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北蛮人不足一个月就要起程了,这样仓促下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亲成的得多憋曲啊,六皇子怎么会吃这个亏?

北蛮太子仿佛不明白这些似的,起身离开坐位走到六皇子跟前,自怀中掏出一件玉器递给六皇子笑道:“小王自从来到大齐,得六殿下真诚相待,无以为报,只好以此为殿下新婚之贺礼。”

不等六皇子说话,北蛮太子已经强将礼物塞到六皇子手中,笑道:“殿下既然已经收下小王的贺礼,可不要吝于一杯喜酒,在下等着你的帖子呢。”

北蛮人不免幸灾乐祸地在大齐皇帝与六皇子之间扫视,而大齐的众人则忍不住心中兴奋,要看六皇子如何反击,给北蛮太子一个没脸。

然而,然而六皇子竟然真将礼物收下,笑颜如花地说道:“多谢,到时必请殿下来喝一杯水酒的。”

在场的大多数大齐人都有些楞住了,这不象六皇子的做事风格啊,莫非,他已经想到如何整治北蛮太子的方法,或者准备谋划将其长久留在大齐?这样岂不是就要从容请其赴喜宴了?

正文 第一七四章 婚礼简办

今日六皇子之所以处处针对北蛮太子,无非是因为记恨北蛮太子曾开口要沈秋君去北蛮守寡的事,虽也打定主意要在这段时间内将亲事敲定,却没想到北蛮太子竟然会在这门亲事上推了把,倒让六皇子喜之不禁中又略有些担心。

经北蛮太子这一闹腾,亲事便算是真正确定下来了,而且想到不过月余时间二人就能成亲,这让六皇子打心里高兴,但是这样仓促行事,难免会让沈秋君受委屈,此外,皇上也定以为是自己存心设计的,怕会更加的厌弃自己。

六皇子在刹那的犹豫后,便拿定了主意: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沈秋君娶进门是正经,其他的以后再说,至于遭皇上厌弃,更加的不相干了,自从容妃离开大齐,自己什么时候得皇上欢心过?时日长了,是喜欢也好厌弃也罢,在六皇子心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反正他也没想要去争皇位,讨不讨好皇帝,实在没什么意义。

于是六皇子很自然地接受了北蛮众人的祝贺,至于大齐众人则看着皇上面上似有不豫,又一时拿不准六皇子的意思,便皆默默坐在那里喝酒。

大齐皇上心里很不舒服,看到六皇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越发的认定这一切都是他所谋划的。

想到自己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被儿子如此算计,明知道自己不同意那门亲事,如今这是要强逼自己认下这门亲事了,皇上恨不得起身骂一顿六皇子。

到底顾忌这是在宴请北蛮,皇上只得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但那脸上的笑容却尽数去了,阴沉得能拧下水来。

北蛮太子见此情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哥俩好似的拍着六皇子,要他务必拟了日子出来,他好提早做个准备。

六皇子便借着几分酒意,扯着钦天监的人,要他们现在就核算出个日子来,倒是贤王等人劝道:今日是国宴,这等事还是另择了日子再测算,况且钦天监的人现在都有了酒意,实不是测算的好时候。

六皇子这才做罢,一时席间众人心思各异。不同先时的融洽气氛,草草结束了筵席。

第二日六皇子就找到钦天监,让他们测算这一个月中哪个日子最好。

钦天监只得来请示皇上的意思。

皇上此时也回天乏力。事情已经闹到这等地步,他实在是寻不到理由来阻止这门亲事,而沈家也不出头,只一幅全凭圣裁的模样。如今他要做的,只能是尽力打压六皇子。不让他有陷入夺位之争的力量。

钦天监得到皇上的旨意,这事情就办得畅快多了,要了沈秋君和六皇子的生辰八字,认真测算出来,还真算出了一个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算来也就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皇上看着呈报上来的折子,深叹一口气,把礼部的人叫来。说道:“如今边关各处用兵,国库吃紧,又快到了先皇的冥寿,又有北蛮迎娶公主,又才和他们哭了穷。这各处事攒到一处了,这亲事就不要太张扬了。简办为要。”

礼部人听了忙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皇子成亲都是有现在例子在的,能简办到哪里去,不过是面子话罢了,可真等兑了银子来,个个都惊呆了:就这些银子,真得可着头做帽子,想不简办都不成。

说起来那些银子是按着初建朝时皇子成亲的费用拨下来的,然而那时物价与现时物价哪里能相提并论,故后来皇子宗室们成亲,约定俗成地只比照着当时的物件规格来办,而不是比着那时的银子来事,没想到到了六皇子这里,倒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了。

看来六皇子真是遭了皇上的厌弃,不然哪里弄不出些银子来,何苦在北蛮人面前丢面子。

礼部众人掂着那点银子不由苦笑,到时办得不象样子,别人不说银子的事,倒象是他们办事不力似的,少不得担着骂名了。

不过礼部也不是傻的,虽是他父子二人博弈,但保不准六皇子将火气撒到礼部头上,于是众人推举王青去向六皇子明说,将来六皇子有火气也向着他发泄,谁让他老溜须六皇子呢。

王青只得前去拜见六皇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既为众人把他看作六皇子的人而窃喜,又担心接下来要独自面对的雷霆震怒,还叹惜皇上对六皇子太心狠了些。

六皇子早就有心理准备,故听到王青磕磕巴巴说了银子一事,淡淡说道:“你们就先可着银子准备各色物件吧,这几天他们会有来送贺礼的,到时我把银子凑一凑送过去,再看着增补着东西。”

王青闻言不由替六皇子心酸,他本还想劝着六皇子:看目前这样子,皇上是一点脸面都没准备给六皇子留,把银子都拿出来办了喜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王青嚅动了一嘴角,终是没将话说出来,六皇子到底是个皇子,自有他的骄傲,何须自己的这点可怜心呢。

六皇子倒没注意到王青的神情,问道:“新府邸收拾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六皇子府,王青又忍不住叹息,这皇上也真是抠门到家了。

前朝曾有位大贪官仗着昏君的宠信,把个宅子建得宏伟富丽,后来大齐建立,那贪官自然是被杀之以平民愤,宅子也被没收,后来三皇子成亲,便将宅子赐给了他。

因为太祖爷怕子孙们骄奢淫逸,在很多方面作了规定,皇子府的大小亦有规格,那所宅子明显大了些,故只照着规格将宅子剖了一大部分做了三皇子府,还留下一部分狭仄处空着。

于是此次皇上便大笔一挥,将之作了六皇子府,毕竟当年太祖爷只说不准超了规格,可没有说不准低于此规格。

“这些年皇子府一直有宫人在照管,倒没有什么破损,只好好张挂起来就能用,至于府中所用的家伙什,也已经从别处都…拿了些。”王青勉强让自己没将那个“对付了一些”说出话,毕竟得可着银子做事啊。

见六皇子无话,王青又接着说道:“倒是都能用,虽然新房的家俱向来是由新娘子带来的,但想来永宁侯府也没那个时间做了,故也一并布置了起来,到时等皇子妃进了府,再照着她的喜好重新布置就是了。”

六皇子点点头,说道:“很妥当,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一切就有劳王大人了,帮我多长着点眼,多谢了。”

王青忙诚惶诚恐地答道:“这是下官该做的,不敢当谢字。”

二人又就成亲事宜商量了一通,王青这才告辞忙活去了。

小成子这才叫道:“真是岂人太甚了!”

六皇子斜看他一眼,冷笑道:“这话说的,若是让外人听到,有你好受的,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小成子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一样都是亲儿子,干嘛非要分出个薄厚来,咱们也不和太子爷大婚时相比,贤王是皇上得意的,又有个得宠会吹枕边风的母妃,咱也不敢比,至少能和三皇子比肩吧,至于差这么多吗?我是替爷和三小姐委屈。”

六皇子心里也不舒服,他倒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沈秋君一个堂堂侯府千金,如何受得此等委屈。

若说此时让他现拿出银子,风光大办不敢说,至少能看得过去,他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可是他的银子实在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就是逼田家拿出银子也是有限,这回收的贺礼估计也不会很多,看来真是不得不委屈她了。

六皇子在心里发狠:现在玉姐姐所受的委屈,以后定要找补回来!

果如六皇子所料,这几日陆续有人来送贺礼。众人也都是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的,故送礼也是遵循当年的例子来的,所以六皇子收到的那点银子,真是少得可怜。

倒是太子自认与六皇子关系不薄,且以后还有要用到他的地方,故除明面上的银子以外,私底也又偷偷塞了不少。

六皇子自然是一脸感恩戴德地收下,这让太子心中莫名多了份优越感。

太子的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了皇上的耳目。

皇上听说后,不由苦笑连连,叹道:“吴氏啊,吴氏,你可知就因为你的短视,不仅会害得朕的儿子们为了皇位厮杀,只怕还会害了你唯一的儿子啊。”

一时又叹道:“唉,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当年我父子几人在外厮杀,全靠你在后面伺候长辈,照料孩子,眼光头脑只局限在后宅,哪里懂天下及朝廷局势,那时春风得意的我,又如何会看到你的存在,故此你心中不安,只知拼命依靠娘家。在得知我要为太子聘沈氏女时,提前一步定下你娘家侄女,害得我失信沈侯,只得改成为贤王求娶。否则,太子娶了沈氏,将来沈氏做了皇后,哪里还有这些争端。是我亏欠了你,却反报应到你的儿子身上,天理何在!”

正文 第一七五章 终于礼成

许是年纪大了,皇上最近总爱回忆往事,每每想到发妻吴氏,再想到如今儿子们为了皇位勾心斗角争斗不断,心里悔恨不已。

从前他从大齐的长远利益考虑,是愿意立贤王,如今年岁大了,便有些反思自己年轻时所行之事,越想越觉得有些对不住吴氏,便倾向于太子一边了。

他年少时虽雄心勃勃,与吴氏少年夫妻,倒也恩爱过一段时间,后来,便嫌她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慢慢冷落了她,连后来关系到大齐皇位传承的大事,都因顾忌她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而没有将沈氏女的重要性告诉她,以至于让吴氏频频出昏招。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能将此事利弊细细说与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万事都比不得儿子重生,定不会造成今日的情况。

也罢,如今自己出手打压老六,希望太子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真正收伏了他,以为臂膀,不然太子的后果不容乐观啊,因为他自己也总在立嫡长还是立贤能中摇摆不定,真不知道最终会偏向谁。

如今不提皇上的纠结,只说因木已成舟,沈家只得仓促地准备嫁妆事宜。

沈夫人本来心中还有疙瘩,幸得沈父从中劝解道:“这也算是奉旨成婚,咱们还能抗旨不成?再说六皇了已遭皇上厌弃,无权无势,想掺和到夺位之争都不行,将来新皇登基,总能混个王爷的位置,对于秋儿来说,也算是能平平安安一生了。”

沈夫人的心结稍稍去了一些,又想到看目前的样子,女儿嫁过去,是不能指望六皇子过日子。便更是积极地打点嫁妆。

其实嫁妆早就准备了几年,基本上都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不知新房尺寸,故一些大件的家具还没有打。却也都将木材准备好了。

沈夫人便一打总地全折成金银,又担心自己百年后,大儿子不能照应沈秋君,便又多加了几万两银子压箱。

沈昭英夫妻不在家。鞭长莫及,这侯府银钱又都是握在沈夫人手中,故阻挡不得。

沈昭宁夫妻则是心疼沈秋君的遭遇,沈夫人如此行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便是不拿给沈秋君,将来大部分也是沈昭英的。落到他们二房手中。还不知能分到几两银子呢,倒是乐得做这个人情。

另外,沈家兄弟姐妹也各有添妆,沈昭英的那份是沈夫人拿公中的先垫上,沈秋君收了,至于沈丽君的那份,沈秋君直接就着贤王府来人让他们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沈老太太倒是让大家吃了一惊。本以为以她与沈秋君的僵持局面,定是装作不知情,哪里想到她竟然让人捧了一万两银子来,沈秋君吃惊过后,倒是痛快地收了下来,又在春晖园外谢了赏。

沈夫人也点头赞同道:“这样很好,不管她如何对你,长辈赐不可辞,若是不收,又是忤逆之罪了。你只管收了,也不必心中不自在,这仅仅是她做为长辈的一片心意而已,想来不会因此就命令你做这做那的。”

沈老太太听说了儿媳的一番话,只是冷笑,将来她真有什么事命令沈秋君,如果沈秋君敢不照做,她就能拉下脸来治沈秋君的不孝之罪。

沈秋君听到母亲说了这些话,也笑道:“女儿自有分寸。女儿是从沈家出去的,沈家的事自然就是女儿的事,不敢在一边旁观,但女儿也不会忘记自己以后将是庄沈氏的。”

沈夫人满意地点头,沈秋君却不由得发起了愁。

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所以不管六皇子如何不得皇上欢心,她都不在意,她发愁的是嫁衣的事情。

现在赶制嫁衣时间是紧了些,不过因为皇上已经明说了要简办,那嫁衣做得简朴些也说得过去。

但是沈秋君内心仍是对大红色有所恐惧,尤其是不久前刚经历了与萧将军的生死搏斗。

沈秋君当然不会后悔那日的举动,只是那日她躺卧在被萧将军鲜血浸红的地上,不可避免地引起对当年之事的回忆,这不由得让她对红色又重生了极度的恐惧感。

想到自己成亲当日不仅要穿一身红衣,更是兜脸蒙上红盖头,怎能不令她心慌?

沈秋君便对母亲说道:既然皇上提出要简办,嫁衣也一时不能做成,倒不如就将新做的那件秋裳赶着做些红色装饰,就充当嫁衣好了。

沈夫人闻言,满心里不乐意。那件秋裳用料虽好,只是颜色却不是红色,而是青色,当日不过是玩笑着做了那套衣物,做成后沈秋君只试穿了一下,发现有些使人显老,便暂且搁置在那里,没想到沈秋君此时竟将其拿了出来。

沈秋君笑道:“现在做也来不及了,慌慌张张的,还不如就这件呢,这件可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又从没上过身。”

“成亲乃是终身大事,哪里能够如此随便儿戏。”沈夫人不由斥道,她本想劝劝女儿将一切事都放下,只专心做嫁衣,可想到女儿的心病,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秋君忙笑道:“皇上都说要简办了,咱们怎能违了圣意?就我那十几万的嫁妆,想低调都不能,再风光张扬,倒是与圣意想违背了。那样嫁衣就挺好的,不张扬,而且自有一种端庄贵重。”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女儿一身火红嫁衣风光出嫁,沈夫人初时也是如此想,可现在看到女儿仍是对红色极为忌惮,她的心痛极了,只得叹道:“这事也不只是沈家说了算了,还要顾及六皇子的想法。”

于是派人去向六皇子委婉地说了嫁衣之事。

只要沈秋君能嫁过来,六皇子自然是千依百顺,更何况是涉及到当年之事的,他在痛快答应之下,心里不免也疼痛愧疚。

很快成亲的日子就到了。

成亲的前一天,沈家将嫁妆送到六皇子府。其实嫁妆抬数也是包括家具的,沈府陪嫁的虽没有家具,但是抬数与相似人家嫁姑娘的一样多,完全称得上十里红妆,而且那满登登的一抬抬的嫁妆箱子直晃花了人眼。

初时沈家人还担心皇上会不高兴,幸好皇上表示他是看不惯六皇子的小算计,在此事中沈家也算受害者,故此沈家只管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就可。

京城众人见沈府如此大手笔地嫁一个注定要成为弃子的女儿,皆都啧舌不已,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听了下人的描述,个个羡慕的不得了,不过后来想到沈秋君嫁的是不得皇上喜欢性子又古怪的六皇子,心里倒是都平衡了很多。

与前一天沈家送嫁妆的风光不同,成亲那日六皇子府整个婚礼寒碜得要命。

先是上门贺礼的众亲友发现六皇子府的摆设布置实在朴素的不成样子,后来前去迎亲的队伍稀稀落落几个人,如今是什么年头,还按着太祖爷时的老皇历办事,也太寒酸了些,生生将喜气减了几分去。

再就是别人做新娘子都一衣喜庆红嫁衣,镶珠嵌宝,银丝金线,沈秋君倒好,直接一身青衣,虽然料子是上好的,衣服上也镶嵌了不少珠宝玉石,便始终不是红嫁衣。

一身青绿色,倒象是在预示她自己将来的悲苦命运似的,以至于还没拜完堂,众人就开始为沈秋君担心了,这明显在扫六皇子的脸面嘛,也不知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血腥事呢。

其实这门亲事,怎么看沈家都是白赔了嫁妆再折进去个女儿,也怨不得新娘子不情不愿的,幸好六皇子倒是一衣红衣,映衬的人比花俏,这才勉强算是个新婚样。

不过总算是将婚礼进行下去,参加婚礼的人个个唏嘘不已,倒是北蛮太子见到六皇子惨成这个样子,心中窃喜,在婚宴上就数他笑得最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娶亲呢。

然而在心中可怜沈秋君的众人如何会想到,若干年后,这个让人同情的女子会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婚礼,此时那件在众人眼中不合时宜的青绿衣衫,也因之成为新娘子们最爱的嫁衣!

好容易将人都送走,六皇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新房。

看到沈秋君端端正正地坐在新房里,六皇子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挑了盖头,喝了合巹酒,六皇子又陪着沈秋君吃了点东西,趁着众人撤去席面,六皇子握着沈秋君的手愧疚地说道:“玉姐姐,委屈你了。”

沈秋君当然觉得自己委屈。虽然她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真到了成亲这日,看到简朴得不成样子的婚礼,心里便忍不住有了几分委屈。前世因为是姐姐的百日忌内,所以不曾大办,如今重生一回,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仍是不得风光,这对于每个女子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生的缺憾。

不过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本就不想大办,今生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在那里压着,六皇子定会尽其最大的努力来办的,所以也就有些释了然,摇头道:“世上有多少人连这样的婚礼都不敢奢望,又有多少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夫妻二人却过得貌合神离,现在就说委屈还为时过早。”

正文 第一七六章 三人洞房

见到沈秋君如此明理体贴,六皇子心里越发的愧疚,更是紧紧握着沈秋君的手,暗在心里发誓:日后必要好好补偿她今日所受的委屈。

事情总是有好坏两个面,虽然不能风光地嫁人,是沈秋君心中的缺憾,但是也算是沈秋君的幸事。

因为是二人人生中的第一大重事之事,故心里都会深刻记住,六皇子便总觉得对不起沈秋君,此后便处处想着给她做脸,以至于最终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实:得罪六皇子或许是死路一条,但是得罪沈秋君绝对是生不如死。

看时辰不早,沈秋君终是下了决心,对六皇子说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边说着边准备把手抽出来。

六皇子觉察到沈秋君的动作,忙重新将沈秋君的手捉了回来,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秋君只得作罢,暗暗打量着六皇子的神情,慢慢说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年少时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以至于夜里极胆小,枕边总会放把匕首。现在你我虽成夫妻,只是我实在不惯与人同床,更怕我在睡意朦胧中做出什么事来,如今又是新到一个环境中,只怕这种状况更甚,所以我想咱们暂且不要住在一处,等慢慢习惯了再说吧。”

六皇子听到沈秋君提起当年事,心中更加愧疚,忙笑道:“就依玉姐姐。你我来日方长,如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怎样都可以。”一时又踌躇道:“只是我若是去别处住,只怕不太妥当。”

沈秋君也知六皇子新婚之夜睡在别处不妥,忙说道:“倒也不必出去,我看外间就有个小床塌,你睡在那里就行。等明日有空了,就将右边小书房收拾了。就先委屈你暂时住在那里。”

“不委屈,我一个爷们怎么都成。”六皇子忙笑道,一时在脑里又转过弯来,疑问道:“你这么顺畅就把我给安排到外面去了。为什么不是你去外间呢,至少客套一下吧。”

沈秋君闻言笑道:“这一来我是新娘子啊,自然是娇客,得以我为尊啊。二来我要熟悉环境,自然得睡在卧室内,还有就是你我既然是夫妻,彼此之间还用得着那些虚客套吗?”

六皇子方才不过是随意一问。看到沈秋君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解释,二人就这么手握手儿说着话,他的心里便慢慢滋生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来。

一时又见沈秋君笑得开心。六皇子不由轻声笑道:“玉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话音未落。已经伸出手去触摸沈秋君的脸颊。

沈秋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了脸,一时又暗笑自己太矫情,如今已是夫妻,还做此姿态,未免有些装了,于是慢慢将脸转了过去。正好看到六皇子带了抹痴迷的目光,心里不由多了一丝得意。

沈秋君的美貌自不必说,今日又施了些脂粉,如今在烛光下,越发显得脸上莹润白嫩,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中虽有一丝嗔怪,却不躲避发怒,心里暗喜:果然早早成亲就是对的。

就在六皇子的手顺着沈秋君的脸颊来到她唇边时,沈秋君忙挣开手,挡住六皇子,微红着脸笑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洗漱歇息吧。夜里楚嬷嬷会在这里值夜,她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不好,你要没什么事不要闹得动静太大。另外,你有事在外面叫我,不要随意到我床边来,我怕会出手伤了你。”

六皇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不由颤了一下,旖旎心思尽数去了,收了手,垂眸道:“我知道了,玉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楚嬷嬷已经早将外间收拾妥当,听到这里忙走进来笑道:“现在外面都是沈家带过来的人,不知爷洗漱常用的是哪个丫头,我好叫她们进来。”

六皇子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就成了。你服侍好玉姐姐就成了。”说着转去了旁边的净室内。

楚嬷嬷便上前来帮着沈秋君卸了钗环,见六皇子进了净房,这才小声说道:“谁家新婚之夜这个样子,夫人不过是说他年纪小,别太由着他性子罢了,小姐倒是拿针当棒槌,他虽年纪小,你也别太欺负他了,到底是位爷呢。”

沈秋君忙笑道:“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一时各自洗漱完毕,都上床安歇了。

床上的帷帐并不是大红色的,颜色样式倒是与沈秋君在沈家时的差不多,可见是六皇子让人如此设置的,再想到整个房间红色也不多见,看到别人眼中不够喜庆,进而可能联想到对新娘子的不重视,不过在沈秋君眼中就不同了。

她悄悄把手按在胸口上,只觉得整个心都是甜滋滋的,这次的姻缘一开始就很和美,她相信今生自己必会过得幸福。

至于现在不与六皇子洞房,则是沈秋君心中有点疙瘩,当然无关贤王。

前世事已了,沈秋君只当自己是寡妇二嫁。

此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而且因为战争,人口锐减,朝廷是支持寡妇再嫁的,所以沈秋君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然对六皇子还是略有些愧疚的。

娶个寡妇,也得是明明白白地娶才是,可惜沈秋君便是想明白告之,重生一事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沈秋君决定自私一回,前世自己过得苦,也有六皇子的功劳,就当两相抵消了。

沈秋君的心结是六皇子现在还太小,脸上犹有稚气的他,此时才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大男孩呢,而她前后加起来,也得三十好几的人了,这心里边总觉得不是个事,总得慢慢熟悉了才好。

而且做为过来人,沈秋君也知道,男子年岁太小就行男女之事,极易伤了根本,反正方才看六皇子也就是因为身边接触女子太少,对女子有些好奇罢了,仍是混沌未开,倒也能先混着过一段时间。

此时六皇子在外间,想到自己与沈秋君仅一墙之隔,心里便莫名的兴奋。其实沈秋君提出先不洞房,他也是打心里同意的。

他倒是想摸摸沈秋君的手,甚至可以搂着她,同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是想到前儿宫里嬷嬷的教导以及小成子拿来的春宫图儿,一想到要与沈秋君赤裸相对,就觉得脸红心跳,总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沈秋君的亵渎。

楚嬷嬷也很苦,新婚之夜,这两位竟然分床而睡,而她一个老婆子竟然也留在新房中,这让她浑身不舒服。

三人一夜都未睡好。早上起来,夫妻二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紧进了宫。

皇上表情淡淡的,只是勉励二人同心好好过日子,就让他们退下了。

二人又来到后宫,如今后宫执掌宫务的是齐妃,且齐妃也是六皇子名义上的养母,故二人又来到齐妃宫中,恰好太子妃等人也都在那里,倒不必各处跑了。

齐妃一幅疼爱晚辈的慈祥模样,先是训示二人要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又拉着沈秋君的手,悄悄调侃道:“明年给皇上添个大胖孙子,才是最正经的事呢。”

沈秋君只做害羞状,低头不语。一时六皇子去见众兄弟,留沈秋君暂在此与众人说话。

六皇子临走时,暗自嘱咐沈秋君道:“愿意笑就笑,不高兴了也不用理她们,不必委屈自己去讨好她们,要是她们给你气受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沈秋君看到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她二人,忙悄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太子妃看着这对小夫妻恩爱的样子,不由心底发酸,想到要笼络老六,便笑着上前来主动与沈秋君攀谈,一时又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老六脾气不好,如果他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来告诉我,我让太子帮你教训他。”

沈秋君忙道了谢,又笑道:“我今日才知原来太子是听嫂子的调遣呢。”

太子妃佯怒道:“这嫁了人才一天,就这样不正经起来,竟然打趣起长嫂来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沈丽君知道妹妹的脾气,怕她不给自己做脸,故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只是淡淡地客气几句,便不在多言。

三皇子妃韩氏则笑道:“咱们两家倒是离得近,有空该多走动走动。”

好容易夫妻二人应酬了一圈,这才疲惫地回到府中。

六皇子对沈秋君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再让府中众人来拜见。”

沈秋君点头,由雪香等人服侍着睡下。

六皇子想了想,走出房间,命小成子把府中内外的人都叫到议事厅。

一时人都到了,六皇子这才训示道:“我也不管你们之前都是哪里的人,如今在这府里,就得遵从这府里的规矩。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当中有二心或不敬主子的,别怪我到时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