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少爷那里有什么好呢?她和他终究不能够。误会了至少恨,至少可以早点清醒,那样她就不会在皇上那里犯傻,你刚才也听见了,多悬啊!”

紫谧微微地笑了:“朵儿,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迷失。她的迷失是因为她喜欢我哥哥。我是冷血,我是狠心,但是她对哥哥的心,是我所尊重的。如果她不是那么美,如果不是被我选中做了我,我想即便是皇帝的局,我也能让她成了哥哥身边的人,虽然不是妻,却是哥哥的宠妾。只是…我选了她。她毕竟是哥哥心爱的人,我夺走了她,总不能让她误会了哥哥吧?说到底他是我的哥哥啊。”

“小姐,你还说你坏,你看你…”

“朵儿,你又当我是好人了?我从不是好人,你该知道的。其实我点破她,就是要她记着哥哥,把心放哥哥那里。只要心在哥哥那里,她就不会有事。”

“你的意思是怕她变心?”

“不是变心,是糊涂。女人是脆弱的,男人对女人的好,就能感动的女人犯糊涂。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围着一个男人转,都看着他,盯着他。今天紫苏讲的恰恰让我看到了这位帝王的手段,所以我不能让紫苏误会哥哥,不能让她有心糊涂的时候,你懂吗?”

“我觉得是你多虑了,我想紫苏是不会被帝王感动的,即便真就感动了也不会把心给他的。”

“未必。朵儿,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封她贵人吗?”

“不是喜欢上了她了吗?”

“是喜欢,但,这不是理由。”

“怎么讲?”

“我若是帝王,如果只是喜欢,绝不会让她显在人前,倒会给她个良人放着罢了。怎会封贵人?”

“难道她还是让皇上生气了吗?”

“不,若帝王生气,只需给她个美人的身份,闭着眼不管,太后和皇后就能把她折腾个够。”

“那这贵人给的意思?”

“皇上,选了她。”紫谧看着朵儿带着微笑回答。

“难道…”朵儿的唇被紫谧用指封住:“嘘,明白了就好。所以,我可要让她的心就死死地放在哥哥那里。朵儿,你和我后面就要多辛苦了,她的确太单纯了,这条贵人路也能让她长长心眼,别再那么干净了。”

“我知道了,可是这几个月下来,她都是死记了我们准备的各种方法对话,却根本没进了心。竟能让帝王为她斟酒而不知拒,我想起来都觉得心惊。你说这事要是被她们知道…”

“糟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紫谧脸色微变。

“看吧,我也是怕这事被…”

“不怕,朵儿,这事她们是不会知道的。我说的糟了,是说眼下你和我要小心了。今晚这事,我们做的对,可是若是皇上安排的,那我们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你说皇上安排的?没理由啊?”

“我不是说了嘛,皇上选了她,那么自然而然的,明天就有一场罚要到她的头上。”

“对啊,但是我们这么一弄,罚是没了。不也让皇上发觉…”

“发觉她不是真的那么纯真,所以皇上定会查我们,查查是她装笨,还是我们太聪明。”紫谧的眼来回转着,手指微微搓着:“朵儿,看来你和我要好好演戏了。”

“你的意思是?”

“皇上既然选了她,那我们就让皇上的心放下来吧!”紫谧的唇角扬起了自信的微笑。

紫苏一身宫装的站在安坤宫前,等着传唤。按照规矩,侍寝之后,凡是封位的都是要向皇后请安的,这就相当于小妾见正妻,聆听正妻的训话。紫苏封了贵人,合着规矩今早的诏书一到,紫苏就该身穿一同送来的贵人品级宫装,头带象征贵人级别的飞燕衔珠流苏簪来请安见礼的。

但是她今天却没有。她还是穿着侍寝前的无品宫装,梳着归月髻扎着绢花,插着两只花蕾簪子,一脸恭敬的站在宫门口。

妆容还是如以往一样掩饰了姿色的。

“谧贵人请。”那日见过的雪雁丫头将紫苏迎了出去,虽是一脸的恭敬之色,却在转过身后,满是不屑。

紫苏跟着她在这属于皇后的宫殿里行走,那些长廊水桥还有几株梅花将冬日里浅薄的雪映出一丝孤寂。

紫苏踏上长廊,眼扫这外面的扎着假花的一些枯枝,心里默念着的是二小姐教给她的说辞,根本没注意长廊另一侧墙上绘着的凤凰是多么的艳丽。此时的她根本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里是她的宫殿,有朝一日她会看着这艳丽的凤凰站在这里默默地发誓。

紫苏终于踏进了正殿。恭敬的跪在殿中给那位穿着凤袍带着凤冠的皇后请安。

“宇文紫谧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快起来吧,谧贵人。诶?怎么谧贵人今日穿成这样,难道诏书和品服没送过去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诏书和品服紫谧都已经收下,只是紫谧还不能穿。”

“不能?”皇后的眼睛眨了眨,冲着站在殿中低头的紫苏笑了:“妹妹这话说的好奇怪,皇上封了位,哀家落了印,这品服穿着有什么不能?难道这送去的诏书和品服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第十六章 贵人途(三)

更新时间2008-10-10 19:14:50字数:3250

 “皇后娘娘多虑了,诏书和品服怎会出错呢,是紫谧惶恐觉得不配。”紫苏说着跪在地上,语句哀哀:“皇后娘娘明鉴:紫谧乃武将之后,实为庶出,随爹爹在边疆漠北生活,实在没修的大家闺秀之举,更不懂得礼仪规矩。实在是野惯了的丫头。此次春季到了这京城,虽然兄长按爹爹嘱咐给紫谧寻了先生教化,但到底还是手脚笨莽,闹了不少笑话。让皇后和太后娘娘觉得紫谧不懂规矩。前日里皇后娘娘疼我,为紫谧寻得一位教习嬷嬷,真心教导,才让紫谧懂了些许规矩。可是昨日也是事出突然,紫谧实在不够侍奉的资格却入了殿,虽然皇上赐了份位,但是紫谧自知自己还是不懂规矩,不敢穿那品服行走于宫中,怕日后闹了笑话,倒会连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明鉴,收了诏书和品服,等紫谧真的学会了规矩,再给紫谧吧。”

“你这丫头。”皇后说着脸带一丝笑下了凤座,走到了紫苏的面前,一手拉上了紫苏的胳臂:“来,起来吧。”

紫苏随着劲起了身,却不敢抬头,只看着身前那身挂着东珠,缀着彩石,绣着金丝凤凰的朝衣等着皇后的问话。

“皇上既然下了诏书,就说明你是讨了帝王喜欢的。你虽不懂规矩,但是规矩是可以学的,哀家落了印,也是相信你会学得规矩侍奉好皇上的。所以这诏书品服放在我这里的话,哀家就当没听见,一会你就去换了,别再穿这无品的晃悠了,那倒才是不懂规矩的样。”皇后说着,手离了紫苏的胳膊,来到了紫苏的下巴处,微微一挑。

紫苏抬了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面前这位美丽的皇后,她的美丽不是艳丽,不是娇柔,而是在凤冠之下金贵的妆容,高贵之下透漏着威严。

“奇怪,为何谧贵人喜欢两面示人?难道在哀家的面前就非要遮掩了你的花容?难道哀家不许谧贵人以真面目示人吗?”皇后脸上的笑容已收,口气也微微的冷竣起来。

“皇后娘娘,无论何时还是何地,紫谧可都是一张脸示人的啊?”紫苏说着眨了她眨无辜的眼,脸上还是微微地浅笑。

“哦?难道谧贵人当哀家眼神不好?又或者是,以为现在这幅容貌可以让皇上惊艳吗?”皇后言毕一甩袖子,此刻已经是一脸的怒色。

“皇后娘娘息怒,请听紫谧到来因由。”

“说。”

“是。”紫苏看着皇后,再次跪地。“此次兄长为紫谧请的是翰林院的刘思先生,他曾对紫谧讲过,说紫谧入了宫,就如同嫁了人,皇上是夫君,皇后是夫人。紫谧的身份就似妾。他说:妾就要记住妾的身份,要将夫人敬在心里,更要将夫君尊在心中。先生说,为妾者,不可在人前招摇,不可在夫人前抢语,谦恭之心时时刻刻。而侍奉夫君时,却要容姿秀美,尽可能的展现美丽让夫君赏心悦目,让夫君已满床第之乐。妾要记得:侍奉夫君一定要让夫满意,侍奉夫人一定要对夫人谦卑,无论自身是否美丽,都许在夫人面前自卑,绝不可忘记了尊卑,更不可忽视了这份纲常。”

殿内一时沉寂,鸦雀无声,片刻后,皇后接了一句:“所以…”

紫苏明白,便继续背颂着已经记熟了的话语:“皇后娘娘,紫谧因记得先生的话语,所以在无皇上时,只记得素颜谦卑,绝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去炫容姿,因为紫谧就是妾,就是再美也是妾。妾永不可和妻去比去争。而昨夜承恩,紫谧也是记得教诲,尽数芳华描绘的容妆只备帝王之幸,若不是因皇上点出,紫谧也绝不敢抬头诱之,紫谧只知道奉君时将最美送上,奉后时则将最卑微记在心上。”

紫苏将这席话尽数背了,虽然二小姐满是自信,但是对于紫苏来说,却是毫无自信可言,明明美丽却将自己掩盖,这到底算不算欺君她可拿捏不准。而且她是分明记得当时皇后的目光是同帝王一样的灼热。

帝王的灼热是因为她的美,那皇后的灼热不也是因为她的美吗?

“谧贵人的这位先生倒是请的好,翰林院的刘思?哀家好象听姑姑提起,当初是在礼部任职的。想来他的这番教导更是无错。今日哀家听来句句在理。听罢此论,倒是哀家太计较了。”皇后的话语里没了怒,只是有些幽暗。

“皇后娘娘何言计较?是紫谧太笨做的不好,又累皇后娘娘操心了。”

“不,你做的很好。哀家听谧贵人将刘先生的话一说,才知道的确是哀家不曾细想,我们在后宫当中自然是要让皇上满意让皇上开心。哀家询问你也只是说你不用在哀家面前遮了你的花容,毕竟那般美艳之色,倒也是宫里的一道景。再说了,这皇上也吃不准什么时候来,若是正好瞧见你这般模样,你是对哀家谦卑了,却让皇上不识了你,这可怎么是好?所以啊,你这份谦卑就放在心里吧。好了,你下去吧,去重新梳妆打扮,穿上品服,打扮的如昨夜一般美丽,晌午的时候,就和哀家一起去御花园里走走,你现在是贵人了,有名有份也该去见见这宫里的姐妹们了。”

“是,紫谧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谢皇后娘娘关照。”紫苏说着冲着皇后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响头。

“好了,快去吧,御花园里风大,晌午的时候穿厚点,莫着凉。”皇后说着摆了手,让紫苏去了。

等紫苏告退着出了殿后,皇后金红妆手抚摸着凤图朝衣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是在自讨没趣吗?”她喃喃地问着自己,想到刚才那位磕的响头,更觉得不是味。自从她嫁给了皇帝成了着皇后,那些妃嫔,谁这么认真的给她磕过头呢?

当雪雁送了紫苏离开再入殿的时候,就看到皇后娘娘已经自己取了凤冠之外的三对凤钗,正在那里脱着凤图朝衣。

“皇后娘娘,您怎么又脱了朝衣了?”雪雁有些纳闷的过去帮忙:明明主子大清早的专门叫自己翻出这朝衣穿上,还嘱咐她又插了那三对凤钗,一门心思的把自己打扮的贵气无比,挂着一脸凝重生怕不够夺目似的。可这会儿还没到中午游园,怎么又取的取,脱的脱呢。难道她这一身打扮就为了给那位谧贵人看吗?

“雪丫头,去把我平日里穿的那身大红绣金牡丹的拿来吧,今日里就穿它了。”皇后此刻一脸的浅笑,全然没了那份早上的凝重。

“哦,是。可主子,昭华宫那边今日里可穿的是也是牡丹啊,只有翟凤才压的住…”雪雁提醒着皇后。

“雪丫头,你觉得她是皇后还是我是皇后?”金红妆微笑着看着雪雁,却把雪雁吓的跪了地,急忙说到:“当然是主子是皇后娘娘了,您可是十二抬凤轿正宫门迎进来的啊!”

“那不就是了。从今起,那边穿什么戴什么不用再看着了,她爱穿什么穿什么去。”金红妆此刻因为紫苏的那番话,除了不去计较紫苏妆容的事。更是醒悟了过来,自己终日里和那位宁妃比着,穿戴用度每时每刻都在压着她,好象只有这样自己才找的到自己是皇后的感觉,现在想想这样的事有多么傻。

原来她从来没有心底的自信,原来她太介意别人的妆容。原来自己还傻乎乎地为那那位宁妃在做陪衬。我是皇后,我是正妻,无论她们怎样她们也不过是妾!此刻的金红妆心里只有这样的话语。

掖蓉宫里此刻很是热闹,因着宇文家的已经封了贵人,诏书品服已到,这宫院里的其他三位都只好过来道喜。本来张美人因封了衔,在这宫里算是头一位,可现在宇文紫谧却成了谧贵人,俨然这掖蓉宫之首也就是这位谧贵人了。

紫苏已经是全然一新的打扮了。她梳着飞燕髻,发髻边上斜带着一朵淡蓝色的绢花,将那象征着品级的飞燕衔珠流苏簪插在一侧,那长长的璎珞流苏映着她那身绣着团花玉蝶的鹅黄色品服,在美艳之外,让人更似看到春日里清新的花蕾。

紫苏挂着微笑坐在桌前,看着桌上堆放的礼品,陪着身边这几位不时的说两句应酬话。她此刻的妆容没有掩盖半分姿色,精细的描绘着她的美。紫苏在奉承声里,不时的眼扫向那位韩如烟,此刻的她依旧是一副雅致的容装,淡漠之下,微微却流露着一席哀色。

紫苏微笑着伸手端茶,紫谧对着她眨了眨眼。

“如烟姐姐,紫谧想谢谢姐姐昨夜的成全。”紫苏说着端着茶起身往韩如烟跟前去。韩如烟眉目一闪,一脸惊讶:“谧贵人怎的这般说起,明明是贵人的福气,怎言如烟的成全?”

第十七章 贵人途(四)

更新时间2008-10-11 20:29:16字数:3326

 紫苏将手里的茶杯一托,站在韩如烟的面前,一脸感动之色:“如烟姐姐,紫谧可是真心相谢啊!若不是你昨夜将机会让与我,我如何能够承了帝恩?”

“贵人此言让如烟惶恐,明明是如烟自己无福,犯了病不能侍寝于帝王,还要让贵人急急前来,说到底如烟还要感谢贵人,才使如烟没有扫了皇上的兴啊。这谢,也该是如烟来谢!”如烟说着似要跪下,紫苏忙倾了身子相扯,手中的茶杯一歪,茶便要倒出,紫苏便手一翻,尽数将一杯茶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紫谧和朵儿相继惊呼,韩如烟也一愣之下,脸色煞白。

“没事,没事,哎,如烟姐姐你没烫到吧,哎呀呀,我还真是笨,连个茶都端不好,这,这…”紫苏根本不管两个丫鬟在身边急忙的擦拭,也不管张陆两位的惊讶,只一门心思的问着韩如烟,还满是愧疚般,跺了下脚,责怪着自己。

“贵人怎的这么说?”韩如烟忙将紫苏拉到跟前,看着她没喊痛便急急地说着:“贵人放心,如烟是一滴也没淋到,倒是贵人你,没烫到吧?”

“姐姐没事?那太好了,紫谧吓坏了,还想着姐姐待我这么好,我要是把姐姐给烫了,那可就…”

“贵人,如烟真的没事,您没烫倒吧?您快去换换衣裳,如烟这就给您喊太医去。”韩如烟说着,就要往外去。

“如烟姐姐,不用喊了,紫谧无碍,幸是冬日,紫谧穿的厚实,就是湿了一片,又闹笑话了,这下还要几位等我下,紫谧这就去换。”紫苏说着,不好意思的一笑,就往内屋迈步,同时还说着:“你们喝茶,等我啊!”

紫苏进了内殿,朵儿忙伺候着给解了衣裳,在湿漉漉的衣下,早有一叠好的方布垫在那里吸走了大量的热茶。

紫谧此刻在外间招呼着几位吃茶,并收拾着掉落地面的茶杯。韩如烟此刻微微咬着下唇,她的左手缩在袖里,而袖口则是溅着水渍。

紫谧借着收拾观察了一番,脸上带着一副心疼的表情不时的看向内屋,张美人看见了便说着:“好了,都收拾了扎不到人,既然你担心你主子,就快去瞧瞧,只要没烫到就好。”

紫谧忙点了头,将手里收拾的残物带着进了内屋,将这三位毫不客气的留在了外间。

张美人与陆家的对视一眼,便看向了韩家的。

“韩姐姐,这谧贵人是不是和你在未进宫前就相识啊?”

“啊?张美人说笑了,如烟生在南方,也不过前几个月也才进了京,怎会与贵人相识?还不是和各位一起,在太后那里一同认识的贵人吗?”韩如烟挂着浅浅地微笑应答着。

“哦,莲容听着贵人和韩姐姐你亲近,还以为你们以前是旧识呢。”张美人随意的笑笑,去端了桌上的茶。

“是呢,柳儿看着贵人和韩姐姐那般相熟也以为是呢,想不到贵人和韩姐姐这般亲近,日后姐姐可要为我们姐妹多多照应啊。”那陆家的也挂着笑,对着韩如烟说起。

“两位真是高看我了,如烟也不知贵人为何这般亲近,瞧两位说的,我们都是姐妹,自该互相照应,如果如烟真能说上话,那是自然的,只是…如烟的确和贵人…”

“如烟姐姐!”紫苏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裳出来,虽没那鹅黄色的品服穿着透着丝金贵,但是却让这位贵人美人儿,更现出一份婉约的柔来。

紫苏出了屋直奔着韩如烟来,话音柔和着说到:“如烟姐姐,都是紫谧不好,好好地想谢你却把姐姐给吓倒了,来,紫苏快重新倒茶去!如烟姐姐,今儿,正好张家陆家两位姐姐都在,请听我把话说完,也让她们做个见证。昨日里,妹妹看的出来,姐姐明明就是关照妹妹,借了病痛之说,让妹妹承了恩,竟得了这贵人之位。妹妹一想起姐姐的关照这心里就觉得欠了姐姐的情,若不是姐姐让了妹妹我,今日该为贵人的当是如烟姐姐你啊。所以妹妹想和姐姐结了金兰,不知道如烟姐姐可愿意?”

“这…”韩如烟一听脸色微微变化,眼却扫了一眼张陆两人看自己的神情,只好一脸正色道:“贵人就别拿如烟说笑了。昨日,明明就是如烟无福承恩,累贵人代之,贵人获封,也是贵人得了帝王之宠,这和如烟可无关。贵人口口声声喊如烟姐姐,让如烟实在惶恐。虽如烟痴长贵人与两位妹妹一两岁,但毕竟贵贱有别,贵人怎可喊如烟姐姐呢?若是让别人听见了,不是又要说贵人,不懂规矩了。”

“啊?这样啊,可是你明明比我大嘛。”紫苏说着话语突变,口中倒满是委屈起来:“想我边疆来此,虽是大家之出,却不懂礼仪,总是让人耻笑。昨夜与姐姐论雪,姐姐的亲切就记在妹妹心里,后来姐姐又那般关照,让紫谧心里感动。本想着今日与你结了金兰,成了姐妹,日后在宫里也有个伴,可是却…罢了,如烟姐姐要是这么说,紫谧也不敢了。毕竟紫谧被笑话了倒没什么,反正是笨丫头一个,倒是姐姐,知书答礼的,别被妹妹给连累了。”紫苏说到这儿,紫谧正端了茶进来,要往韩如烟跟前递。

“紫苏,拿到我跟前来吧。”紫苏神色失落,口中也是哀哀。

“哦。”紫谧故做一脸糊涂看看几位,才答应着送到了紫苏面前。

“我们,还是继续吃茶吧。”紫苏说着也不在笑,只是自顾自的摸弄着茶杯来。

韩如烟此刻看着紫苏的指头在茶杯上摸弄,不由的咬了唇。张陆两位一对视之后,便起了身:“谧贵人,晌午的时候您还要去游园子呢,我们就不打搅了,这就告辞了。”

“哦,好。两位姐,恩,两位空了也可过来坐坐。”紫苏说着一脸消沉之色的低了脑袋。

“哦,好,贵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常来陪您的。”陆柳儿说着,便和张美人一起告辞离去了。

“贵人等下要去游园子,那如烟也就告辞了。”韩如烟说着起了身,却不见紫苏答话,只看到紫苏一脸委屈的点点头,倒有些尴尬。

“小姐。”紫谧喊着,靠近了紫苏,微微撞了一下。

“哦,好,姐,恩,韩,恩…”紫苏口中变换称呼几次,最后还是幽幽地说到:“如烟姐姐慢走。”

韩如烟没过多神情的看了一眼紫苏,便告辞了去了。

紫谧相送着出了门再转来,便给朵儿使了眼色,拉着紫苏进了内屋。

紫苏一边自解衣带,松了衣,露了胸口出来,一边问着正从盒子里翻了小瓶子出来的紫谧:“有用吗?”

“你是问你的药?”紫谧说着,捏着小瓶子,拿着一个布条沾着里面的汁水往紫苏的胸口上沾。

“我自己配的,我还回问吗?我只是想知道,这样就可以让她替了我吗?”紫苏的脸色不是很好。

“只要你把下面的戏演好就行。”紫谧平静的答着,将那汁水沾着涂了些许,就收了。

“恩。”紫苏有些木的点了头,将衣袍整理好,看了一眼二小姐幽幽地说到:“没想到,你还是算准了,我还以为,她会想和我做姐妹呢。”

“若是她会,那你也不用演这戏,更不用她来替你了。她,可是你最大的敌人。”紫谧说着,帮紫苏整理着簪子。“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可为了哥哥,也只有委屈你了。”

紫苏身子微微一颤,嘴角微微一抽:“来吧,给我整下妆,该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各路神侯了。”

韩如烟低着头,出了这昭华院,跟着她一起来的丫鬟莲子忙迎了上来。

“小姐。”

“嘶。”韩如烟口吸冷气。

“小姐,你…”

“安静,回去再说。”韩如烟小声的说着,带着莲子迅速的离开了。

张陆两人站在廊下的拐角处看着韩如烟和她的丫鬟那般离去,两人对视一眼。

“她装的什么样?自己不去亲近了,却还阻着我们的路子。”陆柳儿口中自语。

“妹妹不急,咱们再瞧瞧,说不定我们跟前她装着,我们背后她和那笨丫头可好的很。”张莲容的眼微微眯缝起来。

“把人讨好了,还装,真是讨厌。”陆柳儿不满的看着韩如烟远去的身影嘟囔着。

“你光说她去了,怎么不说说那笨丫头,瞧瞧这一打扮,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张美人手上的毛皮套子被她扯了一缕毛下来,“不行,我可不能被她压着,咱们可要合计合计,总不能我就是个美人,你还是个小主吧?”

 

第十八章 暗潮涌(一)

更新时间2008-10-13 19:37:02字数:3261

 紫苏收拾停当后,穿着这身蓝色的宫装打扮的份外漂亮,在朵儿的陪同下裹着浅白色的一身嵌里毛皮披风,是婀娜多姿的去往御花园了。

这也是紫苏的福气。若按规矩,她该是端着茶好好在殿里行礼的。因为这侍寝获封的女人都是第二日帝后处问安,之后若是上等的御妻,则都是在安坤宫的明轩殿里在由皇后安排着一一见过其他妃嫔的,若是下等的,则没资格去见上等御妻。可一般来说很少有第一次侍寝就入了上等的,所以紫苏这一被封了贵人,虽是上等中的最后一列,但却按规矩该是好好行礼的。(和小妾进门从大到小敬茶是一样的。)

可是因着皇后一没想到会是这结果,二来原本这日就因为邻国来使的原因安排了一场国宴,而由于皇帝即位也不过四年,其中又守了三年孝期,故而后宫虚空,所谓的八十一御妻根本不够,大都虚空,上等的六十二份位,现如今也不过是占了八个位子。于是皇后干脆就让紫苏跟着一起游园,一来把几位都认识一下,二来则充个排场,毕竟这游园除了邻国来使,还有一些高等的大臣与武将陪同着同行。她这个皇后怎么也要安排出皇家的气势来。

等着园子游罢了,还要散了回去换装,傍晚的时候则一同去太昭殿共赴国宴。当然按规矩,这能陪在殿前露脸的也不过是皇后与皇贵妃,外加贵妃和特宠的妃子,就四位罢了,剩下后宫命妇也只能在帝王右侧所列的文官席位之后的珠帘下,露个影,自饮自食罢了。

紫苏这会还不知道这后面的安排,只是知道一方面是要游园子见见这些从太子府就在一起的女人们,一方面还要把韩如烟逼到和自己一路,做了靶子替自己去挡那些算计。至于是什么算计,她都还不清楚,只知道二小姐说是有的。

这会的她隔着轿窗的纱帘,一路看着宫墙角落的残雪,正随着轿子的晃悠审视着自己:虽然她是心甘情愿的,虽然她是坚定了为他什么都愿意做的,虽然她一直都是按照二小姐的意思,可到底是她在做,是她在演戏,她只是看着那残雪想着自己此刻是否如那残雪一样不在纯白,染了细细地灰。

鼻翼里是寒风在日光下送进的冷,心头是犹豫游走的那份纯。紫苏伸手轻轻扶上胸口的衣料一按,当那疼让她皱了眉后,眼里却是犹豫之后的决心。为了他,做吧!不然,我进来跑到着黄金坟场里做妾又算是什么呢?

手离了胸口,痛感渐消,只剩衣服的轻微摩擦让她知道自己的胸口已经出现了想要的状态。再去看那墙角里的残雪,紫苏的眼闭上了。

当轿子落了地,紫苏搭着朵儿的胳膊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顺着宫墙停着好几顶轿子了,而那些轿子的跟前无一例外的都杵着个太监,这让紫苏看了一眼朵儿,两人跟着前来指引的太监早到了御花园的口子上。

“这位是今儿才新晋的谧贵人吧?”一个年纪有些大了的宫女靠了过来:“奴婢是中宫的司仪,唤做合雨,合雨给谧贵人问安了。”说罢就微微福了身子。紫苏明白这些都是宫里的老人,连忙伸手去扶:“合雨姑姑快免礼罢,紫谧不懂规矩还请您多多照应。”

“呦,瞧贵人这话说的,合雨自当尽心。”

“那有劳合雨姑姑了。”紫苏言毕倒给这位年长的宫女略微福身。让这位合雨姑姑挂着微笑领进了御花园。

“贵人来的时辰还算好,已经到了几位主子了,这会子都在前面的浮香阁攀云殿里吃茶着呢。按着规矩,贵人您要先在攀云殿偏殿里侯着,等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们到了后,听了宣才能入殿。因着今日事情多,皇后娘娘早先嘱咐了,您啊也不用每一位都敬了,只需端三次茶,按照高位的,世妇的,御女的敬了就成。以后有这样的,早些来也可入殿来。”那合雨姑姑给紫苏交代着,将紫苏和朵儿往那浮香阁里带。

紫苏和朵儿这是第一次踏进御花园。虽是冬日,大都无叶,无花,残雪湿泥,但是这园里一股子带着幽幽花香的清新空气入了口鼻进了心肺,倒让紫苏先前那沉重的心轻盈了许多。她微微带着笑的看着身边的一切。

带雪枝条纷乱中,可以看到朱红九曲的木桥与长廊蜿蜒而华,还有一座座亭台总隔着不远的距离似连线在一片深冬的墨绿与华彩里点缀出盈白。那华彩之色娆眼,让紫苏有些诧异,冬日里也就那些花色,非粉则白,偶见玫红都是难得,怎的那边姹紫嫣红的让人惊奇。

“贵人怎么不走了?”合雨一转身正欲将这位谧贵人送进阁里,却看到她站在阶梯上凝望着花园深出不动了,便折返了过来问着。

“哦,合雨姑姑,我瞧着那边色彩鲜艳,似花非花各色皆有,实在惊奇,不知道那边种的是什么,这冬日里竟这般好看?”

“哦,贵人是问那个啊,您问的那些花,是挂花。这冬日里也就梅花林那片鼓着花苞呢,别的花,哪里有呢?可是总不能都是空着枝给主子们瞧吧?于是每年冬天这御花园里都要挂上宫女们亲手做的各色各样的绢花,或挂于枝,或栓于笆,或摆于堆,图个赏心悦目,让主子们看着乐呵罢了。”

“哦。”紫苏应着答了,倒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以往倒不是没见过挂花,可都是应着花色来,今日瞧着那边还有好些蓝啊紫的,倒是让她稀奇的以为是什么花呢。

“哎呦贵人,奴婢瞧着像是宁妃娘娘的轿子到了,您快随奴婢入阁去偏殿吧,这奴婢还要赶紧着去迎宁妃娘娘,您请随我来。”

“好的,合雨姑姑。”紫苏答应着随那合雨姑姑迈步上了台阶,迈步入阁的时候,则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是一顶惺红色的轿子正朝那园门口行过来。

紫苏被带着去了偏殿后,那合雨姑姑就麻利的出去迎接了。紫苏便站在窗前隔着枝条看着那园门口的动静,依稀听着那边已经到了的主子们吃茶时带出的三两句话,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