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宇文紫谧故意的大声询问着,“我知道你喜欢紫苏。可是那又如何?正如你所想,就算你把她弄到你身边最多不过是个妾!可按着规矩,她的身份差的太多,如果不靠你硬给身份的话,她也不过能做个通房丫头,连妾都不够资格!哥哥,这就是你能给她的最多最好的名份了啊!”

妾?紫苏的泪流淌如河,她想起了娘的话,想起了娘要她剪了那喜服:孩子,我们决不能下贱了自己,妾,这样低劣的身份不是我们洛家人去做的。我们不去分薄别人的爱,别人也不能分薄我们的爱,更何况妾是羞辱了我们洛家的身份。紫苏,去把这喜服,剪了!

娘的话语如在耳边,那对妾这个字眼的愤恨她依旧感觉的到。紫苏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丫鬟,明明知道那是一位少爷,明明知道身份的差异,可是竟忘了,她最高也不过是个妾。她竟然傻傻地幻想着,幻想着在红枫树下,看着他和他们的孩子在水中嬉闹,他对她笑着喊着:“夫人。”

呵,原来真的是镜花水月梦一场啊!他怎么会把她当妻娶入门中呢?

“可是,谧儿,我的确喜欢她啊!你知道吗?从爹要把女人送到我身边开始,我就一直拒绝,我只想着女人不过是累赘,可是偏偏我,我喜欢上了她了,说不清为什么,我就是想看见她,想到她我就开心。我知道我无法给她妻子的身份,但是我可以给她我的爱,难道这不够吗?”

宇文紫飒说着他的心里话,他知道他真的爱上了紫苏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过娶了她都可以,只是婚约已定,这如何能…

少爷的话,让心痛不已的紫苏,从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说他可以给我爱,给我他的爱,那身份真的还重要吗?

心里一丝暖流淌着,她似乎看到少爷的微笑。她想了少爷和她之间那青涩而又渐渐加深的吻。

“哥哥,你在做梦吗?”宇文紫谧清楚的感觉内心的变化,她知道必须要让她断了所有的念想,必须要让她恨!

“做梦?难道我的爱不如名份重要吗?”

“哥哥啊哥哥,我问你,我们姓什么?”

“宇文!”

“说的很骄傲吧?在边疆在沙场,宇文的字号旗竖着,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为什么?因为我们宇文家为朝廷把守边疆数十年,因为我们宇文家个个都是好汉!可是,在京城呢?在朝堂之上呢?宇文家却似一匹肚饿的骆驼,空有架子罢了!朝臣的轻视,挤兑,哥哥,你感觉不到吗?朝堂文武,为何文官右,武将左?那是因为右为尊!(文下有注释)咱们宇文家在沙场效力,血洒热土,靠刀枪靠身板靠命来保卫着国土,可是文官只要看你不顺眼一句,‘功高震主’,一句‘坐拥重兵’就能让帝王用你的时候却要防着你。兔死狗烹之事,历代还少?爹虽然明白,虽然从不把他们赶尽杀绝,为的就是不要兔子死。可是这些朝臣与外戚哪个不是盯着爹手里的重兵不放呢?”

“谧儿,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呵呵,知道的话,你就不会说打算要把紫苏收了的话!我且问问哥哥,可知爹为何给你定下了杜尚书的千金,你又为何在不应之后又变成了答应?”

“爹说,杜尚书近年为皇器重,朝权之力日渐大握,我们宇文家若是和他联了姻,两家相扶原比我日后娶个别家的要好。我也是因为想着,反正早娶晚娶都会有个,既然是大家小姐,至少也是个懂规矩的女子,而爹说也对咱们宇文家好,我也就应了。可是我收了紫苏也没什么啊?我还不是要娶她。”

“哥哥,也许我该替爹高兴,至少你还没说要毁了这门婚约娶紫苏当妻的话,可是哥哥啊,你到底还是没看到这后面更重要的一步棋。我来点醒你吧!现在朝堂之上,以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把持三分朝政,以皇上和所器重的杜赵两位尚书一线占了三分。我们这些武家兵将占两分,还有两分则是那些看似散臣却借后宫纠葛起落摇摆的蜉蝣末臣。为何杜家要和咱们宇文家联姻?他的千金誉为京城第一美,入宫更是应该。可是他说,她的千金偶然见你街头行仗义之举,心迷入窍定要嫁你,而他实在溺爱此女求得帝王之许,许我们和杜家成其美事。我的哥哥啊,你难道就没发现这是个局吗?”

“局?”宇文紫飒听到谧儿这般说,才开始细想,当初爹说定了亲对家族有益,他也就应了根本不在意。可今儿话一说开,他才细想,这一想,惊觉之下,身后冒了冷汗,“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

“我就知道哥哥应该是没想过。杜尚书现在如日中天,被帝王器重,若她的女儿进了宫,怎么着也是个嫔,混的几年也终能成了妃,而他也终是可做到相的位置的,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把女儿送进宫为何会把女儿嫁给咱们一个空有架子的宇文大家,很明显就是要我们联手,可是为谁联手?为帝王联手。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把一个美人放弃送给咱们宇文家呢?”

宇文紫谧看着站在那里惊讶的哥哥继续说到:“不过,这也要怪哥哥你,从来不把女人放眼里,三番五次的拒了婚,让人都知道咱宇文家的少爷那是眼光高,这不,皇上只有割了爱,把一个又美,又温柔,知礼行淑的大家闺秀许给了你!哼,说什么偶然见你行侠仗义,哥哥,你的侠名那是传开了的,这个理由不过是让这个局变的是因为美人的一颗心系了你才如此罢了。”

“原来,皇上是要我们宇文家…可我们宇文家本就是臣子,自当效命于他,难道帝王就这么信不过我们?”

“信?哥哥,你还真是个好人呢。帝王的信任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你能守江山他用你,可是你也能毁江山,他灭你,现在边疆用的着你,朝权势力分割,他还要哄着你,即便你压根没那些心思,可是他是帝王,他一样会防着你。想想吧,当年先皇要我们家进宫一人是个什么意思?我和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先皇就那么急不可耐的要选一个吗?不,先皇就是两个意思,一个是要我们宇文家清楚,他是要信我们用我们好好给他守江山,另一个不过是告诉他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她们金家这外戚莫要做过了头,宇文家只会也只能站在皇这一边!”

“先皇他明明知道皇后的家族势力在扩大,却不治理,留此隐患,如今弄的这朝堂之上,金家这外戚势力日渐嚣张。”宇文紫飒说着一拳砸在了桌上。

“这才是先皇的高明啊!他本就宠爱皇后,不然皇后他们金家会迅速崛起吗?再者,先皇立了长子为太子,太子的生母惠贵妃,如今的惠丽太妃可是斐相的女儿,朝权势力不容轻视。而皇后之后才生下了二皇子,更是一心要把二皇子捧上太子之位。先皇清楚和明白,却睁一眼闭一眼的让两个人斗,一边不更改太子的位依旧是大皇子继承,一边却给金家势力的发展,哥哥,你好好想想,先皇是个什么意思?”

“他在摇摆不定,不知道选谁吗?”

“似是而非。大皇子和二皇子那可都是有能力的人,一个是当时的贵妃与斐相在暗,太子三少(少傅,少保,少师)在明,行的太子教导;一个是皇后与太后撑腰,私下也行的储君教导,你说这两位皇子如何不优秀?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先皇心里想的继承者,可是要真正能站在风口浪尖的。不破不立,不危不明!哥哥,当除先皇驾崩,爹为什么把咱们全家都带到边疆去,惟独把她留在京城嫁了呢?”

“我记得,当时问爹,爹说,天要变,下不下雨说不清,叫咱们躲雨为上。至于岚儿,我却记得是我娘将她留下的,后来…”

“呵,是啊,先皇驾崩,太子能否顺利即位谁知道呢?可是夫人不愧是夫人,她就敢赌一把,把她留到京城不说,在知道太子顺利即位成了皇上的时候,她却让我这位貌美的姐姐立刻‘邂逅’上出宫散心的三皇子,在皇上说要按照先皇的意思把咱们宇文家的小姐收到身边的时候,她却明白皇上要笼络咱们宇文家的心,便放了消息出去,果然,皇上疼爱他的这位一母所生的弟弟,让这位王爷把她娶了迎做王妃,而我却成了要入宫做棋的唯一选择。呵呵,夫人是多么的高明啊!”

“谧儿…”

“好了哥哥,我不说夫人了,免得你难受,不过我们把话说回来,现在你已经明白你娶的这个亲是什么分量了,那么现在,你觉得紫苏还能在你身边吗?且不说我的心思,首先,你若把她当成通房丫头先收了,在迎娶未来嫂嫂之前。虽然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可是在咱们这儿行不通,想想吧,一直无此心思的少爷有了这心思,那么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不就是真动了心思,要不就是透漏点意思。先说透漏意思吧,你无心,可别人会说,是不是宇文家还想着掂着金家,打算往那边靠拢啊?不然的话怎么会给杜家一个看不见的巴掌呢?好,现在说你喜欢,你的确喜欢紫苏,可是你若这么做了,杜家的人挨了一个软巴掌,你以为紫苏会好过?你若喜欢的心思让我未来的嫂嫂知道,你觉得就是你再宠着疼着,一个通房丫头你就一定护的住吗?难道你不上沙场?难道你随军还带上她不成?”

宇文紫谧看着哥哥沉默的样子,感觉着心里的压抑,继续的说着:“而且皇上若知道你这动作,难保不会认为你的心在变。不要急着和我争哥哥,听我说,若你在娶了嫂嫂之后,过个半年再收紫苏。那么我告诉你,一样不可能。一个大家闺秀做了你的夫人,又美,又贤淑,又…总之一句话,你觉得她会让你收个丫头进来给她的脸上一个响亮的巴掌吗?除非是她不能生育,但是这样的事,有多大几率呢?我的哥哥啊,就算她点头把紫苏放进来,紫苏恐怕也是要强颜欢笑,以泪洗面。别觉得不可能,想想我娘是个什么光景,哥哥你也就真的忍心让紫苏踏上我娘的路?哦,对了,我娘好歹还是知县的女儿,可紫苏又是什么身份呢?”

宇文紫谧说完,慢慢地往她哥哥身边渡了过去:“再说我的心思,宇文家几乎都不指望我,但我却要老死在宫里,是啊,我这似男子的容貌,如何得帝王宠?就算帝王有心关照,可我也怕是要让帝王倒了胃口,计谋又能如何,至少也该是清秀的容颜,这份英气的脸,无望。可紫苏我一直都告诉你了,她会是你妹妹,你也知道我一直有这个心思不是吗?”

“你原来不还说了朵儿也是我妹妹的吗?我自然…”

“朵儿?如果你没救了紫苏到咱们府,也许真就是朵儿替我了,可是紫苏她来了,她那么美,难道我选她错了吗?如果宇文家的二小姐得了帝王的宠呢?咱们宇文家会如何?哥哥啊,你好好想想吧,究竟是一个你根本无法去疼爱的丫头重要,还是咱们这岌岌可危在外戚与帝王争斗里寻找生存的宇文家重要?”

(注释:自周起,同姓臣右,异姓臣左,右为贵。春秋期,相分左右,右为上,左为下。战国,西汉皆如此,直到东汉,才左为上首,但是元时期,依旧回到右为尊,直到朱元璋时期,为给他自己一个草根上位说法,将左定比右贵,自此才是左为贵。现国人以左为贵,此文架空年代琴儿定位于早期,故,当以右为贵,这里注释一下,与喜好研究此者做个交代,谢谢。)

第十九章 葬心

更新时间2008-9-19 13:51:04字数:4188

 紫苏在院里听的那是真真切切。听着不为人知的大家与朝权之间的联系,她只觉得复杂,虽然她不关心这里面究竟牵扯了多大的利益,但是她听明白了三点:

一是,就算她不计较是妾还是通房丫头,就算少爷想给她个非妻的身份再用爱来弥补,但是,她没这个机会,没这个可能,因为皇帝的局,不允许。

二是,宇文家夹杂在朝权,夹杂在皇帝与外戚的斗争里,他们如果要生存,就必须是少爷娶那个女人,二小姐进宫,而二小姐进宫就意味是她进宫。进宫是无可避免,因为二小姐被皇帝定下了,无论美丑,都要老死宫中。而她则被二小姐定下了。

三是,她的美。她的美好象错了,因为她美,她就要是二小姐的替身,去走上那老死宫中的路。为什么?不也是因为帝王吗?

紫苏凄苦地笑了,泪早已斑驳在树影下,滴落在纠缠的手指与揉扯的衣角。

我的美,错了吗?紫苏询问着自己,她只想要个答案。

美是错误吗?不是。美让少爷也喜欢了自己呢,少爷眼里的我是多么的好看,多么的美…那错在哪里?错在出现在宇文府?可是少爷救了我,是错吗?不是。活着是对的,与少爷可以彼此喜欢,也不算错。那么错在哪?错在和娘相依为命在小巷子里?错误在我已经算不上大家闺秀?大家?哈!如果爹在,御医之首,御医院的掌院,难道不算大家吗?就算不算,自己也过的逍遥自在,怎会任这美丽的容颜,成为他人的替代!可是爹死了,家的天塌了。可爹为什么死?就因为先皇老死了吗?人总要死,老死与爹何干?规矩。因为皇家的规矩!

皇家?皇帝?帝王!

紫苏的心在狂啸:为何?为何你们要让我如此的难?我本该此刻已经做了他人妇,与夫君相依绵绵,花开并蒂。可是,什么公主,什么皇命难为,在我该嫁娶的日子,穿着我该穿的喜服褂裙,嫁了我该嫁的人!算什么?就因为皇命定了我的一切吗?

罢,罢,罢!失了这夫君,不要这并蒂莲,我做一个奴婢在大家生存,化身卑微,总可以吧?这卑微,卑微到不能守望我的情,心动情动,可是却只能含泪而断!为什么,又因为皇命!

美丽容颜?原来就是为了帝王你准备的吗?

如果我不再美丽,是不是可以告别这该死的皇命,是不是可以逃开你对我的残害呢?

紫苏问着,问的自己的心,碎裂着。

“谧儿,你要她做你,她,她答应了吗?”宇文紫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飘忽。她努力的听着,听着这她在意的声音透着忧伤。

“哥哥,你先告诉我,你的答案。”平静的句子,没有了激动,没有了该有的情绪。那份平静是紫苏所熟悉的,若死水般。

“我是宇文家的长子,宇文家现在唯一的男丁,我自然要当起这个家!宇文家的人,不会低头!现在,你和我都在担负着宇文家的将来,我怎可做出对不起宇文家的事,至于她…我,我只能将她放在我的心里了。”

紫苏的眼闭上了。他那坚定却又无力的声音在庭院里漂浮着,在她的耳边漂浮着,无限的忧伤…

“哥哥,她如果恨你,你怎么办?”

紫苏的眼睁开了,恨?我该恨他吗?

“恨?是啊,我,我多少也算轻薄了她吧,可是,我真的喜欢她啊,谧儿,你知道吗?哥哥第一次动情,第一次喜欢人,可是…罢了,亲吻于她,我不悔,他若恨我,我也只有认了。我,我只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过着快乐的日子,可是…谧儿,难道你没别的人选吗?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不可以看你进那火坑,可是若换了她,我,我心疼啊!”

紫飒,你在心疼我吗?你,你不想我去,不想我进宫对吗?紫苏的心在一片萧瑟里似乎找到了依靠。

“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晚了。你知道的,我定下的事,就没回头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着朵儿去,想让我不要把紫苏送进宫,可是哥哥,朵儿的容貌若在后宫求帝王的恩宠要比紫苏去,难很多,很多。哥哥,我和你要的同生蛊,我…我已经用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用了,我和紫苏一人吃了一颗…”

“你!”

“啪!”

紫苏只觉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疼,疼的她差点叫出声来,但是还是没有,她捂着脸,继续听着那清楚,清晰的声音,因为那是少爷的声音,他在怒吼!

“我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你答应了我什么?你说啊!爹,娘,你说他们不疼你,是,他们是委屈了你,让你伤心,让你难过,让你不快乐!可是我呢,我从来都宠着你,惯着你!不错,我是夫人的孩子,你是二娘的孩子,家里的人都在欺负你,可是我从来没有!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我只想你快乐,只想弥补我娘对你的伤害,可是谧儿,你要那东西的时候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说啊!”

“我说,我要收藏。”

“你就这么收藏的?啊?我说了叫你别用,千万别用,可你,可你,不仅你用了,你还给紫苏用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这东西?为什么你要给你和紫苏吃,难道,难道你,你喜欢…”

“哥哥,你想错了,我还不至于会喜欢个女人,虽然她很美。我只是长的像男人罢了,并不代表我是男人。我也有喜欢的男子,我也有自己的心动,但是,我配吗?不配!我可以拥有吗?不能!我只能是棋子,我只能为宇文家付出我的所有,来证明我是有用的,来证明宇文家是要靠我的!我告诉你哥哥,一直以来,我都没告诉你,我的真正想法,你是不是不解我为什么要和紫苏吃这蛊虫?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那我告诉你,你可以当我疯了,因为,紫苏做我,我做紫苏是你知道的,但是我会带着紫苏进宫,也就是说,紫苏用我的身份进宫,我用紫苏的身份进宫!”

“你要进宫?你要真的去做个丫鬟?”

“当然,你不是刚才还在担心紫苏进了宫会如何受苦吗?你担心的对,紫苏是个善良的丫头,她若在宫里,就凭她的美貌,定能得帝王的宠爱,可是她最多能活一个月就会成为死人,就会为宇文家带来新的问题!所以我必须在,我清楚一切,我会为了宇文家布局入局,收局!”

“谧儿你…”

“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我当然可怕!哥哥,你是个好哥哥,更是个好人,但是你若一直这样的话,宇文家恐怕也没指望了。人,不能太善良,更不能觉得别人也善良!我给紫苏吃下蛊虫就是要我们两个从此一条命!只有一条命,才可以安心。虽然她会穿锦衣,会在人前昂头,我穿宫装,我欠身低头,可是,我可以让她在后宫里叱姹,在后宫里一身骄傲!我低头,她抬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会让宇文家辉煌,我会让她成为人上人!”

“谧儿,你日日夜夜想的就是这些吗?你终日里学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吗?”

“哥哥,我若是男子,你,恐怕是继承不了宇文家的,哪怕你是大娘的儿子。可是我不是,所以我被注定不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说你继承不了,因为你的心太善了。宫廷,朝权,哈哈,好人只有死,善人只有被踩。有句话说的好,若要当清官,可要比奸臣还要奸!哥哥,今日话都说开了,宫里有我,紫苏不会有事,因为我会保护她,就当为你!你想她幸福,想她快乐,我给她一身骄傲,只有这些才是真正的幸福,因为权,才会令你得到一切,看见了吗?皇帝有权,我们只有认命的份!哥哥,宫外以后就要靠你了,我希望哥哥能好好想想,想想你一直疼爱的妹妹为了宇文家,甘愿为奴为婢,想想你心爱的紫苏,也为了宇文家,不,是为了你,我,踏入宫门,开始夺的日子!”

“这就是宇文家,这就是大家里的人的命吗?”

“哥哥,如果你不想再这样被控制的话,那么你该好好想想,如何爬到高位,如何让自己不生存在夹缝之中!”

“谧儿,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你看的这么透?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我都不曾知道的!”

“为什么?哥哥,这个该问问你的娘亲,我的大娘,这宇文家的夫人。呵呵,你为什么不知道?是你自己从来不去想,你想的就是杀敌,就是用兵,就是行侠仗义!你想过着英雄的生活,可英雄是该流血流泪的。你的流血流泪现在才开始,可我,很早就开始了。朝廷里的这些事,可都是大娘辛苦搜罗来派人告诉我的,她让我明白,女人如果不想认命,那就要自己夺!”

“我娘…”

“从先皇说要宇文家人进宫的时候,在你们都以为是大小姐的时候,夫人和爹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进宫的人,将是我,不然的话,为何爹要对我叹气呢?哈哈。女人要做还是要做妻才好,什么都在自己的手里,果然是对的…”

“谧儿,你的意思是我娘早都…”

“哥哥,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日子珍惜吧。进宫的人选,记得报上我将带两个丫头,一个紫苏,一个朵儿。很奇怪我怎么也要把朵儿带上是吗?哥哥,你那么心疼紫苏,我会保护她的,那么朵儿就必须去,因为必要的时候,她就只有死。”

“什么?谧儿你!”

“别来说教我了,也别想再打我了!今日是你第一次打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你打的对,因为我毁了哥哥心里喜欢的姑娘,可是,你以为她不会恨吗?你不知道她的家事,我却知道!我告诉你,她可是洛太医的女儿,她爹陪了先皇的葬!你可知道她本来是有婚约的,可是却毁了,谁毁了?帝王!为什么毁?哈哈,因为她本来要嫁的人是赵家轩!”

“什么,驸马?赵尚书的二少爷!”

“哥哥,你想到了,对吗?”

“帝王的局,帝王的笼络?”宇文紫飒的声音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对,很对。所以,她该我和一起进宫,一起去在宫里对着帝王讨个命被定下的代价!”

一身兰色的锦衣带着一阵风从少爷的房里出来了,她看到紫苏,如同空气般,毫不停滞毫不在意的走过。那一刻紫苏清楚的知道,她的路果然被定下了。

没有犹豫,没有停留,她立刻转身跟在二小姐的身影之后离去了。

少爷的书院里,宁静着。没有人影,没有花香,只有点点水迹润湿一小方泥土,无人知道那是泪,无人知道那是一个年华女子葬心的泪。

同生蛊,她和她从此是一命。

朝权误,误了她和她的人生。

落寞的身影从书房里摇摆而出,那英俊而霸气的脸,此刻除了伤痛还有什么?是迷茫吗?还是无奈?还是深深地却又不清醒的恨?

树影婆娑,叶片声似哭泣。

宇文府院里,葬心的人何止一个?

第二十章 月如水,心已凉

更新时间2008-9-20 14:54:57字数:3484

 烛火在冒着尖的爬升着,跳跃的屋内一片恍惚。

紫苏拿着剪刀剪掉一截过长的烛芯,便继续做着她刚才在做的事。她在梳理着她的发。

自打跟在二小姐的身后出了少爷的院落,紫苏就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二小姐,还是不该跟。看着那消失的蓝色锦衣,紫苏只觉得无力。

挪着步子回到了房里,在铺盖上呜咽着将满腹的委屈合着心痛随着泪浸湿了被。哭累了,一边抽噎着就此枯坐,一边傻傻地想着年幼的时光,想着想着,就想到那雨天,就想了大火,想到了娘的遗物。

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那绣图,看着那发黄发黑的图案,泪滴落在娘给她留下的这绣图卷上,融进了绣线之中。

绣图虽变了色,可梅依然傲立。

“娘,为什么紫苏的命这么苦?为什么紫苏的命在被人摆布呢?”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泪在滴落的时候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指摸着那朵朵梅花的凛冽,她开始不甘。

黄昏的时候,朵儿来了,端着饭菜放在了紫苏面前的桌上。

紫苏抬眼看着朵儿那张似乎歉疚的脸,微微地笑了。

“我不饿,你端回去吧,给二小姐说一声,今天,我是没办法伺候了,委屈你再值一宿吧。”

朵儿没说什么,对着紫苏叹了口气,便去了。

紫苏就开始坐在屋内发呆,直到有呜咽的声音响起…心一惊,随之而痛。此时见房内月影照物,才知月在当空,忙起身燃了烛,清洗了脸,见镜中的自己发乱色暗,便开始梳发。呜咽声声断人愁肠,听的梳着发的紫苏,挣扎着。

一会梳子离了发丢在桌几上,想着不去,可一会又拿起,忙梳理着。就这样反复几次,直到呜咽的声音沉寂。

没有了那哀伤的声音,紫苏的心空了,看着镜中自己那哭红的眼,她忽然想起少爷说的那句话:人活着,伤心事总是不免会有的,你要学会坚强,即便痛彻心扉也该是…要莫就哭的畅快淋漓要莫就微笑面对。

哭,已经哭过了,也算畅快了吧!

烛火爬尖的跳跃着,如她的心。起身剪去过长的烛芯,看着平静了的烛火,心也好过了许多。她开始梳发,既然不能够改变,既然必须面对,那么就去见他吧,毕竟他的负,也算身不由己。

梳好发,换了衣。她去往长廊,路上安静的只能听闻蛐蛐的低语。都这么久了,他,大约已经走了吧?抱着这样的心思踏入长廊的口,只见月下孤影在银辉之下苍茫。

是他修长而挺拔的身躯,是他一身银衣银辉,是他发在风中飘动。他抬着头,月映出他的侧脸他挺拔的鼻梁还有他不笑似苦的神色。

心,开始涌出丝丝抽痛。呼吸有些艰难,而这时他转了头颅看向她,伸了手。

脚,不由自主的前移。手,不受控制的放进他的手掌,被温热与粗糙包裹。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他的声音平静,但浮游着哀伤。

“没,我只是想着,如何见你,如何让自己…为你美丽。”紫苏微笑着,她决定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这个夜在结束的时候,自己的心可以甜蜜与哀伤中彻底的死去。

为你美丽…宇文紫飒只觉得好象有一拳砸在了心口上。昨夜她曾说过,愿意为自己美丽,如今的她依旧在等待着为自己美丽…

“紫苏,你和我一起看看这月色吧。”他将她揽入怀里,他闻着那发香幽幽,心在颤抖。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搂着紫苏,在明明知道他已经不能给她幸福的时候。可是,他怎能不去搂?想到她将和自己分开,想到她要代替妹妹成为谧儿,想着她以后要叫自己哥哥,想着她要做帝王枕边的人,心在痛,他只有去将她揽入怀里,记忆着盈盈细腰的纤弱,记忆着幽幽发香的浮动,记忆着皎皎月光下两个人最后的温情。

静谧的长廊里,依偎的人儿心底暗伤,在彼此的伤感里,紫苏开了口:“紫飒,你找我来,只是就想这么抱着我吗?难道你不和我说什么吗?”该来的终要来,她选择迈出这一步。

揽在怀上的手,一抖一紧而后开始抽离,紫苏一把抓住,让他的手臂继续环抱着自己。“就这样抱着我说吧,我在等。我不怕痛,我要听你说。”

“紫苏…”

“紫飒!无论如何,即便负我,弃我,也该是你说,你知道吗?”

“恩。”

“那就说吧…”紫苏的眼闭上了,她等着心被割裂。

“紫苏,我,我负了你!”宇文紫飒说完这话,紧紧的咬了牙。

“为何负?难道不喜欢我?”明知也要故问,只要自己记住这痛。

“我如果不是少爷,不是宇文家的人,也许就负不了你。但是我是宇文家的人,宇文家的少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所以我只有负你,因为,因为两个半月后,我将迎娶别的女人做我的妻子。”他的手将紫苏的衣角紧紧地攥在手里。

“哦,你喜欢她吗?”

“见都未见,如何喜欢?”

“那为何娶?”

“因为我是宇文家的少爷。有些事,我也许并不是无能为力的,可为了一个原因我却必须那么做。即便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为了那个原因,我会让自己变的心甘情愿,哪怕是要放下你,负了你…紫苏我说的你明白吗?”

“明白了。”紫苏的泪已经从眼角划下。

“恨我吧,不要原谅我。我带走你的吻,我明知负你,却依然这样轻薄于你,你,你恨我吧!”

“好,我恨你,因为这样我就忘不掉你,永远记得你…”紫苏睁了眼,那目中的泪,月下泛着彩。

“紫苏…”宇文紫飒听的紫苏这么说,更觉得心痛,原来她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不想她忘记他…

紫苏将他的手,从怀上掰开,转身看向他。对望的目,泪影闪动。

紫苏伸了手,抚摩着她喜欢的那张英武俊美的脸,她轻启红唇:“紫飒,对我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喜欢你。”

“好。那你也要记得,紫苏喜欢紫飒。”紫苏说完踮起脚尖,主动将唇送上他的唇。

亲,有轻触转眼变成吻,狠狠地掠夺呼吸,狠狠地唇齿间,舌在纠缠。

当紫苏感觉到有硬物顶到自己,当宇文紫飒感觉到自己爬升的情欲,两人各退一步放开了彼此。

不是不想,她知道,她不能给,即便她要给,他也不会拿。

不是不要,他知道,他要不得,即便她会给,他也不能要。

凌乱的呼吸中,紫苏用衣袖抹去了眼角与眼中的泪。她开始微笑,然后靠近他,用指轻抚他的胸膛:“这里,好些了吗?”

“恩,好些了。”

“本来我打算给你配点去疤的药,不过,我决定还是不配了,免得你忘记我。我说我会恨你,是要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紫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