句请设计师全程指导,可当时她看的时候,也颇为舒泰的啊,全程指导,这四个字多么动听,这是多么尊敬她…
想不到问题竟然就出在这里…
“那房子…”他慢条斯理地,“装了改,改了装,我这人又喜欢折腾房子,没准就要折腾一辈子了,为了避免麻烦,不如请你住进那房子里去,边住边改,多好…”
“…”呵呵,她除了呵呵,真的没有别的言语了…
最奇葩客户,没有之一!
如果人人都能像他这么奇葩,那她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住各种不同的房子?
“谢谢了,谢谢,谢谢萧总如此高看我,小女子不才,不敢当此大任,萧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她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嘛?
可是,遇上萧伊朋,就连躲的机会也是没有的…
他扬唇而笑,“你忘了,合约上还有说…”
“还说了什么?”她终于失控了,在大街上质问了出来。
“还说…你的设计是
艺术品,是有生命的,是有版权的,一旦承诺使用,便不得更改,这是你自己说的。”
“…”她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
“为了进一步尊重你的生命,你的版权,你的艺术品,我后来又添加了,你的设计,除了你以外,任何人不能更改,而且,这个限制是没有年限的,任何时候,我需要修改装修,都必须征得你亲自修改才行。”他笑着把其他的内容叙述完整。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的确,也是有这么一段话的,她当时以为,这更是他充分尊重自己的表现,最重要的是,她给他设计的房子,主要是为了整他啊!整个给他弄成一个鬼屋,所以,才不准他做任何修改,没想到,最后反而变成了束缚自己的网…
正应了那句话,害人终害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嘿嘿嘿地陪着笑,“萧总,您看看我们这合约上都说的是些什么啊!多么幼稚啊!哪里像正式合约?它没有法律保证的是不是?”
他扬了扬眉,“我弟弟妹妹正好是学法的,我们可以咨询一下…”
“…”这是欺负人吗?怎么不把你们家当法官的叔叔搬出来?
关键,不是这样的合约到底有没有法律保证,而是,这样的合约在设计界只怕是空前绝后的,如果真要拿到法庭上去,那会是一个笑话啊,她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她想了想,陪着笑,“萧总,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不对?你那么大一个总裁,会和我一个小小设计师较真吗?”
“在公事上,我从来只看白纸黑字。”他一本正经地说。
沮丧地垂下了头,末了,嘟着嘴哀求,“萧大哥,您别这样嘛…放我一马好不好?”
“叫大哥也不行,公事公办!”继续一本正经。
她火了,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得了,哥们儿!少在那提什么公事公办,现在说的是我们俩结婚的事,也是公事公办?”
还是这样子比较像熟悉的她,尤其是叫他哥们儿的时候…
“如果你愿意把它当成一件公事来做,就没那么烦恼了。”他好脾气地说。
她又给说懵了,“什么意思呢?”
他便分析给她听,“你看啊,我的妻子,绝对是一份好工作。首先,薪水,这个不用说,月薪多少年薪多少,简直可以随你开口啊,你上哪再去找一份薪水无上限的工作?其次,福利,年底不但有分红,还有压岁钱,节日生日有礼物,每年公费提供旅行,想多少次就多少次,还能公费派你去意大利看歌剧,你在那混整整一年,从开幕式,混到歌剧季结束都没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贴身司机、保镖、脚夫…任你差遣。”
他看着她的表情,亮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雾似的,似乎又被他给说懵了…
暗暗好笑,继续说,“第三,办公环境,随你挑,家里,公司,天南地北,天涯海角,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是你的工作场所,春天,你可以去江南看烟花三月,夏天,你可以去海岛度假,国内国外,也随你所愿,秋天,你可以像孙悟空一样,挂在果树上就不下来了,冬天,可以去瑞士滑雪,伦敦过圣诞节。第四,兼职。你可以专心做好萧伊朋太太这一份工作,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允许你兼职,赚多少钱不重要,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兼职所得收入,不需上报,不需上缴,更没有税收,你爱怎样就怎样。第四,食宿问题。包吃包住,这是必然的,不需要你动手,你工作累了也好,玩累了也好,回到家里来就会有热饭吃,你的老板…”他指指自己,“我,中西餐都不在话下。这是食。至于宿…”
他笑了笑,“家里很多房间,你爱睡那张床就睡那张床。作为女生,如果哪天打雷闪电害怕了,还会有免费人形抱枕提供…”
听着他这些胡言乱语,她脑袋的确死机了,甚至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如果这真是一份工作的话,天底下的确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了…
可是,最后听到宿和床的问题,突然就敏感了起来,然后人形抱枕几个字,强烈地刺激了她的听觉,此刻的她,根本忘记了自己是在大街上了,想也没想,冲着他大声凶了一句,“谁要抱着你睡?做梦!”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有木有?
她满脸通红,不敢看四周,更不敢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胸前的纽扣,像一只吓傻了小鸡…
她敢保
证,他在笑,一定在笑…
一贱钟情 13
“萧伊朋!”她闭上眼睛咬牙狠道,“如果你敢笑我,我…我让你一辈子不好过信不信?”
许久,都没有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条缝才。
透过目光的小小缝隙,看见萧伊朋站在冬日的阳光里,虽然是一身极简单的黑色外套,可是,是阳光为他裹上金色外衣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闪闪发光,尤其那双眼睛,亮极了…摹…
虽然,他的确在笑,如他每一次的笑容一样,但,在这层光晕里,他的笑容真真可以用温润二字来形容,像暖暖白玉,温润光泽。
她眯着的眼里,有着些许痴迷的迷蒙。
忘记了她自己刚才恶狠狠的誓言:若他在笑,定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心中只哀叹一声,这哥们儿,还真挺帅的…
迷蒙中,听得他似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好像是:我等着什么之类的…
“什么?”她迷瞪瞪地问了一句,“等什么?”
他笑容略放大了些,“没什么。我是说,第六,还想不想听?”
“什么第六?”她迷糊了好不好?
“结婚这项事业之第六大益处啊!”他笑言。
还有第六吗?
“第六呢,就是你老板本人了。”他扬眉处,笑意弥漫,“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呢?饿了时,给你饭吃,冷了时,给你当抱枕,你想去任何的地方,都给你当司机保镖和挑夫,你不高兴时,可以随便你耀武扬威地发脾气,你开心时,可以陪着你一起开心,总之,你如果接下这份工作,就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一个人了…”
她的思绪,原本还停留在那句:你想去任何地方,都给你当司机保镖和挑夫。
她在想,原来之前说的免费司机保镖什么的,是指他自己啊,难道,她要跑去世界各地疯,他也都陪着吗?
可是,突然听到最后一句: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一个人了…
瞬间,一股暖流直冲入心间,带着不可抵御的力量…
她的眼睛,竟然有些泛潮…
她不知道,是为了这句话,还是为了自己的经历…
她有爸爸,有妈妈,有弟弟妹妹,还有两个家,看似热闹,可是,她却真的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曾经,倒是有过一段温暖的时光,可是,温暖过后,带给她的却是彻骨的冷,和更深刻的孤单…
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在冬天的阳光里,对她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这个人,她还不那么熟悉…
呵…
想来,还真是好笑的。
生活总是给你开着这样的玩笑,曾经深信不疑的,半途转身退去,而从不曾想过会有交集的,却突然跑出来跟你说在一起…
在一起,真的就像一份工作那么简单吗?
她只继续笑,笑自己,也笑他。
难道,他也只是把结婚当成一件工作来完成吗?
笑完之后,她问他。
他仍是一笑,“结婚,原本就是一个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业。”
那么,他的意思也就是说,结婚的确只是一件工作了?
不过,这倒是符合大部分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公子哥的结婚观。结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联姻,或者为商业目的,或者为政治目的,总之,不会和爱情有关,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她家虽然也不错,但和萧家还是有差距的,如果说是为了商业联姻,那她真是有些高攀了…
莫非,他是觉得自己品性高贵,贤淑典雅,十分契合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品质?
可是,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的种种雷人表现,她自己都觉得挺对不起品性高贵和贤淑典雅这两个词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要和她共创这番大事业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两个妈妈之间的旧情谊,这也是家族之间常见的促成一桩婚姻的因素之一…
如此,她是不是要感谢妈
tang妈了?让她有机会可以胜任这么完美的一项工作?
只是,设想如此美好,可又有谁是真把婚姻当成工作来做的呢?
呵,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做她喜欢做的任何事情…
他给她勾勒的是一个童话里的生活,而不是现实啊…
“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待遇还满意,我就可以尽快下聘书,你也能早点上岗上班。”他问。
她笑了声,转身就走。
他跟了上来。
她没说去哪里,可是也不再赶他走了,任他跟着。
她坐地铁,转公交,他都跟着,她在倒车的时候买吃的,他也陪着她。
她转头问他,“你也坐过地铁和公交?”
他和她是不同的。事实上,她和程翰文都不一样。程翰文自出生,就是被捧在掌心里的大少爷,上学从来是专车接送,妹妹程荟凝也搭着享了不少的福,只有她,在家中曾经不敢提任何要求,总是默默把自己的事做好。
所以,他的生活,该是比程翰文更加养尊处优吧。
他却微微一笑,“没什么没坐过,在国外地铁火车公交,都坐。”
对,她怎么忘了,他也是十几岁就出国的人,想想她自己在国外的日子,那时候的她,真可以用清苦二字来形容…
可是,那时候的内心总是满满的啊,充满希望,也充满力量,因为国内还有一个他在等待…
她皱眉,立刻挤走了脑子里这个人,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继续倒车。
他没问她去哪里,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沿途,她买了好些零食,全在他手上提着。
最后,她到了游乐场。
她径直朝旋转木马走过去,站定之后目光回看过来。
“这里?”他看着她,在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向往和忧伤,便什么都不再问了。
而她眼里已换上挑衅之色。不是说,可以配她走遍天涯海角吗?这个都不行?
来这个游乐场,就赌了些气,她自己不知也没想过,这份赌气是为何,因为,原本就没把他说的那些话当真,可是,莫名地,就冲着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