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本来以为自己的功夫是很高超的,而且在来东边的路上,就曾相像着自己是如何英武地将陈安政挑落马下,杀之以后快,并报当年之辱。
可没想到这第一次交手,就觉出自己的力不从心来,本就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懊恼,又被陈安政一阵奚落,越发恨得牙根痒痒,心中难平,两眼喷火一样,怒视着陈安政一行人的离去。
倒是朱思源目睹六皇子与陈安政之战,不由对六皇子刮目相看,印象越发好起来。
虽然六皇子在打斗中落了下风,但是边关众人都知,陈安政实在是东陈一员猛将,功夫十分了得,朱总兵底下的人几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故如今六皇子与陈安政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落于下风,实在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且作为一个练家子,朱思源也看出六皇子只是因为年轻少了把子力气而已,假以时日,必能与陈安政不分伯仲,在朱思源的眼中,六皇子倒是虽败犹荣了。
朱思源如此想着,也不上前,准备等六皇子过来时勉励他一番。可惜,六皇子接下来做的事,却实实在在打破了六皇子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原来六皇子正为自己的技不如人而愤愤,他自来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脑中诸多的小伎俩就比别人转得快些,暗箭伤人自来就是他的拿手把戏,所以此时只见他伸手取出弓箭,搭上箭,对着陈安政拉开了满满的弓,瞅准时机,便一下子射了出去。
要说陈安政也是个不简单的,他虽没想到六皇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脸面,暗地里伤人,却也听出身后风声不对,听声辨音,急忙低头伏身在马背上,险险避过,心中刚轻松一下,正要起身与六皇子辩论时,却不起此时六皇子的第二根箭紧接着射了来,陈安政不及躲闪,便被射中了臂膀。
陈安政也不及查看伤口,忙回头看去,却发现六皇子等人已经对着他们开弓搭箭,东陈的人想要回身反击已是来不及了,不由怒道:“好一个卑鄙的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大齐的箭已然射出,陈安政不得不丢下几具尸首与马匹,带着剩下的人策马而逃。
六皇子此时才觉心中出了口恶气,对杨远等人笑道:“不错,都很有眼力劲儿,具是可造之材。”
小成子已经献媚笑道:“这也要依赖爷的全力栽培!”
杨远等人面色如常,边家父子却脸红地低下头来:说好只他二人相斗,底下人不掺和的,如今竟是出尔反尔了,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朱思源亦是目瞪口呆,半天反应过来,气红了脸,催马上前,质问六皇子道:“虽说兵不厌诈,可如今两边还没有正式进入敌对关系,况方才明明讲了只是二人私人恩怨,不用底下人出手,如今暗箭伤人本已是小人行径,他们又出了手,实在是丢大齐人的脸面。”
六皇子也不生气,冷哼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齐陈迟早要开战的,如果今日能杀了他,将来战场上不知少伤亡大齐多少将领,什么君子小人的,只要目的达到,管他过程如何,况且又是最能减损自家伤亡的法子,何乐而不为。战场上要命的事,还讲求什么君子风范,简直是拿着自家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朱思源听着似是有些道理,可又觉得与自己自小所接触的大丈夫光明磊落之事相违背,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拍马而去。
六皇子也不理会她,各自回去了。
却说田王后正在寝宫中与儿媳说话,忽然听说儿子受了伤,不由大惊失色,婆媳二人急急奔向陈安政的住处。
正文 第二一二章 夜半噩梦
一时进得殿来,田王后什么也顾不得,径直走到儿子卧室。
此时陈安政早就已包扎完毕,正斜靠在床前休养。
见儿子无性命之忧,田王后整个心便放到实处,不过仍是心中疼痛的利害,一边关切地查看儿子伤势,一边又询问太医情况如何,一时又骂陈安政身边跟从的不小心,定要好好责罚。
陈王早知情由,见儿子无事,也就放了心,刚安慰了儿子,就见妻子过来的这一通动作,便只默默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而田王后一心记挂儿子,自然没看到他。
陈安政初时见母亲一脸担忧焦急的模样,不由为自己害母亲担心而自责,及至看到母亲说道到责罚自己身边的人,心里便起了无名火,若论自己此次受伤的罪魁祸首,母亲身上怕是占了一大部分。
陈安政看一眼旁边被无视的父亲,那刺人的话终究是不好再提。
于是,陈安政便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身上这点小伤,并不碍事,不过几日时间便能痊愈。我身边的人这次不能护我周全,全是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能全怪他们。”
田王后听儿子为手下人求请,便也不再坚持,温和笑道:“罢了,你心里有个数也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你,你也不小了,以后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些,也免得亲人担心。”
田王后又问道:“好好的怎么就受了伤?到底是何人所为,可有捉到他,必不能轻饶。”
陈安政原本不想提六皇子之事,可当听到母亲的询问起,他便答道:“要捉那人可不太容易,须知那位可是大齐朝尊贵的六皇子庄承荣。”
田王后的神色不由僵住,半日方小心问道:“你二人怎么就遇到一处去了。你的功夫向来利害,他怎会是你的对手?”
陈安政冷笑道:“他虽不是我的对手,无奈却是个阴险卑鄙的,暗地里下黑手,也怪不得他阴险恶毒的名声传得这么远。母亲不必担心,他虽败于我手下,却是分毫未受伤。儿子在想,如果没有母亲当年的求请,今日之事断不会发生。”
田王后一下子被儿子堵了口,她知道儿子这是在记恨自己。可是自己的一片慈母心又向何人诉说,心中酸楚,只噎得红了眼眶。又不愿在儿子及众人面前失态,便忙转了眼珠,指望着将眼泪逼回。
却不想转眼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丈夫,想到方才儿子阴阳怪气惹人心酸的话。田王后顿觉得在丈夫面前无颜以对,不由涨红了脸低下头来暗自垂泪。
陈王见妻子神态,倒是心中不忍,只得暗叹一口气,喝住儿子道:“不要东拉西扯的,你吃了亏是事实。你跟着我多年征战,难道还不明白兵不厌诈这句话吗?你不能要求你的对手个个光明磊落,战场上不论阴招阳招。胜了才是高招。”
陈安政见父亲在众人面前仍然维护母亲,倒是暗松一口气,忙诺声答是。
陈王又叮嘱了儿子几句话,让他好生安歇,这才同田王后一同往王后宫而去。
路上陈王少不得安慰妻子道:“政儿还年轻。有些事上看不开,说话就不中听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王后苦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也怨不得他如此。”
陈王忙止住妻子,叹道:“以前的事不要再去想了,我们要做的是过好现在及将来的日子。”
田王后温顺地点头,由着丈夫牵手步入寝宫。
再说六皇子回到住处,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陈安政的手上,顿觉自己之前关于如何活擒的他,如何折辱于他,全都成了空想,不由得心中烦闷,也不去内院,只在外边练武。
沈秋君吃惊地看着小成子送来的海棠花,这种事六皇子向来不假手于人的,今日却是反常了,不由细问六皇子的行踪。
小成子便将今日六皇子遇到陈安政并败于他手下的事情说了,又道:“夫人也去看看爷吧,只管在那里呼呼舞枪,好半天了,也不知疲倦,看得人胆战心惊的,也不敢上前去劝。”
沈秋君闻言,担心六皇子身子有个好歹,忙带人来到外院,果见六皇子正在那里卖力地练武。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对陈王父子心结极深,此时见他如此,倒不好相劝,只得令人备了茶水侯在一旁,只等六皇子将心中火气泄了才好。
六皇子舞了向个时辰,直至没了力气,才瘫坐在地上,沈秋君忙上前让人收了兵器,又帮着他擦了汗水,一边递上茶来,轻声劝道:“功夫是日积月累的,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小心反伤了身子,你如今还年轻,功夫就已如此了得,等再过上几年,怕这天下都没有你的对手了。”
六皇子喘息道:“可是我等不得那些时候。”
沈秋君忙笑道:“打仗又不是单打独斗,历朝历代的名将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雄,他们之所以能称之为名将,智谋及领兵布阵才是他们成名立万的所在,不然顶多是员武士了。我只听说陈王世子是员猛将,可见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而你却是有勇有谋之人,将来战场上相见,你必能想出万全之策,擒拿于他。”
虽得沈秋君的一番开导,不过六皇子始终觉得败于陈安政之手,是他的一个大耻辱,便对沈秋君说道:“我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你不必理会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得明日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六皇子果然不苟言笑,恹恹地没精神,晚饭只吃了一点东西,便爬上床自睡了。
沈秋君没想到这事对六皇子的打击如此大,一时又劝解不开,只得在一旁默默相陪,后见六皇子辗转反侧了大半天才沉沉睡去,便也洗漱后小心上了床睡了。
哪知沈秋君朦胧欲睡之时,却忽听到六皇子凄厉叫道:“母亲,救我,救我!”
沈秋君的心便似被狠狠击了一下,慌忙起身查看,只听六皇子呼吸急促,鼻息间似有哭泣之声。
沈秋君心中骇异,知道六皇子定是做了噩梦,忙上前搂抱着六皇子,伸手处却摸到六皇子头上身上已是满满的汗水,忙连连轻声叫道:“快醒醒!”
过了一会儿,沈秋君才听到六皇子似是长嘘了一口气醒来,只听他不确定地问道:“是母亲吗?是你在我身边吗?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幸好只是个梦。”
沈秋君心疼地说道:“是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那只是个梦,无论梦有多可怕都是假的,梦中醒来,一切便都过去了。”
六皇子吐出一口气,紧捉着沈秋君的手,喃声道:“原来是玉姐姐啊!是啊,无论是多可怕的梦,都已经过去了。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沈秋君低低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生死都要在一起的。”
“生死都要在一起。”六皇子喃声重复道。
过了好长时间,沈秋君感到六皇子的心里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摸着他头上的汗水已经消了下去,便说道:“你方才出了一身的汗,要不要喝点水?”
六皇子轻轻嗯了一声,沈秋君这才放开六皇子,起身揭了帷帐,倒了一碗茶水来递给六皇子,借着灯火却看到六皇子眼眶仍有些红,脸上似有泪痕,也不知他是在梦中哭过,还是清醒后流的泪水。
沈秋君将茶碗放好后上了床,看六皇子呆呆靠坐在那里,也知他懒怠说话,便靠上前默默依偎在他身边。
半响,六皇子哑声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情意是最深厚的?”又自答道:“我记得玉姐姐曾说夫妻之情胜于亲情,看来应该是夫妻之情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自己早年说过的话了,此时便顺着答道:“老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可见夫妻情分极难得,况且还有少年夫妻老来伴之说,故夫妻之情重于亲情也是有的。”
六皇子听了,便轻轻将沈秋君放倒在身上,随着亲吻她的脸颊脖颈,手也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索起来。
因为沈秋君的月信已经推迟这几日还没有来,此时见六皇子求欢,心下不免担心,怕万一是有了身孕,一旦闹起来岂不是伤了胎儿。
可是以此时六皇子脆弱的情况,沈秋君实在不忍心推脱拒绝,最终一咬牙,罢了,就任性这一次吧,命里有时终会有的,命里无时也是强求不来的。
幸好六皇子的心并不在夫妻敦伦上,只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亲热来证明二人的亲近罢了。故只是一路慢慢地亲吻下来,说是亲热不如说是某种膜拜,即便是最终进入时,也是十分的温柔,只管捧着沈秋君的脸来亲吻。
二人就这么黏黏糊糊了半日,事毕六皇子又端来水,温柔地帮沈秋君清洁,天都快亮了,二人才收拾完毕,朦胧睡去。
正文 第二一三章 秋君有孕
第二日沈秋君二人吃过饭,因这日恰好是辛先生照例来看诊地日子,沈秋君便建议六皇子也一起请辛先生把把脉,开些安神的方子来。
六皇子不屑一顾,直言不必,不过是夜里做了个梦罢了,哪里就那么娇惯起来。
一时辛先生来了,闭目细细为沈秋君把脉,只一会儿,便心中有数,面上就带了笑,起身拱手贺道:“恭喜六爷,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脉相极好,母子俱妥。”
沈秋君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真从辛先生口内听得,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喜悦便从心底蔓延上来,不由轻轻抚摸着小腹,喜极而泣,拉着六皇子的手,泣道:“我们有孩儿啦,马上就要做人父母了。”
六皇子只陪着笑,他初听到沈秋君怀了身孕,心中并无多大波澜,在他看来这夫妻成亲生子,是天经地义的,每对夫妻都是打这里过来的,实在没什么可让人格外喜悦的。
看到沈秋君如此的欣喜若狂,六皇子不由想到昨夜里沈秋君的表现,怪不得想平时相比,她那样的小心翼翼,敢情是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孩子还没出生呢,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这实在不是件妙事。
于是六皇子的小心思不免又想得多了:她这一怀孕,此后一年的时间亲热怕是不要想了,而且将来孩子生下来,自然便要牵扯她的精力,自己的地位实在是岌岌可危啊。
六皇子越想越不喜这孩子,可看到沈秋君开心成那般模样,又不好扫了她的兴,便也只得挤出些笑容来,温和说道:“是啊。我们就要做父母了,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他啊。”
沈秋君看出六皇子并没有如他话里所说的那般开心,不过也只当他尚年轻,对于孩子没有那般的企盼,更不会有自己这难言的渴求,所以也十分体谅六皇子,只等将来孩子生来下,他又是那样的渴望真情,对着会说会笑的亲骨肉。心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暗暗在心里发誓:今生定要护得自己孩子平安一世。
辛先生又叮嘱了一些须要注意的事项,沈秋君细细听了。又担心自己会有遗漏,忙请辛先生去书房,着人细细记录下来,以备时时查看注意。
等众人退下,沈秋君的心里仍是十分的兴奋。便拉着六皇子长篇大论地说道:也不知是男是女,长得更象谁些;若是个男孩,就让六皇子教导,男孩子嘛还是多和父亲接触,这样才能避免长于妇人之手,目光短浅。或者将来可以送到沈府,跟着他外祖父学些功夫;若是个女孩子,自己一定要亲自教导她。识字读书女红,样样都不能落下,最好也都她些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看着妻子那里絮絮叨叨半天,初时六皇子还耐着性子听。并不时嗯啊两声,后来看到妻子不过是在宣泄心中那无以言表的兴奋罢了。自己的听与不听,说与不说,全不在她的心上,于是也不由顺着妻子的思路自顾想着。
若是个男孩子决不能让妻子奶他,到底男女有别,嗯,得赶紧找奶娘才成。将来长大些,自己亲自都也可以,不过他要是敢露出一点不敬父母的意思,趁早灭了他。免得将来长大了,为了承袭爵位,天天和太子似的盼着老子赶紧归西,还有他若敢和沈昭英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为了不孝的媳妇与老娘叫板,哼,哼,这个爵位就别想继承了,宁可让皇上收回去。
若是生个女儿,就如沈秋君一样美丽乖巧,倒也不错,将来找了女婿,也要他在自己跟前点头哈腰,也让自己夫妻尝尝这做岳父母的美好感受。
不过也得防着点,可不能和沈丽君似的,嫁了人就一心贴着夫婿,就为了那点看得到摸不着的权势,把娘家人往死里算计,如果她胆敢如此,自己可不是沈侯,必直接将其除族扫地出门,有这样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却不知珍惜,作得也够可以了,不如早死早托生。
六皇子想到沈丽君,不由心里一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沈丽君生子时的危险,心里不由捏了把汗,只说怀孕生子,怎么就把这其中的危险给忘了。
想到此,六皇子心不在焉地应付完沈秋君,忙匆匆去寻辛先生,详细询问沈秋君身体情况。
辛先生忙笑道:“夫人的身子向来康健,从脉象上看,母子俱妥当,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必没有什么大问题,况且以后每半个月,我都会帮着把脉,六爷只管放心就是了。”
六皇子想到那日沈丽君的死里逃生,自然放心不下,可又不敢直接询问辛先生沈秋君会否出现那情况,他虽不信鬼神之说,只此时事关沈秋君,他忽然就怕了起来,怕自己将之宣之于口,便似在咒沈秋君一般,万一被些妖魔神鬼听到,信以为真,一语成谶。
辛先生见六皇子急成那般,细想一下,便知他的担忧,忙道:“六爷不必担心,一看夫人的身段就知是个好生养的…”
一语未了,看到六皇子冷睃过来,辛先生忙改口道:“夫人出身将门,又自小习武,身子骨自然比别的夫人好,生养上也容易,当然贤王妃本也是个好生养的,只是自怀胎以后,心情抑郁,本来都调节的好了,没成想临产前又受了惊吓,这才有些不好,不过也是有惊无险罢了。”
六皇子才懒得过问沈丽君的事情,便拉着辛先生讨教什么样的身段好生养,如何照顾好孕妇,使其生产易些。
辛先生一家人如今是捧着六皇子的饭碗,将来孙子的前程也捏在他手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六皇子学了好些知识,一时回到内院,细细观察沈秋君的身段,果然如辛先生所说,是个好生养的身子,虽然暂时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暗骂辛先生是个老不羞的,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真该挖了他的眼去。
沈秋君被六皇子看得莫名其妙,笑道:“你也太心急了,这才一个月呢,哪里就能看出来。”
六皇子讪讪笑了,又忍不住将辛先生关于身段的事说了,末了提醒沈秋君以后要注意些辛先生,这个老头子可不老实。
沈秋君不由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他不过是个大夫,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看到的也只是各种的症状,哪里是你所想的,况且他都这般年纪了。”
六皇子本想争辩,不过想到辛先生嘱托要让孕妇有个好心情,这样才利于将来的生产,便生生咽下,只笑道:“男人到老都是有色心的,不然皇上宫里哪来那么多比我还年少的妃子?以后看诊时我一定得在身旁,他要是敢动什么歪心眼,我剜了他的眼睛。”
沈秋君忙捂着六皇子的嘴,嗔道:“这有孩子呢,你少说这些吓人的话,小心吓着他了。”
六皇子忙轻轻抚摸着沈秋君的小腹,笑道:“知道,我是他父亲,疼他的心不比你少,你就放心吧。”
看着沈秋君轻松地笑了,六皇子暗道:这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前院的小厮来报:朱总兵求见。
六皇子奇道:“他怎么来了,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看看。”
沈秋君忙拉着他道:“这次他来,怕是因为昨日之事,你昨日射伤陈安政虽事出有因,不过到底有些不太妥当,若他是为了这事而来,你就先收一收性子,别闹得太僵了,免得到时不好收场。”
六皇子笑道:“你只管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着,我怎么说也是奉了皇命的,他也怕我一生气,不管不顾地回了京城,那时皇上不怪罪他才怪呢。”
朱总兵看到六皇子进屋,忙起身见礼。
六皇子笑道:“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不用如此多礼。”
朱总兵跟六皇子也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虽然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个直爽性子,说话办事喜欢直来直往,最讨厌那些虚的,便开门见山道:“殿下昨日不仅与陈王世子打了一架,还暗箭将其射伤,可是真的?”
六皇子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个人恩怨罢了。”
朱总兵便直言道:“在殿下看来是个人恩怨,可是毕竟事关两国之间,希望殿下以后多以大局考虑,别让东陈捉了把柄,虽然两国开战在即,可是郑老将军还未到来,如果事态闹大了,陈王举全国之力,咱们未必是他的对手,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先耐心等候,将来攻下东陈,多少个人恩怨算不得。”
六皇子便懒懒说道:“既然朱大人如此说,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总兵见六皇子如此配合,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二一四章 东陈宣战
既然六皇子如此配合,朱总兵便投桃报李,主动提起六皇子此次巡视可有什么发现,若是有好的建议自然是洗耳恭听了。
六皇子也就顺势提起自己此次所看所想,着重提到玉带河之事:“玉带河起源在大齐,流经东陈,也就是说不仅灌溉大齐的田地,东陈也跟着受益,既然如此,何不想法将其拦住,必会影响到东陈的收成,将来两国交战,也能让其处境雪上加霜,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朱总兵忙道:“此言既是。往年臣也有此想法,只因咱们大齐各处尚不太平,不易与东陈起太大的冲突,故迟迟未能行事,如今既然已决意攻下东陈,却是个好时机。臣回去就派人暗地里将玉带河筑坝拦下,等他们发现闹将起来,那时郑老将军已带兵前来,倒也不必怕他。”
六皇子点头,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一切妥当,朱总兵忙告辞而去,临走时仍叮嘱道:“虽然东陈的兵队尚未集结到此,只是陈王父子皆非等闲之辈,在郑将军未来之前,他若真要猛攻大齐,咱们未必能占上风,还是小心为上,暂不要招惹东陈,万事等郑老领军到来再说。”
六皇子只得答应着送走了朱总兵,便来到后宅,沈秋君便问道:“你们谈了这半日,果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六皇子笑道:“天塌下来,有我呢,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要再操那么多的心,只管养好身子,到时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沈秋君也笑:“我自然晓得如何放宽了心养胎,只是外面的事情,你也好歹告诉我一声。也让我心中有数,若只管一味的遮遮掩掩,反更令人心中不安,枉自猜忌。”
六皇子只得说道:“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只是不许你费心去想,这边关上的事现在自有朱总兵,将来自来郑老将军,连我都不必太操心。何况于你。所以日常小事,你也不必太理会,若真有什么大事件。再告诉你吧。”
沈秋君只得作罢,自此为了不扰了沈秋君的保养身子,六皇子并不怎么将外面的事情告诉沈秋君,只一味告诉她外面一切皆好。
幸好沈秋君还能通过雪柳等人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不过她因为极重视怀胎一事。故大多也只是听听,接着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扔了过去,并不放在心上。
再说这日陈安政换过药,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心中对六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只想闯到大齐将他拿下。好好搓磨一番,才解心头之恨。
这时陈王过来看望儿子,见儿子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又见儿子一脸的郁闷,知道他的心事,便笑道:“再过几日,你这伤就能完全好了,到时也拿得动刀拉得了弓。倒是可以尽情地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陈安政闻言不由惊道:“难道父亲想现在就与大齐宣战吗?咱们的人还没有完全调过来,仓促行事怕有不妥吧。况且此前听说那姓郑的已于两个月前就起身了,怕是也该到了,他们人多势重,咱们占不到便宜,倒不如等他们来了,到时他们定要适应一段时间,但咱们的人却是来了就能打,到时宣战,咱们仍是能占上风,岂不从容些。”
陈王笑道:“如今你也时时关注军国密报,你可注意到有那姓郑的消息?你放心,他一时半刻是来不了的,咱们的人却能在一月之内到齐,此时正好借着你受伤的机会宣战,先发制人,打大齐个措手不及,若是顺利了,最好能先攻下玉带山,那处可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只要攻下玉带山,大齐在东边的兵力便可无虑了。”
陈安政不由眼睛一亮,说道:“难道说父亲年节下的安排已经见了效果,那姓郑的果然被拖住了?”一时又担心道:“虽说郑将军被拖住,可是大齐朝中仍有将可派,看来咱们只能先拼死拿下玉带山,这样才能与大齐分庭抗礼,分而治之。只是那朱总兵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月内拿下玉带山怕不是易事。”
陈王点头叹道:“如今大齐已成气候,东陈暂时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只能占据玉带山,靠地势上的优势,逼大齐罢手。不过抢占玉带山的事,虽急却也不必急在一时,我分析大齐最有可能派的是郑将军,如今看来已然不差,幸好,当日派人去游说,让人扯了他的后腿。目前大齐虽有将可派,却再无兵可调,只是朱总兵与我们也是老对手了,自然明白玉带山的重要性,目前先打他个措手不及,长长咱们的士气,等咱们的人集结齐了,一鼓作气,攻下玉带山,到那时就算是姓郑的来了,也失了先机。”
陈安政笑道:“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全,儿子的伤已无碍,儿子现在只想捉到那个小贼,以报前日之仇。”
没过几日,即便是身在内宅一心养胎的沈秋君也听到一些风声:东陈的人越过边界,抢占了几个小城镇,正一路往内逼来,叫嚣道大齐六皇子行事卑鄙,暗中射伤他们的世子,要求朱总兵交出六皇子庄承荣,否则只能兵戎相见。
朱总兵此时已经得知郑老将军不能按时到达的消息,见此情景也知东陈定也听到风声,忙一边急命人送信到京城,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对抗之事。
将六皇子送到东陈,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过沈秋君还是找来六皇子询问事态发展。
六皇子颇为得意地说道:“东陈都指名道姓要我了,我看他们再怎么拦着不让我参与进去。”
沈秋君不由笑道:“还是你想得远,这都能算计到了。不过,你若是真跟着去了战场,刀枪无眼,你可要小心些。另外,你到底经验少,凡事多看多听少说,免得将来有什么不妥,他们都推到你头上。”
六皇子当日暗伤陈安政,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如今歪打正着,又得了沈秋君的夸奖,心中极高兴,便笑道;“你可不要少瞧了我,放心,凡事我心中自有主张,况且他们的功劳最终大的还是归我,自然有些不妥,我也要担当,不然如何收伏于人。”
说到此,六皇子又道:“我看你在此处比在京城还要过得快活,不如等收了东陈,我就请皇上封我在此,天高皇帝远的,你我独大,到时这里就是你说了算,想做什么都可,再没人能让你我屈膝了,过的岂不是神仙日子。所以,我这次怎么也得收伏了他们。”
沈秋君眼皮跳了一下,忙笑道:“那敢情好,只是也要看情形而定,别有什么过处,你虽扛了,却不得好,那才冤枉呢。”
六皇子大笑:“我是那么傻的人吗?对咱们无利的事,我才不会做呢。”说罢,六皇子便出去找朱总兵议事去了。
沈秋君忙又说道:“我听说玉带山地势极为重要,你可要小心些啊。”
六皇子隔窗答道:“果然是贤内助。你放心,既然你我都知的事情,朱总兵焉会不放在心上。”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离去,呆了一会,叫来雪柳命道:“你以后多往外院寻杨远他们说说话,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务必来报我。另外,关于玉带山玉带河的事,你一定要格外注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马来回我。”
雪柳点头,口内却劝道:“小姐如今不同往日,身子要紧,有什么事,自有他们在外面顶着呢,哪里用得着咱们内宅的人来操心。”
沈秋君摸着小腹,叹道:“我自有分寸,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去做。其他事倒也罢了,切记,关于玉带山玉带河的事,一定第一时间来报给我。”
雪柳忙答应下来,沈秋君又拿出两封信来交给她说道:“一封是给我父母报喜的,另一封是送上的,你都发出去吧。”
等人都退下,沈秋君不由暗自祈祷,希望今生事能与前世不同,否则只凭着前世的那只言片语的先知,她可救不了那几万的百姓。
六皇子找到朱总兵义正词严地说道:“我身为皇子,本就该身先士卒,何况还被东陈点名了要,若是龟缩在后面,别说我大齐的颜面,就仅我一个堂堂男儿都没脸面活在世上了。”
朱总兵此时也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于是六皇子随同作战的事便定了下来。
六皇子对沈秋君说道:“我以前总想着去作战,却没想到到时只所会顾不上你,况且你如今又怀有身孕,实在让我愧疚。这样吧,我将杨远他们留在府中,也好保护你。只要没什么紧要事,我也会尽量回来的。”
沈秋君忙安慰道:“我在城中能有什么事,也不到生的月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杨远他们,你还是带在身边,在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若是战事紧急,你也不要老惦记着我,免得让人笑话你离不开美人怀,只是有一样,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你必能做得好,但玉带山及玉带河地势太重要了,如果这其中有关于它的决定,你一定使人告诉我一声,也让我放心。”
正文 第二一五章 提议水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