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你错了。我早没有恨,恨,若有,刚必和爱相随。但,在八年前,爱与恨,这两样,都一并随着相府埋葬了。”
“无忆已经八岁,但却不知道,有你这个娘亲的存在,这也是你要的?”
我轻轻晗首:
“知道我这个娘亲,带给他的只会是痛苦,不知道,那他做为摄政王的世子,会更无忆无忧地成长。”
“但他失去的,不仅是父爱,更是母爱。”
“比起知道后要承担的那些痛苦,这算什么?而且,我会一直远远地守护着他长大。”
“你如今这样,又能怎样守护世子呢?”
我正要答,殿外传来小允子的声音: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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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君王朝朝暮暮情
白樱,宸贵妃,这个与我有着几乎一样容貌的女子,在宫女推开殿门的刹那,盛装华服的出现在光华处,日晖柔柔地洒在她的身上,让我几乎有种错觉,仿同惊为天人般耀眼,不可逼视。
原来,我曾经拥有的容貌就是如此,让人不可逼视,上天,赐于我的这分优厚,终成为我迄今为止的孽障。
她轻移莲步至龙榻前,望舒起身行礼,她视而不见,只将眸华锁在我的身上,我单薄的身子倚在龙榻上,面容的淡然不惊,更让她的眸底掠过一层悲意。
这是后宫女子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却被我这一个卑微的宫女独占了半月,于她,亦算是耻辱吧。尤其当她知道自己封号背后可能隐着其他的含义时,一年中,被天烨宠爱至深地她,怎可能就这样眼看曾经的骄傲转瞬变成今日的耻辱呢?
“你——”她启唇,已没有往日的犀利威仪,“竟不分尊卑,卧于龙榻!”
“贵妃娘娘,奴婢仅是奉旨,并非是奴婢逾矩。”天烨宠她一年,必是包含些许真心吧。所以,当我冷漠的话语让这个高傲的女子,粉脸浮起一丝清晰的伤痛时,我会有一丝地快意,难道我的心,也逐渐变得狠毒起来了吗?
“是,本宫早该知道,皇上爱看本宫舞霓裳,却不喜本宫抚筝,后宫一名采女,因在家宴偶弹琵琶,就被皇上额外晋为美人。这些的背后,本宫一直是疏忽了。”她忧缓的语音中含着一种失落,当这份失落逐渐被放大时,她的眸底蕴起一丝凄楚,“爱一个人,应该是爱她的全部,但,皇上爱本宫的一切,恐怕都是因为,这些有你的影子!”
“奴婢仅是宫女,娘娘才是西周后宫最高位的贵妃娘娘,娘娘这些话,奴婢不懂,也不想懂。”我淡淡言,心下,没有任何波澜,凭吊追忆,用影子来缅怀过去,寄托过去,这些,有益吗?
“呵呵,哈哈哈哈,”她开始笑,笑声中却是让人不忍听闻的惨然,“本宫枉负圣恩这一年,一直以为皇上待本宫与别人不同,是真心待本宫,可,这华丽表相背后,却是因为你的缘故,你一定从一开始就在暗暗讥讽本宫,嘲笑本宫的天真,是吗?所以当本宫责你,罚你,你都不加反抗,因为,你知道,本宫罚你罚得愈重,皇上的心就会离本宫愈远,所以,哪怕你身为罪臣之女,不能再与皇上在一起,却永远不会从他心中消逝,对吗?”
她的揣测,字字落进我心,我的潜意里,是这么希望吗?天烨,如今对我,应该已形同陌路,所以,我不该再有任何的期盼,难道不是吗?为什么,心底,在听到这些话时,会有若有若无的疼痛呢?
八年了,心底的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人生,又有几个八年能耗费呢?最美的韶华,已渐渐离我远去,红颜白发的如今,早不该再有任何事,会触动我,除了,无忆。
“为什么不回答本宫?”我的手臂被她抓紧时,我才发现,自己失神了很久,她的眼底是没有抑制住的悲伤,以及恨,我读到,那种恨意在悲伤的浇灌下,愈加明显,灼烈。
“奴婢不知道如何回答娘娘,因为,这些,都是奴婢不曾想过的。”
“你不曾想过,今天会在这?你利用本宫,终于再次回到这张龙榻上,你的心计果然高深,可惜,今日紫禁中,皇上能宠的,只会是本宫,你休想从本宫占去皇上!”她语中满是自信,但却正泄露出她的彷徨恐惧。
得到过圣宠的女子,对于她们来说,一朝失去圣宠才是人生最可悲的,这比那些一世都不得伺候皇上的末等嫔妃更加可悲。
源于失落的反差。
我脸上淡漠的神情终于激起她伪装平静背后的愤怒,她绣着金丝牧丹鸾凤纹的衣袖翩扬间,身后的两名宫女忙上前,将我从榻上扯落于地,望舒欲待阻,却突然收住手,在我坠向于地的刹那,我看到明黄色的龙袍从殿外,缓缓踱进。
望舒,她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从来没有任何差池。
“臣妾参见皇上。”惊觉的宸贵妃回身,行礼间掩去脸上的慌张。
“奴婢参见皇上。”扯我的两名宫女也忙跪拜在地。
“今日宸儿怎么会来这?”天烨语意间没有丝毫情绪,仿同随意一问。
听他念出“宸儿”二字,心里还是会有悸动,犹记绝情负爱的那日,他第一次喊我,宸儿二字时的酸楚。
顺公公来到我身边,轻轻扶起我,起身的瞬间,我看到他眼里闪过复杂莫辨的神色,以及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烨郎,都快有六日,臣妾没见着您了,所以——”一声烨郎,宸贵妃语音渐柔,她的声音本就娇柔动听,此时更是令人觉得楚楚可怜。再坚硬的男子在她面前,亦会成绕指柔吧。
“是吗?朕这几日忙着国事,倒是忽略宸儿了。”
“臣妾知道为妃的本份,也不敢奢望能和烨郎的江山相比,但,臣妾的心,却让臣妾今日违反宫规。”
无诏擅入昭阳宫,实为违反宫规,她这般一说,天烨又怎忍心罚她呢?
“无妨,宸儿愿意去宫中何处都可以,昭阳宫,亦不例外。”
“烨郎……”衣袖窸窣声,她该是倚入天烨的怀中,向我昭示她的盛宠依旧。
“万岁爷,若无吩咐,奴才等先退下了。”顺公公骤然说道,将我扶着站在一边。
“准。”
“奴才遵命。”
顺公公扶着我才欲往外行去,天烨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太医说过,她这几日不能擅动,小顺子,你怎么又忘记了。”
没有感情的声音仿佛说的,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我的姓名,他都不愿意再提,仅一个“她”字代替。
“瞧奴才的记性,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顺公公忙将我扶回龙榻,转问:“那万岁爷和贵妃娘娘?”
“吩咐李德海,朕今晚歇在鸾鸣宫。”
身子才触到温软的被褥的我,还是颤了一下,他为了让我不移动,却甘愿移到嫔妃宫中歇息?
别过脸,反咬住唇,唇部的疼痛让我心中突然袭来的柔软再次坚硬,我不可以只看着如今的表相,而忘记,八年前的灭族之痛。
“万岁爷,望舒昔日也是和安姑娘在一起的,不如调她来昭阳宫,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你是大内的总管,这些事,不必再请示朕了。”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烨拥着宸贵妃,缓缓出殿。
“望舒,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一下。”顺公公笑着说。
“望舒知道了。”
“咱家还有事,先出去了。”
关启的殿门,也关落一地的夕阳。
望舒望着我,轻声,却明白地道:
“你还是没有放下!”
我没有回过头,淡淡地说:
“除非死,才能放。”
“你先休息一会,我回落樱苑去收拾行李,也好以后陪着你。”
我晗首,待她离去,复缓缓躺下,头晕症已渐渐好转,我也该让出这龙榻了,始终占在这,又图什么呢?
空气中是他身上惯薰的龙涎香,八年,确实可以淡忘一些事,或者一些人,但,有时候,刻意地让自己遗忘,只会让这些事或人陷在思绪里,越来越深。
翌日,我向顺公公自请移往宫女的屋中居住,顺公公虽是为难,还是将我和望舒安排在一处较大的屋子内。
顺公公并未明确指派任何差使于我,倒是这一日佾痕吩咐于我:
“你去浣衣司替皇上将昨日送去的衣裳取来。”
其实,按着本来的规矩,该是浣衣司定时将衣裳送至各宫,断无自己去取之理,但,既然她说了,我去便是。
佾痕每每见我,都阴冷不热,她心中对我的不满,我又怎会看不出呢?
匆匆赶往浣衣司,向掌事的嬷嬷说来取昭阳宫的衣裳,她忙不叠地唤:
“素锦,快将昭阳宫昨日送来的衣服拿来。”
正唤着,一边却有内侍叫嬷嬷过去,她犹豫间,我浅浅一笑,示意她先忙,我自己拿了即可,她忙笑着行礼去了。
一边早有一宫女托着托盘急急走来,最上面,盖着薄薄的一层绢纱,隐隐看出里面,是叠放整齐的明黄色龙袍,她抬头,将托盘才要递于我时,突然怒目而视,我也辨认出,她就是昔日皇后另一名近身宫女,素锦。
难怪,刚听嬷嬷唤她名时这般熟悉。
“奸妃!”从她口中,恨恨地挤出这两字。
“请将皇上的衣物给我。”我不去理会她的恨意,伸手欲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
“呸,你也有今日,老天开眼啊,你们父女狼狈为奸,收买紫凌,将皇后陷于不义之地,别以为人人都瞎了!”她声音极低,但恨意更深。
说着,她将递过来的托盘收回,我见她不给,直接伸手去拿上面的衣物。
“咣”地一闷声响起,托盘落地时,我和她的手分别拉住龙袍的两端,一用力,“嘶”地一声,领袖处的缂丝图纹被生生扯断。
“天啊!”随着嬷嬷的尖叫声响起,素锦骇得瑟瑟发抖起来。
“你个死丫头,闯这么大的祸,整个浣衣司,都毁你手里!”嬷嬷说着,就要扇素锦。
“住手。”我制止她,接着,依然淡漠道:“龙袍给我,此事由我一应负责,不会累及你们。”
“多谢姑娘!你个死丫头,还不给我松开手。”嬷嬷的眼中满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素锦不情愿地松手,我接过龙袍,默默离去。
径直回到昭阳宫自己的屋子,就着日光,我仔细查看领袖的撕断的图纹处,幸好,未涉及龙纹,扯开的平面亦不算太大,仅是云纹处断了,这件龙袍是用金银线织就,真丝花线在龙袍上用得很少,且金线又分淡、中、深三色,加上银线,共有四色,又只能用单线来缂,我比对类似的金丝,细细用新线老线相夹相镶相压的方法,慢慢地将断纹处连上,虽然不可恢复如初,但,若不细看,也该不会发现。
将龙袍补完,才发现,已是日落西山,望舒今天一早便被佾痕使唤去将书阁的藏书拿到庭院里晒拂,想到此刻也未必得闲。
自幼学女红,也曾满怀幸福的期盼来日嫁人为妻,也是这样温柔悉心为夫君针线传情,可,今日,我第一次为曾经的夫君,天烨补衣,却还是因着不忍她人受罚。
将龙袍慢慢叠起,心也被叠缩到一阵窒息。
手捧着龙袍往正殿送去,才到跟前,正见萱滢,她见我,语音早无往日的恭敬:
“怎么才把龙袍送来。”
“萱滢,何事大声嚷嚷,不知道万岁爷正小憩吗?”顺公公不悦地从内殿出来,低声斥责。
他见我手捧龙袍,突然微微一笑:
“安姑娘,你送进去吧。”
萱滢才要接龙袍的手被这一句话,僵僵地收了回去。
既然为婢,我哪有不愿或者不去的理由呢?捧着龙袍进殿,才发现,天烨正支颐在紫檀木桌前小憩,龙首花卉纹玉香炉薰着渐淡的龙涎香,我将龙袍轻轻挂在黄花梨衣撑上,抚平龙袍的褶皱,就如同将自己叠缩的心一瓣瓣地抚平。
才要出殿,忽然看到香炉的白烟已淡,香味也已觅不着踪迹,遂轻步上前,从一边的琉璃盏中,小心用象牙勺舀了些许香粉,揭开祥云炉盖,添进新香,才将炉盖盖回,突然腰身一紧,有人揽住我,浓灼的呼吸抵在我的颈后,一阵酥痒。
“宸儿……”低声,如同呓语,在耳边响起,“八年,你知道,朕的辛苦吗?”
没有回首,我知道是谁,也顿时明白顺公公让我送龙袍的目的,唇边冰冷到一丝弧度都无,我木然的站在那,不做挣扎,更不去理会。
“没有你,朕才知道,心里的不舍,和痛,都这么清晰。朕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感情,早在那一年,都悉数随着你姐姐一起下葬,可,原来,朕,还是会爱,爱的,依然是不能爱的女子。”
他今日的深情,温暖不了他的心,也无法温暖我早已如千年寒冰的心。
“奴婢不是宸贵妃,皇上,请您清醒一点。”甫启唇,语意同心一样冰冷。
他的手骤然发力,将我的身子扳向他,与他正面相对,象牙勺中的残余的香粉随着他的用力,洒落彼此一身,使得周遭都笼了这层,最早,也是最初的香味。
“朕对白樱,难道你真看不出?”他望着我,语音里的痛楚一丝丝渗出。
“奴婢仅是卑微的宫女,岂能擅揣圣意。”我低首,如同对陌路人一般的口吻。
他的手颤抖着抬起我的螓首,但看到的,恐怕仅是漠然。
“你恨朕,是应该的。自古,孝为先,朕灭你全族,换得你的恨,早在下旨那天,朕就知道这个结局,可,朕却不能象割舍其他人一样,割舍你,如果当日割舍你,或许,我们都会好过一些。”
“您错了,奴婢不恨您,恨要有爱才称为恨,没有爱,没有感情,又哪来恨呢?您是西周的帝王,自古,还有一句话,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哪怕是愚忠,亦是无可厚非的忠。”
“你已放下?”他的眼中必定是失望掠过,我不能,也不敢去注视,我怕心中还残存的柔软,会将自己再次推到心碎崩溃的边缘。
“从未拿起,又有何放下之说?”我反问,眼眸平静无波的凝望他,八年后,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他,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刻下的是成熟,也是更深的威仪。
但,我却不再如八年前一般,卸下家族的重负后,我的坦然,同样,也已深深刻在我的脸上,映进他此时的眼底。
他冰冷的手松开我的下颌,轻轻抚上我的脸,带着一种眷眷的深情,更带着一种令人心痛的绝决,但,手抚过处,依然仅是漠然的神色,丝毫未因他的这分柔情,将我脸部的线条一并柔化。
“朕知道或许许你自由,是最好的选择,但,朕的私心,只想将你留在身边。八年,朕一生没有几个八年,愿意在没有你的日子中耗费。”
“只要西周一天是您的,您当然可以留任何西周子民在您身边,但,倘若一一”我唇边忽然泛起一道弧度,轻,浅,但,冷冽。
他抚着我脸颊缓缓停滞:
“北溟的国主,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奴婢的身体是西周子民,所以只能任你发落,但奴婢的心,却是属于自己的,那里,一直仅有他的存在。”
他浮起一抹笑意,我很少见到天烨笑,一直以来,哪怕曾经柔情时刻,他也收敛着自己的笑意,久了,我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刻意的收敛。
笑这种表情,从一个男子成为君王开始,所用的场合就少之甚少,因为,笑与君王所需的威仪往往是格格不入的。
“如果这是你唯一可以得到的自由,朕会默许。”他落寞的垂下眼眸,睫影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我的心,还是会痛,看到这样神情的他时,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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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花自飘零独为君
他终于说出,只要我留在他身边,心里想的是谁,都可以容许的话。刹那间,我清晰明白地知道,我的心随着这句话痛到无以复加。
八年,我已习惯平静如死水的不惊,心上包着一层薄薄的冰瓷,看似坚硬冰冷,但却被这句话,轻轻地一敲,顷刻成为齑粉,瓷始终是瓷,坚硬和冰冷都是伪装的表相。
“奴婢谢主隆恩。”说出这句话,我知道,所有的伪装,在面对杀父灭族仇人的柔情时,依然会溃不成军。
“这是朕最后可以应允你的,也是朕的底限,但你的人,除非灭国那日,否则,朕依然会将你囚在身边!”他收回抚着我脸颊的手,眸底,是片刻的凄泠。
在他转身要离去前,我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轻声,但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快灭安陵一族?为什么?您可以让父亲致仕,您可以留下族里其他无辜者的命,为什么,这万余人的命,在您眼中,就这么可以轻易地舍去?八年,我以为八年,我可以忘记恨一个人,我可以忘记,那鲜血的事实,可,我忘不了,父亲即便有其他的心,但,他始终没有做过大逆之事,为什么你轻易地可以相信,他有谋逆的野心?真的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才导致你下定决心提前铲除吗?”一叠声的为什么,我甚至忘记要自称“奴婢”,每一句,都攫着心,沁着血,说到后来,接近哽咽,可,我没有泪水,我还是没有泪水,想哭,但,我竟然再也流不出泪来。
他停步,沉重的叹息溢出,殿堂内,因着这一声地叹息,肃穆闷窒。
“朕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可以留下你的命,可以留下你在朕的身边。”提到孩子,他的语意中皆是不忍再听的苍涩,“纵然下旨之前,朕已料到这般的结局,但,这道旨,朕没有办法不下,朕是西周的君王,但——”
“南越使者临行前的那晚,姬太后与你所商定的,就是治我父亲这莫须有的罪名,对吗?她说过,要替您分忧,可您为什么要对天下人言,那封密函的内容,是我告诉您的?就为了璃妃大义这四字吗?”
缠绕自己八年的疑问,还是问出口,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方式,我望着他的背影,知道,他的痛,和我一样,那么深,那么重。
“朕从没有告诏天下,那道密函的内容是你告诉朕的。”他低缓启唇,“朕诏告天下,璃妃大义,是指你自愿脱离母族,而并非因为其他。”
转身,他望着我,眸光深邃,如同一潭深渊,但这潭深渊,却不再平静无波:
“密诏的内容,是姬颜告诉朕的,朕虽未对外告知这层关系,但绝没有假借于你的身上。”他的眸光内有杀意顿现:“是楚瑜宣旨时,这么说的吗?”
是,以天烨的个性,确是不会这样陷我于不义,如果真的这般对外宣告,父亲在临死前不可能还让我为他报仇,李太医复述事件经过时同样未曾提到过这点。
只有楚瑜,在宣旨时曾说过这类的暗示,但,当时,只有我和他在场,如果我现在一口咬定是他,那么,他完全也可以抵赖,况且,他手握重兵,在朝内的兵权仅次于太尉,亦是天烨的亲信,即便天烨此刻起了杀心,但,焉知,这其中几多乾坤呢?
在所有真相未明前,我何必再卷进是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