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滚下一串冷汗,凰北月勉力站起来,知道躲是不可能的,她现在控制不了身上的元气,无法隐藏气息,躲到哪里都会被金鸾神鸟找出来。
不安地看着金鸾神鸟的元气逼近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决然,就算元气混乱,她手中也飞快地开始结印。
封兽符!
森林中,无数大树被撞到,一只浑身烈焰的凤凰神兽跌跌撞撞地狂奔过来,所到之处,皆留下一片烈火灼烧的狼藉,寸草不生!
燃烧的烈焰从口中喷出来,他似乎被什么驱赶着一样,又愤怒,又害怕。
凰北月看见那金色的火光,心里微微一沉,结印的速度更加飞快了!
地上一阵猛烈的摇晃,那金鸾神鸟已经出现在她前面十米开外。
额头上冷汗流得更快,时间不够,元气也无法凝聚,封兽符无法成立!
结印的手指有些颤抖,她不甘心!
忽然,那金鸾神鸟停下来,却不往前走,只是口中吐出烈焰,怒气冲冲看着凰北月,似乎准备随时冲上来,把她撕成碎片!
可似乎,又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禁锢着他,让他不敢往前一步。
凰北月双手一颤,也感觉到那金鸾神鸟的不同寻常,结印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神鸟背上金色的火焰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上来,黑衣翻飞,发丝乱舞。
他俊美冷酷的面孔在金焰中显得格外清远,不容于尘俗,赤红色的眼睛,慢慢看向她。
“昀离?”凰北月一怔,面色怪异地看着他,有些不安地咽了一口口水。
看见昀离,心中的恐惧,比知道金鸾神鸟来找她报仇更深了数倍。
这个化魂之后,失去了自我的男人,比任何凶猛的魔兽,都让她害怕。
察觉到昀离的气息,连黑水禁牢中屏蔽了外界一切气息的魇都不禁睁开眼睛,慢慢地说:“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凰北月直直地看着昀离。
飞蛾扑火【2】
“不知道。”凰北月直直地面对着昀离,自己伤成这样,自然是没有资本和他叫嚣,因此她只是问:“那金鸾神鸟,我要封印他!”
听到她的话,金鸾神鸟愤怒地嘶吼了一声,恨不得一口烈焰将她燃烧成灰烬!
而昀离则是,冷冷地笑了一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地飘进凰北月耳中。
看不见他的样子,但也能凭空想象他与身俱来那傲慢疏远的神情和气质。
透入骨髓的冰冷,那如画一样的眉目,再也没有以前的安宁悠远,只剩下冰冷的邪恶。
“把他交给我。”凰北月对着他伸出手。
昀离的眸光淡淡一扫,微微抬了一下手,那金鸾神鸟似乎一下子离开了钳制,便朝着凰北月狂奔而来。
凶猛的气势,燃烧的金焰,实在有些迫人!
凰北月也被逼得后退了一步,心知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和金鸾神鸟抗衡!
好在昀离也只是吓吓她而已,抬了抬手,又将金鸾神鸟制住。
那神鸟对着她嘶吼,凰北月的面色却越来越沉:“昀离,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救风连翼,不可能。”昀离淡淡地说,“我现在杀了他,你又能如何?”
“你为何要跟我作对?”凰北月狠狠地用无神的双眼盯着他。
“是你太天真了,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逆天而行吗?”昀离语气中,带着细微的嘲讽。
“天?可笑!”凰北月冷冷一哼,忽然大喊,“因为天在上面,坚不可摧,所以你就甘愿为奴仆吗?我不愿意,死都不愿意!”
昀离一愣,忽然看见她手心里一簇火光闪过,她握住火神鞭,竟然悍不畏死地直接冲上来。
果真连死都不怕,倔强,固执,无药可救。
有时候聪明绝顶,有时候却笨得让人心疼….
昀离轻轻从金鸾神鸟的背上跳下来,无视她身上那凌厉的杀气,只是抬起手,手中细细的鞭子延伸出去,灵巧而刁钻,从凰北月的手臂下钻过,一下子就缠住她的火神鞭!
凰北月用力一扯,竟然扯不开,对他怒目而视,昀离却悄然来到她面前,从腰后面楼主她,让她贴近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在她脑后轻轻一按。
脑海中快速涌上来的黑暗,比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更加可怕!
“你…”凰北月痛苦地哼了一声,手指用力抓住昀离的衣袖,紧紧地抓着,好像大海里漂流的人,以为抓住点儿什么,就不会沉入水底。
其实错了….
就算抓住了浮木,远处还有虎视眈眈的鲨鱼在窥视。
“昀离!”她用尽气力低呼了一声,却依然挡不住黑暗侵蚀意识的速度。
“你这是飞蛾扑火,于事无补。”昀离在她耳边轻声说。
凰北月的身体软软地瘫在他怀中,意识全无。
昀离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低下头说了一句:“别怪我。”
孟祁天倚在窗边,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神情若有所思。
飞蛾扑火【3】
“唔….”小虎无聊又气闷地哼了一声。
孟祁天笑道:“你是她的召唤兽,你没事,她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召唤师和召唤兽的性命是相连的,只要其中一方有事,另一方也会受到波及。
看到赤金圣虎安然无恙,依旧悠闲,孟祁天高兴的同时,心里却有些微微的不安。
事情难道会进行得这么顺利?难道之前他们都高估了圣君的实力吗?
还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凰北月已经将那卷残缺的天罚融会贯通,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小虎听到他的话,连忙摇头晃脑的,嗷呜嗷呜叫了几声,他是神兽,不过没有成年,因此不会说话。
“你想说什么?”孟祁天只看见他一个劲儿摇头,他虽然聪明,可还没聪明到能听懂兽语的地步。
小虎摇摇头,天性高傲,见他听不懂,也不会像织梦兽那样傻兮兮地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继续趴着,沉默不语。
孟祁天看着他,倒更加不解了。
他当然不知道,小虎其实是想告诉他,出了红烛之外,凰北月没有和任何兽类缔结过契约。
他们是自愿臣服,或者像乌煞和吞天红蟒那样,是被封兽符封印,受凰北月驱使的。
孟祁天所住的地方,在光耀殿中很偏僻,距离光明神殿也比较远,因此远处发生什么事,这里完全不能感知。
不行,他还是出去看看吧。
带着重伤,孟祁天艰难地站起来,小虎见他起来,也立刻起来,凰北月让他保护孟祁天,他自然要尽职。
“我们出去看看她。”孟祁天说。
小虎也早就想出去,一直以来心情烦闷,恨不得立刻撒开蹄子往外跑,可是看见孟祁天这病怏怏的样子,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趴下去,让孟祁天坐在他的背上。
“失礼了。”孟祁天笑道,这赤金圣虎可是神兽,能骑在神兽的背上,可是少有的荣幸。
他坐稳了,小虎就立刻撒丫子狂奔出去,身周火焰燃烧,倒是非常迅速,一下子就冲出门外,到了外面。
穿过一片不小的林子,才到光明神殿广场之前漫长的台阶上,小虎向上跑了几步,孟祁天忽然道:“停下来!”
小虎本来不想离他,可是听见他声音里急切,只好停住。
孟祁天慢慢回头,只见台阶下方,有个身影迅速跑上来,动作飞快,绝对非常人可比。
“墨莲?”
一眼认出那身影,孟祁天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墨莲千万不要被取出全部无极天锁,而来帮助圣君。
那样的话,凰北月就危险了。
小虎是认识墨莲的,知道这个人总是缠着凰北月,而且吱吱对他也颇为喜欢,经常和他在一起玩,所以看见他上来,小虎便‘嗷’了一声,让墨莲注意到他。
墨莲眼睛看不见,小虎也知道。
听到那声音,墨莲匆忙之中,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没错,确实是用看的,那眼睛里不是没有神采,反而神采熠熠!
小虎吃了一惊,孟祁天也吃了一惊。
飞蛾扑火【4】
“墨莲….”孟祁天开口。
“圣君呢?”墨莲忽然冷冷地问,那眼睛确实清澈有神,可是却暗藏着狂暴的戾气和杀气。
“你的眼睛….”孟祁天迟疑道,圣君说过,会给他一次机会看见凰北月,便是今天吗?
这双眼睛,如此明亮,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失明过一样。
提到眼睛,墨莲苍白的脸上忽然出现痛苦的狰狞,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又问了一遍:“圣君呢?”
孟祁天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便说:“圣君,我也没有看见。”
听他这么说,墨莲便再也没有理他,一阵风一样的消失,直奔光明神殿而去。
孟祁天连忙对小虎说:“快跟上去看看!”
哪里需要他说,小虎早就跟着墨莲跑上去。
台阶很高,可是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看见光明神殿。
被摧毁的神殿,断壁残垣,地面裂开,火焰从地心里蔓延出来,几乎将光明神殿烧毁了一半!
墨莲怔住,脚步骤然停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发生什么事情了?
火海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动,雪白的鳞片反射着火光,苦苦挣扎在大火中。
那不是圣君,墨莲没有动作。
而后面追上来的小虎却抛下孟祁天,狂奔上去,全身赤金圣火燃烧,一般的火焰遇到他也得避开,他呜呜叫着,从大火中将一条烧得遍体鳞伤的雪白银龙拖出来,放在安全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又跑进大火中,将一只和他一样浑身烈火的巨兽拉出来。
“嗷呜嗷呜….”小虎对着两只兽哀哀地叫,一会儿用爪子拍拍乌煞的脸,一会儿用鼻子拱拱红烛。
红烛已经气息奄奄,乌煞只是受了伤,依旧很凶猛,张开口道:“圣君跑了。”
孟祁天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怎么可能?红烛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赤金圣虎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凰北月和赤金圣虎没有缔结本命契约吗?这是天大的笑话,根本不可能!
没有缔结契约就想让神兽臣服,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墨莲?”孟祁天正在沉思,猛然看见墨莲忽然飞快地跑进神殿地大火中,吓了一跳。
可是墨莲根本没有理会孟祁天,径直进了神殿,一直走到圣君的宝座后方,这里红莲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可是他知道宝座后面有结界,通往一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斗的破坏,那结界也已经摇摇欲坠,如同水波一样展现在他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水光一闪,便到了临淮城外的逍遥王府。
炼药房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浓郁的药材气息扑面而来,隐隐夹带着鲜血的味道。
墨莲向前走了几步,便看见那巨大的炼药炉后面,露出了金色的衣袍,而红莲的尸体,也躺在药炉的另一侧。
没有没有看红莲,只是顺着那金色的衣袍走过去,慢慢地,一张陌生的温雅面孔出现在眼前。
红莲的身世没懂的人很多,解释下:圣君当年把她和樱夜调换了,红莲才是真正的永宁公主,樱夜的身世和淮北曹家有关,番外会写到。所以鸠占鹊巢,到底谁是鸠,谁是雀?命运弄人啊,莲公主!
飞蛾扑火【5】
脸上没有血色,眼眸也半闭着,了得的炼药师,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这男子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轮廓英俊,眉目优雅,嘴角边,甚至有些温柔的痕迹。
他笑起来,一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定是翩翩君子。
这样的形象,跟墨莲想象中冷酷的父亲,相差太大了。
他一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宋秘,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父亲….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墨莲心中悄悄流过,却并没有太多的波动,‘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慢慢走过去蹲下,明亮的眸光,是冰冷的,伸手掐住宋秘的脖子,微微用力。
宋秘睁开眼睛,淡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波澜,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墨莲,嘴角微扬。
“你利用我。”墨莲沉声说,有着无法遏制的怒气。
宋秘笑了,道:“你要眼睛,我给你眼睛了。”
“我不要她的眼睛!”墨莲怒道,苍白的脸上渐渐升腾起野兽般的暴戾之气,“把眼睛还给她!”
“不可能。”宋秘想也不想,便笑着说,“澈儿,你现在是强者,要得到一个女人,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把她抢过来,她无法反抗你,只能顺从。”
墨莲微微一怔,看进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一瞬间有些被蛊惑的感觉。
宋秘笑了,知子莫若父,他怎么会不明白墨莲的心思呢?
“澈儿,你不想要她了吗?”宋秘轻声说,语调柔缓,让人无法拒绝。
墨莲蹙眉,冷冷喝道:“住口!”
宋秘笑了。
墨莲道:“我不需要这样,我不想伤害她,任何一点伤害我都不想带给她。”
看着他,宋秘的眼神逐渐冰冷下来,最后哼了一声:“没出息!”
墨莲骤然收紧手上的力道,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狠声道:“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吗?”
“术已经成功,她的眼睛给了你,就还不回去了。”宋秘道,“澈儿,我是为了你好,你何必让自己痛苦呢?她看不见,你就做她的眼睛吧。”
“我不要,她会讨厌我。”想到眼睛被交换的那一刻,凰北月对他厌恶的神情,让他滚,墨莲的心里一阵一阵抽痛,惶恐不安。
宋秘轻轻摇头,道:“真是孽缘。”
脖子被掐住,呼吸有些困难,刚刚经历过天罚的身体十分虚弱,宋秘此刻无从反抗这个强大得让他都要畏惧三分的儿子,看见他痛苦的神色,宋秘只能说:“我是你父亲,养你这么大,你为了一个女人,要亲手对付我吗?”
“我不知道父亲是什么。”墨莲冰冷地说,“你只告诉过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人,只是你养的一只兽。”
宋秘轻笑,淡金色的眸子微微移动,金光有些璀璨,“你还记得就好。澈儿,你以为有一个凰北月对你好,你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吗?我养你,是让你做我的武器,不是来反抗我的。”
飞蛾扑火【6】
“她跟你不一样,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墨莲固执地说。
“是吗?”宋秘讥讽,“她这么不一样,那她喜欢你吗?她愿意跟你永远在一起吗?”
墨莲呆呆地怔住,忽然说不出话来,脑海之中,只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切。
他得到了眼睛,找到了她,一眼就认出她来,可是她…..
“澈儿,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宋秘微笑,似乎一切都了如指掌。
“什么都没有。”墨莲害怕地说,“什么都没有!”
“不要骗你自己了!”宋秘厉声道,淡金色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他,“墨莲,她根本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在一起!她只不过想利用你而已,让你和我反目,她才好对付光耀殿!”
“不是这样!”墨莲大声说,更加用力扼住他的喉咙,“你胡说!胡说!”
“我胡说吗?那你告诉我,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宋秘不愧是圣君,那声音里,似乎与身俱来,就带着某种威严却蛊惑,让人永远都没有办法逃避和抗拒的情绪。
墨莲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眼睛里微光一闪,泪水盈满,却没有掉下来,痛苦地别开脸,低声说:“她…”
“她根本不爱你。”他没有说完的话,宋秘帮他补充完整了。
墨莲眼中的热泪这才滚下来,过去的生命中他以为永远不会明白泪水的含义,她流眼泪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能体会这苦涩的液体中,蕴藏的种种味道。
那是…怎么都无法回避的心痛。
墨莲的手缓缓松开,最后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子,单纯,无辜,心痛得无法自拔。
宋秘微微叹气,道:“让你变得太聪明,果真不是好事。”
他还是喜欢以前的墨莲,看起来无害,可是充满了兽性。
打开第二支无极天锁之后,他变得更加感情用事,充满了太多人的感情,和宋秘希冀的相差太大。
他要的不是一个真正的儿子,只是一只为他尽忠的兽而已。
这才是他本来的初衷。
“不要哭,她不喜欢你,不代表你会失去她,有父亲在,你一定会得到她的。”宋秘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他的眉心,声带蛊惑,“澈儿,只要听我的话,她很快就是你的。”
墨莲本能地想摇头,听他的话,他已经听过一次了,可是因为这样,他让月失去了眼睛…
然而在宋秘那双金色的眼眸注视下,他却没办法让自己摇头,不能拒绝,只能跟着他蛊惑的意念走。
听话,点头,效忠于他。
“王,醒醒啊,醒醒啊…”
“师父,师父!”
“月儿,睁开眼睛看看姨娘啊!”
“娘,你哭什么?她又不是你亲生的!我才是你的亲生的啊!”尖利刻薄的女声响起来,立刻被一声冷喝打断:“你胡说什么?你再敢诅咒我师父,我杀了你!”
飞蛾扑火【7】
“你那么凶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过是外人而已,凰北月死了,长公主府里能做主的人就是我了!你立刻滚出去!”这嚣张的女人声音,赫然是方姨娘的女儿萧灵。
“灵儿!你住口!”方姨娘忍无可忍,终于狠声说,“你再这么放肆,我也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娘,你就知道帮着外人!”萧灵大怒,“她这样肯定是死了,连气儿都没有了,还能活吗?”
看萧灵肆无忌惮,周围的人都愤怒地瞪着她。
萧灵扬眉,道:“怎样?我说错了吗?”
“就算我死了,这家里也轮不到你做主。”忽然虚弱的声音在安静中响起。
众人一愣,还是阿萨雷动作快,一瞬间就奔到床边,急忙问:“王!是你说话吗?”
耳边声音吵杂,可床|上的人还是慢慢睁开眼睛,迎接她的不是光亮,而是无边的黑暗。
凰北月张着眼睛,沉默着不说话。
一群人围上来,看见她睁开眼睛,都大喜,方姨娘立刻念念叨叨开始拜神,阿丽雅哭倒在她旁边,刚才还和萧灵吵架的风雅玉也吸着鼻子哭起来。
“师父,你没事了吧?”洛洛走过来,声音沙哑,但是没有哭出来。
“没事。”凰北月安静地说,眼珠转了几下,毫无神采。
洛洛一怔,心里忽然不安起来,道:“师父,你的眼睛….”
他这一说,欣喜的众人这才看向她的眼睛,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
凰北月道:“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
“什么暂时,你分明就瞎了!”萧灵大声说,害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幸灾乐祸,“人家都说女子封王未必是好事,福气太大你承受不起,是要折寿的!”
“闭嘴!”风雅玉怒了,大步走过去,不客气地把他一推,“你滚出去!”
风雅玉身手还不错,萧灵就完全没有任何武力,一推就被推得摔倒,她也不爬起来,就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大哭。
“你们欺负人!封王了不起吗?你也是害死樱夜公主和曹公子才换来这爵位,你稀罕到哪里去?尽在这里装模作样!”
在场都是高手,面对这撒泼的女人再不爽也不想以武力压人,只能自认晦气。
听她的话字字带血,都指在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凰北月怒道:“把她带出去!我说过不准她再进府里,以后谁再放她进来,都赶出去!”
方姨娘知道她是真被惹怒了,下了狠心要把萧灵赶出去,这也好,省了许多麻烦,这女儿实在不争气,还是去婆家好好呆着,不要来惹麻烦的好。
她叫了几个丫头,强行把苦恼不已的萧灵给拖出去。
“月儿,她向来就这么不懂事,你不要生气,我让人熬了燕窝粥备下,你吃一些吧。”方姨娘好声好气地说,心里内疚,只想给她赔罪。
凰北月不想拂她的好意,何况自己真的饿了,便点点头,方姨娘高兴,立刻让人送了燕窝粥进来。
飞蛾扑火【8】
阿丽雅接过去,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粥的味道是什么她根本吃不出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咽下去。
知道她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了,所以谁也没有敢再提,默默地看着她吃了一碗粥。
她吃了东西,方姨娘也放心多了,凰北月让她出去忙,这才开始询问最近的事情。
“师父昏迷了三天,一直不醒人事,我们都吓死了。”风雅玉鼻音还很重,看来还想哭。
“不过光耀殿已经毁了。”吉克接口说,“小虎把红烛带回来,正在养伤,圣君虽然逃了,但光耀殿,基本上被孟祁天接手了,圣君没再回来。”
凰北月面无表情地听着,受过天罚,她相信圣君比她好不了多少,她因为有万兽无疆在保护,所以伤好得快,但圣君不可能这么幸运。
这次一战,她失去了吞天红蟒这只封印兽,自己也重伤,不过,能够重创圣君也不错。
“是谁送我回来的?”她面无表情,最后的记忆,是她遇到了昀离,和他交手了几招,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洛洛道:“我在回城的路上发现你,当时你伤的很重,我便把你送回来,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凰北月轻轻抿唇,昀离没有杀她,倒让她觉得很意外。
可是,已经过了三天,看来,是覆水难收了吗?
神色略微带了一丝忧愁,她无力地垂着手,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疗伤。”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屋子里重新黑暗下来,她才默默地在心里叫了一声:“魇。”
空旷的回音,是自己的回音….
凰北月怔住。
从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到魇的存在,和黑水禁牢的关系,似乎中断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进入别月山庄,一下子就没有魇的存在。
那时候她没有失明,感觉没有这样强烈。
现在不仅看不见,连魇也消失了。
可是万兽无疆还在,她的符源也还在,这一次,昀离是来带走魇的吗?
和万兽无疆取得联系,默默地调动黑色元气在经脉中游走,发现之前逆流乱闯的元气也恢复正常了,如今正有条不紊地汇聚在符源中,慢慢旋转着。
有人帮她疗过伤,是昀离吗?他竟然会帮她?
在查看身体元气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部分火元气顺着经脉往一个方向流去,她皱眉,这元气是….
连忙沉下心来,操控着万兽无疆的黑气尾随这火元气而去,逐渐地看见一团耀眼的金色,隐隐地在一张符咒的后方跳跃着。
这是….封兽符?
凰北月迫不及待地进去,自己的意识几乎是立刻就和封兽符取得联系,可以完完整整查看封兽符中的一切情况!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元气,以意识查看,和眼睛无关,她可以看见封兽符里的任何东西!
那静静地躺在覆封中的,不正是她之前苦苦想要封印的金鸾神鸟吗?
飞蛾扑火【9】
那扶摇进了她的封兽符,受她的元气滋养几天,已经消除了对她的敌意,只是骄傲桀骜的本性依旧不改,加上虚弱,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凰北月高兴,已经不去计较扶摇的冷漠,只是从意识里退出来,在衣袖里摸到一颗隐隐发烫的金色珠子。
这是金鸾神鸟的封印符。
隔绝开她和魇,却把金鸾神鸟给了她,昀离….他是个永远都让人猜不透的家伙。
连日的阴霾,今日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安慰,她心中苦涩,嘴角却微微扬起来。
‘咯吱’房间的门被推开,是红烛,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迫不及待地来看她。
“主人!”看见凰北月无事,红烛就嘴巴一瘪,哭起来,“我真没用,要是可以拖住圣君就好了。”
“不用自责,我们还有机会的。”凰北月手中握紧了金鸾神鸟的封兽符,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红烛抬起头,泪眼汪汪地说:“可是孟祁天说,圣君把墨莲带走了,可能会打开他身上四把天锁,到时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想到墨莲,就想到自己的眼睛,凰北月一阵心酸,道:“墨莲被圣君控制了确实很棘手,我们先去修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