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可是马中之王呢!”牧马人和沈龙飞走过来,一边欢声叫道。
“竟然真的有马选主人呢!”沈龙飞也叫道。
风倾雪伸出手来,只见那白马上前几步,然后低下头,伸舌舔了舔她的掌心。风倾雪见之,不由灿然一笑,然后回头对沈龙飞道:“龙飞兄,就是它了。”
那牧马人见她笑容不禁一呆,暗自心想:这风公子真象那天上的神仙,竟生得这般俊美脱俗,若是生为女子,那有着“火凤凰”之称的二小姐都比不上呢!
“真是万物皆有灵啊,想不到这马中之王竟为你而俯首,真不愧是倾雪兄啊!”沈龙飞感叹道。
“这世间万物都有着自己的灵魂,所以我从不愿强求于任何人与物,我希望我拥有的东西全是心甘情愿的属于我的。”风倾雪抚着马儿的脑袋道。
沈龙飞对她这一翻感叹不由惊奇,人总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想方设法、不择手段都要得到的!而他却要物心甘情愿的来选他,真是闻所未闻!
“倾雪兄,不要浪费这区马了,咱们来驰骋一翻吧,看看谁的马才为马中之王。”沈龙飞翻身上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区全身如墨般黑的骏马。
“好。”风倾雪也飞身而上。
“跑吧!射风!”沈龙飞唤着自己的坐骑。只见黑马箭一般射出,真是快捷如风!
“马儿,追吧!”风倾雪拍拍白马的头。白马展开四蹄,若一道白色闪电一般,真追黑马而去。
但见那无垠的草原上,一白一黑两骑奔跑如风,疾驰如电!
先是黑马领先在前,然后白马赶上超越,过后,任沈龙飞如何挥鞭追赶,白马总是领先一丈有余。
“罢了,”沈龙飞在后叫道:“不用比了,白马比黑马稍胜一筹,果然不愧为马中之王!”
风倾雪停下来,回头笑看沈龙飞,“龙飞兄的射风也不差啊。”
沈龙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着这富饶美丽的大绿洲,不由叹一口气,自己能守住它吗?
“倾雪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沈龙飞调转马头,往草原左边高破上飞驰而去。
风倾雪也调转马头跟上。
到了高坡之上,放眼过去,不再是牛马成群,而是一遍坟地,墓群连绵,竟也是一眼望不到边!
沈龙飞看着这墓群良久,回头对风倾雪道:“倾雪兄,这便是龙凤山庄的坟地,每一个龙凤山庄的人死后都会葬于这里。三百年了,这里到底埋葬了多少人,怕是没有一个人能计算清楚,只有阎王才能知晓他到底勾了多少英魂!”
沈龙飞翻身下马,走入墓群之中,低身抚着一块墓碑,“这片草原啊,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啊,若汇集起不,怕不是一条超越黄河的“血河”吧!”
风倾雪也飞下马身,站在墓群间的草地上,虽是寒冬,可坟地上依然长着青青碧草。这草之所以这么茂盛,是因为以血浇灌,以腐尸为肥吗?
“埋葬在这里的的人,百人中有九十九人是为龙凤山庄流血而亡的!全是在这草原上与乐家血战至最后一口气而倒下的!他们全是英雄!从庄丁到庄主,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沈龙飞抬头看向这茫茫坟地,语气说不尽的悲怆。
风倾雪看着,并不发言,只是听他说下去。
“倾雪兄,看到那里了吗?”沈龙飞指向坟地右边,那边是许多个大坟丘,“那全是与乐家血战而死,分不清尸骨的人的坟地。他们有的是混战中被砍去手臂,砍去了腿脚,砍去了脑袋而死,也有的是集体被乐家乱刀砍碎而死,我们无法分清他们谁是谁,这又是谁的手,谁的腿,于是只好建这么一座又一座的千人冢来安葬他们!”
“而那边,”沈龙飞指向左边稍高的坟地,“那边是历代庄主之墓,三百年来一共二十五位庄主,但他们却无一人是病老于床塌,全是死于马上,死于与乐家的决战中!我的父亲,身中三十六刀而亡!我的母亲一剪穿心而亡!”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陡地暗沉斯哑。
“倾雪兄,”沈龙飞目光如电的看着她,“沈家与乐家所有的人全是双手沾满鲜血,所有的权势与财富全是这些累累白骨堆切而成的!”
风倾雪暗叹,“龙飞兄,乐家与沈家到底有何仇恨?以至如此水火不相容!”
“仇恨的根源啊。”沈龙飞把头看向高空,“据家族传说:三百年前,沈、乐两家的祖先分别从中原而来,一个看中大草原留下养马,一个看中金矿留下挖矿。后来一个建立起大草原上最富饶辽阔的牧场龙凤山庄!一个用金子垒起了大漠上最雄伟富丽的乐家堡!
初时,他们互为交易,互为欣赏,并结为至交。
我买你所制的铁器铜具,你买我养的骏马肥羊。我请我参加我草原上的篝火晚会,你请我参加你找到新矿源的庆功宴……
那时可以说是互敬互信,亲如兄弟。
只是后来,龙凤山庄有一次买给乐家的一批羊,在乐家堡中无故死去,而乐家将之屠宰食用后,竟死了许多的人。于是堡主怀疑是龙凤山庄将有病之羊买与他,更有甚者,竟说:一山不能容两虎,这肯定龙凤山庄眼红乐家之金矿,想据而得之,成为这大漠中独一无二的霸主!因此喂毒于羊群,想害死乐家所有的人!
于是乐家堡主带着上百人来龙凤山庄兴师问罪,不知情的龙凤山庄的庄主与夫人打开大门,迎接贵客。
但乐家堡主挟怒而来,自是不会有好语气,斥问庄主何故害他堡中上百人性命?庄主自是不承认有此事,于是双方起了激烈的争执,并有大打出手之势。
庄主夫人见势不妙,便想上前劝开他们,谁知道乐堡主却在盛怒之下挥开她,这一挥,却将当时身怀六甲的庄主夫人挥落三丈之外,重重跌在地上,当时便血流不止,抢救无效后,当场毙命,一尸两命!
这便是仇恨的开始。后来,今日你杀我父母兄弟,明日我杀你妻女儿孙……仇恨一代一代的传递,仇杀一代胜过一代……
每一代沈、乐两家的主人,临终前的遗言都是:儿子!记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大漠之中有沈(乐)家便不能有乐(沈)家!绝不可两主并存!
“龙飞兄,两家真的不能和平共存吗?就如三百年前的最初一样?”
“和平共存?”沈龙飞忽然幽幽苦笑,“其实中间两家也曾有过此想,因此便联姻。就如两国交战,相持不下,便采取和亲。你把你的女儿嫁给我家,我把我的女儿嫁到你家,想着两家变一家,那将应该可以消除仇恨吧?只是你知道两家的女儿嫁过去后如何吗?”沈龙飞看向风倾雪,目光中说不尽的悲哀。
风倾雪摇头,“想来这联姻失败了,否则也就不会有今日了!”
“是啊,联姻失败了。”沈龙飞悠然长叹,“要消除几百年累积的仇恨岂是那么容易。两家的女儿嫁过后,所生的孩子一出生即给弄死!”
风倾雪倒吸一口冷气,“婴儿如何知晓什么?何必如此狠绝?!”
“呵,狠吗?”沈龙飞语气陡然转为冷然,透着一股森森寒意,“乐家如此!沈家也如此!而那些嫁出的女儿,终身遭到软禁与监视,于是很多女子不是疯了就是自杀死了!无一善终!”
风倾雪闻言不禁凛然,可怜可悲可叹的女儿们!为着家族,为着仇恨,生生葬送一生!可是究其原因,又何尝是她们的错?!又何尝是她们的愿?!她们只能无力的被命运摆弄着!被家族摆布着!
“看到那边了吗?”沈龙飞指向左前方,“那儿有一块坟地,专门用来埋葬那些嫁过来的乐家女儿及那些一出生即被弄死,还未来得及睁眼看一下这个世界的婴儿!他们不许葬入龙凤山庄之人的坟地,只能葬于外围,因为不承认他们是沈家的骨血,那是仇人的血脉!”
“唉!子孙不绝,仇恨不绝,杀戳不绝!”风倾雪幽幽长叹。
“对!只要沈家、乐家还有一人存在,那么便绝不会停止仇杀,必是至死方休!”沈龙飞沉声道。
“那一日我已见识到你们的仇恨与杀戳了!”风倾雪想到那被分解的尸首,不由心头发紧。
“倾雪兄,”沈龙飞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怅然与歉然,“这一代的乐家之主乐无忌,心性残忍狡猾,招揽了一大批大漠凶狠之徒,看来大有要将龙凤山庄夷为平地之志!且前日我已得到消息,他近日还延请了‘大漠碧狐’平卢生,这平卢生聪明狡诈,诡计多端,在大漠可说首屈一指。乐无忌得他相助便如虎添翼!由近段时间龙凤山庄所遭受的打击可知,定是出于此人的手笔。”
他走到风倾雪面前,“这种计谋权略却不是我所擅长,若是领千军万马在这大漠中厮杀血战;一人一马单打独斗个三千回合,我决不会输!但讲到这些诡计策略我却无必胜之把握,即算我有石先生相助。因此……”他握住风倾雪的手,“倾雪兄,我不敢再留你。若有一日我踏平了乐家堡,必再迎你前来,纵马畅谈,醉酒赏琴!”
风倾雪看着眼前的沈龙飞,忽觉他竟如高松亮柏般高大挺拔,伟岩不群!
“龙飞兄,既然那平卢生如此厉害,你为何不先乐家一步而结交于他呢?”
“倾雪兄,我沈龙飞虽非什么盖世英雄,但也不至堕落至与此等奸邪之辈为伍!”沈龙飞傲然道:“大漠碧狐与大漠四鞭一样,为奸淫掠杀之无恶不作之辈!”
“哦?”风倾雪抽出手来,走进那墓群之中,放眼而视,叹道:“好多的冤魂啊!好大的怨气!连风都不从这边过呢!”
“为了让这些冤魂得以安宁,我一定得与乐无忌分个你死我活!”沈龙飞绝然道。
风倾雪看向他,黑衣如铁,人定如山!
“龙飞兄,你舍得这座龙凤山庄吗?若以乐家堡的灭亡为代价,要你舍弃这整个龙凤山庄,你舍得吗?”
“舍弃龙凤山庄?乐家堡灭亡?”沈龙飞看向这数不清的坟暮,“龙凤山庄确是我最为重要的东西之一,但是……”他回头看着她,目光燎亮如炬,“若不再流血,若不再增添怨魂,若能换取大漠永远的和平,不要说一个区区龙凤山庄,即算是要我奉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回答得斩钉截铁!
“都可以舍弃是吗?”风倾雪淡然道,“那我就帮你灭掉这乐家堡!让你握住整个大漠!”说出的话重逾千斤,语气却轻松悠闲,仿佛只是要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