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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禾却伸出手来接,姜渔晚再度大喜,“手有劲儿了?”

叶清禾微笑不语,只默默接过了杯子。

“她现在可以自己吃饭了,手恢复得不错,就是脚还没力气。”保姆也欣喜地说,毕竟,照顾了这丫头这么久,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她也有成就感。

“真太好了!”这句话,姜渔晚自进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那等春暖了,一定可以自己走了!”她欣喜之余,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自然,大哥的话在耳边响起:等她活蹦乱跳的时候,一定又会去招惹伊庭!

下意识地,握着果汁杯的手紧了紧,不愿意她再去招惹伊庭,可是,也真心实意地希望她恢复健康,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这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她笑容满面地,给叶清禾碗里夹了好些鸡肉,“清禾,你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见你总是吃些素菜,现在可不行,医生说了,肉类,蛋类,都是必须吃的,可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了,这鸡肉,我从昨晚开始煲的,煲到今早,肉入口即化,你要多吃些。”

说着,又把一大块鱼肉夹自己碗里,细心地挑去每一根刺,才放入叶清禾碗中,“来,再吃点鱼,加强营养,才好得快!”而后看着保姆,说,“既然可以自己吃东西了,你平时可要多给她做些有营养的,我等会写个食谱给你,你照着每天变着花样做,鸡蛋和牛每天必不可少。”

“我明白的,小姐。”保姆应下来,赞道,“小姐这么善良,老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姜渔晚看了眼清禾,轻叹,“也不是善不善良的问题,这丫头十六岁来我家,到今年夏天,就十四个年头了,就算平素生活里有个磕磕碰碰的,但一家子生活哪有没矛盾的?不是总说牙齿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吗?这丫头心眼实,懂事,我性子躁些,说话有时候不经思考就蹦出来了,但这丫头从来没往心里去,有时候还帮着我圆场,否则啊,依伊庭从前的性子,只怕早与我闹开了,所以啊,这么些年,纵使有些磕磕碰碰的,也早都过去了,老萧十四年前就说,这丫头来我们家,希望我当亲生女儿看,我原本就没生女儿的福分,这丫头也就算是我亲生闺女了…哪有不盼着自己亲生闺女好的呢?”

她说着,放下筷子,轻轻拢了拢叶清禾的头发,“清禾,你说是吗?”

叶清禾也微微笑了笑,有些僵硬,低声道,“是,妈妈。”

“乖孩子。”姜渔晚笑意一涌,“快吃吧。”

叶清禾笑容敛去,低头吃着姜渔晚亲手剔去刺的鱼肉,吞咽的功能分明已经大有恢复,可是,却仍然觉得难以下咽…

老保姆看着这一幕,抹了抹眼泪,“这情分,真叫人感动…小姐,姜家人就是善良,别人不懂,我懂…”

姜渔晚眼里也涌起了泪花,“对一个人好,不需要别人懂,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对方健康开心,哪怕自己受太多的委屈也没关系,所以啊,清禾,妈妈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开心了…”

叶清禾含着一口鱼肉,吞不下去…

很努力地,咽下,低着头,看着碗中还有满满的一碗菜,胃中的满涨感袭来…

仍然还是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妈妈。”视线中,碗里的一切已被眼泪模糊。

“傻孩子,一家人老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多吃点,把这些吃了,再喝碗鸡汤。”姜渔晚的笑容愈加温柔,赞道,“真是懂事的孩子。”

叶清禾木然地听着她的赞扬。

是啊…

她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她都感谢姜渔晚没有将她扔弃在山下,还花费这么多精力来医治她,难道不是吗?

几个饺子,送到了她碗里,姜渔晚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吃饺子,过年一定要吃饺子!”

叶清禾勉强用小匙盛了一个,一口咬掉半个,咀嚼间,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用力嚼了嚼,原来是花生…

她顿时怔住了。

回忆一片一片浮现。

去年的除夕,他曾经对她说,等她出来,就可以吃他亲手包的饺子。

可是,待她真的无罪出来,冻在冰箱里的饺子早已经没有了,他郁闷过,因为那些饺子里有一个是包了花生的,他说,花生代表健康,谁吃了就能健康长寿。那是他刻意包给她的…

郁闷过后,他说,下一次,下次他把所有的饺子里都包花生,只给她一个人吃…

谁会知道,这个下一次,竟然就过去一年了…

保姆连续吃了好几个饺子了,不由道,“哎哟,这是谁包的饺子呢?全有花生是怎么回事?”

姜渔晚听了,忙道,“昨晚,在我婆婆家,一群小孩给帮着包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包的什么东西,真是胡闹!”

“我说呢!这饺子包得这么难看!”保姆笑道。

叶清禾再度微笑,是吗?却低下头来,将整个饺子都吃了…

韭菜肉馅,夹花生,真是奇怪的搭配…

吃完,看着那些“形状难看”的饺子,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饺子,云阿姨都夸味道好,只是样子长得丑了点,可是,你只要想着包饺子的人有多帅,就能忽略掉了…

她想着…想着…

却是,什么也没能忽略掉…

只低着头,将碗里的饺子吃得一个不剩,每一个里面都有花生…

姜渔晚看着她吃饺子的模样,之前隐退的忧思再一次地浮现,却只是温柔一笑,“清禾,吃慢点,别噎着…”

这顿饭,吃得十分温馨,至少表面如此…

吃完之后,保姆收拾着东西,姜渔晚扶着她重新躺下,她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姜渔晚对她一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我接个电话,是伊庭。”

这个名字,让叶清禾的心紧紧一锁,身体也随之绷紧,就连听力,也不由自主地进入紧张状态。

然而,姜渔晚却走到窗边去接电话了,“伊庭啊,我在…寺庙上香拜佛呢。嗯,就得赶早啊,为你们祈福能不积极吗?妈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家里每个人都好好的,你和浅浅早点结婚…不用,不用来接我,你跟浅浅去玩儿吧,我自己开了车呢,你们开心就行了,我来祈福还不是给你们祈的吗?对了,大过年的,别忘了给浅浅买份礼物…是,我知道你不会忘,我这不是提醒你别再马虎了吗?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人,妈妈希望你再也不要蹉跎了,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才是最幸福的…”

她说完话,回身,看见叶清禾躺在病床上,已经合上了眼睛…

隐去眼角的笑意,她回到床边,轻声问保姆,“这么快就睡着了?刚吃了饭呢,马上睡不太好吧?”

保姆也轻声回答,“她容易倦,有时候是这样。”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她休息了,我得走了,真得去上香,给家里求平安。”姜渔晚把收拾好的东西提在手里。

保姆便送她出去,掩上门,在走廊上轻声问姜渔晚,“小姐,小少爷快要结婚了?”

姜渔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了一句,“嗯,快了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要尽快促成。

“可是…小少爷跟这位不是还没离婚吗?虽然没举行过婚礼,但有结婚证在那呢?”保姆还是忧心的,“如果要办离婚,不是两个人又要见面?那还会不会生枝节?小少爷会不会又反悔?”

姜渔晚看了看门,把保姆拉到一边说,“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再见面!你一定要看好她!特别是她恢复自由行动以后!至于离婚什么的,不打算让他们办了,满两年之后,我再想办法申请确认死亡,现在很快就要到一年了,我打算先让伊庭和浅浅把婚礼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两年后再补结婚证什么的吧,再说了,现在未婚就在一起的年轻人,太多了。总之,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她!”

“好的!”保姆谨慎地应下来。她自然也不希望小少爷娶个病秧子,能够为小姐分忧,她义不容辞。

姜渔晚又叹道,“不过,终究还是觉得对她不起啊!好像残忍了点,活生生一个人要宣布她死亡…也不吉利…所以,今天去上香,也得给她祈祈福。”

保姆听了却安慰道,“小姐,您也别自责,其实您对她算是仁至义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不说治这病花多少钱,费多少力,也不说这十几年来您对她的养育之恩,单单就看今早这顿饭,您对她就和亲妈也没什么两样了!这丫头遇上您,算是她积了几辈子的福!”

姜渔晚始终有些郁郁之色,“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进去守着她吧,这几日看护不在,更要辛苦你了,阿姨,就算是为我积德,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啊?算我求您,拜托您了。”

“小姐,您别这么说,这是要折煞我啊,您放心吧,您把她当亲闺女,我也不敢怠慢的,这丫头听话懂事,现在又好多了,照顾起来不难。”保姆赶紧道。

“行,那我得走了,不敢久待。”说完,她重新整理了帽子围巾,提着东西离开了。

保姆轻手轻脚回到病房里,叶清禾正后脑勺朝着她而睡,于是,她便没有打扰,去一旁做别的事了。

她并没有发现,叶清禾的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姜渔晚从医院离开之后,当真去了雍和宫。

在宫外买了些香烛,急急忙忙进入宫内,逢殿必跪,逢佛必拜,每拜一佛,必行标准大礼,虔诚认真,心中默念,“佛主菩萨请明鉴,弟子深知所作所为罪孽深重,然而,请佛主看在弟子一片赤诚慈母之心,所为不过尽为子女终生所想,宽恕弟子,弟子知错,所以,必将善待叶清禾,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另,恳请佛主保佑弟子所有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再无多求。”

“妈。”她的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心中大吓,惊魂未定地看着身边的萧伊庭,“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真的灵吗?”他问。

她听了赶紧拍打他,“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斥责完,马上又对佛主默念一通,小孩子不懂事,佛主不要见怪之类的话。

萧伊庭于是也在她身边的蒲团上跪下,闭上眼,如她一般虔诚。

“你许什么愿呢?”她轻声问。

萧伊庭没有答话,起身,继续向下一个殿走去。

姜渔晚没有和儿子一起,刚从医院回来,她怕有些没有处理干净的蛛丝马迹,于是,两母子各拜各的佛,各许各的愿,最后,姜渔晚先儿子一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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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

春节过后,春天的脚步就快了。

叶清禾看着病房窗户外那些树木,渐渐地在顶端开出新芽,便知,又一年生机勃勃的季节来到了。

嫩绿,永远是最美丽的颜色,那代表着新生和希望…

她的希望呢铄?

也许,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吧…

窗外的新芽每长一颗,她的进步就会多一些…

她曾最害怕的,手再也拿不起笔,再也不能写字,已经不是问题,她可以写字了,可是,对着空空的笔记本,却再也想不出该写些什么…

她也害怕的,再无法睁眼看这个世界的美丽星空,如今,她能睁开她的眼睛,只是在这狭窄的病房里,看不到银河…

她害怕美食和对话于她都会变成奢望,现在,她可以吃东西,也可以说话,只是,从日出到日落,她呆坐于病榻,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想,她曾经可以做到的,现今也一定能做到吧…

如果会难过,会感觉到痛,那也是必经的过程而已,即便痛及一生,那又如何?

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做到的…

她状况好的时候,可以站起来走几步,但是尚不能自由活动,很多的时候,她便坐在轮椅上,看外面的世界,看楼底人来人往,有时候,视力很清楚,有时候,也会模糊,可是,世界,真的在她眼前,缤纷色彩,世界上的人,也在她眼底来来去去,悲欢离合,那些幸福着的,和不幸福的,当是,都与她无关了,她这般坐着,如同端坐云端,离这个世界,很远,很远…

春日放晴的某一天,萧伊庭答应江老去接他,老人家刚给某个比赛评分完毕。

远远看见江老出来,他下车走过去搀扶。

江老看起来精神不错,很是喜悦,作为惜才之人,萧伊庭猜测,一定是比赛涌现出了不少好苗子,让江老兴奋不已。

果然,江老一上车,就递给他一张请柬,“有时间去看吗?儿童画展,这画展有点特殊,参展的,全是自闭孩子的画,孩子的世界,真是太令人感动。”

自闭儿?

他猛然想起了宁子,接过请柬来,看见画展介绍里,提到几个表现突出的孩子代表的名字,其中就有宁子的小孩…

“我去!”他把请柬收了起来。

“嗯,不是周末,要牺牲你工作时间了!”江老呵呵一笑。

“没关系!”画展得在下周呢,他可以这周把工作安排一下。

画展那天,他没有通知宁子,自己一个人开车前往。

走在展厅里,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奇幻的世界,那些色彩艳丽甚至斑斓的画,大多是他的理解力无法触及的领域,或者说,是无法触及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个从小就练书法的人来说,在艺术方面有他的天赋,字有情,画,固然也有情,这点,孟清浅也说过。

他此刻站在落款为莫忘的那副画前,却是无法理解这幅画所表达的情感的,混乱的颜色,抽象的线条,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画的什么…

“这是他内心的呐喊。我总是以为,这一类的孩子,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他们的感情无法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表达而已。在我看来,世界万物都有情,花草树木,飞鸟鱼虫,在它们的世界里都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感情,所以,作为星星的孩子,这些孩子们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这个孩子的画,充满了矛盾和冲撞,他内心的感情也是十分激烈的,可是,现实的世界里却没有人能懂他,他在哭,在喊,在寻找,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找些什么,但是,只要找到,他就能安静下来了,他的画风也会变。”

一个清脆的声音,如风铃般在他身后叮叮咚咚地响起,给他解说这幅画。

这个声音,他是知道的——来自孟清浅。

随之,安静的展厅里还响起了轻微的掌声。

他回头一看,站在他身后的,是孟清浅,而宁子,则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神形憔悴。

“你能看懂这幅画?”宁子走了过来,对孟清浅说。

孟清浅有些腼腆地一笑,“我猜测的,凭我的感觉,未必说得对,见笑了。”

宁子点点头,眉头深锁,“我是孩子的父亲,可是,我却从来不懂他…”

“这个很正常,我之所以能跟这幅画有可以交流的感觉,只不过因为我自己也是画者,再者,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在自闭儿中心当义工,跟他们做朋友,所以,可能感觉敏锐些吧。”孟清浅笑着解释。

宁子再度点头,看向萧伊庭,“你也来了。”

“嗯,来看看。”两个极度失意之人,见面,再无年少时的激/情和兴奋,淡淡的一声招呼,如厌了这人生。

“一起看看吧,让你的朋友给我解说解说,我还从来不了解莫忘的内心世界呢。”宁子说。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上次萧伊庭带去雪餐厅一起喝酒的,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能接近老二,第一眼,他和辰安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禾式气质,而今天,听她一番话,更觉这个女人不同其他庸脂俗粉。

其实,事到如今,基本都已经达成共识,清禾…已然永远离去,如果,老二身边必多一人陪他走完此生,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是迄今为止,最适合的,也是唯一配得上他的…

于是三人结伴而行。

画展里不宜高声喧哗,只有宁子和孟清浅用极低的声音交谈,萧伊庭则在一旁沉默不语。

由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宁子的孩子莫忘,在画画上有惊人天赋,迄今,已多次参展参加比赛,只是,所有这一切的荣光,仿似都属于大人,因为莫忘自己,对此毫无感知,他所能的,只是画画本身而已…

孟清浅也是从江老那里得了请帖而来的,当得知他二人都在江老那里学画画时,宁震谦不免又多看了萧伊庭一眼,无论如何,他总是希望兄弟能走出阴霾的,只要能真正地幸福开心,无论是哪个人,哪样一种方式…

莫忘在此次画展中展出的画还挺多,孟清浅也不能全部体会,能体会到的,便说给宁震谦听,萧伊庭也随着她的解说去感知,至此,他才觉得自己在美术上还仍然是个门外汉,比之孟清浅的确大大不如…

比如,此刻孟清浅站在画底下,给宁震谦解说着这幅画表达的情感,对他来说,就完全是迷雾一般…

“看这里,这个小小的虫子,代表的,可能是他自己…”她踮起脚尖来,指向画作上一只棕色的虫,“这幅画他想说的仍然是他的迷惘和寻找。”

“他要寻找什么呢?”宁子问。

“这个我也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不了解他,只是单从画来理解,他内心里应该是个向往明亮颜色的人,而他一旦寻找到了,他就不会再给自己棕色的外壳,你看这边,颜色就很亮丽。”孟清浅又踮着脚尖来指向另一边。

然而,此刻,却发生了事故…

这幅画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挂好,孟清浅并没有触到画,那画自己就掉落下来了,直接砸向孟清浅的头。

“小心!”宁子去推她。

可是,终究为时已晚,那画,还是砸在了她的额头,砸出一个小坑来,鲜血直流。

孟清浅只觉得脸上有东西在滑落,摸了一把,摸到满手的血,也是惊了一跳。

“糟糕!”宁震谦道,“赶紧去医院,别留下疤,毁容了!”

萧伊庭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她离开了画展。

原想着是不是去找宁至谦或者纪子昂所在的医院,有熟人可能方便一些,但那俩医院实在离这太远,时间紧迫,他还是载着她往最近的医院去了。

临近中午,叶清禾刚吃了午餐,不愿继续躺着,便坐着轮椅来到窗前,和往常一样看窗外的风景和过往的人。

今天的状况似乎是最好的一天,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基本已经恢复从前的视力,楼下花园里盛开的花,她都能看清是什么花了…

第294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2?

“虽然开春了,这春寒可是比冬冷更受不起,别老开窗,你可是不能感冒的。”保姆过来,把她打开一条缝的窗户给关上了。

呼吸微微一滞瑚。

其实,冷冽的空气,携着窗外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会让人感觉心肺如洗过一般清澈,这屋子里暖融融的浊气,她闻得太久了…

“你招呼着她,别让她开窗着凉了,我出去买点晚饭菜来。”保姆对看护说。

没有再去开窗,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只是依然坐在窗口没有离开铄。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原就是一件极其奇妙的事。所谓因果循环,恒河之沙,却又偏偏,缘起缘灭,一切仿似自有定数,恰如十六年前初见那时的第一眼对视,恰如此刻,身着黑色风衣的他,毫无征兆地进入她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万物无声,心跳停止,唯一他的影像,在眼前无限放大…

自楼上望下,相距甚远,看得并不那么真切,但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早已在她心中镌刻成画,无须看清,便可将他每一寸肤,每一丝发,细细描绘,绝无差错…

当然,同时进入她视线的还有他身边的女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一撞,真的只是,轻轻地一撞,却将她轻飘飘的身体撞上云霄,撞开很远…

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觉二人结伴而行的画面,几分熟悉。

她的湖蓝色大衣,衬在他黑色风衣的一旁,如一弯倒映着蓝天的浅水伴着苍松,那样的画面,安静,而美好…

看着那两人翩然而行,时光交错中,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他,和自己…

世人爱花,且有独钟,如母亲钟情荷,年年花败,岁岁花开,只道年年岁岁花相似,一生钟情不更改,然而,终是岁岁年年不相同呵…

不难过。

真的。

只是觉得,她果然是站在了云端里,遥望凡尘,再无法坠落…

佛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便是如此了…

如今的她,是带着记忆而入轮回的魂魄,尘寰之中,何处所依?

骤然间,宇宙洪荒,空阔虚无,却也超然了…

今日视力格外清晰,或者,只因注定为了让她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