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所说绕梁三日便是指今日之曲罢!”夫人叹道,“而且想不到遥儿竟能吹这么好的箫!想不到他俩配合如此之好,简直天衣无缝!”

他闻言一震!看看父母,见神色如常,稍松一口气。再看向倾泠,她依然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未曾闻言,不经若有所憾。只是所憾为何,也许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真是人间绝曲!”几位夫人也赞道。

“几位夫人就在此陪伴公主聊聊天,”威远侯起身道,“朝中还有事,本侯先行告退,公主见谅!”

倾泠起身点点头,并未多言。

待威远侯离去后,威远侯的五夫人程氏打趣道:“二公子这么晚来,难道因为昨日做新郎倌累着了?”

秋童闻言暗自叹息:麻烦来了!

“五娘取笑了。昨日因几位大人敬酒,意遥不敢不领,多喝了二杯以致今晨迟起。”秋意遥淡淡的回道。

“二公子,酒还是少饮为妙,要知酒后乱性!”威远侯四夫人戚氏以一种奇怪的腔调说道。

“四娘放心。意遥自散席后即回房睡去了,即没吵也没吐,更没骚扰到任何人。”秋意不吭不卑的答道。

“不知二公子昨日做新郎的感觉如何?”三夫人刘氏斜目看了一眼他。

“三娘应该知道,喝醉酒醒来后前一天的事差不多全会忘记的。”秋意遥扫了一眼刘氏,隐含嘲弄。

“嘻……”五夫人掩嘴轻笑,“这醉酒忘事还真是三姐最清楚不过。”

三夫人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原来三夫人平日喜好这杯中之物,总是借酒装疯,但第二日醒后总是言称昨日之事已记不得了。

倾泠静静的坐着,漠然的看着这几位夫人对秋意遥的刁难。心中只有嘲讽,这些女人啊,除了耍这些手段外,脑子里可能容下其他?王公贵族们除了手握权势外,还喜怀抱娇妻美妾,用钱用权买一堆的女人填满他们的后院,父王如此,威远侯如此,那秋意亭将来可也是如此?

“咳咳……”威远侯夫人重重的咳嗽一声,几位夫人皆禁声。

于是堂中出现一种僵化的寂静,秋意遥很想离去,只是几次张嘴却又生生止住。

片刻后,二夫人道:“夫人,公主初来,不如由我等带公主四处走走,熟悉一下侯府情况?”

威远侯夫人点点头,看向倾泠,“公主意下如何?”

“劳烦几位夫人啦。”倾泠点头答应。

秋意遥暗暗叹息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疲倦,也起身来:“娘,孩儿也告退了。”

“嗯,去吧。”威远侯夫人回头看着他,眼中藏着几分关怀,“去休息一下吧,以后别喝那么多酒。”

“是,娘。”秋意遥转身离去。

八月十六晚。月色如银,清夜无尘。

德馨园,倾泠立在窗前,看着夜空中分外妖娆的玉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色真好啊!”心中无端端的叹息一声。

“公主,休息吧,今天差不多逛了整个侯府,累坏了吧?”鹿儿在身后轻道。

“你先去休息吧,我不累,倒是你跟着转了一天,受罪了。”倾泠依然看着高空上的银月,并未回身。

“公主……”鹿儿还想说什么。

“鹿儿,去给我泡杯茶来,然后你自己去休息吧。”倾泠再次吩咐,声音轻柔,但不容反抗。

“是,公主。”鹿儿退下,不一会儿端着一杯热茶轻轻放在窗前的几上,然后轻轻离去。

良久,倾泠从窗前回转身来,窗前放着一软塌,塌前一矮几,几上放着她的琴以及鹿儿刚才端进来的茶。

倾泠走到软塌上坐下,并不喝茶,而是以手抚琴。现在她突然很想弹那支曲子,那一支仅在十六岁生日时弹与母亲听完的曲子---倾泠月。

秋意遥一个人静静的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药圊。他席地而坐,周围是摇曳有夜空中的药草,发着淡淡的药草香味,闻着似能让人心境平静。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白玉箫。

夜已经很深了吧?抬头看向天空,银月高悬,触目之处全在一柔和的银光之中,让他想到心中那一抹白影,她的周身似乎总散发着这么一种光芒。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缕琴音,若有若无,细细悠悠,却是从未听过。

他忽然一震!是她在弹琴!除却她,世上还有谁能弹出如此不染纤尘的天籁之音!他凝神静听,不觉整个人都沉入曲中。待醒来时只觉脸上凉凉的,一抚,竟然满手是泪。但听琴音未断,反反复复弹着这首曲子,他不觉取箫奏近唇边,和着琴音吹出,箫音传出,听得琴音一顿,但很快又接上,一箫一琴就这么自然的合奏着此曲,一曲令全府人梦中如置仙境!

八月十八日,嫁入侯府已三日,按礼新娘应回门,只是因新郎未在所以一切礼法暂免,一切待秋意亭归来后再说。

比起在安王府,侯府的人分外热情,侯爷的几位夫人,这个邀请品茶,那个说新做了桂花糕,还有江南送来的苏绣请公主欣赏。

倾泠一一谢绝,除却往德明园外,整日都呆在德馨园内,除了弹琴就是看书,鹿儿劝她四处走走也好,侯府花园内种有不少奇花异草,值得一赏。

只是她害怕遇见到那管白玉箫。这侯府似深海,而那管玉箫就是中心的旋涡,一个不小心便会卷进,万动不复!

秋意遥这几日难得未出府门,整日呆在药圊弄他的花花草草。下意识的,也许希望似那天清晨一样,可以遇到她。只是听府中人说她除去上德明园外,其余时间足不出户。暗暗叹息,何苦给自己织一个茧。

八月二十三日晚。

倾泠准备休息,鹿儿正要给她宽衣,忽然一道剑光穿窗而入,直刺倾泠而来,“公主!”鹿儿倾身一挡,剑光隐没,剑身埋入鹿儿身体,穿肩而出!

“鹿儿!”倾泠回身一把抱住鹿儿。

“公主……走……快走……”鹿儿推着倾泠,只是一使力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鹿儿!”倾泠抱住鹿儿,跌坐于地。血从伤口涌出,胸前、背后很快殷红一遍。倾泠以手挡住伤口,想止住那建迅速流出的鲜血,却是徒劳。

“鹿儿!鹿儿!”倾泠无措的叫道。

“倾泠公主?”只听一女声冷冷的叫道。

倾泠回头,只见窗前立着一黑衣蒙面女子,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剑。

一见她回头,黑衣女子手中的剑闪电般刺来,“去死吧!”声音有着一种刻骨的怨恨!

倾泠抱着鹿儿侧身一躲,剑钉在身后的床沿上。

黑衣女子拔出剑,立在倾泠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倾泠已无处可逃。

黑衣女子再次挥起剑,这一次缓缓落下,向倾泠胸口慢慢靠近,倾泠看着剑尖,一动也不动。

二尺……一尺……半尺……三寸……黑衣女子猛地用尽劲道全力一刺!带着一种有去无回的绝然!

剑尖忽的顿住了!不再前进!不动分毫!

黑衣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竟然以二根手指夹住她的剑!

她拔剑!剑纹丝不动!她再刺!只听叮的一声,她手中的宝剑竟一寸一寸的断掉,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

她返身想破窗而逃!忽觉腰间一麻,然后全身一软,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