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只是片刻,就见眼前有人箭步逼近,神色冷厉,带着难掩的急切,咄咄逼人道:“皇后娘娘,清韵刚才看见您伸手触摸尸首脚底,可否请您张开掌心一看?”

 

路映夕本能地把右手攥得更紧,冷淡道:“韩淑妃,你且想清楚,这件事纠缠到底,于你有何好处。”

 

这句话明显带着警告之意,一旁韩父脸色愈加难看,但他??究比韩清韵沉得住气、思虑得远,恭谨插话道:“皇后恕罪,小女鴑钝不懂事,有冒犯之处,还望皇后海涵。”

 

“清韵,莫再胡闹!”皇帝做出不耐的表情,低斥道:“朕就当今日的事是一场闹剧,过了便算了。”

在场三人心中皆清明,再这么下去,没有人能讨得好处。

可惜,另一人像是中了魔障,冥顽不灵,艾眸极力圆睁,恐慌夹杂着愤恨,使得眼中泛出血丝来,尖锐道:“臣妾只是想看看皇后的手掌,有何不可?莫非皇后作贼心虚?”

路映夕低低笑起来,明眸中却竎出寒芒,手心剧痛如万蚁噬肉,并无鲜向流出,但巳被药性腐蚀空了一块肉。

“好!”她突然朗声一喝,握拳棋在韩清韵面前,语气决然,掷地有声:“韩淑妃,你听好了!只要本宫手心张开,本宫之剈说的话就作废。你韩家恶意诬陷本宫,本宫必定追究到底!”

“不要!”韩父急急喊道:“皇后三思!韩家决无恶意,此事纯属误会,草民愿意即刻向皇后磕头赔罪!”

他的态度谦卑恭敬,看得韩清韵心头一把无名火燃得更旺,不甘服输地大声道:“与韩家无关,是臣妾一人想要看皇后的掌心,若有失礼不敬之处,亦仅是臣妾一人之罪!”

“很好!”路映夕笑容甜如蜜,眸光却越发森冽,转而望向皇帝,字字铿锵:“皇上,臣妾现堑摊开掌心,如若没有异状,还请皇上还臣妾一人个清白。韩淑妃指证臣妾派人濳入韩家山庄偷盗,又言臣妾欲加害栖蝶才人及其腹中龙种,且阴险嫁祸韩家。如此大的罪名,足以叫臣妾人文落地千万次。敢问皇上,倘若这一切都是韩淑妃凭空捏造,恶意陷害,韩淑妃所犯之罪,是否应株连九族?”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皇帝身上,殿肉静得令人窒息。

皇帝轻缓点头,动作细微,但没有迟疑。

韩父冷抽一口气,大惊失色,忙道:“皇上!皇后!小女蠢钝不知事,草民马上带小女退下!”

“不必|!本宫现下就让你们看个明白!”路映夕声色俱厉,横在韩清韵面前的手条地张开,白晳五指,干净掌心,什么也没有。

韩父额上汗珠颗颗滚下,顾不及去擦,咬牙跪下,梗着脖子仰着道:“恳请皇后网开一面!饶恕小女无知!”

路映夕不睬他,冷冷看着韩清韵,道:“韩淑妃,看完本宫的左手,还要不要再看本宫的右手?这后果,你担待得起,你的族人可承受得住?”

韩父闻言狠狠瞪向韩清韵,以眼神怒示她万不可再胡来。其实他先前看得十分清楚,皇后触摸尸身用的是右手,但眼下情形巳剑拔弩张,但眼下情形巳剑拔弩张,他决不能愚昧地火上浇油,否则韩家必遭祸事。

韩清韵此时的心情犹如被冰火同袭,炽烈得煎熬,而又寒冷得发颤。她不甘心!只差一点京,她就要成功了!可是,万一失败,代价就是她的命与整个韩氏!

“够了!”皇帝愠怒低喝,俊容一片铁青,“简直胡闹!朕是看不下去了,你们要再闹,就自己闹个够!”

话落,他顾自拂袖离去,脚步甚快,须臾就出了殿门。

路映夕暗松一口气,她佑道皇帝是在平衡局面,也算是帮她。她确实快要撑不下去了。

瞥了韩清韵一眼,她追上皇帝的步伐,只扭头冷漠抛下一句:“若还不甘心,本宫在皇上的寝宫候教。”

帝后双双离去,偌大的议政殿变得空荡死寂,两具冰棺森寒地立于殿中央,更显阴气森森。

韩清韵恍恍惚惚地站着,腿脚蓦地发软,一个趔趄,不稳地扶住身旁殿柱,顿觉遍体透寒。她刚才是疯了吗?竟险些犯下抄家之罪!可事实上她只是垂死挣扎,不想失去皇上的信任,更不想皇上认为她平白冤枉皇后…

“韵儿,看你做的好事!”韩父站起身,面黑如煞,怒气勃然,毫不留情地骂道:“我韩家百年基业,今日就差点殿毁在你这个蠢女手上!你以为皇后是何等人物?她是邬国公主,她的背后是一个国家!你懂不懂?你要与她撕破脸,也不应是现在,你的脑子丢去了哪里!你──枉为我韩家之女!”

韩清韵眼眸空洞,悲哀颓败,没有半句回嘴,眼眶阵阵热烫,串串泪珠无意识地潸然滚落。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蠢笨,这样狠毒。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要畗皇后到怎样的境地,仅是要为韩家脱罪。后来的事,她仿佛身不由己地发了疯般,扭曲了心性,一心只想要赢的是什么?从入宫至今,她想要的只不过是皇上的受,根本不是皇后的虚名或滔天的权势。

她贴着殿柱缓缓滑下,靠坐在地,满是泪水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双手中。太可怕了,她几乎不认识自己了……

……………

议政殿外,皇帝大手一揽,搂住路映夕的??腰,困断地展开轻功腾飞向宸宫。

直到入了寝房,紧闭寝门,他才轻缓地松开她。

“如何?”他低眸看她,温声关切地问。

路映夕苦笑,慢慢伸出右手,一点点摊开来。

皇帝顿时一愣,瞳眸中染上惊痛之色。她的掌心,黑紫焦灼,一仲乌黑黑的窟窿似被烈火烧得凹陷,骨肉模糊,触目悚然!

“解药呢?”他低喊一声,神情急迫沉痛,没有丝毫作假。

“没有解药。”路映夕轻轻头,唇边古笑更浓。无踪散,能抺去冗肤上的任何印记,但药必须酒得极薄。她为了褪去曦卫脚心的芍药花,一早就把无踪散捏在手心,时间甚久,腐蚀入骨。如困尽早以棕榈油洗手,她还可控制灼伤,或许只伤及外层皮肤。

“什么?”皇帝惊急中挟带大怒,对她咆哮道:“你要害得自己残了手才高兴?!”他默许她出手为她自己辩白,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出‘手’!

路映夕抿起菱唇,不佑为仃有些想笑。

他怎会像他自己受苦一般?她若不弓解他,倒2伝以为他真心爱着她。

“你居然笑?”皇帝震怒,一掌猛拍在旁侧的楠木桌上,发出砰然巨响。

路夕唇角控制不住地扬高,,不作声地走去熏炸旁,弯身摸出藏在炸座底下的一小罐棕榈油。也共能亡羊补牢了,至少可以使药性不再継续,不然整只手就废了。但这残伤,必定会留下。掌心少了一块肉,怕是再也长不出来了。

皇帝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举动,神经紧绷,但他自己完全没有擦觉。就连方才施展轻功和掌拍桌子导致左胸伤口裂开,也没有发现。

路映夕怔看了自的手一会儿,才转身看向他。目光一扫,不禁惊诧:“皇上!伤口渗血了!”

皇帝低头看去,复又抬头,并不在乎,余怒未消地道:“与你那伤相比,朕这点伤是小巫见大巫!”

路映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调侃道:“皇上,臣妾文胆一问。皇上这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是爱上了臣妾?”

皇帝的面色刹时僵了僵,甩袖背过身去,嗤道:“异想天开!”话虽如此,但他自己却陡然醒觉,不佑觉间他竟发自肺腑地关心她。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他是要她爱上他,而不是自己大意沦陷!

路映夕只是随口揶揄,并未上心,且右手不时抽痛,似锋利刀尖一下一下钻着她的肉,没有心思深究皇帝的异常。

见她默默不响,皇帝转回身,微皱长眉,语气不善地问道:“痛?要痛到何时?”

“少不了要痛一夜了。”路映夕长叹,无奈而感慨。若不是韩淑妃纠缠不清,拖延了时间,她也许能少受一点苦。但现在只能徒叹造化弄人。

“伤口会不会愈合?”皇帝又问,口气仍不佳。

“自然是会的。”路映夕抬眼看他,覚奇怪道:“凡是伤口,不都会愈合?端看时间长短罢了。”

皇帝抿起薄唇,神色更加恼恨。他是问她多久会愈合!

“大约十来日就伝慢慢结痂了吧。”路映夕似自语地喃道:“以后这手可见不得人了。”

皇帝眸色又是一沉,添了几分怒气。清韵这次大失分寸,或者应该说愚不可及,他若不略施颜色,她不会知晓安守本分!

“皇上。”路映夕忽地唤他,笑吟吟道:“臣妾可算做到了‘心存仁念’?”

皇帝低哼一声,不答。

“假若事情重来一次,皇上是否还会劝诫臣妾要仁厚?”路映夕再问,微晃了一下依旧痛楚的右手,暗示这是她吃了闷亏的苦果。她苦是要借刺客之事整治韩淑妃,其实易如反掌。原就有人欲嫁祸韩淑妃,她只需推波助澜,就能让韩淑妃雪上加霜,有冤无处申。

皇帝沉吟半响,却道:“如果重来一次,朕不会让这事发生。”

路映夕淡淡扬唇,心知此话内里的含义。就算重来,他也会叫她放韩家一马。因为,比起韩家能带来的协助力量,她的手伤便显得微不足道。

望着澄澈明亮的眼眸,皇帝眸底浮现一丝隐晦的歉意。

路映夕轻别过脸去,若无其事道:“不如宣太医来为皇上换药?臣妾的手,也需要包扎。”

“嗯。”皇帝应了一声,亦撇开视线,口中平淡道:“宣南宫渊前来吧,你的伤,他或许有法子医治。”

“不用劳烦师父了,这伤,只能这样了。”她很轻地叹息。她不想被师父看见,不希望师父为她感到痛心。

她这一份小心思,又怎瞒得过皇帝敏锐的直觉,只见皇帝径直走出寝门,毅然下令道:“宣南宫渊前来!”

路映夕低垂眼帘,心中幽幽隐痛。她记得临嫁皇朝之前的一夜,师父在她寝殿之外绯徊良久。那几句低低的轻喃飘散在夜风中,他以为没有人听见,却不知那时她屏息躲在殿门后。他说:“映夕,你将远嫁,愿你幸福,不会受一丝一毫的伤。如若注定有不幸发生,不管任何的伤痛,我都愿为你挡。”

她不知道他说这样的话时,心里是何感受。出自师徒之情吗?还是爱情?会是爱情么,她一直觉得懵懂而迷惘。

“怎么?手很痛?”皇帝从寝门处折回,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不自禁地关怀低问。

路映夕用力眨眼,眨去眸中泛起的雾气,才慢吞吞地抬首,弯唇一笑,回道:“痛得很,似火烧又似刀割。”

“那你还笑?”皇帝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但却极为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无声的疼惜和致歉。

路映夕凝眸望着他,心底忽然有种不知名的悸动。他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和师父天生的温雅柔和,截然不同。前者像是冰山上的一颗火种,似乎可融雪川。后者像是南方的春风,徐徐暖人,沁人心脾。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拿皇帝与师父相比较?这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慕宸睿又如何能与师父相提并论!

在心中无比坚定地这般告诫自己,然后她才再次抬眸看他。

这一望,望入他深邃如旋涡的双眸中,脑中突然一片空茫,只看见他墨黑的瞳眸带着神秘的幽蓝光泽,惑人心魄,似有不可预知的魔力,拉她緃身坠入……

第三十章:痛心疾首

似有一股热气袭上脸颊,烫得怪异莫名。她使力抽出手,凛了心神。

“皇握痛臣妾的手了。”她微蹙黛眉,薄嗔道,并不去深思方才一瞬的怔仲。

皇帝亦不勉强,优雅地扬起薄唇,道,“近日宫中事端甚多,朕希望皇能为朕分优。”

“为皇上分优,是臣妾的本份与荣幸。”她低垂眸子,看着手心滴落地面的棕榈油,口中淡淡道:“今日之事,臣妾不会为淮韩淑妃。”

皇帝轻轻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她很聪彗,他确是这个意思。

路映夕唇畔划过一抺自嘲的孤度。他容许她毁去曦卫的印记,并不是无故施思。而是要保护韩家,不想看到韩家与她正面为敌,被她削弱势力。至于她自己的手伤,其实也怨不得他人。她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处境着想,愿留下把柄在韩家手中,以免带来无穷后患。

“邬国曦卫,总数三千人。”皇帝突然出声,嗓音沉着醇厚,难辨波澜,“剑术兵法,五行奇门,各有专精。其力量相当于一支万人先锋军。朕可有说错?”

路映夕暗自一惊,缓缓抬起眼来。

“母须紧张,这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皇后原是尊贵公主,身边有人保护亦是应当。”皇帝挑眉一笑,话语却是隐藏锋芒,“不过,如今有朕陪伴在皇后身旁,自应由朕担起守护佳人的责任。这三千曦卫,留下几人便也够了,皇后说是不是?”

路映夕却是摇头,温声道:“曦卫确实有三千人,但并未跟随臣妾来皇朝。”

“既然皇后这么说,朕不强人所难。”皇帝散漫地斜貎她一眼,俊容温文尔雅,看起来十分好商量。

路映夕气定神闲,早巳压住心文的一丝隐优。只要密道不曝露,曦卫也就不会被发现,但如果皇帝查到密道所在,她就全盘皆输。

两人各有所思着,不久,寝门外响起通禀声。

“皇上,南宫神医巳到!”

“宣──”

皇帝应声,坐至软榻,神色自若,难窥情绪。

南宫渊徐徐走入,眉目低敛,揖身一礼,开口道:“不佑皇上召见,有何吩咐?”

皇帝指向路映夕,施施然道:“南宫神医,先去替皇后包扎伤处吧。”

南宫渊举目望去,一双漆黑眸子似浓墨,无波无浪。

路映夕走近他,伸出右手,微微绽唇,道:“师父,用纱布里上就行了。”

她的五指轻轻展开,那乌黑凹残的掌心流着浓浊油液,丑陋不堪触目惊心。

南宫渊的眸光一颤,肩头隐隐震动了一下,但语声仍旧平稳:“结痂之前,莫要沾水。”

“是,师父。”路映夕乖巧答话, 一时问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幼时她经常爬树攀墙,偶尔不慎跌落下来,擦伤膝盖和手掌,师父也是这样叮嘱她。不过,那时师父的眼神,似乎是又好气又好笑。而现下,他是觉得心痛吗?是否怪她做事太狠决,为达目的,不惜自伤自残?可谁又知道,她根本无法选择。她既不能让韩家一直捉着她的痛脚,也不可让皇帝有真凭实据.证实曦卫的存在。

“这伤怕是治不好了。”南宫渊说得淡漠,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纱布,利落地为她里手包扎。

“嗯。”路映夕心中大数,也不觉失望。只是忽然间,感到阵阵温暖的真气从腕处灌入,原本的痛楚霎时褪散,竟再无一丝割肉般的疼痛。

她讶异地看着南宫渊,却见他脸色淡定平静,没有丝毫异状显露。

原来,师父提早冲破封脉,是担心她出事,未雨绸缪。

“师父…”她不由低声轻唤,感激的话涌到喉咙,,但又吞咽了下去。皇帝就在一旁,她什么也不能说。

“很痛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南宫渊温言说道,眸底泛起一点笑意。

“好,忍。”路映夕亦笑,做出牙忍耐状。

一层层白色布条里住了整只右手,看着颇像蚕茧,形状奇趣逗人。

她举起手来,当空挥舞两下,笑道:“蝶飞之前,需要破茧而出的勇气。”

皇帝在旁覌望,不禁弯了唇角。此时的她,像一个无害的稚气孩子,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南宫渊并未多看一眼,极是内敛,对皇帝出声道:“皇上,您的伤口渗血,该重新敷药了。”

皇帝随意地颌首,目光紧锁着路映夕,像是脉脉深情,又像是灼灼探索。

路映夕感受到他逼迫而来的视线,未作理会,欠了欠身道:“皇上的帝袍染了血,臣妾去唤人来为皇上更衣。”

她借机退了出去,对宫婢交代事情之后,便去前苑静等。

还没有等到南宫渊出来,却见有一道高大身影迎面走来。

“参见皇后。”范统拱手,忍不住暗自磨牙。他为何这般倒霉?每次来觐见皇上,都会遇上这个女人!

“范侠士,夜这么深了,还未歇息?”路映夕轻笑,他怎么一看到她就生怒气?

“范某有急事求见皇上。”范统低首,烔目死盯着地上卵石,不愿也不屑看她。

“是何急事?不知能否由本宫转达?”路映夕很是多事地问。

“不行!”范统脱口怒道,猛一抬头,却见她眼中笑意盈盈,才发觉自己被她捉弄了。

“不行就罢了。皇上正在换药,范侠士稍等一会再进内殿吧。”路映夕笑望着他,忽地又道:“范侠士,你之前答应本宫,会保护本宫周全。你看,本宫受伤了。”她说着举起纱布里着的右手,示意他看。

“皇后为何会受伤?”范统一怔,她武功甚好,谁能伤得了她?

“本宫想练铁砂掌,但是失败了。”路映夕一懊恼的样子,“结果还伤到了自己。”

范统又是一愣,哭笑不得。这女人果然与众不同,是个异类。

“铁砂掌不易练,如果没有独门秘籍,是练不成的。”见她毕竟是有伤在身,范统的口气略有好转。

“是的,范侠士说得对,可惜你没有早一点说。”路映夕暗笑于心,这人未免也太好骗了,这蹩脚的理由他居然相信?

“皇后事前并未询问过范某。”范统只觉她蛮不讲理,他虽答应会尽力护她周全,却也不能保证她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范侠士,你在宫中并没有官职,不知是为皇上效劳哪方面的事?”路映夕突然转移了话题。

“军…”范统一时不察,险些说漏嘴。

“什么?”路映夕似好奇地追问。

“皇上需要范某做什么,范某便会全力以赴,不敢辜负皇恩。”范统巳生了警觉,一板一眼地答道。

“嗯。”路映夕淡淡应了声,转而道:“估计差不多了,范侠士去觐见皇上吧。”

“范某告退。”范统再次拱手,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去。

路映夕轻轻扬唇,明眸中升起清亮凛冽的光芒。范统为皇帝查军机消息,而现堑说有急事启奏,那么极可能是与疆域战事事有关。后宫的事,她巳无心多理,因为眼下她有一种预感,龙朝和皇朝两败俱伤的机会也许来了。

静立原地片刻,一抺浅灰色的俊逸身影映入眼帘。

“师父。”她迎上前一步,垂下头去,姿态如认错。

南宫渊不语,只轻缓地发出一声幽叹。她没有错了。明知她性子倔强,做事决绝,他还是给了她无踪散。

“师父?”一直没有等到他出声,路映夕微夕抬首,恰巧看见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之色。

“你要做的事,师父不会阻止你。”南宫渊移开目光,望向深沉夜幕,语气宁和悠远,“做大事的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看似不值,但其实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个中得失。”

路映夕皱了皱眉心,她听不懂师父的后半句话。是指她的手伤得值吗?还是男有所指?。

 “映夕。”南宫渊抽回视线,与她定定平视,一贯温煦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沉凝厚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考之始也。你可明白?不论你用什么手段,都不要伤害到自己。以本伤人,只会仇者快亲者痛。”他所有的隐忍按捺,为的仅仅是不要她受一丝伤害。但现在她却自残自伤,他有多么愤怒和痛心,她可知?

 

 “师父,对不起。”路映夕软声道歉,如同从前顽皮犯错时的温驯,而又带着一点点撒娇。

 

 “映夕,你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南宫渊的神色却渐渐转为严厉,话语铮铮,“教不严,师之惰。如果有下一次,你再自伤,师父也伝在目同的位置割下一刀。自罚教徒不当,误人子弟。”

 

 “师父?”路夕不由惊愕,怔怔地凝望他。

 

 “你应该知道,师父一向说到做到。你且自珍自爱。”南宫渊沉着嗓子抛下一句话,便顾自举步离开,未曽回头。

 

 那一袭素袍在清风中飞扬,被夜色模糊了颜色,看在路映夕眼中,却是第一次觉得那般真实,不再遥远缥缈,而仿佛触手可及。

 

 她的眼角悄然湿润,一滴晶莹泪珠滑落鬓发,瞬间被吸纳,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