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灵闻言,低眸迎上纳兰冥枫暴躁的眸光,深深一笑,淡声道。
“有你刚才舍命之举,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萧清灵说完,眷眷一笑,眸中挂满了无限的满足之意。
纳兰冥枫凝望着萧清灵娟秀至极的面庞,再一次愣住,他轻咬几下唇角,不顾身上的伤势,猛然翻转身形,闪到萧清灵的身后,端坐于马上,摘下马鞍旁边的弓箭便搭箭朝身后射去。
纳兰冥枫箭法超群,箭无虚发,射出的箭,去势如电,威吓慑人,徒留一道白亮的锋芒,箭箭中标。
惨叫声不断响起,南萧追兵望见纳兰冥枫无双的箭法,不敢追的太紧,便拉开了一段距离,仍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萧清灵转身望了一眼纳兰冥枫身上的伤势,不禁惊呼。
“纳兰冥枫,你的伤!”
纳兰冥枫双眸依然黝黑无垠,却带着浓浓的倦色,双唇苍白,他微微低眸望了一眼自己的身上,便淡淡一笑,淡声道。
“不......碍事的......”
纳兰冥枫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他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倒下,但是随着战马的极速奔驰,他的身影上下颠簸,伤口处不断有鲜血涌出。
萧清灵望着纳兰冥枫身上涌出的鲜血,眸光一黯,分明有两道清泪从妲的眼眶滑落,她急忙转头,举袖望脸上一拭,擦掉眼角的泪痕,指着一处远山道。
“前面山上有片密林,可以躲开追兵。”
冥枫沉重的点了点头,便急急驱动战马朝远山奔去。
突然,前方道路一旁奔出十余骑,十余匹战马横档在道路中间,马上之人全身铁甲,弯刀长弓,威风凛凛。
冥枫跟萧清灵见此,两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凝重,冥枫心中一动,刚想勒住战马,却听到前方一人喝道。
“来者何人!”
纳兰冥枫闻言,眸光一亮,看来前方的人不是南萧追兵。他刚想说话,却听身前的萧清灵喊道。
“逃难的人,有人追杀我们!”
纳兰冥枫听到萧清灵的言语,不禁为她的聪慧喝彩,忙将自己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前方十余骑闻言,他们身影并未移动分毫,只是定定的驻马站在原地,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惨白的刀身散发着摄人的诡异锋芒。
冥枫见此,心中一横,策马从前方十余骑的身旁飞奔过去。错身的刹那,冥枫分明看请了那些人的装束,清一色的墨色战甲,弯月短刀,暗红斗篷,北辰长弓,蓝翎箭矢。
是北辰十八骑!辰洛!
冥枫心中暗暗闪过一层思索,突听到一声清朗若风吟的声音轻轻传来,又仿佛环玉相叩,清越如乐,话语轻柔,更带着万种风情。
“可是纳兰丞相?”
纳兰冥枫心中一动,猛然勒住战马,朝一旁望去,果然望见道路一旁还立着一骑,马上之人一身月白色长袍,五官精致绝伦,薄唇带笑,联袂如仙。
冥枫嘴角轻动,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
“辰洛…”
第三卷 万军鼓噪狼烟起 005 暗夜对决
晚霞如苍狗,悠悠而过,暮色渐沉,而沽州城头黑影幢幢,旌旗猎猎,诚守军严阵以待。
邵千浔巡视沽州城头一番后,便快步走下城楼,朝将军府中走去。
这时,一名小将策马奔到邵千将的身边,面色凝重,朗声道。
“少主,公主还没有用膳。”
邵千浔闻言,兀自点了点头,面上涌出一层淡淡的哀愁,他沉吟片刻,便转头望着小将问道。
“可有纳兰冥枫的消息?”
小将摇了摇头,面色沉重,沉声道。
“没有,我们派出的五十名侦察兵一骑未归。”
邵千浔微微蹙眉,静如深海的眼底突然掠过一丝警觉,面上微微浮出一层苦涩之意,他点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邵千浔说完,便负手朝将军府中走去,他面色依然沉重,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将军府门前,他抬头望了府门一眼,眸光如墨,却带着几分深沉之色。
邵千浔在府门前站立片刻,面上努力挤出一丝洒脱的笑容,扬声喊道。
“书颜妹妹,哥哥来啦。”
邵千浔说着,便大步朝府门中走去。朗笑的他洋身上下都散发着明朗的气势,让人一望之下,便会心情舒畅。
他刚走出数步,却见一抹人影正朝自己走来,正是书颜,只见她依然一身白色银铠,肩上白色斗篷,面色冷淡,眸中带着青烟一般的惆怅。
邵千浔望见书颜,面色一滞,旋即,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望着书颜笑道。
“书颜妹妹是来迎接哥哥的吗?”
书颜淡淡走到邵千浔的身前,深深望了他一眼,心中的惆怅被他明朗隽永的笑容抵消不少,她苦笑一声,淡声道。
“可是没有找到纳兰冥枫的下落?”
邵千浔剑眉微挑,晶灿的眸中闪过一层沉重,却转瞬即逝,他凝眸望着书颜笑道。
“沽州这么大,当然不好找了。况且,以本王看来,纳兰冥枫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邵千浔说着,灿烂一笑,又道。
“有哥哥陪着书颜妹妹便足够了。”
书颜抬眸怔怔的望了邵千浔几眼,兀自摇了摇头,望着他苦笑道。
“你从来都是这么乐观吗?”
邵千浔闻言,眸光微乱,暗自心道:书颜妹妹定是看见了他刚才面上的凝重之色!想到此处,邵千浔轻咳一声,不无惋惜道。
“眼下情况并不乐观啊,南萧军营中不断有轻骑派出,动辄便是数百人,我想纳兰冥枫肯定没死,那些轻骑定是追纳兰冥枫而去了。”
书颜眸光微亮,漂亮的眸中分明闪过一丝喜色,旋即,她眸中光华渐渐黯淡,转而涌出几分担忧之色,沉吟道。
“若是纳兰冥枫没有战死,但是被追兵穷追不舍,岂不是会很危险?!”
邵千浔见此,点了点头,面上略带着几分沉吟之色,他定定的望着书颜,试探性的说道。
“书颜妹妹,我们先吃饭吧?”
书颜正凝神思索间,竟是没有听到邵千浔的话,她细眉微蹙,眸中一片幽深。
邵千浔见此,轻轻咬了下唇角,又说道。
“纳兰冥枫武功高强,肯定会没有事的。”
书颜微愣之后回神,她转头望着邵千浔,点了点头,眸中依然带着几分思索之色,她见邵千浔面色微恙,便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可是饿了?”
邵千浔闻言,朗笑一声,抚着肚子笑道。
“哈哈哈,是啊,书颜妹妹,难道你不陪我吗?”
书颜望着邵千浔隽永的面庞,淡淡一笑,说道。
“怎么会不陪,走吧。”
书颜说完,便转身朝将军府中走去,面上带着浅笑,漂亮的眸中依然带着淡淡的哀愁。
邵千浔见此,苦笑一声,便跟上书颜,朝将军府中走去。
待两人进到将军府中坐下,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邵千浔拿起筷子,轻尝了一口饭菜,凝望着书颜清淡的面庞,说道。
“妹妹,饭菜已经凉透了,是否再热一下?”
书颜面上仍然有几分失神之色,她定定的望着桌上的饭菜,喃喃道。
“不用了,肯定还有人连一口饭菜都吃不上呢!”
书颜说着,便拿起桌上的筷子,端起饭碗猛扒了几口,粗略咀嚼了一下,便猛然咽了下去。
邵千浔见此,心中分明升起一丝痛楚,他定定的望了桌上片刻,沉吟道。
“书颜妹妹可是想出城找纳兰冥枫?”
书颜面色一怔,抬眸迎上邵千浔深沉的眸光,两人对视良久,书颜方苦笑一声说道。
“我是想去找纳兰冥枫,毕竟他是为沽州而战,但是眼下城中境况如此,书颜怎能离去。”
邵千浔闻言,黯淡一笑,将手中的竹筷放下,望着书颜笑道。
“那我去帮你找吧。书颜妹妹想要做的事情,哥哥可以帮你做。”
书颜闻言,心中一怔,定定望着邵千浔,面上带着凝重之色。
邵千浔见此,晶灿一笑,俊朗的面上略带着几分稚气,又说道。
“书颜妹妹可是不相信我?怕我半路上将纳兰冥枫杀了?”
书颜苦笑一声,眸光晶灿,带着几分苦涩,她摇了摇头,淡声道。
“怎会!只是,现在沽州城外南萧军队势大,出城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邵千浔眸光微眯,剑眉高高挑起,望着书颜戏谑道。
“书颜妹妹可是舍不得哥哥去送死?”
书颜面色微正,肃容道。
“沽州已经少了一个纳兰冥枫,不能再没有你!”
邵千浔面色一僵,心中分明涌起一股暗潮,他重重点了点头,望着书颜郑重道。
“妹妹放心吧,我已经向父王发出信函,相信东邵骑兵不日便可到达沽州。定能解去沽州之围。”
书颜点了点头,从桌边站起身来,她淡淡走到门口处站定,望着镶满繁星的天际,幽幽道。
“怕只怕楚国朝廷未必会派遣兵卒。”
邵千浔闻言,剑眉深深蹙起,他兀自思付了一番,点了点头,沉声道。
“冷家军已经在前往沽州的路上,如今东邵援兵又至,纳兰云天老奸巨猾,定然会坐山观虎斗,不过,老家伙的宝贝儿子尚在沽州,我想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书颜转身对着邵千浔黯淡一笑,嘴角轻勾道。
“你说对了一半,纳兰云天虽然就纳兰冥枫一个儿子,但是江山亦只有一个,自古以来,江山皇位之争,多少骨肉相残,纳兰云天未必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放弃这个渔翁得利的大好机会,况且纳兰云天仅四十岁有余,雄心未老,正是人生得意之时。”
邵千浔闻言,微微叹息一声,从桌边站起身来,走到书颜的身边站定,望着书颜低声道。
“书颜妹妹既然知道如此,为何不惜拿出自己培养十年的力量抵抗南萧大军,而让纳兰云天坐收渔翁之利?”
书颜兀自苦笑一声,转头对着邵千浔道。
“书颜为天下苍生计,沽州若是沦落到南萧之手,沽州之民定然身陷水火之中,沽州军事要地,楚国若想再夺回沽州,必然跟南萧兵戎相见,到那时,必然苍生涂炭,将士战死者岂能千万计!黄沙遍野,尽埋白骨!”
书颜说完,举头望天,沉吟道。
“引起魂魄回,复其白骨归。难道你愿意看到这样悲惨的景象吗?”
邵千浔面色微变,眸光幽深无垠处自是闪过几分震惊之色,他肃容道。
“书颜妹妹之见解,令男子汗颜!”
书颜苦笑一声,转头定定的望了邵千浔一眼,又说道。
“这些年来,纳兰云天虽然把持朝政,但是他对于楚国的确有莫大的贡献,四十万纳兰家族铁骑,雄立楚国,那是让南萧不敢妄自动兵的依仗,更是北辰铁骑不敢南下的屏障。纳兰云天十年来,虽然有过夺位的想法,但是他终究没有做出来,其心可诛,但是其行可嘉!”
邵千浔定定的望着一身戎装的书颜,微微怔住,他虽然知道书颜聪慧无比,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对于楚国大势,对于纳兰家族,会有如此的看法。而这些看法更是切中要害,字字珠玑。
邵千浔重重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一声,道。
“纳兰云天若有冷老将军的衷心,自是楚国之福啊!”
书颜轻摇了摇头,笑道。
“世间万物,焉能一致,况且凡事有利必有弊,若是纳兰云天似冷老将军一般耿直,何以统领楚国朝堂!?一个国家的领导者,必须有阴阳两面的手段,就像这一日中的白昼黑夜,只有光明正大,是不足以成为王者的!”
邵千浔面色渐转深,他嘴角紧抿,望着书颜又问道。
“书颜妹妹可是原谅了纳兰云天?”
书颜转头望着邵千浔微沉的面容,淡淡一笑,绝美的面上隽永无比,淡声道。
“纳兰云天虽然对楚国有功,但是过大于功,二十年来,楚国大臣已经不尊皇族,独尊纳兰一氏,如此颠倒乾坤,焉能无罪!”
邵千浔闻言,剑眉微微舒开,对着书颜淡淡一笑,神色隽永,淡声道。
“这便好,书颜妹妹能明辨是非,自是不用哥哥担心了。”
书颜嘴角轻勾,玩味一笑,望着邵千浔道。
“邵哥哥,书颜今日已经坦诚相告,望你也莫要再有隐瞒,书颜有事想问你。”
邵千将剑眉微挑,面上露出清淡的浅笑,望着书颜笑道。
“书颜妹妹有事便问,哥哥绝对如实相告!”
书颜点了点头,望着邵千浔问道。
“人人都有私欲,东邵富可敌国,更有卢水天谴,东邵兵士水陆两战之师,若东邵独立,楚国纵然发兵攻伐,也无法渡过卢水,东邵可保江山无忧。为何你会让东邵出兵相救沽州,岂不是自毁干城?!东邵兵士若在此战中伤亡惨重,莫说东邵江山不保,恐怕连诸侯之位也会被纳兰云天削去。”
邵千浔闻言,朗声长啸,俊朗不羁处自带几分超俗淡然,他笑罢,望着书颜玩味道。
“若不是书颜妹妹提醒,邵千浔险些将东邵大好江山断送,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要不,邵千浔这就令东邵援军折返?”
书颜淡淡一笑,望着邵千浔戏谑的眸子,笑道。
“你是东邵之主,东邵之事,自是你说了算。”
邵千浔面色微正,嘴角轻勾,说道。
“我是担心过纳兰云天,但是我更相信你,大楚凤枭公主若能沽州一战成名,纳兰云天能奈你何?!”
书颜闻言,面色微滞,心中暗潮激荡,她凝望着邵千浔俊朗的面庞,沉吟问道。
“若是我能成功,难道你不怕我将来也会削去你东邵诸侯之位?”
邵千浔晶灿一笑,面色平静如水,他定定的凝望了书颜半晌,苦笑一声,说道。
“我相信,若你驳倒纳兰一氏之后,你定然会下令削去东邵诸侯之位。”
书颜面色猛然怔住,眸光有瞬间的失神,她定定的望着邵千浔隽永的笑容,嘴角微动数下,望着他道。
“既然你已经料到,为何还要派出援兵?你情愿放弃东邵一国吗?那可是人人眼羡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