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嗯?”
师说咬牙,伸出三个手指,“欠你三顿,成么?”
韩愈低低的笑了起来,“我可记着。”
师说松了口气,瞅了瞅韩愈:“那…我去叫她?”
说着转身,打算走。
韩愈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半响,他将鱼搁入锅里头煮起来,“等等。”
师说顿住动作,回头:“啊?”
韩愈将围裙取了下来,边往下放袖子便往客厅走,“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后,你再把鱼端出来。”
师说看着他这一样样交代事儿的举动,忍不住问:“你…不吃么?”
韩愈拿起西服,套上,“我等你欠我的那三顿,现在不早了,我先走了。”
“…走?”
韩愈笑了一下,指了指茶几上的盒子:“送给你的礼物。”
说着他已经打开门出去了,师说忙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追了上去,“我送你下去。”
韩愈一手挡在门板上,声音低低的:“别送,外头冷。”
师说愣愣的看着他上了电梯,消失在楼层里。
她站了好一会,才醒神。
回到屋里,她坐在沙发上,打开那个酒红色的盒子。
方方正正的,里头有一个透明玻璃罐。
从外头看,是一小粒的类似芝麻大点儿的褐色小颗粒。
她拿起来,看到了罐子底下放着一张小纸条。
上头写着:
第一次见面那天你问我:水里加了什么?
这是答案。
师说的心底不知道怎么的,泛起一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她轻轻地掀开玻璃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样的韩愈,多难得。
她喜欢了十年的他,每一种都是那么喜欢。
埋藏了这么久的感觉,却因他随意的一个动作便暴露无遗。
韩愈。
我依旧是,那么的喜欢你。
、1—6—1
师说手心里握着那个玻璃瓶,发呆了半响。
直到手机突然短促的响了一下。
是韩愈。
他说:记得每晚睡前一杯,每次一勺。
看到他的短信,师说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神情,那双深刻的眼眸,噙着笑的嘴角。
她回:到家了?
他回了一个字:嗯。
她淡笑着,手指在按键上移动:很好闻,是什么?
过了几秒,他的短信过来:中药配方。
师说:中药你也懂?
韩愈:一点点,读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中医课程。
师说:当年的香山市状元,果然是名不虚传。
韩愈:当年的奥二冷美人,竟然也如此揶揄。
师说盯着他发过来的这几行字,脸颊微微泛红,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一涌而上。
她笑了笑,还没回复,韩愈的短信已经过来:鱼差不多好了,端起的时候小心烫。
师说垂下眼,一股暖流遍布血液:嗯。
韩愈勾唇,背靠着车门直起身,将手机放进衣兜,又探下身从车里拿出烟,叼在嘴角,低下头微微拢起手点上,又抬起头盯着某处。
微弱的猩火在这黑暗的夜里别是一番景象。
直到一根烟抽完。
他朝着楼上的那扇窗户又看了几眼,上了车。
刚发动引擎,他的手机一响。
这是来自医院的专属铃声。
他立即掉头,前往医院,开着手机,叮嘱着那边做紧急措施。
车子开得飞快,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后。
他刚到五楼心脏外科,一个护士就跑了过来,“韩医生。”
韩愈脸色凝重,边往病房走边问:“现在怎么样?”
女护士:“按您的方法做了,比刚才稳定了不少。”
韩愈的眉头比刚才稍微舒展,“去看看。”
女护士点头,跟在后边进了病房。
经过一个小时的折腾,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韩愈捏了捏眉心,回到办公室。
意外的是,杨启竟然在。
“老师?”韩愈一脸惊讶。
杨启淡淡的嗯了一声,“很累吧。”
韩愈无力的笑了笑,“还好,您怎么来医院了,不是明早的飞机么?”
杨启:“有东西忘在医院了,过来拿,没成想你这边出了事。”
韩愈径自打了杯水,递给杨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声音淡淡的:“已经没事了。”
杨启点头,脸色深了深,“你知道么?”
韩愈仍低着头,揉着眉心。
“两年前师说也是这个症状,不过更严重一点,住了半个月的院。”
韩愈倏地抬头,满眼的震惊。
杨启叹了口气:“自那次之后一直调养的还算不错,没再出事。”
良久,韩愈才慢慢的吐出几个字,嘴角艰涩:“两年前?”
是。
两年前。
那晚,杨启值夜班。
约莫夜九点,他接到急救电话。
上海外滩有女子突然休克,出现心脏衰竭症状。
那一夜,急救室进进出出,杨启做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才将师说从死神那儿拉了回来。
杨启脸色沉重,“韩愈啊,这个病如今国际上都没有定论,以后你要面对的不止这些。”
自从上次见到韩愈看师说的眼神,杨启似乎就明白了。
在国外呆的好好的,偏偏要回来。
韩愈低着头,声音低沉:“老师,ERIC那里麻烦您多费心了。”
杨启闭了闭眼:“放心吧。”
医院的走廊里消□□水味儿很重,深夜此时,更是宁静的不像话,甚至有点死气沉沉。
五楼的病人,随时都会撒腿离去。
杨启问:“你的那个实验做的怎么样?”
韩愈敛眉,薄唇轻启:“暂时还没有结果。”
“有成效了给我电话。”
“好。”
杨启叹息,走至韩愈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憋着自己,放宽心。”
这些年,韩愈所做的努力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那时候,他拼命的学习研究,打破了校实验室学生一周未进出的历史记录。
杨启知道,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
救一个人。
韩愈:“明早我送您去机场。”
杨启摇头:“送什么呀,回去好好睡一觉,你师娘送我去。”
韩愈点头,“嗯。”
**
苏莟是被师说硬拉起来的,她还是蓬松着睡眼,眼袋肿了不少,能挂衣服了都。
师说将菜一样一样端上来,就差一口喂她了。
苏莟眼眸低垂,扫了一眼,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师说,慢慢的说:“你…做…的?”
师说淡定的点了点头,“尝尝看。”
苏姑娘咬了咬唇,盛了小碗鱼汤一品,咂咂嘴,“真是你做的?”
师说又淡定的点了点头,“好吃么?”
苏莟的眼泪哗啦啦流了一脸,师说错愕,又抽了纸巾给她擦脸,“好吃的都哭了?”
“才不是。”
师说:“那是什么?”
苏莟突然又哇哇哭起来,吸着鼻涕:“上周他还给我做剁椒鱼头…”
师说轻垂着眼:“继续。”
“我妈让我和柯北分手。”
“然后呢?”
“我求了我妈两天,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她说我爸当年就是被柯北她妈抢走的。”
师说身体一僵。
“柯北他爸是你…”
苏莟流着泪,说:“不是。”
“我爸和柯北她妈在一起不久就出事了,后来他妈就嫁给了他爸。”
“后来呢?”
苏莟往嘴里塞了口青菜,吐字不清,带着哭腔:“后来…后来我就没爸爸了。”
师说没说话,苏莟哽咽着,“我妈说我要是和柯北在一起,她就不认我。”
师说看着她:“那你怎么想的?”
苏莟的唇抿成一条线,“…分手。”
师说轻轻的问:“你舍得?”
苏莟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舍得,可我只有一个妈妈。”
“苏莟。”师说轻轻叫她。
“嗯。”
“柯北也只有一个。”
苏莟摇头,良久,她说:“我妈离了我活不下去,柯北离了我还会走的很长。”
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就走成这样了呢?
师说问:“你辞职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莟睡了一天一夜,哭了大半时间,兴许是说出来哭出来了,现在倒也平静许多,“回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