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茗烟茫然了,绝望和沮丧袭击了她。
她觉得不可思议。
他怎么能拒绝呢?
先前她以为萧明睿是为了想独自禁锢她的自由才把她关起来的。目的是为了她能未卜先知,知道未来。
可是现在呢。
为何他不心动吗,那些美好的前景,哪个男人能拒绝?
只有她才能帮他,不是吗?
空荡荡的屋子,冰冷的铁窗,回荡开来的,是她歇斯底里的叫声。
不该是这样的啊。
难道她穿越就这么结束了?
这不该是她的人生啊。
既然能穿越,难道不该做点儿事情出来?
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穿越了吧?
这事儿实在让她想不明白。
萧明睿出了此地,吴景问道:“王爷,此女如何安排?”
萧明睿想了想,握紧了袖子里的书,手指紧了紧,紧抿的唇瓣许久才开启:“就把她关在这里…”
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却又停下:“换个地方,关进屋子里去,周围全部封闭。”
他沉着脸离开此地,心中却着实是一团乱麻。
有时候,知道未来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得越多,心里就越有负担。
想要避免那可能发生的,而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这样就会有负担。
有时候,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这本书。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这会子正在正屋,指挥人准备中午的宴请。”
“嗯。去看看,周师傅什么时候到。”
萧明睿心情怏怏的,直接去书房把这本书拿起来,又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就开始皱眉,不快,尤其每次看到其中一段话,都让他不能接受。
终于他收起了书,藏起来,锁上,再也不看了。
揉揉眉心,萧明睿没来由得感觉到烦闷和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德在书房门口温声道:“主子,周师傅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呢。”
萧明睿应了一声,苏德进来,到一旁侧间里精致的小炉子上提了个铜壶下来,倒了些热水,西洋巾浸透了,试试温度差不多了,绞了过来。
“王爷您先舒服一会子。”
萧明睿没反对,把西洋巾盖在脸上,温热的气息舒缓了烦躁的情绪,直到毛巾的温度降低,他才拿开。
“苏德——”
他顿了顿,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主子?”
“苏德,你说,如果有一天算命的告诉你,将来你的朋友会有场灾祸,你会跟他说吗?”
苏德诧异地看着萧明睿,不知道主子爷这会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不过他倒也不愧是个好太监,开始想起萧明睿问这话的原因。
“老奴可是不好决定呢。毕竟这事儿很不好说是真是假。万一那算命的是蒙人的呢?要是跟人家说了,谁知道是个什么状况?怕还要得罪人呢。”
萧明睿蹙眉:“那若是此人是个算命很准的人呢?可偏偏对方却不是会相信这些的人。”
苏德笑道:“那就不说,问了那算命的先生,怎么能躲过去这事儿,等到此事过了,若是没事就不说,若是有事,再告诉朋友,这不就行了?”
萧明睿看了他一眼,眼睛一亮。
“也是,说不说的也无妨。”
既然一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难道还能坐视事情的发生么?
那个女人说得对——历史就是由人创造的。
他若真的将来当了皇帝,难道还改变不了一些人的命运么?
他不信这天地就是一层不变的。
想到这儿,萧明睿便觉心中的闷气消去很多,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本王还是去瞧瞧王妃准备的,还是要合先生的心意才好。”
苏德不知道萧明睿究竟是为何事而烦恼,但是看此刻的样子,显然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待他去了正屋时,慕容薇正在西边的小花厅对着食单吩咐着厨娘准备这个那个。
恰此刻,花厅新换的绿纱窗透过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朦胧的,照亮她半边脸庞。
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缠枝牡丹花对襟窄袖的褙子,月白镶银镧边的挑线裙子,俏生生好似一朵悠然绽放的百合花。
那样恬静,那样青春活力无限。
萧明睿心中一紧,想到一些事情,不由得就有种紧张的情绪。
“夫君,我正要让人再添点儿菜,不知道你今个请的客人都有什么禁忌?我看都是淮扬菜。”
她带着笑缓步而来,莲步翩跹,腰间的八宝串珠佩玉璎珞随着步伐而动,乌发上垂落的珠花掩映在耳畔,显得格外明丽动人。
萧明睿沉声道:“也不是别人,就是周师傅,他是淮扬人,便准备了这些菜。”
“哦?”慕容薇笑道:“那好啊,再让人备几样江南的菜吧,松鼠桂鱼不错,我看咱们这儿留的玉米倒可以用,红薯也行…正好是做个广而告之了。”
萧明睿看她把单子交给厨房的人,“要不要备了绍兴的花雕?”
“正好,加上女儿红。”
慕容薇并没有发觉萧明睿的异常,待她着人采了鲜花摆放去花厅做饮宴的地方,这边厢萧明睿却道:“薇儿,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你陪我说说话。不,咱们还是到外面转转。”
慕容薇诧异道:“啊?怎么了?”
“没什么,屋里待得闷气,去外面转转,一会我们一起去接周师傅。”
慕容薇便把事情交代给绿儿去处理,带上几个小丫鬟,便跟萧明睿出去转转。
“天气不热,正适合多出来走走。等我去礼部上任,就要忙起来了,明天我们就在这附近松散松散。钓钓鱼,闲来莳花弄草,倒也自在。”
慕容薇不知道他这是突然间做什么感慨,还道是因为要上班了而想休闲一下,便也没多想。
“很好啊,人若是一个劲儿的忙碌着,身体可是受不了了。就算到时候要忙朝廷的事,但也不能忘了休息。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夫君你说是不是?”
萧明睿神情莫名地看着她,忽然握住她的手,不顾旁边小丫鬟的侧目。
一群下人连忙低下头。
“怎么…”
“薇儿,记得自己说的话。你要跟我一起走下去,一直到最后。”
他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迫切,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慕容薇诧异地看他,笑了:“怎么这么说?放心吧,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又怎么会抛下你呢?”
慕容薇不解得很,他今天是怎么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今天的萧明睿很是奇怪,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要这么说呢?
她瞪了他一眼,心想今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做什么要发誓的?好嘛,我发誓就是了。慕容薇不会离开萧明睿,只要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哪门子的紧张
萧明睿握紧她的手,将她带进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耳旁正是鸟语花香,天空澄净,透蓝透蓝的,一行白鹭飞上青天,白云间而去。
空气中透着一种细碎的万物欣欣向荣的气息。
慕容薇舒展身姿,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这种勃发的春意。
“别当我是开玩笑的,薇儿,我——”
不能没有你。
慕容薇掩唇笑道,阳光灿烂:“夫君这又是闹的哪门子紧张?好好的去看种玉米,怎么说这些奇怪的话了?”
萧明睿没有回答,只是道:“反正你记得就好。咱们还有大把的人生要享受呢。对了,谢茗烟被我弄出宫了。”
慕容薇挑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不然他好端端地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慕容薇心里就那个气啊,难道那个谢茗烟又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了?
当初不就是么,她就是听到那个讨厌的女人说什么让萧明睿小心她的话。
真是气得人挠心挠肝的疼呢!
太可恨了!
仗着自己是先知了不起啊,知道历史了不起啊。
“没有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总喜欢胡言乱语的。”
慕容薇瞪圆了杏眼,撅起了红润的小嘴,气哼哼地半侧过头去,“你就骗我吧,她一定是跟你说了什么。你是相信她的话是不是?她怎么说的我,说我对你不好还是变成恶毒的皇后啦?”
谢茗烟她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啊?
萧明睿见她气哄哄的样子,倒是忽然笑了起来。
他抚额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
他怎么能把那未知的事情拿到现在让她保证呢。
再说,他都知道了,还不能改变那未发生的事情吗?
果然是病急乱投医,一时间竟昏了头了!
“乖,宝贝儿,你可别气了,她没说你的坏话。再说她就算说了什么,我能信她的话不信你吗?”
慕容薇回眸瞪他:“那为何你说什么劳什子的怪话?还一个劲儿让我发誓?”
当她慕容薇是傻儿么?
萧明睿有些头痛,自己刚刚怎么会突然说出那些话的呢?
是一时看到这样极其美好的她,实在无法忍受美好的东西破碎的样子,才会控制不住说出这些话的吧?
只是,那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呢。
但眼前这关若是过不去,指不定娇妻就要不理他了。
“还好,小路子向来识趣,一早早地把不识相地都给赶去老远去。
萧明睿便半搂着她,柔声道:“是我刚刚犯糊涂了。不是那个女人说她是母妃托梦的吗?我觉得薇儿不会也是那样吧,刚刚就想万一你哪天被母后带走怎么办?”
慕容薇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吧?
“你说什么呢,我之前可不知道舒妃娘娘呢。别把谢茗烟跟我扯一起,那是对我的侮辱。”
她虽叫嚣着,实际上,语气却十分心虚。
不知道怎么的,她就不想跟萧明睿说她是穿越来的。
虽然很可能她跟谢茗烟不是一个时空而来,但是她还是不想自己的爱情掺杂了别的因素。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再探究是不是穿越来的,继续抓着此事不放又有什么益处呢?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现在,她只想活好当下。
萧明睿其实只是信口胡说,见她不再提谢茗烟那事儿,便转移话题道:“别管她怎么了,反正她现在在我手里,也造不成什么妨碍了。”
慕容薇点头:“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关起来吧。”
慕容薇皱眉,她不是同情谢茗烟,这人做什么事儿之前就该想好后果。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戚戚然,毕竟自己也是穿越的,想到若是暴露了这些未知的事情,真的很担心被人给奇货可居关起来。
若是当成妖怪,那才可怕哩。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真想见谢茗烟一面。
她想知道,对方那个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说起来,她还真的很好奇呢。
见她神游天外不再提此事,萧明睿失笑,心想,莫非上天让谢茗烟出现,就是为了让他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让他的人生更加圆满吗?
如果是这样,谢茗烟还真的值得感谢哩。
只是,他是绝无可能放人走的。
再说了,也无人知晓谢茗烟知道将来的事情。
没有奇货可居,也不会有人关注此人的死活。
多年后,还有谁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个宫女出现呢?
慕容薇眼珠一转,挑眉道:“不说她了,提起她就烦。夫君,你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嘛,正好啊,陪我钓鱼。我可不信,这里的鱼我也钓不上来。”
萧明睿爱宠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行,我都陪你。只是到时候钓不上来可不要耍赖。可是要认赌服输的。”
慕容薇嗔道:“哪有这样的,大男人就该让着小女人的嘛。”
“还不是你说要公平公正吗,是谁说要男女平等?”
慕容薇嘀咕一句:“还有句话,叫女士优先。”
“行,咱们下盘棋好了,这次,我让你三子。”
慕容薇不会下棋,这还是到了这里之后在慕容家的时候学起来的。
她到现在也只会象棋,不会围棋。
着人备了象棋和棋盘过来,不多时两人在凉亭里摆起了楚汉河界。
这边厢萧明睿一下子胜了两盘,慕容薇顿时不玩了。
“不玩了,每次跟你下棋都赢不了,真真气人。我还是找别人练去。”
五年了
萧明睿忍俊不禁道:“再下一盘,肯定能赢。”
慕容薇只好再陪他下一盘。
还好萧明睿棋艺高超,中间不显山不露水地让了棋,让慕容薇总算赢了一盘,虽然只是赢了一子,还是让她十分高兴。
“可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我可是赢了!”
慕容薇得意地伸手道:“赢了可是要钱的。我可是输了你两盘了。”
萧明睿摇摇头:“这盘不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