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儿子,冷笑道:“果是个肯提携兄弟的好哥哥,好吧,这事就交由他去做吧。”

太子低身告退,皇上又道:“也不用把书都拿出来,倒似我大齐文化不够似的,把换下的书,以佛经补上,佛经法力无边,能让人变得平和温顺。北蛮也该好好领略一番佛法的精妙了。”

六皇子见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心中暗喜,他也实在不放心别人来做此事,毕竟这是沈秋君的意思,还是他自己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六皇子带人先是去了礼部,不仅将书换下,而且所有的嫁妆一一看过,凡是有与佛经无关的带字的东西,一律都拿了出来。

礼部众人因尚书被勒令回家,本就生六皇子的气,如今看他小人得志,拿着鸡毛当令箭,越发不齿,都纷纷寻了事,躲避六皇子的差使。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礼部侍郎王青,就象哈巴儿狗一样在六皇子面前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

正文 第一六七章 同流合污

六皇子见王青如此,心里也纳闷,趁着盘查间歇,把他叫过来,问道:“你那些同僚们见到爷,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你哪来的胆子跑到我的跟前来?”

王青一脸正色说道:“这是圣意,臣自然要遵从配合,并不是看到哪位殿下来了,就赶着跑来献殷勤。”

六皇子笑道:“我看你真不是来献殷勤的,而是比我还迫切地把东西都拿了出来呢。”

王青闻言,顿时面现钦佩之色,笑道:“六爷果然看的真切。臣的祖籍就与北蛮相临,没少吃了北蛮人的亏,所以臣是一点都不想让北蛮强盛起来,如果是他们自己寻了好机会强盛起来也就罢了,如果是因为咱们大齐的原因,能让人活活怄死。”

六皇子点头微笑道:“在礼部也就罢了,一会咱们还要去淮安王府呢,你敢不敢也这么做?”

王青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奉了圣命的,他能如何,若是他敢说个不字,就能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了。”

六皇子拍着王青的肩膀笑道:“这才是我大齐的忠臣,比那些总要面子,便宜了外人的那群糊涂虫强多了。好了,去忙吧,爷记下你的好了。”

王青忙恭身笑道:“多谢六爷赞誉。”

费了大半日时间,六皇子终于清点好了嫁妆,然后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开到淮安王府。

说明来意后,淮安郡王心中不悦,就要到御前询问。

六皇子笑道:“暑日早就过去了,王叔的火气还是这样大。这寻常人家为表示自家识得几个字有些家底,这陪嫁些书啊能人巧匠,倒也都使得。只是这个规矩不太适合于皇姐。这大齐的天下是庄氏的,当年王叔也随太祖爷南征北战东讨西伐的。自然比我们这些小辈要明白咱们庄氏得这个天下有多么的不易,咱们更该合力守护好这大齐的天下,才能上不负祖宗,下不愧对子孙。”

淮安郡王也不由想起那些征战天下的艰苦岁月来,面带唏嘘。

六皇子又自王青手中接过一本书呈给淮安郡王,说道:“王叔真以为这些书带到北蛮去,将来不会对大齐造成影响?”

淮安郡王草草翻了几页,扔给王青,叹道:“好吧,就随你们吧。只是务必要小心,陪嫁里面有不少的珍品呢,别损坏了。”

王青忙点头哈腰地笑道:“王爷请放心。那些陪嫁都是王爷的一片慈父心,下官必会小心再小心,决不会了任何差错的。”

淮安郡王不语,背着手去了后院。

淮安王妃及长宁公主正惶恐不安地等在那里,见到淮安郡王进来。忙围上前去细问六皇子此行是何用意。

淮安郡王将事情大体说了一下,淮安王妃对那些不中吃用的书籍和工匠们并不在意,她只是担心地说道:“王爷还是着人好生看着些才好,那里面的金银别被他们给拿走了,以后女儿还靠着这些东西呢。”

淮安郡王不为以然道:“他敢假公济私,我就敢上御前告状。放心。有人守着呢。”

长宁公主则冷笑道:“女儿保不住,嫁妆也保不住,我们淮安王府以后在京城也别想抬头做人了。谁喜欢来踩一脚就来踩一脚。”

淮安王妃闻言心里一酸,忙拿了帕子拭泪。

淮安王叹道:“我知道你怨恨父亲没本事,不能保下你来。可是生在皇家,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我得为这一大家子着想。来生父亲再补偿你吧。”

长宁公主不由低了头,她也只是一时悲愤自己命运如此凄苦。才说话直扎父母的心,如今见他二人如此情态,也知是自己说话造次了,便强笑道:“我没有怨恨父亲,只是气不过六皇子也敢来咱们家撒野,他要削去我的嫁妆我偏不如他的意,不如到时父亲就让那些书和工匠们偷偷跟了女儿去北蛮。”

淮安王妃也说道:“这有何难,他只查嫁妆,还能搜身不成。”

淮安王却摇头说道:“那些书和工匠不能随你去北蛮,你永远都是大齐人,是庄氏子孙,只要大齐强盛,北蛮穷困,他们就必会当佛爷似的供着你,一旦北蛮强盛,你的作用就有限,大齐不仅不会顾着你,只怕还恨你呢。”

长宁公主哼了一声,扭头回了自己院子里。

长宁公主不知道,在六皇子劝说淮安王或者说淮安王一口拒绝了她时,她的命运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终使她能尊贵体面一生,总算是完成她两国相交的使命,寿终正寝,而不是因为北蛮的强盛,激起她的权力欲望,不知天高地厚,挑衅自己的祖国,兵败后落得被大齐皇帝强令北蛮献上她的头颅的结局。

王青鞍前马后地陪着六皇子忙碌了一天,终于将嫁妆一事解决,这才与六皇子作别,分别回去交差。

礼部的人见王青回来,不由嘲笑道:“哈巴狗回来了,也不知被赏了几块肉骨头?”

王青看着他们冷笑一声,昂头挺胸地到自己屋里去了。

旁边的人点评道:“越来越有其主子的派头了。”

王青听了也不生气,不过是一群见识短的软蛋罢了,哪里知道他的高瞻远瞩和维护大齐尊严的良苦用心?

其实先时王青并没有想到嫁妆里的书对北蛮的影响,不过是北蛮太子如在烟花地点妓子一样指点大齐贵女时,王青身为堂堂汉子的那颗心便被激怒了。

他出身贫寒,少年时心中的女神,就是村里财主家的小姐,当然他不敢生出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亵渎的心来,及至后来时来运转,中了举做了官,并一步步坐到了正四品的礼部侍郎,那些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的大齐贵女们,便成了他教养女儿的最高典范。

而北蛮太子来的这一出,就好比,突然有一天,一个穷得吃不上饭的邻居,跑到他富贵华丽的府邸中,指着他的掌上明珠,随意说道:“让你女儿去给我家的门子守寡去。”

是可忍熟不可忍,这样不开眼的人他不叫人往死里打才怪呢。只是毕竟是涉及两国纷争,自然不能如此,于是在整理嫁妆时,想到这些好东西都要便宜北蛮,这心就疼得直抽抽,终于让他鸡蛋里面挑出了石头,发现那些书籍似有不妥,便忙说与上司。

哪知礼部尚书素来看不上他,说道:“他北蛮便是再多得些书也没用,我大齐乃是泱泱大国,还惧他不成?你也别老是因为自己出身贫寒,就小家子气地天天抠抠索索的,净琢磨这些不中用的小事,眼光也要放开些。”

把王青气得直翻白眼,没想到次日六皇子也指出嫁妆的不妥当之处,当时他在地上立着听到,顿生出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对六皇子好感直线上升,今日又与六皇子配合颇为默契,忽略掉六皇子偶尔的说话难听不给人留情面,倒不似平日里听说的阴险恶毒,看来是世人误传。

王青既然对六皇子有好感,心里便自然会有些护短,以后但凡听到有人说六皇子又办了什么恶毒事,他总要深入剖析一番,果然总会为六皇子寻出不得不为的理由来,于是在与六皇子同流合污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六皇子来面见皇上交差,皇上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六皇子,良久,说道:“办得不错,我记下了,你下去吧。”

六皇子也没指望皇上只因为自己办了一件差事,就把心结给去了,所以无所谓地退了下去,许是习惯了,心里也没什么不舒服,转身就去了东宫。

太子此时正房内气得来来回回地转动,口内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六皇子看着旁边侍立的宫女内侍们,悄悄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茶碗,那些人只摇头,小声禀道:“六爷来了。”

太子此时也已转身,于是快步走到六皇子面前,拉着他坐下,又冲着下人挥挥手,命他们退下。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了你,怎么就气成这样了,说出来,咱们兄弟好好合计合计,给那人点颜色瞧瞧。”

太子也一撂外袍坐下,气哼哼说道:“那个李瑶琴看来是不用去北蛮守寡了。”

六皇子凤眼一凝,忙问道:“还有这事?大哥快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太子说道:“也不怪你,你今天在外忙了一天了,自然不知今日宫里之事。你可知今日齐妃娘娘跑到父皇面前,说什么李瑶琴是贤王妃早就看准了要聘为侧妃的,只等着她及笄就要正式提的。”

六皇子笑道:“难道父皇就这么答应了?”

太子气道:“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父皇本意就不打算让她二人去北蛮,这不连城安伯都没叫来对质,就当场说道:既然是有了婚约,一女如何能许两家?这不是明白的事吗?”

六皇子挑眉笑道:“李瑶琴不去北蛮就不去好了,大哥为何如此生气?”

“为何生气?”太子在屋里直转圈子,拍着几案叫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看不上太子良娣将来的妃位,怎么就甘心给老二做侧妃?说到底也就是个妾。”

正文 第一六八章 太子谋划

六皇子笑着劝道:“大哥消消气,她自甘堕落,与我们何干?”

太子仍是不解气,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说道:“我是气老二这一来一往的,可不就又拉拢上了城安伯,父皇对城安伯一向礼遇有加,且他在文臣里面可是极有威望的。”

六皇子哂笑:“一个背弃主子的真能得到父皇敬重吗,我可不相信。至于在文臣中有威望,也未必真如此,不是我说话难说,那些个文臣别看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有风骨的还真没几个,别看现在人人都凑在他跟前,一旦风头不对,铁定都跑得比兔子还快。”

太子仍是不放心,唉声叹气了半日,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老二能纳李瑶琴为妾,我为什么不能纳沈三小姐为妾,既扳回一局,又救了沈府的急,沈侯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么都会帮着我这个未来皇帝女婿的。”

六皇子紧紧捏着茶碗,笑道:“这件事不妥。沈侯可不是城安伯,他如果不想让女儿去北蛮,在父皇面前怎么也能缠磨下来,而且以他的脾性定不会让女儿为妾的。到时将事闹大了,沈三小姐不得不去北蛮,岂不是把沈侯推到二哥那里去了。”

见太子皱起了眉头,六皇子又再接再厉,说道:“还有一点,城安伯是根本不能与沈侯相提并论的,故他家女儿给贤王做妾,也只能一辈子给贤王做妾,就算是贤王妃去世,沈家人也定不会让贤王扶正李瑶琴的。可是如果是沈家女儿给大哥做良娣,等将来大哥继承皇位后,沈氏至少要封妃位,如果沈侯放弃贤王助了大哥,到时封她为贵妃都不为过。将来沈家会甘心屈于吴家之下吗,后宫不安生,这朝堂也会动荡的。关键是您还不能动沈家。”

太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怀疑地看着六皇子问道:“不能动沈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六皇子吃惊地看着太子。说道:“这不会你告诉我的吗,说是沈家怕是不能动,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蹊跷之处?”

太子忙笑道:“嗐,瞧我这记性。沈侯毕竟救过太祖爷的命,父皇又是个重情义的,自然不许咱们对不起沈家人。”

六皇子心知这其中定有些秘密,反正因为有沈秋君在。他是不会难为沈家的,便也懒得多想。

太子搪塞了六皇子,心中却想起前段时间他总是针对沈家。一日被徐戒叫到暗室中告诫道:“沈家对于庄氏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而且沈侯这个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你不能处处往死里整治他,否则闹得利害了,皇上未必不会因此起了更换太子的想法。”

当时太子大为吃惊,一个臣子而已,便是大大的功臣,不还有功高震主被皇帝除去的吗。虽然父皇仁德,没有学他朝的皇帝屠杀功臣,可对沈侯已经是够优待的了,但竟为了对沈家的态度而废太子,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徐戒只是淡淡说道:“等殿下登基那日,就会明白了,臣不便多说。”

太子见徐戒如此,也知道是逼问不出什么的,只得作罢,便又嘱咐了六皇子不可对沈府造次,免得将暂时中立的沈侯逼到贤王那里去。

太子此时想到沈府的特殊性,不由得暗自怨恨母亲的糊涂。当年祖父欲与沈家结亲时,偏偏母亲及吴家众人看出庄氏已稳坐江山,而自己铁定是要继承皇位的,便为了家族的长久繁荣,硬是将表妹塞给了他,于是与沈家结亲的好事便落到了贤王头上。

太子越想越气得直跺脚,如果当年自己娶了沈丽君,沈府便只能支持自己,哪里还有贤王的出头之日,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只能另想他法了。

太子看着六皇子眼神一闪,上前拍着六皇子的肩,笑道:“我虽不能纳沈氏为妾,但是你可以娶她为妻。虽说她是大着你几岁,不过前几年我曾见过她,倒是个美人胚子,不会委屈你的。”

六皇子迟疑道:“父皇不会让两个皇子同娶一家女的,再则以我的名声,他们家也不会同意的,前段时间我去他们府上寻医问药的,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无须担心,此一时彼一时,”太子笑道:“城安伯已将女儿摘了出来,他们家能不急?既然有省事的办法,他们岂能不用?我看李瑶琴之事虽说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却未必做得准,说不得是权宜之计。同理,沈家未必没想打着权宜之计的想法,只是对北蛮有个借口罢了,也不是立马就成亲的,等事情一过,反正你的名声已经那样了,想推了这门亲事还不容易?”

六皇子呆呆问道:“那我图什么呢,就为了让他沈家利用一回?我名声是不好,可是这样被人当猴耍,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太子闻言大笑,说道:“我的好六弟,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只要有了婚约一事,以你的聪明才智,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实在不行,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你与沈家的婚事就妥妥的了,沈侯两个女儿分属两派,我继承皇位又是名正言顺最有优势的,沈侯想不中立也难,再则贤王心里未必不会怀疑沈侯将女儿嫁给你的意图,如此岂不离间他二人的翁婿关系,将沈侯又推到咱们这边,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见六皇子仍面带犹豫,太子忙催促道:“你快去沈府里凑一凑,免得沈家将眼光看向老四老五那里,这事成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将六皇子哄走后,太子又细细想了想,认为自己的主意很高超,至少自己阵营里的人能娶到沈家女儿,定能打击一下贤王,心中不免得意,正好徐戒走来,便拉着他把方才事情说了一遍。

徐戒默默听了,问道:“殿下看六皇子可愿意娶沈氏?”

太子笑道:“当然不乐意,谁愿意娶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不过他担心的是,到头来被沈家利用了,让他没面子,有父皇护着,他又不能报复回来。”

这倒象是六皇子的性格,徐戒低头想了想,最终叹口气没再说话。

此时沈府众人也知道了城安伯府的对策,不由各自在心里寻思。

看皇上的态度,是不乐意让她二人去北蛮的,而身为二人的家人,只须寻个理由,好让他去拒绝北蛮人的要求,所以有了婚约就是个最好的办法,哪怕是个口头上的。

如今城安伯府已经将理由递了上去,他们沈府也该递上理由了,至于先前所说的以爵位相抗,已经不能用了,明显的皇上会一直拖着,直到自家也寻了借口。

沈夫人便道:“不如咱们也暂且寻个人,就说和秋儿口头上订了亲,等这事儿过去,随意寻个八字不合就打发过去了。”

沈昭宁苦着脸说道:“寻谁去呢,这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将来放出风去,又结不成亲,对两家总是不好。”

沈夫人笑道:“我看辛公子就很好,年纪相仿,他祖父二人的人品也信得过,只要和他们明说了,他们必会帮这个忙的。”

沈父摇头:“门不当户不对的,说出去谁会相信,便是相信,又不知会出什么流言了。”

程秀梅在旁扶着肚子笑道:“若说门当户对,倒是六皇子合适些,只是年纪小了点,不过好在他向来对妹妹尊敬有加,只要将事情说明了,等这事儿一过,随意寻个理由说二人不合适就是了。”

沈夫人冷哼道:“那个魔王谁敢惹,沾上就揭不下来,到时推不掉才是事儿呢,就他那个性子,是让人利用的吗?”

程秀梅低头小声说道:“儿媳觉得只需明说请他帮忙,他应该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吧。”沈昭宁忙在旁边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沈夫人没想到儿媳眼光这样差,才见过几次面,就被六皇子的笑容所蒙骗,不过看在未出生的孙子面上,倒不好狠说她,免得她胡寻思影响了心情。

沈父听到“六皇子”三字,却是心中一动,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性格,对女儿又是那样特别,这个忙定然是会帮的,只是帮过之后,要摆脱他倒不是件易事,如果假戏真做,却不知对于女儿一生来说是福是祸?

就在沈家众人愁苦之计,沈秋君却竟外迎来一个客人——她的祖母沈老太太。

沈秋君很惊讶,虽然是打着与祖母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可是如今她人已到门前,自己怎么说也是晚辈,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再则沈秋君也想知道她今日来此有什么事,于是忙带着丫头婆子们去门前迎接。

沈老太太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孙女,严肃的面上有了点笑容,将手伸了过去,沈秋君只得上前扶着,一同进了屋。

一时,丫头奉上茶,老太太呷了一口,看着沈秋君慢慢说道:“你可听说城安伯府的事情了?”

正文 第一六九章 执子之手

“今日倒是听说一二,李小姐恍惚要给贤王做侧妃。”沈秋群说道,心里却忍不住感叹命运的不可抗拒,没想到李瑶琴兜兜转转还是要给贤王做侧妃。

前世李瑶琴得贤王深情相待,重生一回,未必就真能忘情于他,只是今世压在她上面的可不是自己这个恶妇,而是贤良淑德的元配王妃,沈丽君可不是自己,估计李瑶琴在她手下讨不倒好果子吃。

老太太又说道:“城安伯府已然拿出对策,你可有什么想法,难不成真要去北蛮?”

按理说如果自己真去了北蛮,就不用在老太太面前碍眼了,应该是她所乐见的,不过听她这话,倒是有些不赞同,沈秋君苦笑道:“谁乐意离开父母亲人,离开故国,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我只是一介闺中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一切全凭父亲为我作主。”

老太太皱了眉,说道:“你父亲的主意,我已了解,他是要拿沈家一族的前程去拼,你就忍心看沈氏一族因为你,丢掉富贵权势甚至是性命,如此竟是沈氏一族的罪人了。”

沈秋君知道是祖母夸大其词了,看皇上的意思,他也不想让她们去北蛮的,必不会取他们性命的,况且父亲本意是借此事退出权势圈,避免陷入皇子夺位之争。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对祖母说的,她可是一心想让大姐成为皇后的,若是知道父亲的真实的意思,不知又要引起什么事端呢。

沈秋君低眉顺眼地说道:“我自然也不想成为沈家的罪人,只是孙女鲁钝,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还请祖母点拨一二。”

老太太附身对沈秋君说道:“你也可以学城安伯府,这样你父亲就可以不用拿沈家的前程开玩笑了。”

沈秋君好笑道:“这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李瑶琴可以随意给人做妾,我却要去哪里去寻一个可以愿意配合我,要娶我为妻的人呢?”

“不,你心中已有人选。还想搪塞我吗?”老太太笑了起来,两眼直视着沈秋君,直到沈秋君被她看得心虚地垂下头来,老太太才又慢慢说道:“我想六皇子必会乐意帮你这个忙的。”

沈秋君心头一惊。故作镇静地说道:“祖母怎会做此想法?他是什么人,您老还不知道,岂是可随意招惹的?”

老太太也不回答沈秋君的话,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父亲打算在太子与贤王之间。谁也不帮,若是贤王做了皇帝,沈家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如果太子做了皇帝。他能饶得了贤王,饶得了贤王岳家?六皇子虽有些混,可是这人却护短的很,将来自然可以求他在太子跟前美言的。”

沈秋君冷笑:“老太太想得也太远了些,还不知他乐不乐意帮忙呢。”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他肯帮这个忙,你做六皇子妃的事就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你只要开口求他,他必会同意的。”

沈秋君看着老太太。眼中便带了寒冰:“老太太难道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吗,他的手段您不是没听说过,您就这么放心将孙女的一生交到此人手中,您就不担心过几年,他厌了孙女,毕竟我可是大了他好几岁,色衰爱弛,或者认为孙女挡了他的路,只怕孙女都活不到新皇登基呢。”

老太太却摇头笑道:“他不会的。色衰爱弛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可是你在他眼中,却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男人,而你只是一个女人。”

沈秋君闻言不由困惑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又道:“我听丽儿说过,自此前几年你二人初识,他就对你不同一般,这就是眼缘了。他自小与母亲分离,而你的出现,也许是填补了他心中的一处缺憾,所以在他眼中,你就是母亲是姐姐,可偏偏你二人的年纪相仿,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拿一个男人对待女人的眼光,来看待你,即便将来他被其他的女人迷了眼,疏远了你,却决不会真正对你无情,因为没有那个美人可以取代一个男儿心中母亲的地位。”

老太太看着沈秋君迷茫的眼神,知道她已然心动,不由笑了笑,起身扶着丫头走了。

沈秋君也不起身相送,只呆呆坐着,等人都出去了,她才走到梳妆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心里不甘地低声嘟囔道:“不是以一个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吗,我只是一个母亲的替代物?我不过只比他大三岁,他能有这么年轻的母亲吗?”

沈秋君看着自己眼中带了一丝沧桑,不由黯然,六皇子眼光嘴巴都极为毒辣,或许这才因此拿自己当长辈吧,可一时又想起前次见面时,他对自己所做的轻浮举动,不由得又霞飞满脸,忘了自己方才的耿耿于怀。

这时雪香进来悄声道:“六皇子方才去拜见侯爷和夫人去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心跳得利害,只怕他也是来提此事的吧。

六皇子一见到沈侯夫妻,便开门见山地提起城安伯之事,又道:“我觉得玉姐姐也可以如此办,反正就是给皇上一个借口罢了。以我与贵府的亲近相交,我倒是乐意帮这个忙,反正搪塞过这些时日就成了。我的人品,相信您二老也信得过。”

沈夫人忙笑道:“多谢六爷的热心帮忙。不过,我们已经初步有了人选,倒不必劳六爷的大驾了。”

六皇子想了想,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呢?必得门当户对才成,不然京城的唾沫星子又该起来了,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玉姐姐的年纪也是偏大了些,这早不提晚不提,偏等到北蛮要人了,才说有这么一门亲事,也太假了些。可如果是我的话,就有现成的理由:因为我年纪还小,所以才等了一年又一年,如今我已长大,正是时候儿。”

沈夫人忙道:“皇上只是想要个借口罢了,京城众人也都知道,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倒不必管那么多,反正都是权宜之计。”

六皇子摆手道:“此言差矣,凡事虽往好了打算,却也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万一形势所逼,弄假成了真,您这随意弄了个人来,岂不是害了玉姐姐?”

沈夫人语塞,不由埋怨地看向只在一旁观战的丈夫,沈侯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时,沈秋君却来了。

沈秋君笑道:“我有话想单独和六爷谈谈。”

六皇子脸上便漾起了笑容,忙跟着沈秋君出了正院,沈夫人正想反对,却被沈侯制止了。

二人随意走到花园子里,沈秋君嗅着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轻声说道:“你与我父母所说的话,我已经都听到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只是你难道就不怕弄假成真吗?”

六皇子忙笑道:“玉姐姐对我一向很好,我怎么能看着你受难却袖手旁观。我是自愿帮着玉姐姐的,假如造化弄人,将假做成了真,只能说这是天意,我没什么好怨言的。再则,玉姐姐品行高洁,端庄娴雅,容貌不俗,真能娶到玉姐姐这样一等一品貌的人为妻,也是老天对我的厚爱。”

沈秋君看向六皇子,见他也正眼中含了热切的光芒看着自己,不由身上一阵燥热,忙转过头去,平息了一下情绪,这才又说道:“你才多大,见过多少女子,天下优秀的女子多的是,我算得什么一等一,只说在这区区京城之中,我只怕连中等都算不上,不然也不会这般大了,却还待字闺中,以致于遭此劫难。”

六皇子忙接话道:“不是玉姐姐不好,恰恰是因为玉姐姐太好,那些人都自认是凡夫俗子,配不上玉姐姐,故自惭形秽地不敢到玉姐姐跟前来。”

沈秋君闻言不由转头啐了六皇子一口,忍不住笑道:“依你所言,你今日敢站到我面前,是因为你是这世间难得的好男儿?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六皇子见沈秋君带笑的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沈秋君便又说道:“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是万分感激的。只是你也知道,凡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万一被情势所迫,你们不得不假戏真做,就意味着我们是真要做夫妻的,你可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吗,你真能承受得起?”

六皇子从沈秋君口中听到“我们是真要做夫妻的”的话,心里面便甜滋滋的,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能得玉姐姐为妻,是我的福分。既然是做夫妻,便是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福祸与共,相扶一生。”

沈秋君垂眸想了想,笑道:“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说明白了,免得将来为此事再闹得不愉快。如果此事顺利通过,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我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这样你也好掂量一下,你是否值得这样帮我。”

六皇子忙道:“玉姐姐请讲。”

沈秋君低声说道:“我自小看到父亲身边只有母亲一人,心中极羡慕,便暗自发誓,将来我所嫁的丈夫也要身边一个姬妾都没有,否则宁愿不嫁,清白一生。”

正文 第一七零章 把话挑明

六皇子笑道:“这有何难,以后不纳妾就是了。”

沈秋君抬头看着六皇子,见他面上风淡云轻,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吃惊,不由怀疑道:“你就不好好想一想吗,你可知道你这一口答应下来,如果将来真…你不仅身为边一个侧妃妾室也不能有,就是屋里丫头都不许的。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我实在是怀疑你的诚意。再者,或许你是个好的,对女色不上心,可是你确定你真能丢得起这个人,我可知道你最是要面子的一个人了。”

六皇子摇头笑道:“这关面子不面了什么事,难道有人敢笑话沈侯吗?谁不赞一句他重情重义。当一个人的实力够强时,不管他做什么,世人都会说他是对的。况且如今谁有那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说我一个不字,至于背后编排,怕是当今皇上也不是能让人人都服气的,我更加不会与那起子只会背后嚼舌根子的一般见识。”

沈秋君低声说道:“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的好,你还小,世间女子风情各不相同,免得到时后悔,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早就想过了,还想什么。”六皇子笑道