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肯定是个危险的存在。

“皇上想要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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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在街上故意兜了两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回了她和三爷的那个客栈。

三爷依旧没有回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很是担心,可是鉴于刚刚擅自出门的教训,她也不敢再出门去寻。

只能等。

见铜盆里小二已经准备了水,她想起自己脸上涂抹的灰土,取了帕子,准备将其洗掉。

可当她看到铜盘的水面上倒映着的那张脸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是谁?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抬手捂上自己的脸。

明明她只是抹了一把灰尘在脸上,为何会出现这个样子?

半边脸都是红斑。

像是中毒之症,更像是与生俱来的胎痣一般。

而且还稍显浮肿,让她原本的五官都显得陌生。

似乎完全换了一张脸。

呼吸骤沉,她赶紧拧了帕子将脸上的灰尘擦掉,可也仅仅是擦掉了灰尘。

红斑还在。

浮肿亦在。

可是很奇怪,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也未感觉到一丝异样。

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蓦地浮起某个男人抬手大力擦拭她脸的情景。

是他!

她瞳孔一敛。

是了,就是他。

难怪。

难怪韩啸和那些禁卫,以及缉台的人一直没有认出她。

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何况他们?

157.【157】凤影墨,算你狠

翌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凤影墨韩啸一行人就押着抓到的几个毒贩准备回京城。

一行人骑马,毒贩手脚被缚,关在一辆囚车上。

但还没走两步,又停下,因为前面有一人直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拗。

韩啸走在前面,最先发现那人跖。

正是昨日被他们抓过来当饵的那个人。

“小的愿意随官爷去缉台工作,希望官爷收留!”

韩啸怔了怔,回头看向身后的凤影墨。

凤影墨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缰绳,闻言才徐徐抬眼,看向拦在前面的人。

凤影墨没有出声,夜离也未再说话。

半响,凤影墨才启唇,不咸不淡道:“缉台工作很危险。”

夜离眼睫闪了闪:“小的不怕。”

凤影墨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嘲意尽显。

夜离知道,他是故意用昨日她回他的话,来打她的脸。

很想回他一句,若不是他用卑鄙手段,在她的脸上下药,她才不会主动找上前来呢。

当然,他是帮了她。

她的脸被他这样一搞,韩啸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将她认出来。

可是,谁又能说,在帮她的同时,这个男人最重要的出发点不是以此来钳制住她呢?

没有解药,她的脸就不可能好。

而且,看他现在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吃定了她会来的样子。

心中气结,却又不得发作。

毕竟,退一万步讲,对她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回去的机会。

不然,三爷这样将她抢走,陌千羽不会放过她,戒坊呆不了,宫里也回不了,这几年的努力就真的白费了。

回去缉台工作,虽已不能位居高位,却毕竟是在缉台。

天下第一台,想必比她在戒坊更有利于查出当年的真相。

而且,不位居高位也好,这样,就不必上朝,不必跟陌千羽见面,也不必跟那些大臣周.旋,她也少了许多危险。

所以,权衡了一.夜,她还是来了。

“你可要自己考虑清楚了!”

凤影墨看着她,眸色极淡。

“小的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

“好!”凤影墨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丑。”夜离仰脸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她清晰地看到凤影墨眸光微微一闪之后,一抹揶揄掠过眼底。

“阿丑…”凤影墨低声念了一遍,然后唇角一斜:“的确人如其名。”

对于他的挖苦,夜离也不理会。

她此时是什么样子,她知道,不然,她也不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见她不吭声,凤影墨眼梢微微一掠,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我们就这么几匹马,你又不是犯人,总不能跟那些毒贩一起坐囚车,所以…”

凤影墨的话没有说完,就停在那里,但是,意思却非常明显。

夜离冷冷地弯了弯唇,眸光坚定道:“没事,我有脚,我可以走。”

凤影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很好,那,走吧!”

然后,大手一拉缰绳的同时,双腿一夹马肚,径直打马经过韩啸的身边,带头走在了前面。

一行人再次行了起来。

马蹄哒哒,陆续从夜离面前经过,每个人都会看她一眼。

夜离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才连忙拾步跟上。

虽然练过武,身体底子不错,可终究是两条腿。

怎能比得过四条腿的马。

而凤影墨走在最前面的第一个,一点都不放慢速度,所以,跟在他后面的众人,便也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她几乎一路小跑跟着。

怕被众人瞧出端倪,她又不敢用轻功和内力,完全凭的是体力。

这样没有坚持多久,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马蹄不停,凤影墨骑在高头大马上,扭头睥睨着她。

后悔?

他的意思是去戒坊工作吗?

虽恨得牙齿痒痒,夜离却还是回得笃定:“若后悔,我就不会来!”

临阵脱逃不是她的作风。

虽然,她知道,他是在故意整她。

可她需要这份工作。

见她如此说,凤影墨挑挑眉尖,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掠回,看向前面,继续前行。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夜离觉得自己的体力真的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一双脚就好像是灌了铁一样,每迈一步都是那样艰难。

韩啸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上来跟我一匹马吧!”

一边说,韩啸一边朝夜离伸出手。

夜离怔了怔,并未将手给他。

在韩啸的眼里,她是一个男人。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男女有别啊。

“不用了,多谢大人关心。”

夜离牵了牵唇角,她觉得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抬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她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着。

“没事,昨夜你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虽年纪轻轻,可韩啸同样带着身为武将的豪爽,这次也没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在马上一倾身,伸手攥了她的手臂作势就要将她拉上马。

却忽的一阵疾风驰来,将夜离的身形一裹,强势将她扯开。

韩啸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夜离的身子被疾风带起,等下一瞬再看的时候,已稳稳地落在前方凤影墨的马背上。

“多谢韩统领的好心,毕竟是我缉台的人,还是乘我缉台的马比较好,免得传出去,说我凤影墨虐待新人。”

凤影墨拉着缰绳,回头朝韩啸微微笑着,一双眸子映着晨曦,深幽一片。

韩啸怔怔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凤台主所言极是!是韩某欠考虑了。”

“诶~”凤影墨扬手,“韩统领也是一片好心。”

夜离坐在凤影墨的后面,大汗淋漓,倒不仅仅是刚刚走出来的一身汗,更重要的是痛啊。

那样被凤影墨用力一裹,重重落在马背上,她的屁股撞上冷硬的马鞍,痛死了。

待疼痛稍稍缓和了一点,她就想着要下来。

凤影墨似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沉声道:“你确定可以这样走到京城?”

夜离只得十分英雄气短地放弃了心里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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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台和戒坊不同。

准确来说,戒坊人员设置温和许多,皆是宦官跟女子。

而缉台更像是六扇门一样的组织,只不过管辖的范围不同,在五石散盛行的当下,缉台人员壮大,风头更是盖过了其他。

故而,能入缉台的人,都是个中翘楚。

大概这也是朝中各种势力忌惮缉台,忌惮凤影墨的原因了。

而她的到来,自然招来了不少非议。

其一,因为长久以来,要进缉台,都要经过重重考核。

其二,她现在的模样,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像缉的,倒想是被缉的…

面对各色眼光,夜离也不以为意,脸上连一丝过多的表情都没有,反倒是目光落到一边大大小小好几辆马车上,眸光起了一丝波澜。

到缉台刚一安顿下来,凤影墨便让她等在这里。

她站着等了一个多时辰,就看到这些马车一个个整齐地停到了她面前。

每辆马车上,都堆满了衣服,男男女女,各式各样,场面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壮观。

“这是大人交给你的,还有…”

送马车前来的男人抿唇,瞥了眼对面看起来身材瘦小的夜离,却又要装的若无其事,不去看夜离的模样。

虽是陌生人,可心中却仍带着一丝难为情,只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还有什么?”夜离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衣服,缉台,还能做什么?

果然,下一刻,对方清了清嗓子说道:“对于从衣物中炼出五石散这个法子,缉台上下不甚懂,也不知道怎样去识别,这些都是从缉台关押的那些犯人身上脱下来的,大人说,让你亲力亲为,继续蒙一蒙…”

男人说完,斜睨着夜离观察她的反应。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凤大人的原话!

蒙的?他在缉台这么久,怎么会相信这个说辞呢?

而这个人在柴房那么乱的情况下反应极快地说了这个方法,说实话,自己当时都没有想到。

看来面前的这个又丑又小的男人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凤大人也不会就这样让他来缉台工作。

想着,便更仔细地观察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总感觉,透着那么一丝丝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蒙一蒙?

夜离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攥起,饶是脸上保持着再镇定的模样,牙齿却还是禁不住一点一点咬了起来。

这是她昨夜在客栈柴房中的原话,这话,他倒是给她返了回来。

缉台上下都不甚懂,意思不就是让她一个人去检验这几大车的衣服吗?

此方法她都知道,缉台是这方面的权威,又怎会没有人懂这个方法?

分明故意为难!

这么多的衣服,检验步骤又繁多复杂,她一个人,这根本不叫为难,叫整她!

“什么时候要结果?”

夜离深吸了几口气,尽量稳着自己的情绪。

不就是检验衣服吗?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反正只有一双手,她尽最大努力而为,这么多衣服,别人或许需要一月,她十天,应该就可以出结果了!

“三日后午时!”

男人说完,有一丝疑惑地看了眼夜离,这才转身离开。

说实在的,昨日他也是跟在一起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