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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是早晨□□点的太阳似的,温暖柔和。

后来,两人又相继沉默了许久,才回了大厅。

师说刚走了一步,便听见韩愈叫住她:“师说。”

她回头,韩愈的整个身体隐匿在黑暗里。

他说:“毕业快乐。”

她轻轻笑了一下,歪头,“毕业快乐。”

后来,师说一直纳闷,他那晚的问题似乎都很奇怪,挺不着调的。

还有,他说,考北京吧。

高考是人生的第一个龙门。

那年的香山高中考的出奇的好。

只是,让师说颇为惊讶的是,韩愈并没有答应学校的保送,而是参加了高考,是2004年香山市的理科高考状元。

苏莟他们都去了北京名校,只有她,奔了上海。

可始终,都没有韩愈的消息。

后来,高中毕业的那次同学聚会,苏莟和封笔都快吃了她,对于她去了上海这个事生了几周的闷气。

师说抿着唇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去北京。

如果真的有缘,无论什么地方,都会重逢不是么?

他的身边站着漂亮的女孩子,她,静静的远去了。

昏暗的K厅包厢里,她听见有人说,韩愈出国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名字。

她的整个中学时代,随着那个消失的名字结束了。

韩愈的…师说。

没有人知道,她多么喜欢那个叫韩愈的男生。

韩愈。

再见。

、1—4—0(十年分割线)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上海的EY653航班…”

候机厅里一身淡黄色及膝碎花裙的女人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走向登机口,身材纤细,及肩的秀发轻轻的搭在肩膀上,微微弯向内侧,软软的刘海轻贴着白皙的额头,她的一双眼睛清澈干净,很漂亮。

她的位置在经济舱49A,靠窗位置,从她的角度望下去,天空很蓝,像极了大海的眼睛。

她刚坐下不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来自宋裕。

他说:下飞机给我电话。

她回了一个字:好。

将手机关机后,她安静的望着窗外,这是她望向迪拜的最后一眼。

从埃及到上海,中途她在迪拜转机,候机厅等了三个小时,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来来往往,她喜欢旅途,喜欢这些有故事的风景。

“你好。”

清冽的女声,她回头,是个年轻女人,坐在她的身侧。

她点头微笑,“你好。”

年轻女人看了她一眼,笑着:“你是来迪拜旅游的?”

她想了想,“迪拜转的机,你呢?”

“我来玩的,我叫伊北。”

她淡淡笑了笑,“师说。”

“韩愈的…师说?”

她忽然愣了愣,歪头,“对。”

“既然在迪拜转机怎么不在这儿多玩几天?”伊北问。

师说无奈的摊开双手,耸肩,“没法子啊,给人家打工的,毛爷爷不够多。”

玩笑般的对话,两人都笑了,气氛也更融洽。

聊到后来,师说才知道伊北是个驴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走着自己喜欢的路,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上海机场分手之前交换了手机号,希望有缘再见。

手机忽然震动。

她低头翻包,耳边不经意间传来模糊的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男人步子很快,擦肩而过的瞬间,师说仿佛觉得莫名的熟悉,她刚抬头准备找那个声音的来源,男人却早已消失在人海里。

她有些片刻的怔楞,手机震动个不停。

她划过接通键,“喂。”

男人低沉的声音拂过耳畔,“估计你下飞机了,我就在接机口。”

她嗯了一声,“就出来了。”

挂掉电话,她拉着行李箱往出口走,远远就看见他站在外边,两手插着兜,似是看见了她,向她走了过来。

“累了吧?”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问。

师说笑了一下,“不是很累,飞机上遇到知己,聊了很久。”

“哦?”他挑眉。

“是个女孩,长得也漂亮,你要是有兴趣,我介绍给你?”

“胡闹。”他假装蹙眉,揉了揉她的头发。

师说笑得挺没心没肺。

上了车,宋裕把着方向盘,转头问她:“埃及玩的怎么样?”

师说歪着脑袋想了想。

宋裕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这个还用想半天?”

“切。”师说捂着额头,“开罗博物馆比较好玩,见到了传说中的木—乃—伊。”

“嗯。”车开到一个路口,他转了个弯,“不怕?”

“我胆大呗。”

“嗯,的确。”宋裕笑了。

五点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西落,泛着淡淡的红晕的光线从外头照进车里,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轻轻靠着窗,微垂着眼睛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宋裕看了她一眼。怔住。

2008年六月,她大四毕业那年。

上大的毕业晚会上,是他第二次见到她。

那天,他去看望一个导师,之后被邀参加这一届的毕业晚会。

作为上大硕士毕业的青年才俊,他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本想看几个节目就借口离开,他并不是很喜欢热闹。

正打算走,便听见主持人报幕,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师说。

他忽然想起来,几年前在北京,读清华的本科师兄袁来带了一个小姑娘和他见面,小姑娘长得很乖巧,一双眼睛盯着麦当劳的桌面广告纸,看的认真仔细,袁来介绍她叫师说,很特别的名字,他印象深刻。

她一出场,宋裕就认出来了,她长高了,亭亭玉立,那双眼睛有淡淡的光,却像是天上的繁星,很漂亮夺目。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触她,三年,那份喜欢已经越来越深。

她却像是个鸵鸟似的,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仍是客客气气的,偶尔开个玩笑,他想,来日方长。

车子上了高速,师说有点困,头一歪便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宋裕一手把着方向盘,将车里的暖气调高了点,已是十月,天气不算很冷,却仍有些冷气。

一个小时左右,车开到市区,他的手机响了,他带上蓝牙耳麦。

“没在公司?”袁来听到电话那边微微的嘈杂声。

宋裕嗯了一声,“阿说刚下飞机,去接她了。”

袁来笑了一声,“都三年了,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混着,这下急了?”

宋裕摸着额头,无奈的说:“都三十的人了,不急不行了。”

宋裕当初和袁来说想追师说的时候,袁来是一百个同意,在他看来,宋裕是个认真谨慎很负责的黄金单身汉,要是师说能嫁给他,这辈子一定幸福,他也告诉了宋裕师说的身体状况,宋裕说了句:我就想照顾她一辈子。

袁来在这边给他鼓劲,“对了,我让吴蔚给你发了一个项目,回头你看看。”

“好。”

宋裕挂掉电话,看了身侧的女孩一眼,眨眼间,她都24了。

到清水小区的时候,师说睡得正熟,宋裕没忍心叫她,将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轻轻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靠在车外头,点了根烟。

朦朦胧胧的烟雾里,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想着是时候该和这丫头谈人生大事了。

这些年来她身边一直都是他,并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车里很暖和,师说轻轻睁开眼,眨了眨,才发觉都到小区楼下了。

她偏头看了看,车里没人。

身上盖得是宋裕的西装外套。

她拿着衣服下了车,宋裕正靠在车身上,听见车门响了下,回头,笑着,“醒了?”

师说小小的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叫醒我啊?”

宋裕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低低的说了声,“舍不得。”

师说低着头不看他,将衣服塞进他怀里,“快穿上。”

宋裕看见她有些脸红,不由得笑了。

他将行李箱从后座拿下来,两人齐齐上了楼。

回到家,师说终于有了点归属感,她径直走向厨房,“宋裕,你喝什么茶?”

宋裕坐在沙发上,“随便。”

师说正打开冰箱,从厨房探出头,狡黠的笑了声,“我家没随便。”

宋裕思考了几秒,一本正经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师说将问题丢给他,“你说呢?”

宋裕突然笑了,看着她说:“那就喝以身相许。”

师说愣了愣,将头伸回去,不到一分钟就烧开了水,泡了杯明前龙井端了出去。

小舅舅和她说过宋裕是个很好的相处对象,师说曾经也想过,可她并不想谈恋爱,更不想耽搁了宋裕。

读大学的时候,也有过男生追她,都被她婉拒了。

那时候,她想,就这样活到生命终结也未尝不可。

最近,他说话倒是不动声色的绕到感情方面,很玩笑似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师说担心自己招架不住。

师说将茶递给他,说:“这是小舅舅带过来的龙井,你尝尝。”

宋裕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看着她,“我们似乎每次说到这个,你都很会转移话题。”

“啊?”

宋裕看了她一眼。

“阿说,我刚刚不是开玩笑。”

师说想到他说以身相许,不由得一呆,想了想,低声说:“我…。”

气氛霎时有些凝重,一时相视无言。

宋裕叹了口气,“吓到了?”

师说轻轻摇头,“你知道我这样…”

“好了,咱不说了。”宋裕打断她的话。

两人都有些沉默,许久,宋裕喝完一杯茶,看了看表,起身,“那我先回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师说嗯了一声,“今天谢谢你。”

师说在上海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宋裕帮着她,袁来的公司越做越大,后来发展到上海,宋裕是这边的总经理,处理事情井井有条,杂志上偶尔会看到他的采访照片,那时候袁来宠溺地摸着师说的头发,说:“有事就找这小子,别跟他客气。”

师说不是不感激的。

宋裕□□兜里的手一顿,忽而一笑,揉了揉师说的头发,“跟我客气什么。”

宋裕离开后,师说将行李箱的东西一一收拾了下,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个人安静下来,空荡荡的小房子,不由得觉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