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想过今年及笄之后就准备不再避孕,不可能再自私地只顾着自己,而不管他的压力的。
虽然还有些危险,好在她自己就是医者,会好好调理身体,找好产婆,总是能让危险降到最低的。
只是皇后的突然去世,让这一切改变了。
现在按制大家都要守孝,如此一来,也没人会在这风口浪尖做出什么孝期生子的行为来刺激建武帝的,还想不想争位置了?
哪怕本来是守孝一年的,也能延长,还要表现得悲痛一些,如此才不负一个孝子的名声。
哪怕他们身前从没真的对皇后多孝顺过。
起码,慕容薇有了正当的理由不用担心被人逼着生孩子了。
萧明睿也可以少了压力,所以,虽然从没说开,但是他们彼此间还是心知肚明的。
“好,等守孝结束,咱们要个孩子。就咱们两个的家,还是单调了呢。”
萧明睿微笑:“好,到时候我们就生他十个八个。”
慕容薇咋舌道:“不要,我才不呢,那不成母猪啦。”
萧明睿大笑起来,声音震得竹林间的鸟雀扑棱棱全都飞起了。
慕容薇没好气地道:“哼,才不理你了,我叫人拿篮子挖竹笋去,林子里长了好多竹笋啊。”
说着她便招呼丫鬟取了蓝子和铲刀来了。
萧明睿凑上来:“为夫的陪你一起好了,索性现在也无事。”
“随你咯,晚上咱们做竹笋炒肉。”
慕容薇邪恶地说。
萧明睿挖了个竹笋,“你再说,晚上为夫的把你直接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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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现在可是守孝呢哦。不能同房的。”
“有谁规定了吗?又不是同房就会怀孕。”萧明睿认真地一边说道:“你不是在外面开了卖胭脂水粉的店吗?”
“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
萧明睿挑眉:“是有御史上了折子,说是你开店与民争利了。所以按规矩我上了请罪折子,在家等待发落呢。”
慕容薇瞪大眼睛,“莫不是开玩笑,这是什么大事儿,要你等待发落?什么与民争利,我争谁的利啦?这不是开玩笑么?”
“第一,这是朝廷的定制了,我顺便在家呆着,也算是躲清闲的,不是你想得那么严重。第二,你开的几个店卖胭脂水粉,女子用物,风靡京城,让不少这行的生意冷清了,所以怕是得罪了背后的主子,给御史投了材料,才上了折子弹劾你。”
慕容薇有些恼怒:“什么叫我与民争利?说得好像我使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似的。商业竞争嘛,总是你输我赢的,他们竞争不过,倒使起下三滥手段来了。”
萧明睿叹道:“你以为,若不是顾忌我,你那店还能开起来?早被人指使兵马司的人三天两头去揩油捣乱,地痞流氓去打秋风闹事了,到时候哪还能开得起来?”
慕容薇语塞了,她当然知道是这样,不过这也不是代表她就用了什么特权,客人去买她店里的东西还不是因为韩问开的作坊制作的东西水准较高,质量好的缘故么?
她又没让人打击对手,实际上,对于外面生意上的事儿,她是放韩问去管的,她只负责查查账册,掌握下大方向就是了。
“这事儿我会让人去处理的,不管怎么说,做生意么,和气生财才是。不过外面的事我一直不怎么插手,都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萧明睿见她这么说,便道:“外面的事情你让下面的人管着就是了,不用你操什么心。若是觉得钱不够用,我把府里的产业也拨一些交给你管着。”
慕容薇摇摇头:“那是我自己的嫁妆,我管着是名正言顺的,你的店铺还是你让人收拾呗。”
她之前也听过京城最近兴起的一些店,比如那家火锅店,显然跟宫里面那位谢茗烟有关系。
慕容薇在这方面还是很谨慎的,她的店没有什么现代气息,走的还是这时候的路子,正好赶着对方推出什么会员制的时候,也跟风而进,倒也不惹人疑窦。
从这点来说,谢茗烟还是做了一些好事的呢。
起码,她可以跟风了。
韩问本来是个经商的天才,慕容薇把不少产业都交给他打理,已经给她赚了不少钱了。
“你手下那个韩问,倒是个人才。”
慕容薇顿时警惕地瞪着他:“你不是要挖墙角吧?”
萧明睿好笑道:“我们夫妻间说什么挖墙脚的?我还不是看他在经商方面有些才华么,这才想让他管管王府的一些产业,你也知道的,咱们这每年花钱可是不少。”
慕容薇有些犹豫:“但那人的身份…”
萧明睿无所谓地说:“不过是地方上的事罢了,还能影响到京城来?他若真想做什么,给他点方便也是无妨。”
言下之意,是要看他的表现的,若能给他赚进大笔钱物,一切都好说。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就是萧明睿虽然有每年朝廷拨付下来的禄米,可是钱物用度都是绝对不够的。
慕容薇低头挖了个竹笋出来:“行,你要真想用他,我让人把他叫进王府,你就跟他说嘛。”
“好,总也不会亏了你的。”
萧明睿笑着拍拍手上的泥土:“看来今晚可以少吃一顿竹笋炒肉了。”
慕容薇好气又好笑,晚上却还是做了竹笋炒肉,结果招致萧明睿的一顿狼吻。
虽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不过也是弄得人有些意乱情迷。
“你什么时候把谢茗烟弄出来?”
她怎么总觉得她像个定时炸弹呢?
也不知道那人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如果老是放她在冷宫里,也不是个法子。
“等等风声过了再说。”
萧明睿是找人一直盯着谢茗烟的,知道她通过跟齐王合作,在外面分红,赚了不少钱,那些钱都被她存进了钱庄,还有部分是存进了一个她认了弟弟的太监在外面的家人那里。
萧明睿根本不担心谢茗烟出来不出来的事儿,当然也不是稀罕她那点钱。
他只是一直派人监视这家人,想要找出谢茗烟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好的证据或者重要的物件。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要暂时把她弄出来,在人心防大降的情况下,总是能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啧啧,别说她还挺能赚钱的呢。”
萧明睿刮了刮她的鼻子,闻着她身上沐浴之后的香气,看着怀中娇妻娇憨清丽的娇颜,他笑道:“我看还是不如我的小娘子聪明能干呢,再能赚钱也挡不住她闯祸的功力。”
他可消受不起这种人形炸弹。
慕容薇谦虚地摆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哈哈哈…”
萧明睿大笑起来,忍不住狠狠亲了她一口,“薇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嗯,要是哪天没了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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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十七日,皇帝陛下除服之时,众人便也要入宫参加一系列的仪式。
按道理来说,既然除服了,朝廷的会典祭祀也是要恢复正常了。
虽然诸位皇子按制还是要守孝,可是对于皇家来说,却不是像那些官员一样,必须在父母去世之时回家守孝二十七个月。
只要没有大的错误,例如孝期生子之类的行为,一般而言,不做得过分都是可以容忍的。
是以,诸皇子也并没有放下手上的事情。
除服之后,建武帝又换上了龙袍,召见群臣,又恩赐了威北侯府,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去世而对威北侯府打击,而是反而更加荣宠了。
慕容薇被惠妃召见,到了重华宫,她感觉重华宫的宫人较往日似乎更加得意的样子。
看到这种情景,慕容薇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待见到惠妃,虽见她神色穿的较为素淡,不管是佩戴的首饰还是衣裳,都是低调的奢华,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素净,反而给人一种从容优雅的感觉。
这种整个重华宫都充斥着一种得意和急躁的情绪的感觉,让她不怎么舒服。
“来,快到母妃这坐。”
惠妃见到她连忙招手道,脸上笑吟吟的。
“这些日子一直忙碌,儿媳都没功夫来给您请安,实在不孝。”
惠妃叹道:“这也不怪你,谁知道皇后突然甍逝呢,不过明睿和你做的都很好了,皇上那也是有口皆碑的,夸你帮助皇后生产,孝心可嘉。嗨,本宫有你这么个儿媳妇,可是争了不少的光呢。你可没瞧见丽妃那张脸,可别提挂多长了。”
惠妃脸上满是光彩,倒是比以前还要得意,显然,最近她的日子似乎很是风光,把其他人妃子比下去了,更是得意得很。
慕容薇眼神一闪,柔声道:“母妃过奖了,我也只是尽自己该做的事罢了。再说现在母后去了,父皇那也心情不佳,都亏了母后在一边多多劝解呢,父皇跟母后是表兄妹,关系一向是亲密的,如今去了之后,算是失去亲人,较往常更难过。王爷常说我们做儿女的,是要孝顺父母,不然的话便是不忠不孝之人了。”
惠妃听了她的话怔了一下,她也不是什么傻人,听慕容薇这话提醒她不要忘了皇后跟皇帝的感情很深,如今她该做的不是跟后妃争宠,而是对皇后的去世表示沉痛的哀悼,并用自己的柔情安抚建武帝的郁卒。
如此一来,建武帝焉能不高看她一眼,将来就算让人管理后宫,其实也就是找个顺眼的而已。
“儿媳听说贵妃娘娘在为皇后娘娘斋戒呢。”
“是啊…”惠妃神色微变,很快就从善如流道:“可不是么?我一想起皇后姐姐的音容,就忍不住掉泪呢。唉,我也要早晚为皇后娘娘超度,为小公主超度。”
“儿媳也每日做的,但愿母后和公主在天之灵安息。”
惠妃拉着她的手道:“你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儿,我要是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可不知道多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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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薇羞涩道:“儿媳就是您的女儿,母妃难道把我当了外人?”
惠妃高兴了,想起慕容薇的及笄礼,便让人准备了礼物来,是一支羊脂玉点缀金凤的步摇:“知道你办了及笄礼,只是没有大肆操办,我正想着送你什么好呢,今日你来了,正好把它给你了。”
“谢谢母妃,您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
慕容薇看了眼那步摇,但见那羊脂玉温润明亮,触手生温,点缀在金凤衔珠的步摇上面,恰是金玉生辉,分外华贵,便连声道谢。
“不用着急走,陪我说说话,一会等明睿过来请安,一起用个饭再回去吧。”惠妃对一边的大宫女锦瑟道:“你去让人备一桌素席面来,现在是要戒荤腥,本宫现在也要开始斋戒了。”
慕容薇道了谢,“虽说如此,母妃这些日子也是清减了,还是要多多补养才是。”
惠妃叹道:“可不是么,这一个月都把人给哭瘦了。想想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可是向来公平端正的人,可怎么就这么去了呢?等斋戒过了再说吧。”
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
慕容薇看得咋舌,心道这能在后宫混到这等地步的人果然每一个省油的灯。
这若是拿个奥斯卡小金人,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母妃还是看开些吧。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咱们就把对皇后娘娘的思念寄托在佛前的佛香之中,想必天帝也是能收到我们的诚意的。王爷打算在京里给母后立生祠,为母后做法事。”
“建生祠?”
惠妃赞许道:“难得明睿孝心可嘉呢,到时候众人都去祭祀,香火旺盛,说不定皇后姐姐能成了神仙也不定。”
慕容薇对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她的主意是让人推广高产物种,起码是能做到人能吃饱饭,总是个大功德。
另一种法子就是赈济因为受灾逃难的百姓,总是个善举。
这建生祠的法子是李济山给萧明睿推荐的,虽然也有表示孝心的意思,但慕容薇终究觉得是劳民伤财之举。
“母妃也说好,那看来便是不错了。”她微笑着道,并没有透出自己的想法。
惠妃又对旁边的宫女静怡道:“你去,让重华宫的人都给本宫安分起来,好好地给皇后娘娘早晚超度,不准偷懒耍滑。”
慕容薇苦笑道:“回头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怨我呢?”
惠妃不以为然道:“这是我的命令,再说也是你提醒我的,不然我可是还迷了心呢。”
至于萧明睿,他和齐王一道负责仪式,一直忙到中午午朝结束,才被建武帝召见去了。
进了西暖阁,萧明睿便看到父皇在低头作画,便矗立一侧,没有多言。
待建武帝画完画上的兰花,才回头说道:“你母后以往是最喜欢兰花的…”
“万岁爷别伤怀,您看这画就陪娘娘一起吧,想必娘娘也会高兴的。”
高无功倒是个心思灵透的,直接说让皇帝把画作陪葬品。
建武听了缓缓点头:“皇后定会高兴的。”
“父皇母后伉俪情深,实在让儿臣感佩。”
说这些话时,萧明睿一副甚为感动的样子,其实心底十分不以为然。
人去了才这样缅怀人家,以前干什么去了?
若真感情深,怎么能做出拿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试探朝臣和儿子的举动呢?
现在皇后不知道是被人算计还是什么缘故,难产而亡,孩子也没保住,可算是失算极了。
他几位敏锐地觉得,父皇纯粹是因为此事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和计划,才让他如此大怒的,发誓要查出皇后的死因,更多也是不安全感作祟。
试问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下手的人存在,怎么能让当皇帝的孤家寡人安心呢?
但不管如何猜想,对于父亲,他还是同样有着身为儿子的濡慕和崇拜的。
最为帝王,建武帝无疑是优秀的。
建武叹了口气,眼中现出些缅怀之色,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尤其心情抑郁,更是让他本来一直十分英气勃勃的面容变得很是疲倦,眼底也有些黑眼圈,显见是睡眠不好。
“你祖母是楚家的女儿,当年你祖父在当琅琊王时,眼见天下大乱,帝国行将分崩离析,毅然举兵,东征西讨,平定了天下,稳固了咱们萧家的江山,才有了光武中兴的盛世。”
萧明睿不知父皇为何突然提起祖父的事迹,只耐心地听着。
“你祖母是个女中巾帼般的人物,十分了不起,在你祖父带兵征讨的时候,她就组织健妇老人在后方忙碌,照料伤病,守城调度,她是个让人称道不已的女人。”
提起自己的母后,建武帝眼中满是崇敬,“楚家的女儿家风甚严,出的女儿也都是不凡。像你母后,虽然不像你祖母那样,但也是管理后宫井井有条,从来不让朕为此烦心。”
萧明睿低垂眼眸,他不认为父皇突然提起这事是无缘故的。
“朕答应你母后要照顾楚家…”建武帝转眸打量着他:“朕已经对不起你母后了,既然答应她要延续楚家的荣光,怎么也不能不完成这个承诺。”
“父皇重情重性,今日便对楚家加以封赏了,想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
楚家的嫡长孙还有几个孙子都加授了世袭爵位,难道这还不够?
就算楚家是建武帝的母族,这样的荣宠已经够了。
都出了两个皇后了,难不成还想再出一个不成?
作为外戚,楚家的荣宠真的不少了。
而且,楚家的老太爷去世了,那便是皇帝的亲舅舅。
可是他的儿子,建武帝的表弟,小舅子,现在的威北侯楚继祖却是个贪酷之人,因为是楚太夫人很晚才生下的,被宠得不像话,性子坏了,不说是欺男霸女,也是在京城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是楚家的人,他早就被建武帝拿下了。
不过训斥训斥而已,已经算是不错了。
太夫人年纪大了,也管不得这个儿子了。
皇后不傻,知道一旦自己去了,皇帝怕是说不准哪天不能容忍楚家,早晚弄个夺爵都是可能的。
借着皇帝的愧疚提出让他照顾楚家的,建武帝当时是绝对会答应的。
一转眼的功夫,萧明睿已经想明白了很多。
可父皇说这些话却是何意呢?
难道是…
“你母后陪着朕二十多年了,一转眼,她也去了。朕也老了。”
可见皇后的去世对建武帝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他神色从未有过的疲倦:“明睿,朕将威北侯弟弟楚继仁的嫡长女赐给你为侧妃,如何?”
萧明睿一惊,他没想到先前父皇说了这么多,居然为的这个!
这一刻,建武帝脸上的疲倦消失了,双眸炯炯,散发着如刀般的厉芒,直刺向萧明睿。
他顿时浑身紧绷,这一句话听下,竟致背后冷汗涔涔。
这是试探还是真的想法?
威北侯的弟弟楚继仁不是威北侯太夫人的亲生儿子,只是庶子,按说是没资格嫁入王府。但若是嫡长女做为侧妃,却是足够了,甚至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